後來我爺沒了,我也再沒回過那裡。
「胖哥,是你啊。」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胖哥!」
「悅妹!」
徐珍寶拍了拍手,驚奇地看著我。
「他有一年跟著顧叔叔回來,天天守著電話,原來是等你啊。」
「怪不得那麼他那天會吃你的椒鹽餅。」
我還沉浸在重逢的喜悅里,秋月就把我拉到了一旁。
「和鋸嘴葫蘆生活一輩子會悶死的。」
「我知道啊。」
我疑惑地看著她。
旁邊就傳來顧羽的喊聲。
「秋月!」
10
王陽開除了我爸,他還給我道謝,說他媽那天吃完菜就哭了。
我倆正式握手言和。
顧羽也不整天埋頭睡覺了,他從話太少逐漸變得話太多,甚至有成為話癆的趨勢。
我們幾個都有點煩他。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到了寒假的時候。
我把做飯業務停了,打算好好學習。
畢竟短短半年,我就賺了十來萬。
同學們都表示理解,並且紛紛邀請我去蹭飯。
徐珍寶和秋月此刻正在拉扯我。
「跟我走,我家有好玩的。」
「跟我走,我家什麼都有。」
顧羽看著鬧成一團的幾人笑了。
「都跟我走,我爸媽出國度假了,家裡沒人。」
「走走走,把你的賽車模型給我玩會兒。」
一群人立刻往外走去,徐珍寶在那拆台。
「你潔癖又好了?」
「就沒有過好嗎?」
我聽著他們鬥嘴,覺得可好玩了。
沒想到剛走到校門口,就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
「許悅,你這個賠錢貨,傍大款以後就不管父母是吧?」
「你今天要是不和我回家,我就不走了!」
她躺在地上,不停地撒潑打滾。
「快來人看看啊,我這不要臉的女兒,小小年紀不學好,在學校不學習,就想著怎麼勾搭男人,我都替她害臊。」
我愣在原地,感覺胸口一片冰涼。
如果說我爸只是簡單的暴力,我媽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
她最擅長利用輿論來逼瘋我。
周圍已經有人對著我們指指點點。
徐珍寶剛想上前,顧羽就拉住了她,對她搖了搖頭。
「許悅,你來解決,我們都是你的後盾。」
顧羽在我身後低聲開口。
我擦乾眼淚,坐在了我媽身邊,打開了錄音。
裡面是我爸要把我賣了的錄音。
「媽,你再喊一聲,我就拿著錄音在小區里循環播放,我還會去你工作單位鬧。」
「對了,還有弟弟的學校。」
「你說弟弟的同學們知道他父母是這樣的人,他們會怎麼對弟弟。」
我媽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她似乎沒想到我會反抗,還以為我會像小時候一樣委屈地哭泣。
「悅悅啊,你是媽媽的女兒,媽媽也是擔心你在外面學壞。」
看我不說話,她又軟下聲音。
「悅悅,你和弟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姐弟,都是媽媽的孩子。」
我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
「想要什麼直接說。」
「悅悅啊,弟弟成績也很好的,就是你能不能給學校說一說,讓弟弟也來這裡讀書啊。」
我在的這所學校是市重點,弟弟在的只是普高,她也有臉提?
「媽媽知道,你現在厲害了,交的朋友多,連王陽都是你朋友,你就讓他們幫幫你,把你弟弟送來這裡讀書。」
「到時候你弟弟成績好了,再結交幾個厲害朋友就能出人頭地,以後你被老公打了,他也能幫幫你不是?」
我看著她偽裝出來的溫柔和懇求,只覺得可笑。
「弟弟讓你來的?」
「嗯,他之前被那個高中開除了,都怪那個女孩,明明是她勾引你弟弟,非說是你弟弟欺負她。」
我睜開眼,最終下定了決心。
「好,我讓弟弟來這裡。」
11
顧羽幫我把我弟弄來了這裡。
我弟來的第一天,就和從前一樣命令我。
「賤丫頭,把你手機給我。」
但是很快就被秋月扇了一巴掌。
「她的手機是我借給她的,你替她還錢嗎?」
我弟好歹有點腦子,知道秋月惹不起,灰溜溜地跑了,只能偷偷瞪我。
他暗中調查了班裡的這些人,發現他們都非富即貴後,起了歪心思。
「顧羽,你也玩這個啊,我也喜歡,以後我們一起玩唄,大家都是哥們。」
顧羽卻一把推開了他的手。
「我可是在這個遊戲里充了兩百萬,你呢?」
「對了,少拿你的髒手碰我,髒。」
我弟站在原地面紅耳赤,卻偏偏不敢發火。
接下來,不管他去找誰說話都會被羞辱。
我弟心態崩潰了,直到有人無意說了一句。
「等你有錢到能和我用一樣的東西再來和我說話吧。」
他覺得自己被瞧不起就是因為沒有奢侈品。
所以當天他就回家對我爸媽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買了很多大牌。
「喂,那個誰,你能不能不要在這個班穿假貨,很丟人好不好。」
「你說什麼呢?我這都是正版的,不信你看看。」
我弟衝到徐珍寶面前,把標籤強行塞進她手裡。
「看錯了,好衣服穿到豬身上也掉檔次。」
「你個臭娘們說什麼呢?」
徐珍寶做了個鬼臉跑了。
我和秋月還有顧羽躲在暗處瘋狂大笑。
「不行,還得再刺激刺激他。」
「我覺得人賤自有天收。」
我們幾個覺得不用管他了,就開始每天沉迷學習。
我要忙高考,剩下的要考雅思。
顧羽每天變著花樣地給我們帶家裡的飯,成了後勤保障。
「今天你弟加我遊戲好友,他那個帳號是滿級的。」
「你知道滿級需要充多少錢嗎?」
我搖了搖頭。
「五十萬起步。」
他哪來這麼多錢?
我爸媽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
他之前買奢侈品都花了十幾萬了。
很快我就知道了,我弟借了高利貸。
追債的人找上了門,我爸媽沒辦法只能把房子賣掉了。
那個時候已經快高考了。
我爸媽氣得快瘋了,卻還是堅信我弟能通過高考逆天改命。
沒想到他根本沒去高考,而是帶著網上認識的黃毛妹妹開房去了。
出成績那天,他直接帶著黃毛妹妹上門告訴我爸媽。
「我沒去高考,你們給我拿錢送我出國留學吧。」
「對了,我女朋友懷孕了,你們再給我準備二十萬彩禮。」
我爸媽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我們的錢都給你還債了,你個不孝子。」
黃毛妹妹直接打掉孩子跑了,我弟還整天在家作天作地,在網上發原生家庭的痛。
「我們班其他同學都能去留學,為什麼就我不行?窮人根本不配生孩子。」
王陽趴在桌上給我學的時候,我都快笑死了。
我弟又借錢了,不僅自己借,還偷用了我爸媽的身份證借,但是這次我爸媽已經沒有錢了。
所以三個人的徵信都黑了。
而我已經逃到了省外,這下我終於安全了,不用再擔心哪天會從角落裡出來一個人要抓著我回家。
顧羽在北京給我安排了一套房子。
「不是白給的,平時要幫我收拾衛生。」
「好。」
秋月和徐珍寶笑嘻嘻地站在一旁。
「哎呦呦。」
12
八月的天,空氣里到處都充滿了離別的氣氛。
秋月、徐珍寶,還有顧羽他們都在同一所學校,所以就決定一起走。
離開的時候我去送他們,擁抱了每個人。
「一路順風。」
到了顧羽那,他卻忽然拉著我說。
「離王陽那小子遠點。」
「操你的心。」
飛機很快離開,變成雲里的一個小黑點。
我和王陽算是唯二留在國內的,大學也在同一個學校,我倆都去了人大。
顧羽整天讓我離他遠點。
但是我們卻成了好閨閨。
我看著他臉上的眼影和身上的露臍裝,忍不住提問。
「你抗揍嗎?」
「還行。」
「那挺好,至少你爸不會把你打死。」
我咬了一口雪糕,看著王陽的臉迅速黯淡了下去。
「你知道的, 我是獨生子。」
「那也不一定,要不你查查吧。」
「許悅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是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
他爸在外面有一對龍鳳胎,被發現的時候還大言不慚地說是因為王陽不男不女,所以才這樣。
結果他媽直接離婚,讓他爸凈身出戶了。
我去圍觀的時候, 只看著他爸灰溜溜地跑了。
王陽他媽對王陽的一切都接受良好, 我真的很替他開心。
沒想到回去的時候, 正好碰到了我爸媽。
他們兩個腿斷了, 說是被追債的打斷了。
「許悅, 我們是你爸媽, 你要養我們。」
「去告我吧,法院判多少, 我就給你們多少。」
「但是我不會立刻給, 我會拖到沒辦法再拖,就像你們對我一樣。」
我毫不猶豫地走了,卻在余光中看見我弟對他們拳打腳踢。
「去給我要錢, 要不到我就打死你們。」
挺好的,為兒子奉獻一生是他們的願望, 現在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13
大學四年匆匆而過, 曾經的同學們又從天南海北趕回來。
剛進屋就聽到一片熱熱鬧鬧的笑聲。
「許悅, 給我弄點面吃行不, 哥有錢。」
「姐也有錢, 先給我做點, 我饞死了, 德國飯真不是人吃的。」
顧羽笑著在一旁給我打下手。
「厲害了啊, 出國幾年都會自己做飯了。」
「那不是想著回來給你做嘛。」
他忽然抓住我洗菜的手,掏出一枚戒指。
「我覺得它很漂亮,很適合你。」
我的手懸在空中, 感覺心跳越來越快。
四年里, 我們幾個還是每天都聊天。
顧羽的媽媽也來拜訪過我,但不是給我五百萬,而是很輕鬆地和我吃了一頓飯。
她說顧家到顧羽這一代已經不需要用聯姻來穩固什麼,她只希望顧羽能做一切自己想做的, 把有限的人生活得開心。
她希望我也是, 過一種讓自己開心的人生。
我很喜歡顧羽的媽媽, 我對顧羽也有心動。
但是我還是會害怕和猶豫。
「你……」
「顧羽,你不老實哦。」
秋月從後面走了進來, 她談了一個新的男朋友, 很帥, 對她也很好。
「悅悅,跟著自己的心走, 別猶豫,別害怕,開心最重要。」
徐珍寶和以前一樣跳脫。
「是滴,反正我和秋月呢, 永遠支持你, 姐妹最大。」
「啊,好閨閨我也支持你。」
「王陽, 我求你好好說話行不行。」
三人吵吵鬧鬧地走開了。
我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從此以後山高路遠,我們一起攜手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