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調進老錢班級的第一天,我的包里除了課本,只有接下來⼀周的口糧:三塊椒鹽餅。
結果,剛⼀下課,同桌前桌就圍過來。
「你書包⾥是什麼東西?聞起來好香,出個價賣給我。」
我握緊書包,這是我好不容易從廚房偷出來的飯,但最後也只能咬咬⽛。
「三塊,不能賒帳。」
同桌撇撇嘴。
「轉給你!」
下一秒,手機響起。
「X 付寶到帳,三千元。」
周圍的同學圍得更多了。
「是不是就剩兩個了?我出一萬賣給我!」
「我出五萬!兩個都是我的!」
1
從家裡逃出來那天,我媽把我的東西扔了一地。
「趁早嫁人算了,⼥孩讀書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要嫁⼈⽣孩⼦。」
我爸也冷著臉附和。
「我都給你談好了,十八萬八的彩禮,對方還願意在城裡買房,只要你明年生個⼉⼦就⾏。」
我捏著⼀摞獎狀,和他們吵得天翻地覆以後,提著書包離開了這個家。
我媽在後面罵我。
「你這個白眼狼,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不出三天你就要被餓死。」
這話說的沒錯,所以我趁著晚上的時候偷偷跑進廚房拿走了三塊椒鹽餅。
和我臉一樣⼤的餅,裡面混著今年新摘的椒葉,和面的時候我還特意撒了兩勺鹽,吃的時候越嚼越香。
有這些東西在,我起碼不會在三天⾥餓死。
我抱著自己的書本,揣著三塊大餅,去了學校。
希望能讓老師網開一面,給我免除學雜費。
可老師也很為難,他撓著頭想了半天,最後他大手一揮把我送去了學校的老錢班。
「老錢班需要幾個特招生來增加國內升學率,學費全免,還有額外的補助。」
顧名思義,裡面都是一些富 n 代。
我帶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衣服,神色如常地去了班主任那裡。
她冷著臉打量我。
「抗壓能力強嗎?」
「很強。」
「就是這個補助能不能再給我多一點點……」
班主任抬頭似笑非笑地盯著我。
「你要多少?」
「一千?五百也行,三百也好啊。」
她的臉迅速垮了下去。
「說好一萬就一萬。」
「不許破壞市場價。」
2
進教室就要做自我介紹。
剛一進門,全班同學的目光就集中在了我身上。
「你的美黑好自然啊,哪家機構做的?去年我在大馬的沙灘上曬了好久,都沒有你的自然。」
「衣服也好嘻哈風,是哪個我沒聽過的小眾品牌嗎?」
我看著將我團團圍住的人,不好意思地擺擺手。
剛想開口解釋,耳邊卻傳來一道聒噪的聲音。
「什麼美黑、嘻哈風,這就是個沒錢的窮鬼,衣服純粹是洗得太破。」
看著眼前面露不屑的男生。
剛誇我美黑的姑娘瞬間不樂意了,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喊:
「王陽,你個窮鄉下的,幾十年前你爺爺還在地里刨土呢,輪得到你這個窮鬼笑別人?」
「那個誰,別搭理他,他窮瘋了。」
看著面前的人,我愣住了。
王陽就是我爸公司老闆的兒子,聽說老闆身價上億。
結果到了這些人眼裡竟然也是窮鬼。
我鎮定自若地穿過人群,走向旁邊一個空位。
將喧鬧聲都隔開。
這點小小打擊和我爸媽的謾罵比起來,根本就不是事。
上了一天課,我也對班級的狀況有了大致了解。
同桌不知道晚上在幹嘛,一整個白天都長睡不醒。
喜歡美黑的姑娘叫徐珍寶,是班級活躍分子,課間還跟我搭話。
「我明白了,你家就是那種一年只能賺幾千萬的家庭吧。」
「那很可憐了。」
她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我目光呆滯地放下了筆。
「沒有那麼多。」
「一年只能賺幾百萬?」
「幾十萬?」
「不會是幾萬吧。」
她捂著嘴尖叫起來。
「一年只能賺五萬。」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回過神。
「哦哦,我懂了,你們平時主要靠股份分紅,工資就是一個名頭對吧。」
「不過還是要按時繳稅哦,查出來很麻煩噠。」
她又轉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留我愣在原地,什麼股份,什麼分紅,什麼繳稅。
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
3
入學後,我竭盡全力地學習,每天把自己當成一塊海綿,在知識的世界裡吸收遨遊。
但是我好餓,餓得我輾轉反側,抓心撓肺。
最終我忍不住在課上伸出罪惡之手,掐住了塑料袋裡的椒鹽餅。
袋子打開的一瞬間,我感覺我的靈魂都得到了撫慰。
小麥的清香,椒葉的麻香一同飛向我的鼻腔,瞬間撫慰了我受傷的胃。
不自覺地吞咽口水以後,椒鹽餅被我掰下來一小塊。
我緊張地觀察了老師的站位後,偷偷豎起書本,將餅放入了口中。
瞬間,香味瀰漫,我滿足地閉上眼。
忽然旁邊伸出一隻手,嚇得我睜大眼睛,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分我一塊。」
長睡不醒的同桌終於起來,他冷著一張臉沖我伸手。
我摸了摸狂跳的小心臟,猶豫了起來。
雖然他很帥,但帥不能當飯吃。
三塊椒鹽餅是我未來不知多少天的飯。
不過現在就弄僵同學關係也不太好。
思來想去,我沖他伸出三根手指。
「賣給你,不許賒帳。」
同桌撇撇嘴。
「手機拿出來。」
我拿出餅,警惕地盯著他。
下一秒手機震動,上面傳來支付信息。
「到帳三千元!」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給你給你都給你。」
同桌低著頭一口接著一口,我的笑一下接著一下。
下課鈴剛好響起來,前桌迫不及待地轉過頭。
「顧羽,你吃什麼好吃的呢,這麼香。」
「許悅賣給我的。」
前桌擦了擦口水。
「顧羽家裡可是有最好的餐廳,他都吃得這麼香,肯定好吃。」
「賣給我一個,多少錢。」
我猶豫一下伸出三根手指。
他直接拿走袋子。
「三千是吧,我給你五千。」
「不行,許悅我也要,我給你一萬。」
「就剩兩個了是吧,我出三萬,兩個都給我。」
……
「點天燈,剩下兩個我都要了。」
顧羽優雅地吃完最後一口餅子,平靜地終結了比賽。
我掰著手指,一臉呆滯地看著因為沒搶到椒鹽餅而咬牙切齒的同學們,第一次感到致富之路向我緩緩打開。
「別急別急,你們想吃多少我都能做。」
「這餅是我做的。」
徐珍寶眼疾手快,一把搶走了我塑料袋裡的椒鹽餅。
「比我家大廚做的好吃,許悅,你再給我做吧。」
「切,一個破餅而已,有什麼好稀罕的。」
王陽又不屑地盯著我。
「滾,誰問你了。」
「你再說一句,我就讓我爸停了和你家的所有合作。」
王陽哭著走了,我也顫顫巍巍地抬起手。
「一個餅子三塊錢,這個做起來很簡單的。」
「而且我可以根據你們的口味來私人訂製。」
生意要細水長流,這樣才能有回頭客。
4
顧羽低頭若有所思,把我帶去了他的私人休息室。
那裡竟然有廚房。
我默默合上張大的嘴,然後開始和面、揉餅、調餡。
「有什麼想要加的?」
「我不吃洋蔥,喜歡吃牛肉。」
「軟一點。」
……
聽著他們的要求,我耐心地一個個製作。
終於在忙活一中午後,把餅都遞到了他們手上。
「這不就是中國版的 omakase 嘛。」
什麼咳嗽?
我沒理解,但是看著他們紛紛說好吃的樣子,一顆心還是落了下來。
一頓飯,我掙了一千多,裡面還包括了小費和服務費。
我捏著錢,喜不自勝,立刻開始推銷自己。
「我會做的飯很多,你們有人想吃嗎?」
他們低頭思索幾秒,立刻同意了。
「好啊,正好家裡的菜我也吃膩了。」
夜裡我研究菜單到凌晨一點多。
這群人山珍海味已經吃習慣了,要想抓住他們的胃,就要用清粥小菜。
所以儘量要選一些少見但是特別好吃的東西。
看著列出來的菜單,我劃掉了幾個備選。
以地區為選項,我排除了幾個有特色但是被主理人占據市場的地方,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西北。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蹬著自行車去了菜市場。
美味有時候就藏在不起眼的角落。
5
現殺的牛肉和牛骨頭,還有最新鮮水靈的白蘿蔔、小蔥、蒜苗、辣椒麵。
東西準備就緒,一大早我就開始熬湯揉面、備菜。
做完這一切後,我就開始了今天的早讀。
我天生精力旺盛,一天只睡三個小時也能活力滿滿。
剛背完,就看到背後傳來一道惡狠狠的視線。
我回頭一看,王陽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
「呸,窮鬼,你以為他們真的喜歡你?他們和你都是假玩。」
神經病啊,高三的人了還假玩真玩的,你爸公司沒幾年就要破產。
我不理他,背完書回了教室,他還想罵我,徐珍寶抬頭白了他一眼。
「窮鄉下來的。」
王陽氣地眼睛都紅了,但是又不敢反駁,只能扭頭就走。
很快午餐時間就到了,顧羽帶著一群人呼啦啦地去了他的休息室。
「喜歡吃粗的細的?有韭葉、二細、三細、毛細,吃哪個?」
「哪個好吃?」
「二細吧,再加個滷蛋。」
顧羽點點頭,其他人也跟著選了一樣的。
我微微一笑,當著他們的面開始甩面,結實的麵糰在我手中上下翻飛,慢慢從一團面出現紋理。
熱水咕嘟咕嘟冒泡,我把麵條撈起來,放上湯和蒜苗辣椒。
顧羽沒忍住吞了下口水。
徐珍寶也吞了一下口水。
筷子上下翻飛,麵條被送進口中,霧氣騰騰里,大家發出幸福的感嘆。
「好好吃。」
顧羽也伸出手機給我。
「加個聯繫方式,以後需要什麼食材和我說。」
徐珍寶大大咧咧地開口。
「這是顧大少爺第一次主動加人聯繫方式吧。」
我捏著手機,瞬間有些緊張。
「謝謝同桌。」
忙活一中午,直接賺了五千。
我興奮地直拍大腿,照這樣,我干一個月,大學四年的學費都有著落了。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惡意的目光。
我一個轉身,結果什麼也沒有。
「難道是最近太累出現幻覺了?」
我撓撓腦袋離開,身後卻忽然伸出一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