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女士,如果……現在不用鬼器了,會怎麼樣?」陳向東對我問道。
我看過去反問:「如果可以不用鬼器,你應該不會來找我了吧?」
「許女士!你快救救我女兒吧!我女兒這幾天就好像著了魔一樣,天天拿著鏡子,我一去搶,她就要死要活的。」陳向東臉色焦急,一下子跪在地上:「您開個價,只要您願意出手,我絕不還價。」
對方顯然已經打聽過我的事了。
而且打聽得還很清楚。
我看著陳向東懇求的面容,搖頭道:「既然你已經打聽過了。你應該聽說過,我們這一行,講求緣分。那日我先後兩次想救她,都被她自己斷了緣分。有些事,天註定,強求不得,就算我出手,也未必救得了她。陳先生,你還是另想法子吧。」
天不讓救,就算我出手,也會遇到諸多阻礙。
陳向東癱坐在地上,回過頭看向了先前跟我問話的年輕男子。
年輕男人對我問道:「許女士,怎麼樣才算你們緣分沒斷?」
「很簡單,給我一個必須救她的理由。」我回應道。
年輕男人愣了一下。
我嘆息一聲道:「我沒有必須要救她的理由。各位,還是請回吧!」
「只要你能救菲菲,我可以告訴你長明燈的下落。」年輕男人突然開口道。
我聽到這句話,驚得抬起了頭,看向了那個年輕男人。
長明燈,是我一直在找的一件鬼器。
只是知道這件事的人極少。
「你怎麼知道長明燈的?你還知道什麼?」我冷聲問道。
年輕男人開口道:「我不知道其他事,不過我和天寶當鋪的老闆是朋友,他知道你在找一盞鳥紋錯金長明燈。恰巧我前不久見過那盞長明燈。」
鳥紋錯金長明燈。
這便是那盞燈的全名。
三年前,我用那盞燈吊住我父親一口氣一天一夜,同時也損耗了三十年的陽壽,一夜白髮。
可是,當我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那盞燈卻不見了。
只有找到那盞長明燈,我才能把損耗的一部分陽壽找回來。
不過,對方說見過那盞燈,我並不信。
「你說見過就見過?我怎麼信你?」我壓抑著內心的衝動,冷聲開口道,「要想讓我出手也可以,把那盞燈拿到我面前,我就出手救陳菲菲。」
年輕男人沉默了片刻,開口道:「許女士,說實話,我無法將那盞燈交給你。我只能告訴你它的下落在哪兒,能否得到,也只能靠你自己。」
我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點頭道:「好!告訴我長明燈的下落在哪兒,我可以出手救陳菲菲。」
「許女士,你如果不信我,我可以讓人拍一張長明燈的照片給你。等你救了陳菲菲,我一定告訴你那盞燈的下落。」年輕男人固執地回應道。
我凝眉看向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你叫什麼名字?」我冷聲問道。
年輕男人恭敬回應道:「我叫張舟。」
姓張?
一個大姓。
不過,倒是沒什么姓張的跟我有過交集。
「不見照片,我不會救人。」我看著張舟的雙眼,冷聲回應。
張舟一點頭,開口道:「給我兩天時間!兩天內,我怕會帶著照片來找您。」
兩天時間?
我看著陳向東和張舟離開,不自覺地擰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三年了。
我苦苦尋找長明燈三年,卻沒想到今天得到了長明燈的消息。
5
我叫許心。
三年前,我年輕貌美,是中科大那幾屆的校花。
可是後來,我爸生了一場怪病。臨死前,將我叫回了家,並且將這座名為心齋的古董店交給了我。
讓我一個本該研究科學,為祖國做奉獻的奇女子,變成了一個古董店的小老闆。
也是在那一晚,我使用長明燈,被活活吸走了三十年陽壽。
心齋這座店鋪是我們許家祖傳下來的,裡面的物件多是許家一代代人收集的鬼器。
所謂鬼器,便是沾染陰氣的陪葬品。
這個世上的古物分為三種,一種叫古董,一種叫明器,還有一種為冥器。
所謂古董,便是那些自古流傳下來的老物件。
明器,則是陪葬物品,只是這種陪葬品和尋常的陪葬品不同,不是埋於棺木之中,也並非墓主人曾經用過的物品,並沒有沾染上屍體的陰氣。
最後一種冥器,便是棺木中的陪葬之物。
這三種物件,只要埋入地下,沾染陰氣足夠深,都有可能成為鬼器。
鬼器擁有著各種詭異的能力。
就好比我用過的長明燈,只要人點燃之後,便可以吊住將死之人的一口氣。
還有陳菲菲拿著的那面鏡子,女人照了之後,鏡子裡的影子會變得漂亮。
只是使用鬼器,都需要消耗人的陽壽。
我們許家收集鬼器,並非要自己使用,而是為了驅散上面的陰氣,恢復古物的本來樣貌。
如若有人使用鬼器,被上面的陰氣纏身,我們許家同樣也應該出手,救那些人。
至於為什麼那麼做?我也不知道。
父親只說過,這是我們許家祖祖輩輩都在做的事,也是我們許家每一個人的責任。
在華夏古玩界,那些人都很尊敬我們許家。
他們叫我們許家人為鬼市商人。
而我是許家第三十三代傳人,也是當今華夏唯一的鬼市女商人。
6
兩天時間。
我在家裡準備了一些需要用的物件,在第二天晚上的時候,張舟給我發來了一條信息,上面有一張照片。
照片證實那盞鳥紋錯金長明燈。
長明燈被放在一張桌子上,並不像是假圖,準確地說,這盞燈我見過,張舟沒見過,他也不可能造假。
【開車來接我。】我果斷回了一條消息。
二十多分鐘後。
張舟開著車來到了我所說的路口。
我上了車,也沒多問,只說:「帶我去見陳菲菲。」
「嗯。」張舟應了一聲,便開車向著京都西郊的方向開去。
車在路上開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停在了一處四層高的別墅面前。
別墅門口,陳向東早已經等在了那裡。
「許大師來了!」陳向東見到我,慌忙走了過來。
我看了一眼別墅,反問道:「鏡子還在陳菲菲手裡嗎?」
「在。」陳向東回了一句。
我知道陳菲菲現在離不開鏡子,但是都到這份兒上了,我以為陳向東會用一些強制的手段,讓陳菲菲放下鏡子,可是顯然沒有。
都到地方了。
我也不打算問了,在走進別墅之後,便聽到了女孩唱戲的聲音。
這戲聲斷斷續續的,透著哀怨,又透著幾分瘋癲。
我凝眉看向陳向東問道:「陳菲菲唱的?」
「是。」陳向東點了點頭。
我聽著戲聲,剛想上樓,二樓卻下來了一個打扮很時髦的中年女人。
時髦女人唇薄眼利,穿著套裙,一見到我,便指著問道:「陳向東,這個老太婆是誰啊?你怎麼什麼人都往家裡帶?」
陳向東連忙上前解釋:「老婆,這位許大師是高人,是來幫我們救菲菲的。」
「救菲菲?菲菲怎麼了?她不過就是喜歡那面鏡子,你幹嘛偏要和她過不去啊?」
時髦女人伸直了脖子,又指向我的方向罵道:「哦,我當是誰哦!你就是那個老狐狸精啊?勾引男人,勾引到家裡來了啊?哎喲,一把年紀,不怕被打的啊!」
說著,時髦女人就要衝向我。
陳向東一下子抱住時髦女人。
我看著眼前一切,對陳向東回應道:「陳先生,我不想摻和你們家裡事。如果你們女兒真不需要我出手救,那我回去好了。不過,事先說好的,那個張舟必須告訴我長明燈的下落。」
在我話音落下那一刻。
陳向東突然伸手一巴掌扇在女人臉上。
女人被打蒙了。
「菲菲就是被你慣壞的!」陳向東脾氣大了起來,指著女人的鼻子罵道,「你知不知道,昨天你不在家,我拿了她的鏡子,她差點跳樓自殺?這幾天她就跟對鏡子著了魔一樣,臉色越來越差,人不人鬼不鬼,你真要等她死了才知道後悔?」
女人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陳向東,又看向我。
不用女人發作。
我平靜開口道:「陳太太,你如果不信我,大可以從你女兒手裡拿鏡子看看。如若她願意讓你把鏡子拿下來,我給你道歉,並且立刻離開陳家。如若她死活不願意,我想你應該比任何人都關心她的安危。」
「好!」陳太太眼神氣憤地瞪著我道,「鏡子拿下來,我要那一巴掌還回來!」
說完。
陳太太便大步走上了樓。
我站在原地等著。
陳向東臉色陰沉,看了我一眼,又賠罪道:「對不起,許大師,你別見外,我一會兒給你加錢,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兒。」
我沒說話。
此刻樓上已經傳來了叫罵聲。
似乎陳太太和陳菲菲鬧起來了。
我在樓下等著,過了十多分鐘,陳太太才快步衝下了樓,身上衣服也被撕扯壞了,眼神中透著驚恐。
「我!」陳太太衝到樓下,看了一眼陳向東,又看向我,急聲道,「許……大師!我女兒到底怎麼了啊?我剛才哄著她,想把鏡子拿下來。一開始好好的,可是我剛拿到鏡子,她就好像瘋了一樣把鏡子搶了回去。我想硬拿過來,她……她眼睛紅得都要冒血了。」
我深吸一口氣道:「這鏡子是一件鬼器,陰氣極重,侵蝕了你女兒的神智。現在你女兒每照一次鏡子,就會減少一點陽壽。這鏡子,你們也不能強拿,拿了你女兒會發瘋,並且急速衰老。」
陳太太被我的話嚇到了,慌忙跪地道:「哎呀!許大師,我……我有眼不識真菩薩。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兒啊!我們家就這麼一個寶寶。」
寶寶?
二十多歲的人了,還當寶寶,難怪養得那麼驕縱。
我看了陳向東夫妻倆道:「我上去看看。」
不等我上樓。
陳太太又拉著我急聲道:「大師,您……您慢慢來,別刺激到她,我怕她跳樓。」
「三樓而已,又跳不死。你真擔心,不如找人在下面放上墊子,以免她真跳下去。」我回了一句。
顯然,陳太太太過溺愛自己這個女兒了。
我不再多說,走上了樓,陳向東夫婦連忙跟著我。
三樓,我推開門。
房間裡,陳菲菲穿著一身戲服,手裡拿著銅鏡,照著自己,唱著曲子。
在我走進去那一刻,陳菲菲便抬眼看了過來,聲音尖銳大叫:「爸!媽!你把她帶過來幹什麼?老太婆,是不是你蠱惑我爸的?我現在好好的,一點事兒都沒有,你就是見不得我變漂亮!你出去,你快出去啊,不然我跳樓,我死給你們看。」
變漂亮?
此刻,陳菲菲面容明顯瘦了許多,皮膚也變為了十分病態的白色。
陳向東在一旁慌了,連忙道:「菲菲,別啊!別跳樓啊!爸爸是為你好,你就聽爸爸的話吧!」
陳菲菲根本不聽陳向東解釋,轉身就衝到了陽台邊上,拿著鏡子坐在陽台上,聲音尖銳大叫:「你們滾,要不然,我現在就跳下去。」
陳向東還想勸陳菲菲。
「出去,別打擾我。」我一伸手,便將陳向東夫婦推了出去,反鎖上了門。
門關上。
無人再打擾。
我放下手裡的包,在裡面取出了一捆紅繩和一根紅燭。
陳菲菲坐在陽台上,指著我叫道:「你要做什麼?我告訴你,你敢靠近我,我就跳下去。」
「跳吧。」我平靜回應了一句道,「你跳下去,鏡子也會摔壞。」
陳菲菲抱住了鏡子,眼神十分慌亂:「不會的,我不會讓它壞了的。」
這就是鬼器的奇特之處。
用了第一次,便會想用第二次,甚至還有第三次……隨著用的次數越多,使用者便越將鬼器當作寶貝,不願意放下,也不讓任何人碰,更不會讓鬼器摔壞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