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手術這天。
他被推進了手術室。
我和媽媽等在手術室門口。
也許是上輩子早就知道他的結局,我一點也不緊張。
甚至有種隱秘的期待感。
萬玲居然也帶著袁宵來了。
我站起來,袁宵唰的一下躲到了萬玲身後。
我輕嗤一聲,「膽小鬼!」
媽媽面無表情地瞥了萬玲一眼沒有說話。
萬玲訕笑著上前,「綺雯姐,我來看看老袁。」
媽媽就當她是空氣,沒有再給她一個多餘的眼神。
從早上到下午,手術室的燈終於出現變化。
片刻後,醫生從手術室里走出來,打頭的醫生臉色非常嚴肅,看向我和媽媽的目光里更是多了一絲憐憫。
「有什麼話,早點跟他交代吧。」
後面嗷嗚一聲慘叫,我回頭去看,就見萬玲蹲在地上嚎哭起來。
爸爸手術失敗了,他被重新推入病房。
醫生說他時日無多,讓回去準備後事。
爸爸面色慘白,一股死氣籠罩著他。
看到萬玲和袁宵,他的眼裡迸發出驚人的亮光。
「宵宵!」
我砰的一下將房車門關上。
還宵宵,回去等死吧。
12
將爸爸送進他原來的房間,媽媽開始有條不紊地為他安排後事。
甚至當著他的面,定花圈需要幾個,骨灰盒用什麼樣的。
只要一想起上輩子我和媽媽的慘劇,看到爸爸如今生不如死的慘樣我心裡就暢快。
我如今正值暑假,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陪著爸爸。
我守在他的病床前,跟他絮叨家裡的事情。
「萬玲母子倆又來了,不過被媽媽趕出去了。
你知道她現在過的什麼日子嗎?她在你給安置的那個小區里人人喊打,過街老鼠也不過如此了吧。
她還想搬走呢,可惜媽媽凍結了你名下的所有財產,她的副卡肯定是刷不了的啦。
等你的喪事辦妥,媽媽有空了還要打官司把你用在她身上的錢一分一分拿回來呢。
她花出去多少,媽媽就會讓她吐出來多少。」
爸爸死死盯著我,嘴裡發出沙啞的聲音,「宵宵......宵宵.......」
都快死了,他想的還是外面的私生子。
我忍不住冷笑。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立了遺囑就萬事大吉了?你那遺囑有沒有法律效力還不一定呢。
都說私生子享有繼承權不錯,可誰又能證明袁宵是你親生的。
你以為你們私下做過親子鑑定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媽媽諮詢過律師,你們那張鑑定一文不值。
殯葬一條龍媽媽都已經給你預定好了,沒有媽媽和我的允許,萬玲根本就沒有機會給袁宵做司法鑑定。
袁宵和萬玲,分不走我們的一分錢!」
爸爸整個人都在抽搐,抖了半晌才慢慢平靜下來。
他的眼睛裡都是恨意,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我已經在他滲人的注視下死了千百次。
我們做錯了什麼?
不過是不想別人分走原本就屬於我們的東西罷了。
上輩子但凡爸爸有一點良心,不要那麼算計媽媽,我們都不會過得那麼慘。
我們落到那樣的地步,他才是罪魁禍首。
我迎上他的目光,「你就等好了看吧!」
13
當天半夜爸爸就去了。
最後這段時間,他活得並不輕鬆。
我想如果我沒有氣他,他可能會多活一兩天吧。
我承認我就是存心的,我就是不想他舒舒服服的走。
憑什麼他做了那麼多傷害我和媽媽的事情還能全身而退?
我偏不讓他稱心如意,我就是想讓他臨死都放不下萬玲母子。
媽媽有條不紊地安排他的後事。
從火葬場回來,就遇到找上門的萬玲母子。
知道爸爸去世了,萬玲母子傷心欲絕。
不知道他們有幾分感情是真,不過以後沒了爸爸養他們,多少應該有兩分真心在吧。
媽媽也沒有阻止他們,爸爸的葬禮他們全程都參與了。
爸爸的後事辦完,遺產問題提上日程。
萬玲說袁宵是爸爸的親兒子,要繼承屬於爸爸名下的那部分財產。
可惜口說無憑,她拿不出證據,我和媽媽根本不認。
爸爸都化成灰了,還能翻出骨灰盒跟袁宵做親子鑑定不成。
她不僅拿不到所謂的遺產,之前花在他們身上的錢也要還回來。
媽媽毫不客氣地將之前收集好的證據提交上去。
爸爸花在他們母子身上的每一分錢都是屬於他和媽媽的共同財產,萬玲有義務將這些錢還回來。
首先是放在萬玲名下的那套別墅,再是那些大額轉帳,爸爸給她買的那些金銀首飾、奢侈品......
一條一條的證據擺在面前,不是萬玲一個自願贈與能抵賴的。
萬玲暈頭轉向,有人給她指點迷津,她居然帶著家長里短的調解欄目找上我和媽媽。
她聲淚俱下地在鏡頭面前哭訴媽媽如何絕情,如何在爸爸死後對他們母子趕盡殺絕。
妄圖以輿論之力讓我和媽媽屈服,她真是天真。
以為人人都像她那般三觀扭曲同情她嗎?
主動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大眾眼前,這種人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14
博同情誰不會,更何況我和媽媽本就是受害者一方。
媽媽拉著調解員訴苦,「悅悅才比那孩子大半年,他們在我眼皮子底下混了這麼多年。
我月子裡都沒放下廠里的事情,剛起步的時候事情真多啊,財務、採購、客服、車輛調度,哪一樣不是我在背後處理。
出月子的第一天我就騎著小電驢去跑稅務,回來的時候碰上大雨,為了省一點打車錢,我帶著孩子愣是在橋洞底下等到天黑雨......」
創業何其辛苦,這些都是媽媽曾經真實經歷過的,說到後面媽媽也紅了眼眶。
媽媽耗盡心血打拚出來的成果,萬玲只看到媽媽人前的風光,看不到媽媽背後付出了多少。
在媽媽為了廠子到處奔波的時候,爸爸卻能擠出時間在外面亂搞。
叫人如何不憤怒。
媽媽只是守住自己的合法財產,一點毛病都沒有。
萬玲改口說自己也是被爸爸所騙,在這之前根本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
因為創業,我出生的時候爸爸都三十多歲了,一個事業小有所成,樣貌也不差,又不能時常陪伴在她身邊的男人,她憑什麼會認為他單身?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種話騙騙小孩差不多。
她的否認在鏡頭下顯得極其蒼白。
她求媽媽看在爸爸的份上,不要對他們母子倆這麼絕情。
我們已經這麼有錢了, 她不求袁宵能繼承爸爸的那部分財產, 只求媽媽從手指縫裡漏一點給他們, 一點點對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她舌燦蓮花, 說得極其可憐。
可惜,做決定的人是媽媽,不是那些調解員和攝影師。
媽媽說完以前的事情, 隨即將爸爸生前為萬玲花錢的那些證據擺在鏡頭底下。
幾百萬的別墅說送就送,幾十上百萬的豪車給她換了一輛又一輛,前前後後給她花了幾千萬......
甚至連袁宵上的貴族學校都比我上的小學貴幾十倍。
他們母子的小日子,過得比我和媽媽的放肆多了。
15
這樣的調解節目播放出去,對萬玲一點作用都沒有。
甚至給她招來了一片罵聲。
有八卦者更是順著網線扒到了萬玲的社交平台帳號。
幾乎每一個動態都能感受她的奢靡作風, 她在網上曬豪宅、豪車、珠寶。
心情不好就去專櫃買買買, 說走就走的旅行隨時有。
今天打飛的到東京吃刺身, 明天到倫敦喂鴿子。
在她的包裝下, 儼然就是一個養尊處優要什麼有什麼的貴婦。
靠炫富她在平台上倒是積累了十幾萬的粉絲,不少人還在底下留言表示羨慕她呢。
前後人設的天壤之別給她招來無數罵名,無數網友湧入她的平台帳號底下罵她。
也可能是受不住網友的攻擊, 萬玲很快清空了她帳號上的所有動態,設置成私密帳號。
我也只是偶爾抽出時間來關注他們一二罷了, 知道他們過得不好我心情就舒暢。
經過長達半年多的官司, 她的別墅和名下所有豪車珠寶奢侈品都歸還回來了。
已經花出去的錢也要在限定的時間內還回來。
媽媽轉手把別墅便宜處理了。
買家將他們母子從別墅里趕出來。
袁宵的貴族學校也上不起了,沒過多久他從那個學校退學,轉入一個很一般的民辦小學。
萬玲一直靠爸爸出錢養活,她沒有工作, 也沒有經濟來源。
大手大腳慣了, 她手裡握著的那點錢根本就不夠用。
這一世無家可歸的人變成了他們母子。
因為到期未歸還判定的錢財,萬玲成了失信人員。
她養尊處優那麼多年,又沒有一技之長傍身, 根本不可能養活自己。
16
一個寒冷的冬天, 萬玲衣著單薄帶著袁宵找到家裡。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著求媽媽原諒她。
我越過媽媽上前表示, 如果她給媽媽下跪,我可以給她一筆錢。
猶豫了一下萬玲拉著袁宵跪在媽媽面前。
媽媽顯然沒料到她會真跪,連忙避開了她。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區別吧。
再怎麼樣, 媽媽也會毫無下限地侮辱一個女人。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扔給萬玲,「這裡面有五萬塊錢,你去把袁宵的姓改了。」
如果是以前,五萬塊錢對她來說就是毛毛雨。
可今非昔比,這筆錢對她來說算是巨款了。
她給袁宵改了戶口, 拍了照片寄過來給我們。
我特意挑了個空帶著照片去爸爸的墓地燒給他看。
不知道他是否能看到, 如果看得到他應該會再次氣暈吧。
他臨死之前也要為那個兒子算計我和媽媽,如今不過是五萬塊錢就能讓萬玲毫不猶豫改了兒子的姓氏。
我央著媽媽也去把姓改了。
算是徹底與爸爸, 與上輩子劃清界限。
17
後來,媽媽說她在幾次酒會上看到過萬玲。
她還是那副寡淡的小白花模樣, 身邊的男人換了又換。
年老色衰後, 她支了個小攤養活自己。
至於袁宵,從小偷雞摸狗, 長大也改不了這些惡習,因為偷盜幾進幾出。
在他十八歲那年惹到硬茬,被人斷了一隻手, 兩隻眼睛也瞎了,算是徹底成了個廢人。
我和媽媽並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他們的日子也不過如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