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的爸媽,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第二天一早,李維傑就帶著婆婆找上門了。
婆婆一改昨天的囂張,拉著我的手哭哭啼啼。
「江黎,媽知道錯了,媽不該算計你,不該說你媽壞話。你就原諒媽這一次吧,媽真的想活下去啊」
李維傑也在一旁哀求。
「江黎,你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就幫幫媽吧。等理財到期了,我立馬把錢還給你。」
我抽回手,冷冷地說:「太晚了。我的錢,我不會再給你們了。至於離婚協議,我會讓律師寄給你。」
「你真的這麼狠心?」李維傑的眼神里滿是不敢置信。
「狠心?」我看著他,「比起你們對我和我媽的算計,我這點狠心算什麼?李維傑,你別忘了,你自己是怎麼說的。」
婆婆見求我沒用,又想去求我媽,被我爸攔住了。
「王秀蘭,別給臉不要臉!再鬧,我就不客氣了!」
婆婆被我爸的氣勢嚇住了,李維傑只好拉著她灰溜溜地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李維傑又來找過我幾次。
每次都帶著不同的說辭,時而哀求,時而威脅,但我都沒再理他。
16
半個月後。
我正在給客戶發合同郵件時,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
閨蜜發來的微信消息像雪片似的砸進來,每條都帶著截圖。
「你婆婆在直播間控訴你,現在大家都在罵你。」
「你快看。」
她甩了一條連結過來。
點進去一看,我婆婆王秀蘭正舉著手機直播。
身後還跟著扛攝像機的人,話筒上印著本地電視台民生欄目的 logo。
「家人們看看啊,這就是我那狠心的兒媳婦!」
王秀蘭對著鏡頭抹著不存在的眼淚,枯瘦的手指戳著螢幕。
「知道我得了胃癌,她卷著我的救命錢跑了。現在我手術費還差五萬,她躲著不見人,連個電話都不接啊。」
鏡頭突然轉向旁邊穿西裝的記者。
「張記者,您評評理,哪有這樣的兒媳婦?我把她當親閨女待,她就這麼回報我?」
被稱作張記者的男人對著鏡頭一臉沉痛。
「我沒想到,當今社會居然還有這種人。根據王阿姨提供的證據,她兒媳婦江女士在她確診後,轉移了家庭共同存款二十萬。目前王阿姨病情危急,我們希望江女士看到節目後,能儘快承擔起贍養義務,不要讓老人寒心。」
彈幕上都是罵我的評論。
我盯著螢幕里王秀蘭那副聲淚俱下的模樣,氣得手都在抖。
這老太太真是豁出去了,為了錢連電視台都搬來了。
後面的內容我沒繼續看。
退出後,我給閨蜜回了個消息,就開始埋頭工作。
身邊的小張突然拍了拍我。
「江姐,你看。」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王秀蘭拄著拐杖站在門口,身後跟著那個張記者和攝像。
門口還圍了不少別的部門的同事,顯然是被直播吸引來的。
看見我,她往地上一坐,就開始嚎啕大哭:「哎喲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兒媳婦不認我這個婆婆啦!」
張記者立刻把話筒遞到我嘴邊:「江女士,請問您為什麼要轉移存款?王阿姨現在急需手術費,您打算什麼時候把錢拿出來?」
同事們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小江看著挺老實的,怎麼能幹這種事?」
「誰知道呢?」
「不過也挺沒良心的。」
「就是啊,老人都病成這樣了……」
我冷笑一聲,從包里掏出手機點開錄音。
上次李維傑承認偷偷取走我彩禮的對話,清晰地傳了出來。
王秀蘭的哭聲戛然而止,張記者舉著話筒的手頓在半空。
我又翻出銀行流水拍在牆上:「這是我的彩禮存單,開戶人是我,密碼只有我和李維傑知道。王秀蘭女士,您倒是說說,您怎麼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取走這筆錢的?」
接著甩出我媽給我的那張銀行卡轉帳記錄:「這是我媽給我的十萬塊,本來準備給你治病,結果你們轉頭就把我的錢鎖死。到底是誰沒良心?」
最後點開王秀蘭直播時的錄屏,放大她對著鏡頭說的話。
她媽得癌症就該自生自滅。
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張記者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王秀蘭爬起來想搶我手機,被一旁的同事攔住了。
張記者看向婆婆:「王阿姨,這話真是你說的?」
「我……我沒有。」她眼神躲閃,聲音都虛了。
我看著張記者:「這位記者,在報道前不核實真相,就幫著別人搞道德綁架,這就是你們台的職業操守?」
攝像慌忙關掉機器,張記者尷尬地咳嗽兩聲。
「這個……可能是個誤會,我們會進一步核實。」
「不必了。」
我拿出手機對著他們。
「剛才的對話我已經錄下來了。如果你們敢播出不實報道,咱們法院見。」
「另外,我已經報警了,關於王秀蘭女士非法侵占我的財產,警察馬上就到。」
王秀蘭一聽報警,腿都軟了。
被保安扶著時還在嘟囔:「我沒有……是她冤枉我。」
這時警車鳴笛聲從樓下傳來,張記者拉著攝像灰溜溜地跑了。
圍觀的同事看王秀蘭的眼神也從同情變成了鄙夷。
我看著被警察帶走的王秀蘭,終於鬆了口氣。
對付這種人,講道理是沒用的,唯有把真相摔在她臉上,才能讓她知道,不是所有退讓都能被拿捏。
17
警車呼嘯著帶走王秀蘭時,辦公室里的同事們還在議論紛紛。
有人撿起我剛才摔在地上的銀行流水複印件,對著光線仔細查看。
有人掏出手機翻出王秀蘭剛才的直播錄屏,放大聲音聽那句「她媽得癌症就該自生自滅」。
唏噓聲此起彼伏。
我靠在桌子上,看著緊閉的電梯門,突然覺得渾身脫力。
閨蜜不知什麼時候擠了進來,伸手扶住我的胳膊。
「嚇死我了,剛在直播間看她帶記者來找你,我就趕緊往這兒跑。」
她遞過來一瓶礦泉水,「沒事了,都過去了。」
我擰開瓶蓋喝了兩口,冰涼的水滑過喉嚨,才稍微壓下心裡的翻湧。
18
第二天一早,我請了半天假。
離婚協議是律師擬好的,我在財產分割欄里只填了個人物品歸各自所有。
沒有爭吵,沒有拉扯。
李維傑大概是被他媽鬧得沒了力氣。
走出民政局那天,陽光很烈,我摘下無名指上的素圈戒指,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19
搬到新家的那天,閨蜜來幫忙。
她看著我打包的箱子,突然問:「真不跟李維傑要賠償?」
我正在疊一件舊 T 恤,聞言笑了笑:「算了,就當是給過去的自己交學費了,認清了人,比什麼都值。」
箱子裡放著我新買的筆記本電腦和設計圖冊,那是我辭職後報的線上設計班教材。
我打算重拾大學時的專業,做個自由設計師。
自由職業的日子比想像中更忙碌。
我租了個帶陽台的一居室,白天畫圖改方案,晚上對著網課啃專業書。
最初三個月沒接到像樣的單子,銀行卡里的餘額一天天減少,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
轉機是在一個雨夜。
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給一家知名設計工作室投了作品集。
沒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回復,讓我去面試一個公益項目的視覺設計。
面試那天,我穿著簡單的白襯衫,把熬了三個通宵做的方案放在總監面前。
「這個公益項目是為癌症患者做的宣傳手冊,預算不高。」總監看著我,「為什麼想接這個?」
我想起王秀蘭那張扭曲的臉,也想起我媽硬塞給我銀行卡時的眼神,輕聲說:「我想讓更多人知道,生病不是過錯,更不該被放棄。」
項目做得很順利。
我的設計里沒有煽情的眼淚,只有陽光下患者們微笑的側臉。
配著一行小字:生命以痛吻我,我報之以歌。
手冊印發後,意外在網上火了。
有人扒出設計者是「那個被婆婆直播道德綁架的江女士」,評論區突然湧來很多鼓勵的話。
「姐姐好棒,離開錯的人才能遇到對的人生。」
「設計里有力量,加油!」
20
從那天開始,訂單開始多了起來。
我又接了幾個公益項目,忙得腳不沾地。
有次加班到凌晨,站在陽台上透氣,看到樓下的路燈像一串星星,突然覺得心裡很踏實。
我不再是那個需要依附婚姻證明自己的女人,我靠自己的雙手,掙來了想要的生活。
半年後,我在一個設計論壇做分享。
結束時,有個穿西裝的男人走過來,遞名片時臉有點紅:「江女士,我是市電視台的,之前……」
我看著名片上的名字,想起那個張記者。
他大概是想道歉,我卻笑著搖了搖頭。
「過去的事不用提了,不過你們台後來做的那期《媒體倫理反思》節目,做得不錯。」
他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羞愧的表情。
「那是台里整改後的專題,我們都該反省。」
回去的路上,閨蜜發來消息,附了張截圖。
是李維傑的朋友圈。
內容是母親病逝,感謝各位親友,下面只有零星幾個點贊。
我盯著截圖看了幾秒,刪掉了對話框。
不是原諒,只是徹底不在意了。
冬天的時候,我接了個去鄰市的項目, 順便回了趟老家。
我媽看到我瘦了,心疼得直掉眼淚。
趕緊拉著我去買羽絨服,嘴上還在不停地罵我。
「天冷了也不知道添衣服?一個人住也不能馬虎。」
逛街時偶遇到以前的鄰居, 阿姨拉著我的手說:「小江現在出息了, 電視上都看到你做的設計了。」
「算不上什麼出息, 都是為公益做貢獻。」
她咋舌,「你不知道吧, 李維傑後來又處了個對象, 聽說過年就分了, 他媽那事傳出去, 誰還敢嫁啊。」
我笑著聽著, 心裡沒什麼波瀾。
那些曾經讓我輾轉難眠的人和事,如今不過是別人口中的閒言碎語, 風吹過就散了。
21
春暖花開的時候,我的設計工作室正式成立了。
辦公室不大,在一個灑滿陽光的寫字樓里, 牆上掛著我做過的項目海報。
我招了兩個剛畢業的小姑娘, 每天和她們一起畫圖、討論方案。
偶爾加班到深夜, 就點份炸雞在陽台上看月亮。
有次項目慶功宴, 合作方的老闆半開玩笑地說:
「江總監這麼優秀,身邊肯定不缺追求者吧?」
我舉著果汁杯,看向窗外的萬家燈火。
「現在的生活很好,有熱愛的事業,有牽掛的家人,足夠了。」
不是不相信愛情, 只是不再覺得婚姻是人生的必需品。
我可以一個人去看畫展,也能約上閨蜜去爬山。
我會為了改方案熬到天亮,也能在周末睡到自然醒。
我學會了換燈泡, 修水管,也學會了在難過時給自己煮一碗熱湯。
22
秋天的時候,我去參加那個癌症公益項目的周年活動。
現場有位阿姨拉著我的手, 說她剛確診時覺得天都塌了。
看到我設計的手冊,才鼓起勇氣接受治療。
「姑娘,謝謝你啊, 你讓我知道, 一個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我看著她眼裡的光, 突然想起很久前的那個下午。
我站在辦公室里,把證據摔在王秀蘭面前的樣子。
那時的我,以為贏了爭吵就是勝利。
如今才明白,真正的勝利, 是你親手打碎了過去的枷鎖,然後一步一步,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陽光道。
活動結束後,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晚風拂過臉頰, 帶著桂花的甜香。
手機響了,是我媽打來的。
「囡囡, 周末回家嗎?你爸買了大閘蟹。」
「回!」我笑著應道, 腳步輕快地往前走去。
路燈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孤單, 卻很挺拔。
原來,一個人的風景,也可以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