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的舊車補貼完整後續

我和老公想買一輛汽車代步。

聽說⽤舊⻋可以換取⼀萬五的購車補貼。

想起娘家正好有⼀輛，我打電話給老媽。

「媽，那⼀萬五的補貼我們分您一萬，您看成嗎？」

老媽想了想，「成啊，反正那車也不能開了，不如讓它發揮點兒價值。」

她沒有多問，爽快地就答應了。

為了表⽰我和老公的誠意，我提前把一萬塊錢轉給了她。

還囑咐她準備好各類證件。

可到了買車那天，我再聯繫⽼媽，發現她把我拉⿊了。

1

我沒有多想，覺得⽼媽肯定是點錯了。

她眼神不好使，之前就誤刪過我。

我在家庭群里找她，【媽，您又不⼩⼼把我拉黑了。】

她沒理我。

我艾特她，【媽，把我放出來吧，待會兒我和明宇去接您，咱一塊⼉去提⻋。】

消息發過去，等了半天，還是無人回應。

我不禁納悶兒了，要知道老媽可是重度手機依賴者，除了睡覺手機不離手。

而且她平時沒什麼事，就喜歡跟人微信聊天，所有好友和群都沒有設置消息免打擾。

像今天這樣半天不回消息還是第⼀次。

正猶豫著要不要打個電話，老爸突然私聊我，讓我不要艾特老媽了。

【你媽這幾天心情不好，不願意跟人說話。】

我頓時一頭霧水，【發生什麼事了？】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心情不好了？

而且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至於把我拉黑吧？

難道是我惹到她了？

老爸發來一個嘆氣的表情，【微信上說不清楚，你要是有時間就過來家裡看看你媽吧。】

為了今天買車，我和老公特地請了假。

沒想到老媽來這麼一出。

我只好讓老公先去上班，一個人打車來到娘家。

老媽撐著頭坐在沙發上。

見我進門，撇過來一個白眼。

「還是老話說得對，閨女就是給別人家養的，這才嫁過去幾年，就跟人家一條心了，想方設法地坑娘家錢。」

莫名其妙的數落，我愣在那裡。

「怎麼人家的閨女就知道向著娘家呢？唉，說到底是我這個當媽的太失敗，這麼多年都沒捂熱閨女的心。」

她手撫著胸口，邊說邊搖頭嘆氣。

我忍不住皺眉，「媽，您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坑娘家錢了？」

結婚這些年，從來都是我往娘家拿錢拿物，沒占過娘家一分錢的便宜。

老媽冷笑一聲，「趙佳欣，在你媽跟前就別演了成嗎？」

我眉頭皺得更緊。

最近跟老媽並沒有金錢上的往來，何來坑錢一說？

思來想去，就只有買車的事。

想到這兒，我腦袋裡「叮」的一聲，瞬間明白了什麼。

「媽，您後悔了是嗎？不想把舊車給我們換補貼了是嗎？」

她冷冷地瞥我一眼，不吱聲。

那就是了。

我嘆了口氣，內心一萬個不理解。

那輛車早就不能開了，在小區角落裡扔了好幾年。

無論是走報廢還是賣廢鐵，都頂多兩三千塊錢。

現在能換一萬塊，為什麼不願意呢？

而且，「既然您不願意，當初為什麼答應我們呢？」

那一萬塊錢也收下了。

老媽：「當時女婿在你旁邊，我要是不答應，豈不是讓你難堪，而且讓你婆婆知道了，指不定在背後怎麼講究我。」

「要我說你是真沒腦子，這種事怎麼能當著女婿的面打電話。」

我低頭沉默著。

說實話，我當時根本沒想那麼多。

只覺得這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好事。

老媽斜我一眼，指著茶几上的紅色塑料袋。

「還是兒子貼心，一聽說我心裡不舒坦，立馬提著水果來看我，不像某些人就只會算計。」

2

這話像根針一樣，扎得我心臟刺痛。

我扒開袋子看了一眼，幾個蘋果和幾個梨子。

都是當季的便宜水果，賣相也不好。

老媽最愛吃的是榴槤和櫻桃，平時我都是一箱一箱往家搬。

更別提其它東西了。

家裡小到日用品，大到家具電器，幾乎都是我出錢給他們買的。

「媽，您說這話是不是太偏心了？」

送幾個便宜水果就是貼心。

我出錢又出力，到頭來卻落了個算計。

見我語氣不對勁，老爸趕忙朝我使眼色，表情近乎哀求。

他素來在家裡沒地位。

每次老媽鬧脾氣，最遭殃的就是他。

看著老爸不安的樣子，話已經到嘴邊了，我又生生咽了回去。

「媽，您覺得一萬塊錢太少是嗎？那您想要多少？」

我覺得母女之間沒有什麼是不能直說的。

她沉著臉，盯了我半晌。

「對著沒有心的人，說再多都沒用！」

又來了，我無語地望向天花板。

每次生氣都這樣，什麼也不說，就讓人猜。

猜錯了加倍使性子。

猜對了也沒個好臉色。

饒是脾氣再好的人也會覺得心累。

「媽，那輛舊車我們不用了，您留著給需要的人吧。」

本來我們兩口子也不缺那五千塊錢。

我的初衷是廢物利用，讓老媽賺點錢。

沒想到鬧得這麼不愉快。

那不如就我們自己全款去買。

「趙佳欣你什麼意思？沒占到便宜你還不高興了，你媽我欠你的是嗎？」

她突然站起來，嚇了我一跳。

「媽您誤會了，我沒那個意思！」

我明明很平靜地在跟她講話。

而且我都說了，我們不缺那五千塊錢。

每年我給娘家買的東西，加起來都不止五千了。

老媽根本不聽我解釋，她認定我就是在跟她賭氣。

「沒你我也能把那輛車換成錢，不信咱走著瞧！」

我轉身走出了家門。

我怕再多待一秒就會心梗。

外面下起了大雨，伴隨著大風。

剛才來得太急，忘了跟老公要自己的外套。

這會兒冰冷的雨滴落在身上，我凍得直哆嗦。

身後傳來關窗的聲音。

我轉身，抬頭，老媽就站在二樓的陽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多麼希望她能叫住我，給我一把傘。

可她沒有，關上窗就走了。

我把包包擋在頭頂，狼狽地衝進雨里。

心中的酸楚就像這地上的雨水一樣，四下蔓延開來。

怎麼能不難受呢？

結婚前我每個月的工資只留五百零花，剩下的全上交給老媽。

所以買那輛車我其實也是出資了的。

她卻絕口不提，一口一個「占便宜」。

我可以一分錢的補貼都不要，但我忍受不了被冤枉。

老媽讓老爸把那一萬塊錢退還給了我。

晚上的時候，她在家族群里發消息。

【有人想買新車嗎？我這裡有一輛舊車，能換取一萬五的購車補貼。】

這話一出，立刻引得幾個人詢問。

大概是不看新聞，他們都不知道舊車能換補貼的事。

【這可是大好事兒，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咱們群里的親人。誰要是想買儘快聯繫我，就這一個名額，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兒了。】

她賣力地推銷，企圖讓大家動心。

然而，大部分親戚已經有車了。

剩下幾個晚輩，都打算結婚的時候再買。

【沒必要為了一口醋專門包頓餃子，不值當。】

大舅說完，下面好幾個人跟著附和。

老媽瞬間不吱聲了。

好半天都沒有動靜。

就在我以為她已經放棄的時候，她突然來了一句：【你們再考慮考慮吧，有便宜不占是傻瓜，而且我也不是小氣的人，等補貼下來了咱們對半兒分。】

3

她明知道我也在群里，卻還是毫不在意地說出這句話。

一瞬間，我的情緒跌進谷底。

親女兒送上門的一萬塊不要，卻上趕著給外人送錢。

難道在她心裡，我還不如那些親戚嗎？

我鬱悶了好一會兒，最後嘆了口氣。

罷了，隨她去吧，反正吃虧的又不是我。

過了幾天，我從老爸那裡得知，老媽把那輛舊車推銷出去了。

對方是同小區的一對中年夫妻，想買一輛電動汽車接送孫子。

「挺好的。」

我打心眼兒里希望這件事快點過去。

那樣這個家就能消停了。

「那一萬五的補貼你們打算怎麼分？」

我隨口問了一句。

沒想到老爸表情一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我好奇地追問。

他搔搔花白的短髮，「二八分，你媽拿三千。」

三千？我張大嘴巴，以為自己聽錯了。

老爸乾笑兩聲，「你媽也是沒辦法，問了一圈兒都沒人買車，就只有他們。」

我氣得一晚上沒睡。

與錢無關，只是單純覺得寒心。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讓她這麼討厭我。

寧可白送別人一萬二，也不讓我占她半分便宜。

親生母女，何至於此。

好幾天，我緩不過勁兒來，心中的失落和委屈揮之不去。

老爸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來。

「明天你媽和他們去走手續，你跟著去吧，她年紀大了什麼都不懂，你在旁邊幫忙看著點兒。」

「你們怎麼不讓老弟陪著去？」

又不是只有我一個孩子，更何況他比我更「貼心」。

老爸：「你弟拿的是計件工資，不像你們單位，請假也不扣錢。這麼多年他一直過得沒你好，你這個當姐姐的就體諒體諒他吧！」

他語重心長，完了又安慰我，「你媽那天是一時失言，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哪可能有偏有向？」

我一言不發。

曾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想去。

一來不想跟老媽見面。

二來前幾天老公在浴室滑倒，磕傷了額頭，我明天要陪他去醫院換藥。

「沒關係，我一個人也可以，你就陪咱媽去吧。」

老公溫柔地拍拍我的肩膀，「媽年紀大了，咱們當晚輩的要多包容。」

他一點都沒有埋怨老媽出爾反爾，反倒一直開導我。

我沉默了半天，到底還是妥協了。

自己的親媽，能拿她怎麼辦呢？

第二天，我打了輛車，載著老媽去 4S 店。

一路上，她沉著臉目視前方，一聲不吭。

我望著車窗外的街景，同樣不想說話。

車廂里寂靜又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