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監控畫面里小姨整個人陷進懶人沙發里,像貓一樣慵懶。
林浩拘謹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尷尬地扣著手裡的杯子。
小姨突然湊到林浩面前,給林浩嚇了一跳。
「你真的是處嗎?」
林浩漲紅了臉,低著頭裝作沒有聽到。
「誒?人都說鼻子挺拔的男生性慾都挺強的,你不會是……」
「也不是誒,我看你偷看我換衣服的時候,好像確實還挺壯觀的?」
「林浩?你真的不想試試嗎?」
面對小姨的咄咄逼問,林浩對上他的眼睛:
「想,就是還沒找到機會呢?」
小姨笑嘻嘻地說:
「你嘗過那個滋味就知道什麼叫食髓知味了,畢竟我的前男友和我上過床的就沒有能忘了我的。」
……
這時下面傳來了媽媽喊我吃晚飯的聲音,我將監控錄像保存下來後下了樓。
查看視頻時,發現平板的相冊里居然有小姨歷屆男友的照片。
突然想起來,當初這個平板買的時候被小姨搶過去用了幾個月,後來出了新款才把這個還給我。
照片上面還標記了每個男友的星座,上面一共有 11 張照片,我認真看了看,唯獨缺少金牛座。
而林浩就是金牛座。
7
見我下來,林浩貼心地幫我把椅子拽了出來。
我坐下後笑著問他:
「你下午都幹什麼了?」
林浩眼睛閃過心虛,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
「下午一直在聽小姨創業的事,我以後也想自己創業,和小姨吸取下經驗。」
我不露聲色地攪拌著碗里的湯:
「那你都吸取到了什麼經驗?」
「挺多的,和你說你也不懂,小姨真是太優秀了,你以後也要多和她學習。」
我將手機重重拍在桌子上:
「學什麼?學靠上床讓前男友念念不忘?還是靠身體讓你食髓知味?」
我將小姨和林浩在陽台調情的錄像放了出來,短短五分鐘的錄像,感覺像幾個小時那麼漫長。
爸爸媽媽相互對視一眼,低著頭沒有開口。
小姨刷地站起來,紅著眼指著我:
「周小雨,你什麼意思?我不過是想幫你探探你男朋友的底,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我這麼多年對你怎麼樣你居然懷疑我?我真是一片真心喂到狗肚子裡了!」
「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姐怎麼生出你這個白眼狼?」
小姨說完這些話,憤然離席,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媽媽將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周小雨,她是你小姨,你怎麼能這麼想她?你是戀愛腦上頭了,居然連你小姨你都要當成假想敵。」
「別說你小姨不會和你搶男朋友,就算是她喜歡,她也不會用這種手段。」
「你先回學校吧,你小姨這幾天肯定不想見你,等過幾天你給她賠禮道歉再回來。」
我將求救的眼神看向爸爸,可是他明顯默認了媽媽的話。
「是應該給你點教訓了,你現在居然都會給你小姨下套了。」
一種無力感深深地席捲全身,他們居然都是這麼看我。
眼淚噙在眼圈裡努力不讓它掉下來,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
林浩隨同我一起出來,他跟在我的身後,走了一段路後他不耐煩地叫住了我。
「林小雨,你作夠了吧!你非要鬧到眾叛親離的地步嗎?」
「要我說多少遍,小姨就是單純地關心咱們兩個人的戀愛,關心你,你非要多想。」
「好好地見家長,都讓你給攪黃了,你居然還偷偷錄像,小姨把你當親人,你把她當情敵!」
「你願意走就走吧,我不管你了,你冷靜冷靜,一會回學校吧!」
林浩說完之後轉身就走了,將我扔在了馬路上。
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我不懂明明做錯事的是小姨,而我成了眾矢之的。
這要真的是什麼狗屁小說,我也絕不當任人欺負的女配角!
8
上次不歡而散後,我和林浩進入了冷戰。
他幾次聯繫我,一改以往的高冷姿態,低聲下氣主動求和,可我越想之前的事情越覺得噁心,便也不理他。
臨近國慶節,媽媽通知我晚上去參加家庭聚餐。
上次我被趕出家後一直住在學校,媽媽幾次問我什麼時候回家,我都以有事推脫掉了。
原本這次也不想參加,可是媽媽給我發來了求和紅包,還認真地向我道了歉,我心軟還是同意了。
可沒有想到,我居然看到了林浩。
「你怎麼來了?」
林浩侷促地剛要解釋,小姨將他拉到自己的身旁。
「是我叫林浩來的!」
「正好大家都在,小雨也在這,你們都先坐,我有件事和你們說一下。」
眾人坐下後將視線都落到小姨的身上,她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我發現我喜歡上了林浩,他務實、上進、專一、體貼,是我想要選擇的結婚對象。」
「小雨,對不起,可是愛情是不由人的,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所以,我想和你公平競爭!」
現場一下子沉默了起來,林浩眼裡閃爍著欣喜。
原本已經沉寂的彈幕再一次沸騰起來:
【成熟姐姐果然不內耗,喜歡就勇敢表達,這才是真正的大女主!】
【小姨的愛真是坦蕩蕩的,男主的嘴角比 AK 都難壓。】
【可是,對著外甥女的男朋友表白,這真的對嗎?】
【對不起,我的三觀跟著五官走,小姨怎麼做都對!】
…
我冷眼旁觀這些彈幕,就仿佛討論的不是我的事情。
「小雨,你和林浩在一起多久了?」
媽媽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我脫口而出:「一年了。」
媽媽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對著我說道:
「一年時間不算太長,況且你研究生還要兩年才畢業,你讓林浩再等你兩年也是難為他了。」
我放下手裡的水杯,面無表情地看著媽媽:
「所以呢?」
媽媽避開我的眼睛:
「你小姨這麼多年第一次說遇到一個想結婚的男人,她都 32 歲了,馬上就要錯過最佳生育年齡了。」
「你……你能不能把林浩讓給你小姨。」
9
所有人將視線落到我的臉上,等著我做最後的決定。
我將視線落到滿臉期待的林浩身上:
「林浩他不是物件,他是個人,所以不存在我讓與不讓,我尊重他的決定。」
林浩臉色閃過慌亂,一臉尷尬地開口:
「我是小雨的男朋友,怎麼能娶小姨呢,這不是倒反天罡了嗎?」
「雖然小姨聰明又漂亮,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女人,可是我已經有小雨了,我不能……」
小姨將自己的臉湊近林浩,用手指抵著他的胸膛:
「你是個男人,要尊重自己的內心,不要被世俗所羈絆。」
「你只要回答,你喜不喜歡我?」
林浩別過頭,不敢與小姨對視:
「我……我是小雨的男朋友,我都聽小雨的……」
一直沉默的爸爸也開口勸道:
「小雨,你還年輕,你和林浩也沒發生什麼,趁現在分手剛剛好。」
「況且你之前不是說想去國外讀研嗎?你也不好讓林浩等你兩年。」
「你小姨也是我和你媽看著長大的,是個好孩子,她能找到好的歸宿,你外婆在天之靈也會安心。」
我不禁發出冷笑,爸爸媽媽的愧疚帳單為什麼總是清算到我的身上。
他們說,當年我出生的時候,外公外婆開車到醫院看我時發生了車禍,兩個人當場殞命。
我出生的那一天,小姨變成了孤兒,那年她才剛剛十歲。
爸爸媽媽把她接到了身邊,和我們一家一起生活。
她是爸爸媽媽的妹妹,卻也當女兒養著。
小姨嘴甜會來事,又總是有意無意提起去世的外婆,哄得爸爸媽媽將更多的愛給了她。
當初姑姑送給我的限量版娃娃,因為小姨一句喜歡,爸爸媽媽強迫我給了她,可幾天時間不到,就被她塞到了床底下。
我攢了好久錢買的相機,被小姨借走去旅遊,回來的時候一句輕飄飄的丟了,再哭鬧就變成了我的不是。
甚至我的成年禮的裙子,也被她搶走……
我看了一眼林浩,又看了一眼爸媽。
「從小到大我已經因為素未謀面的外公外婆讓過小姨很多次了,這一次,我不想讓了!」
「你們覺得虧欠是你們的事,可我不欠她什麼。」
媽媽紅著眼圈指著我:
「你……你個混帳,你怎麼說話呢?」
「你要是不答應,就當我沒你這個女兒!」
我起身看著爸爸媽媽,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餐廳。
林浩跟在我身後,一直把我送到學校,一路上重複保證他最愛的是我,一定不會和小姨在一起。
我全程沉默,一直到宿舍門口時才開口問他:
「林浩,你到底是想說給我聽,還是說給你自己聽?」
他瞬間沉默站在那裡,沒有給我一句回答。
10
回學校後,林浩每天堅持給我發信息求和,比上一次更熱烈、更直白。
就仿佛想向所有人證明,他愛的是我。
在我也差一點相信的時候,彈幕再一次告訴了我真相:
【我要被男主笑死了,對著小姨的照片在嘶哈嘶哈~】
【男主表面拒絕,背地裡嘴角都要被小姨調成翹嘴魚了。】
【男主給女配發一條信息,要給女主發十條,愛與不愛真是太明顯了~】
【可是,男主這不是赤裸裸地劈腿嗎?有種手掌伸不進螢幕里的無力感。】
原來口口聲聲求我原諒,私下裡卻早已和小姨暗度陳倉。
林浩的真心,到底有幾分?他不肯說的實話,我想會有人想告訴我。
我凝視著彈幕,第一次和它對話。
「請問你們,我所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什麼樣的小說呢?」
彈幕沉默了一瞬,隨即開始瘋狂刷屏。
【女配是在和我們說話嗎?她是能看到我們的彈幕嗎?】
【好像是啊,我好幾次發現她不太對勁,好像能夠馬上察覺小姨和男主的不對勁。】
「妹寶,你能看見嗎?這是一本都市題材的小說,你的男友是男主,你的小姨是女主,講的是他們的感情拉扯故事。」
「那他們最後在一起了嗎?小姨是真的喜歡林浩嗎?」
「最後在沒在一起不知道,反正是滾到了一起。」
「現在或許不喜歡,但是小說描寫里兩個人上床之後就因性生愛了……」
「那原本故事裡,我的結局呢?」
「對不起,妹寶,只說你傷心後出國留學,就沒有其他的消息了……」
原來,我的結局只是被草草帶過,甚至沒有人在意。
可是這又憑什麼呢?憑什麼我就要做一個受欺負的女配?
我看著彈幕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他們兩個人是哪天睡到一起的。」
「按你當下的時間節點,應該是明天晚上。」
11
這時媽媽給我發來消息:
「你讓我和你爸爸太寒心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麼不能站在我們的角度上看待問題呢?」
「難道你非要讓我和你爸爸與你斷絕關係你才滿意?」
看著這些文字,心裡還是隱隱作痛,卻也不像最開始那般難堪痛苦。
我調整情緒,撥打了媽媽的電話:
「媽媽,我錯了,我不應該和小姨搶男朋友。」
媽媽那頭沒想到我的態度會這麼好,愣了一下才開口:
「好孩子,你能認識到錯誤就好了,你過兩天和你小姨道個歉,再找時間和林浩說一下這件事……」
「不用過兩天,就明天吧,明天我帶著禮物和林浩去找小姨。」
媽媽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我便直接約了林浩和小姨,明天晚上到小姨自己的公寓里。
第二天我早早出門,去商場給小姨買了一套性感的睡裙,還買了好多酒水和食物,順道還買了幾台新手機。
到小姨家的時候,給我開門的居然是林浩。
「小雨,我剛剛在樓下等你,正好看到了小姨,她讓我上來等你。」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開始忙著將帶的吃的喝的擺到餐桌上。
小姨這個單身公寓還是當初爸媽送給我的,完全按我的喜好裝修好的,可小姨說她都 30 了還沒有屬於自己的房子,這個房子從此就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後來賭氣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可我卻對這裡的一切都那麼熟悉。
林浩殷勤地圍在我的身邊,眼神卻總是飄向小姨。
小姨陰沉著臉,臉上明顯是不滿。
「小雨,你今天來是有什麼話要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