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然引起了一部分熱度,現在不少網友都在等待後續結果,讓整件事兒全然超出了校方的可控範圍。
這段時間,學校幾乎天天都會派領導和老師前來看望,甚至連校長都親自來對我噓寒問暖。
忙前忙後,都是為了一個目的。
就是希望我們一家能夠接受調解,儘量促成和解的局面。
可我從始至終,我媽的態度也十分明確。
那就是不管最後究竟是要和解或是如何,一切事情都等我出院休養好了再說。
住院的第二天,林蕭和和他父母來醫院看我。
我爸曾經和林蕭和媽媽同為法官,只是後來對方因為身體原因辭了職,另謀了份較為輕鬆的職業。
打從我記事起,我們兩家便一直都是鄰居,到現在十多年關係始終不錯。
所以,在得知我受傷,他們便馬不停蹄帶著大包小包跑過來看望。
林母更是滿臉心疼地看著我,厲聲說著絕不能這麼輕易放過傷害我的「兇手」,一定要讓對方當著全校的面好好懺悔之類的話。
林父也連聲附和,和我爸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只是從始至終,一向總愛操心我的事兒的林蕭和卻是破天荒地一言不發。
不想多做打擾,林父林母便準備告辭離開。
我爸媽起身相送,直到快要將人送出病房,林蕭和這才終於轉過身,對著我掙扎著開口:
「念念,我有事兒想要跟你說。」
「正好,我也有些事兒想要單獨問你。」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語氣裡帶著幾分從前沒有的生疏。
我爸媽聽出了我話里的意思,於是藉口送林父林母出去,關上了病房的門。
「為什麼要同意讓江菲菲那麼做?」
幾乎是在門關上的瞬間,我毫不猶豫朝著林蕭和質問出聲。
「林蕭和,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開玩笑的界限。」
「即便她扔向我的硬幣里沒有摻石頭,那也不是玩笑,那是對我的侮辱!」
「還有——」
想到那天,林蕭和維護江菲菲的那些舉動,我話語一頓,聲音更加冷了幾分。
「當時你也在後台,我不信你沒有看清楚江菲菲扔向我的硬幣里摻了些什麼。」
「你分明看到了是江菲菲先對我動的手,又為什麼要幫著她對我倒打一耙?」
「林蕭和,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欠我一個解釋嗎?」
「我,我當時沒想過這麼多。」
林蕭和的視線有些閃躲,「我當時還以為菲菲是想要幫你烘托氣氛,我以為她是想要撒花瓣,誰知道她會撒錢。」
「所以呢?」
我冷笑一聲,嘲諷他此刻的閃躲。
「我現在是在問你為什麼要幫著江菲菲搬弄是非!」
「但凡所有人都相信了她的話,但凡現場沒有人為我作證,那是不是現在在警察局被拘留的人就會是我?」
「林蕭和,我和你之間沒有仇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不說形影不離,但是說一句是關係最好的朋友應該也不為過吧。」
「我今天就想知道一個答案,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甚至不惜作偽證想要毀了我!」
「我沒有想要毀你!」
林蕭和怒吼一聲。
他像是終於忍耐不住,上前幾步走到我的病床前,眼裡是我看不懂的慌張。
「許念,我真的沒有想要毀你。」
「可是你要知道,江菲菲和你不一樣!」
「她是因為家裡窮,被人針對、被人霸凌才轉來這所學校的。如果當時被證實故意傷害的人是她,學校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把她開除。」
「可是你不會啊!你爸是大法官,你媽又在國企當管理,你們家這麼好的條件,無論如何這件事都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影響。」
「更何況,當時只要你道個歉,菲菲絕不會真的讓你背上案底的。」
「所以,念念,你打也打了,氣也出了,你現在能不能托你爸媽給警局帶句話,你們不追究了。」
林蕭和的臉上滿是小心翼翼的詢問。
我卻是看著他愣住了,心臟像是被人用刀挖去了一塊。我看著他,眼中的不可置信慢慢凝結成了失望,再到最後的嘲諷。
「你喜歡她對嗎?」
聽見我開口,林蕭和原本低垂著的腦袋立刻抬起。
他的眼底頃刻間浮現慌亂。
「不,我沒有!」
「念念,我不是,我只是把她當朋友!」
「朋友——」
我沒忍住嗤笑一聲:
「林蕭和,你把她當朋友,那我呢?」
「你為了她向我求情,可打從進了這個門開始,你問過我的傷勢嗎?你有問過我被石頭砸中的時候有多疼嗎?」
「她家裡窮,又或是曾經的校園霸凌,是因為我的原因嗎?」
「我為什麼要因為這些原因,就去原諒一個故意想讓我難堪、傷害我的人?」
再次開口,我的神情已然變成了冷漠。
林蕭和原本慌亂的神情定格在臉上,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要再說些什麼,我卻再次開口,語氣冷淡。
「你把她當朋友,可你沒把我當人。」
「所以林蕭和,我們就到這吧。」
4
那天之後,我將林蕭和所有的聯繫方式全部拉黑刪除。
即便是林蕭和真的將江菲菲當做朋友,可在我看來,江菲菲卻是未必。
自打江菲菲這學期轉學到了我們班,似乎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經常能從林蕭和的嘴裡聽見江菲菲的名字。
不是今天告訴我江菲菲從前的那些遭遇,便是明天說江菲菲弄錯了老師辦公室,送錯卷子的笑料。
後來,只要是我們倆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江菲菲總會在旁邊,一開始她還很少說話,只是會在看到我倆聊天時羨慕地說一句:
「你們倆關係真好,不像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一個真心的朋友。」
再後來,凡是我們三個人走在一起的時候,林蕭和似乎都會避免和我單獨聊天。
聊天的話題似乎也不再圍繞著只有我們兩個人熟悉的東西,而是開始圍繞著江菲菲,不再是我,也不再是他自己。
現在看來,這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可我這個人無法接受任何形式的背叛。
也並不認同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就可以肆意去犧牲朋友。
所以我和林蕭和,或許只能走到這了。
至於江菲菲,我不會這麼快就簽下諒解書。
我依舊是那些話,她所受的苦難不是她逃避懲罰的藉口。
一個曾經遭受過苦難的人,更不應該成為苦難的施加者。
做錯了事情的人就該付出代價。
更何況我其實也不是什麼揪著事兒不放的那一類人。
我打也打了,氣當場出了,只要她之後是真心和我道歉,我自然會簽諒解書,不可能真的讓她一個女孩子檔案上留下案底。
但偏偏,我低估了某些人的下限,以及不要臉的程度。
出院那天,爸媽開車接我回家。
車子剛開出醫院門口,便被忽然竄出的一群人攔下。
嚇得我爸忙踩急剎,我媽則是搖下車窗便要朝著外面質問怒罵。
可剛等她探出頭,方才攔車的那人,此刻已經撲通一聲跪倒在我爸車前。
而她身後,幾人正架著攝影機,不停來回在她身上以及我爸的車上轉換鏡頭。
對方先是朝著車子磕了幾個頭,隨即頂著幾個新鮮的巴掌印,涕淚橫流地抬起頭,朝著車內的我們哭喊道:
「許念同學,在警局被拘留的這幾天,我每天都在後悔,當初不應該因為一時的妒忌產生的一念之差,就往硬幣里摻石頭砸傷了你。」
「我知道你一時之間沒辦法消氣,還有叔叔,為了讓我早日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特地給看管我的警察打過招呼,讓他們好好教育我。」
「我拘留這些天受的傷和委屈,我全部都認,這都是我應得的。但是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們一家,能不能就這樣算了!」
「我知道你爸爸是市法院的大法官,媽媽又是恆天的管理層,可是我們倆的事兒無論如何也都該我們自己去解決吧。」
「我從小沒有爸爸,家裡就只靠著我媽一個人養活我,她不過就是恆天的一個掃地工。可現在因為我們倆的事兒,她直接被恆天開除,我們娘倆的日子過得本來就難,現在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許念同學,你是不原諒我也好,又或是不簽諒解書讓我留案底也好,我現在只希望你能夠抬抬手,讓我媽媽重新回恆天,給我們娘倆一條活路行不行!」
江菲菲痛哭流涕的一番賣慘,不知道吸引了來往過路的多少人。
甚至不少不知情的群眾,只是聽完了她的這些話,便不免同情道:
「這都是還沒成年的學生,孩子之間能鬧出來什麼事兒,道個歉就好了,怎麼就得非抓住不放呢。」
「沒聽這孩子剛才說啊,對方的爸爸是市法院的大法官,媽媽是恆天的管理層,這是惹上有權勢的人了!」
「就因為這點事兒就開除人家媽媽,看看把人家孩子逼得,誰沒犯過錯,就這一點小事兒不放,這也太過分了吧!」
……
外頭的議論聲逐漸轉為同情的聲音。
而車內,我和爸媽卻是同時皺起了眉頭。
眼看著車窗開著,立刻便有舉著話筒的人跑到車窗前,想要將話筒伸進來。
卻被爸爸眼疾手快地關上車窗,隔絕了車外的吵鬧。
「這,這,這是做什麼!」
「咱們家又沒說不接受調解,這是要做什麼!」
「搞道德綁架嗎!」
眼看著眼前的路已經被逐漸聚起來看熱鬧的人堵了起來,車子根本開不出去,我媽幾乎氣得滿臉漲紅。
「我為了照顧念念請了一個月的年假,這段時間根本不在公司。」
「況且要不是她今天主動說,我還真不知道她媽在恆天上班!還有,這丫頭話里話外的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明擺著故意找電視台當著所有人的面賣慘,說我和你爸濫用職權嗎!」
我媽說著說著,幾乎氣得不行。
要不是我爸立刻攔住,她怕是立刻便要打開車門衝下去,和江念念吵起來。
但是,如果這樣下去和江念念理論,那就是真的中了她的計了。
「她現在恐怕巴不得咱們下去和她對峙。」
「畢竟,無論對錯如何,人們都會下意識同情弱勢的那一方。」
「念念說的沒錯。」
我爸點頭附和,像是同樣在思考要如何應對眼下的這種情況。
「那就真任由她繼續這樣汙衊我們一家?」我媽氣急敗壞道。
「自然不行。」
我抿著唇,腦袋裡此刻已然有了應對眼前情況的方法。
「江菲菲有句話說得不錯,我和她的事兒,就應該我們倆自己解決。」
「所以,我下車,爸媽你們現在報警。」
說罷,甚至都沒有給爸媽任何反應的餘地,我已然拉開車門走下車。
見我真的敢下車,江菲菲望向我的神情里立刻露出一抹得逞的喜色。
攝影機在車門打開的瞬間便已經將鏡頭對準了我,而我頂著眾人的視線走到了江菲菲面前,朝著她露出了一個不帶任何情緒的、禮貌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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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同學,有什麼話起來說好嗎?」
「我們都是一樣的年紀,你這樣跪著和我講話,是想讓我當眾下不來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