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叫我去神界認爹,唯一要求是長得好看。
她自稱⽩⽉光,「你看上誰,誰就是你爹。」
我很緊張,畢竟沒出過魔界。
「娘,你留在這⾥臥底真沒問題嗎?不會被發現吧?」
她溫柔地看著我,「所以就算是打死你,給你上刑,也不能透露為娘魔尊的身份。⼀定要說我已經死了。」
於是我莫名捲入爹們的紛爭。
一號爹:「霜華已死,是非對錯我不想分辨。」
二號爹:「我會把所有遺產都留給你。」
三號爹:「你要重鑄你娘的威名!」
1
七歲生日過後,我娘把我放生了。
她說上帝創世只⽤了七天,養我七年已經超綱了。
「雛⻦總是要⻜的,娘有很重要的事要辦,已經沒辦法時時陪在你⾝邊了,去找你爹吧。」
她悲傷地轉身,左擁右抱著離開了。
淚水在我眼眶裡打轉,娘是何等的忍辱負重。
據她所說,她是神界派來的臥底,為了維繫兩界安全,不得不以身飼虎、出賣美⾊。
她對我說:「娘的心中是這芸芸眾⽣,是⼤愛,⽽⾮小愛。是群體,而非個人。娘從不去愛具體的人。所以寶⻉呀,帶著我的信物去神界吧,他們會給你更好的生活。」
我擦乾眼淚,默默對自己說:孫小芊,你一定要堅強!有朝一⽇,你一定能把娘從這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
於是我背著比我還大的行囊,出發了。
一路上小心翼翼,東躲西藏,還是沒躲過盤查。
守衛彙報道:「報告,這裡有個可疑的小孩。」
長著獨角的守關隊長查看我的證件,皺緊了眉頭,它看了看我。
我十分緊張。
它指責道:「你家大人太不像話了,等我去聯繫一下。」
糟糕,會連累我娘吧。我捏著衣角,腦子裡一片空白。
片刻後,它汗流浹背地趕回來,「小……小孩,可以走兒童通道,十二歲以下免門票。」
一旁的小兵已經懵了,「隊長,咱這兒有兒童通道嗎?」
獨角隊長不斷地擠眉弄眼,「今天限時開放,你沒聽過也正常。」
它轉頭對我說:「你是今天第一百個出關的魔族,恭喜你獲得配送服務,我們將全程送你到界外。」
於是我稀里糊塗地被它們送到了魔界邊境。
獨角隊長說道:「只能送到這兒了。」
我結結巴巴地說:「謝謝。」
它們向我鞠躬,「請慢走。」
我回禮道:「你們太客氣了。」
它們跪下來,「希望沒有耽擱您的行程。」
我正要給它們磕一個,就見它們一溜煙地跑了。
直到踏入人間那一刻,我還沒搞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
不過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逃離魔界。
我娘說到了人界直接中轉就是了,近幾年六界的關係還行,她已經為我辦好了手續。
我來到人族中轉區,排隊交上自己的證件。
長須修真者看了看,「孫小芊,七歲,去神界的申請理由是找爹。」
他猛地一拍桌子,把我嚇了一跳。
我眨眨眼,小心問道:「有問題嗎?」
他說道:「太不像話了!當然,我不是說你。遺棄自己的親生女兒,這還是人嗎?」
他義憤填膺。
某不願透露姓名的魔尊打了個噴嚏,順便放了個屁。
長須修真者問道:「你娘呢?怎麼沒有陪你來?」
我堅定地說道:「我娘死了。」
他一下哭起來,「太可憐了!」
我踮起腳輕輕給他拍背,「叔叔,你娘也死了嗎?」
哭泣聲戛然而止。
最後他把我送到神界入口,「如果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爹,可以回來找我。」
我說道:「不會的,我有很多爹可以選。」
他嘴角一抽,略感頭痛,說道:「注意安全。」
背著大包裹,我沿著升降通道進入雲端。
把守天門的神將同樣看了看我的表單,「找爹?知道具體名字嗎?」
我搖搖頭。
他說道:「那可就難了……我先檢查一下你有沒有神族血統。」
我伸出手去,觸摸測試石。
忽然一下,測試石發出黑色的光。
我緊張,黑色一看就是魔族常用色,我娘不會是把我身份搞錯了吧?
神將瞪大眼睛。
我眨眨眼,難道要被抓了?要不要掙扎一下?我娘曾經誇讚過我,說我繼承了她的優良基因,有把子力氣。
神將說道:「沒想到你是遺落在外的純正神族,這種情況真的少見。」
我指著測試石,疑惑道:「這不是黑光嗎?」
他說道:「這個呀,是因為霜華元君說神界飽和度太高了,特意調的護眼模式。」
「哦,對了,既然你娘也是神族,那你總該知道她的名號吧?」
我點點頭,說道:「她就是你說的那個霜華元君。」
神將一下僵住,口齒不清道:「你屬她女鵝?!」
我再次點點頭,從包裹里取出地圖,「聽說我娘在神界有個大院子,你可以給我指一指方向嗎?」
他欲言又止,片刻後才說道:「那院子前些日子被賜給別人了,帝君應該是沒想到霜華元君還有繼承者。」
我失落地把地圖收起來,「這樣啊……」
他心有不忍,說道:「不嫌棄的話,可以到我家暫住。」
我眨眨眼,「可以嗎?」
他點點頭,「當然可以,你等我一會兒,換班我帶你去。」
這個叔叔真是不錯呢。
可惜他不好看,不能當我爹。
在他駐守的時候,我也學著他站崗。
此時天門外正好有神通過,他往我這兒看了一眼,笑道:「什麼時候這裡還多了一個小神將?」
「上尊,這是……」
不等神將解釋,我衝過去抱住這人,大喊一聲:「爹!」
他眨眨眼,「啊?!你別亂叫!」
他試圖推開我,我抱著他不撒手,「爹,娘死了,我只能來投靠你了。」
神將一副痴呆模樣,「沒想到上尊您和霜華元君還有這層關係。」
本來試圖推開我的手停了,他指著我,「這是霜華的女兒?」
我望著他,爹爹爹地叫。
他把我舉起來,「小丫頭,我和你娘是死對頭呀。」
我呆滯片刻,「這樣啊……」
他嘆了一口氣,把我放下來,「不過你要是……」
話音未落,我已經撲上了另一個人,「爹!」
面若冰霜的天樞道君尚未搞清情況。
墨淵上尊一把拉住我,「你不能叫他爹!」
天樞道君蹙眉,「這誰家的小丫頭?」
墨淵把我拉到一邊,「這我家的。」
我抬頭看他,「可你和我娘不是有仇嗎?」
他摸摸鼻子,「別說話,先跟我走。而且我和你娘只是死對頭,不是有仇。」
我迷惑了,「那你當我爹嗎?」
墨淵上尊嘴角一抽,「我考慮一下。」
我又把目光看向天樞道君。
墨淵搶聲道:「我當!」
他警惕地看著天樞道君,「這是我家的。」
天樞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說道:「沒糖。」
在天樞轉身就走時,神將問道:「道君,您此次下界可還是去尋霜華元君?我聽說她已經死了。」
天樞面色一冷,「你是聽誰說的?」
墨淵眼皮一跳,看向我,「真的?你娘死了?!」
我抬頭看著他,「爹,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他神情呆滯。
天樞走到我面前,「你娘是誰?!」
墨淵擠開他,警惕道:「她娘是我妻子,幹嘛?有意見?」
天樞轉頭看向神將,冷冷道:「她娘是誰?」
神將滿頭大汗,感覺自己捲入了紛爭當中,最後還是說道:「她自稱是霜華元君的女兒。」
2
墨淵提高了音量,「自稱?」
他默默遠離兩步,「也就是說身份沒確定?」
我隨他平行移動。
他看著我,「你是不是想學霜華碰瓷?」
我還在想碰瓷的含義。
天樞衝過來,蹲下來看我的眉眼,他的神情哀傷著,像霜化作梅雨。
墨淵好奇地問:「像嗎?」
天樞搖搖頭,「我從未這樣仔細看過她的臉,所以我也不知道似她幾分。」
墨淵說道:「我來!」
他站到我身後。
我想要轉身。
他按住我,「別動,我對她的後腦勺比較熟悉。」
神將嘴角一抽一抽,介於笑與不笑之間。
墨淵仔細看了看,「別說,發量倒是和她很相似。」
「噗!」神將再也繃不住了,「二位上神,你們一位曾經是元君的副將,一位曾經是她的師兄,怎能這般不熟悉?」
天樞默默起身,「我倒情願做被她照顧的師弟。」
墨淵說道:「然後呢?像我一樣看她的後腦勺嗎?」
神將的嘴角又抽起來了。
我看向墨淵,「爹,我很多天沒洗頭了。」
他看著我,「暫時不要叫爹,我還沒有確認你的身份。」
我說道:「我有信物的。」
天樞微不可察地抖了抖,顫聲道:「予我看看。」
我翻出我的大包裹,抖了抖,落出一堆東西。
墨淵一個閃現,「呀!不會錯。這是她從我那兒碰瓷拿去的神兵,可惜已經碎了!」
天樞手抖著,拿起小斗笠,輕輕扣在我頭上。
我疑惑地抬起頭。
他說道:「這就像了。」
墨淵警惕地擠走他,「這是我家的。」
天樞冷眼相對,「她不可能和你有關係。」
兩人針尖對麥芒,似乎是要打起來。
我左看看、右看看,「爹……」
他們異口同聲:「誒!」
糟糕,娘沒說過這種情況怎麼辦。
墨淵急道:「好你個濃眉大眼的面癱男,今天非要與我作對是吧?」
天樞不急不緩,「唯有她的事,我不能讓。」
墨淵哼了一聲:「說得好聽,若不是你聯合璃月,帝君怎麼會連下十八道令,讓她交出兵權,受縛回泱?」
天樞臉色一變,「當初是我錯了,我自會彌補。」
墨淵看著他,「你拿什麼補?」
兩人同時看向我。
我鴕鳥心態發作,使出三室一廳遁地術。
我娘把這套連招命名為——尷尬逃離。
遁術一起,兩人齊齊色變。
「下面是空的!」
3
我娘說,雛鳥總是要飛的。
很顯然,我還沒想好要以什麼姿勢飛。
跌落雲層,兩道破空聲相繼響起。
天樞率先將我抱住,緊張的神情舒緩了一點,責怪道:「像你娘一樣冒失。」
我辯解道:「娘很穩重!」
她可是孤身在外執行臥底任務的孤單英雄!
墨淵想要把我接過去,被天樞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