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在桌邊坐下,房門從外面打開了。
6
我噌地一下蹦起來,抓起燭台護在身前,緊張地瞪著門口。
顧蝶舞走了進來,看到我的樣子先是一愣,又看到破了個大洞的窗戶,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她跑上床,趴在窗口往下看,然後轉頭看我:「有東西來過了?」
我握緊燭台,冷聲道:「你不就是想讓那東西來找我嗎?就別裝得不知情了吧!」
「你說什麼——」顧蝶舞皺眉,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自己包里翻出了手機,「23 點 35......怎麼可能......」
我冷漠地看著她的動作,一句話也沒說。
顧蝶舞見了我的態度,走過來解釋道:「22 點的時候,老大給我發信息,說要去街上轉轉,我就跟他出去找線索了。我們沒敢去太遠的地方,就在附近轉了一圈兒就回來了,應該不會超過半個小時,怎麼就 23 點了......」
我毫不留情拆穿了她的謊言:「木牌上寫著戌時之後不能出門,你們怎麼敢違反規則出去?」
顧蝶舞:「你還記得木牌上的原話是什麼嗎?」
我仔細回想:「戌時之後、儘量不要出門,每天子時、一定要沐浴。你的意思是?」
顧蝶舞點頭:「規則上只說是儘量,沒說一定不能出門。就是說出去不一定會出事,但是——」
我接口說道:「但是子時不洗澡就一定會出事。」
顧蝶舞:「看來這個副本里會出現篡改時間的現象,我們以後要注意了。」
我並沒有完全相信她,但是在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副本里,就算對方真的想害我,我也沒有辦法,而且她還有好幾個隊友,現在和對方撕破臉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
我點點頭,假裝接受了她的解釋:「那現在怎麼辦,已經過了子時,咱們都沒有洗澡。」
顧蝶舞脫掉外衣上了床:「既然你沒事,那就證明有人出了事,今晚應該不會再出意外了。」
我想起了樓下的慘叫聲,身體下意識又抖了一下。
顧蝶舞看見了,但是她什麼都沒說,蓋上被子躺下,合上了眼。
我不安地抓著衣服在地上躊躇了半天,也磨磨蹭蹭上了床。
但是並不敢睡,就這麼睜眼瞪了牆一夜。
直到雞叫頭一聲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7
「小環,小環,醒醒!」
有人在身上推,我努力地掀開了眼皮。
顧蝶舞笑道:「你素質還挺好,昨天遇到了那樣的事,居然能睡著,不錯。」
我揉著眼睛坐起來,就見趙三娘坐在桌邊笑著看我:「洗洗臉吃點東西吧,咱們今天去街上轉轉。」
「嗯。」
我趕忙起來換了衣服,洗漱好,坐下來吃早飯。
吃飯時,趙三娘說了昨晚的事。
一樓死了個女孩,全身骨頭都碎了,皮被剝了,死得很慘。
和她同住的女孩嚇壞了,說剛洗完澡,想從屏風轉出來想喊對方洗,就看見有個怪物在啃她的臉。
女孩爬回屏風後面躲了一夜,好在那怪物只殺了一個人就走了。
聽完了之後,顧蝶舞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她說沒說當時是幾點?」
趙三娘搖頭:「你懷疑她們的時間也是錯的?」
顧蝶舞:「有可能,等回來問一下。不過目前看來,如果子時不洗澡,只會有一個人死去,不會都死。」
倆人又說了幾句話,等我吃好了早飯,三人開門下樓。
程啟辰和李大海早就等在了樓下,打了招呼,一起上了街。
街上十分熱鬧,人也很多,我沒有頭緒,不知該從何找起。
程啟辰問道:「你們說,如果鬼王要選妃,他會去什麼地方?」
顧蝶舞:「肯定去女孩子多的地方。」
程啟辰繼續問:「那什麼地方女孩子多呢?」
這個我知道:「胭脂鋪、首飾店還有裁縫鋪這些地方,就算不是新嫁娘,女孩子們也愛逛這些地方。」
程啟辰笑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去這些地方先轉轉。」
8
街對面就有一家胭脂鋪,看規模還挺大,不少大姑娘小媳婦在裡面選胭脂。
我們一走進去,那些女孩們就紛紛往後撤,對著程啟辰和李大海指指點點。
一個看起來像是老闆娘的中年婦人走了過來:「幾位客官是來看胭脂水粉的嗎?咱們店裡女客較多,男客在多有不便,不如先去後面喝茶吃點水果,等三位姑娘選好了物品再一起離開,如何?」
李大海看看程啟辰。
程啟辰看了看店內,便點頭道:「好。三娘,你照顧好大家。」
趙三娘:「放心吧,我明白。」
送走二人,老闆娘熱情地跟我們介紹起店裡的商品。
拿起一盒胭脂聞了聞,我用指甲挑起了一小塊兒,放在手掌上潤開。
那胭脂本來是淡粉色的,可是在手上顏色越來越深,最後竟然成了深紅色,像是被高溫炙烤後,成了水滴在手掌邊上欲落不落。
「顏色很適合您呢!」
女老闆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邊,狹長的鳳眼裡閃動著詭異的光芒,耳垂上的珍珠耳環暈著柔和的光。
「是嗎?」我有些機械地說道,「那就買這個吧!」
「好的。」女老闆接過胭脂盒,笑道,「殿下最喜歡這個顏色了。」
「什麼?」
我渾身一激靈,恢復了神智,才發現已經站在了門口,手裡拿著一個小木盒。
其他四個人就站在身邊。
顧蝶舞推了推我的肩膀:「怎麼了,發什麼愣?」
我看看手裡的胭脂盒,問道:「你們沒買東西嗎?」
顧蝶舞和趙三娘都搖頭,表示只是隨便看了看,沒有什麼線索就出來了,只有我買了盒胭脂。
程啟辰看著胭脂盒,若有所思。
第二站去了首飾店,這家店很大,幾乎占了半條街,裡面的首飾樣式新穎,就連趙三娘都被吸引了過去。
這裡也有不少男客來選購,便沒有那麼多顧忌,程啟辰他們也跟我們一起在店裡尋找線索。
「你那個胭脂盒,有什麼線索嗎?」
我剛拿起一個寶石戒指看,程啟辰就走到了我身邊,佯裝也看戒指,低聲說話。
放下戒指,我扭頭看他:「怎麼這麼問?」
程啟辰:「我看你剛才有點魂不守舍,而且那盒子上的雕花是什麼你沒注意嗎?」
雕花?
我打開包袱,拿出盒子仔細觀看:這木盒做得十分精細,四周還雕了一圈的圖案,是許多奇形怪狀的鬼怪,模樣逼真,就連撕扯人肉時候的模樣都纖毫畢現。
「看這裡。」程啟辰指著其中一個鬼怪說道,「很像今天死掉女孩同屋人說的那種鬼。」
我湊近了看,就見一個渾身沒有皮的怪物正在撕扯一個女孩身上的皮膚,女孩趴在地上疼痛地喊叫。
那怪物正是昨晚我看到的房樑上的東西!
我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不知那女人把這東西給我是什麼意思,可是想起對方戴著珍珠耳環又稍微放下心來,也許是為了提醒我什麼事呢?
見我半天不說話,程啟辰也不著急,在我身邊慢慢看起了首飾。
我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跟他說了,這胭脂是女老闆推薦給我的,但是並沒告訴他,她說鬼王會喜歡的這句話。
程啟辰的表情嚴肅起來:「這說不定是 NPC 給的重要道具,你好好收起來,關鍵時候也許有用。」
我點點頭,把胭脂盒收好。
一樓逛完了沒什麼收穫,又跟著夥計上了樓。
二樓明顯比一樓的東西要好,人也少了許多,只有四五個人。
我們各自在一個櫃檯前。
我正好走到了一個玉鐲的櫃檯。
每隻玉鐲的水頭都不錯,我本身就愛玉,低頭認真看了起來。
其中一隻玉鐲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玉鐲並不是品相最好的,只是我看了一眼就移不開了目光,越看越喜歡,玉鐲里還有暗紅色像是水一樣的東西在緩緩流動。
我有些痴迷地把玉鐲拿在手裡,情不自禁地套在了腕上,大小竟然十分合適。
就在戴上手鐲的剎那,耳邊響起了一個男人低沉的笑聲。
「誰!」
我猛地回頭,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而且整個二樓的人仿佛都消失了。
只剩下我一個人。
腕上的手鐲發出了詭異的紅光,並且越來越涼,陰冷的感覺順著皮膚滲透到了身體里。
很快,我凍得牙齒直打顫,整個人都有些站不住了。
我靠著牆勉強支撐,耳邊男人的笑聲又響起來。
伴隨著笑聲,腳步聲從樓梯響起。
一步兩步,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是個身高很高的男人,穿著純黑的絲質長袍,玉冠束髮,眉目如畫,面色青白。
「你是誰......」
男人朝我走了過來,每走一步,腳下就有灰黑色的煙霧騰起。
「我是誰?」男人走到面前,慘白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你都要做王妃了,還不知道夫君是誰嗎?」
我的眼睛瞬間睜大了:「你是鬼王?」
鬼王低低笑了起來,手指在我皮膚上摩挲:「你不是很期待嫁給本王嗎,怎麼,怕了?」
我心裡一驚,之前在土坯房裡說的話,他怎麼會知道。
仿佛能讀懂我的心思,鬼王道:「本王自然知道,你準備好了嗎?五日後,本王來接你。」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手往下,停在了玉鐲上,靠近在我耳邊說道:「別摘下來,這是本王的聘禮。」
冰冷的手指凍得我一哆嗦,我磕磕巴巴道:「為什麼是我......」
鬼王挑眉:「因為你——」
後面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一聲清脆的碎裂聲,整個空間像鏡子一樣從外面裂開了。
趙三娘和李大海沖了進來。
「小環,你沒事吧!」顧蝶舞沖了過來,抓著我的手仔細檢查。
我搖搖頭:「沒事,我剛才怎麼了?」
程啟辰跟在後面走了進來,說道:「我們剛才突然感到空間有變化,接著就發現你不見了,還好三娘破了空間陣法。你遇到了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剛才碰到的事情跟他們說了。
眾人聽到我被選做了新娘後,表情不一,最後都去看程啟辰。
「這也不錯。」程啟辰思索片刻,「咱們算是一個隊的,小環成了新娘,我們只要保護好她的安全,最後都能出去,除了臟器之外,積分也可以平分的。」
這是在說玩家遊戲守則里的兩條內容:玩家在副本中採取積分累計制度,若是所有玩家未在規定時間內找到擁有臟器的 BOSS,將按照副本內排名前兩名的玩家通過副本;玩家之間可自行組隊,積分按照平均分數計入排行榜。
現在我找到了鬼王,只要第七天完成娶親,就能得到臟器。
大家沒想到這麼順利就發現了鬼王,雖然不能得到臟器,但是可以獲得積分,心情還是不錯的。
9
眼看時間快到戌時,我們趕忙出了首飾店,回了客棧。
大部分人都已經回來了,三三兩兩坐在大堂里,低聲交談。
看見我們進來,昨天跟我搭話的男人那一桌站起來一個女人,朝我們走過來。
女人上來便開門見山道:「要交換消息嗎?」
這話是衝著程啟辰說的,我們都以為他不會搭理,誰知他竟然說道:「好啊,你用什麼交換?」
女人坐下來,壓低聲音道:「我被鬼王選上了。」
「什——」我控制了半天,才沒讓嘴裡的茶水噴出去,有些驚駭地去看其他人。
其他人也很驚訝。
只有程啟辰還是一如既往地淡定:「我怎麼相信你不是在騙我?」
女人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了手腕上的金手鐲:「這是鬼王給的聘禮,五日後就會來接我。」
我放下茶杯,在桌下摸著腕上的玉鐲,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有兩個鬼王?
程啟辰倒是沒怎麼驚訝,問了女人經過。
女人副本里叫岳詩瑤,據她說,是在街頭的一個小店裡遇到了鬼王,對方給了她金手鐲。
「你已經發現了 BOSS。」
程啟辰抿了口茶水:「還有什麼需要跟我們交換的?」
岳詩瑤:「都是過了不少副本的老玩家了,就不用假裝不懂了吧。副本越到後面越兇險,最後被 BOSS 團滅的也不是沒有過,我想讓你保護我們。」
程啟辰挑眉:「你知道我?」
岳詩瑤笑了起來:「排行榜前 50,想不知道也不可能吧!」
我驚訝地看著程啟辰,知道他肯定很厲害,沒想到竟然這麼厲害。
李大海皺眉:「你從哪兒知道的?」
岳詩瑤掏出一張紙條放到桌上,推了過去:「誠心想知道,總會有辦法的。積分我們可以平分,只要保證我平安就行,我可是很有誠意的。」
程啟辰打開紙條看了一眼:「成交。」
岳詩瑤沒想到他這麼痛快就同意了,有些興奮道:「那就全拜託大佬了!」
程啟辰點點頭,目送岳詩瑤離開,眼神晦暗不明。
李大海低聲問道:「又出現一個有手鐲的,小環這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