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莫格很喜歡。
「不會太空曠了點嗎?」我總這麼問。
我無法在夢境里製造活物,我擔心我不在的時候,他會孤獨。
「要不我去跟汪山人說說,看他有沒有門路,搞點小動物的靈魂,我收進來跟你作伴。」我不止一次地提議。
「你不在的時候,我一個人呆著挺好。」楊莫格搖頭。
「我怕你悶嘛。」我心裡一緊:「今天俞籽給我發消息了,說讓我替她問你好。」
「嗯,她還好嗎?」
「還好,去了上海,認識了新朋友。就是領導對她不太好,老刁難她。合租的室友也很怪,經常不在家。」我嘆了口氣,坐在沙發上和楊莫格靠在一起。
「你多關心關心她吧,她是你為數不多一起經歷生死的朋友了。」楊莫格揉著我的頭髮。
「奇怪,你怎麼沒禿啊?頭髮還越長越多了……」他笑著,「你不會給自己套了層偽裝吧?」
「當然沒有!」我氣得跳起來,不過大格子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試一下哦~」
說著我在腦中回憶了一下汪山人的樣子,睜開眼,我低頭四顧,身上的 T 恤短褲已經變成了麻布道袍。
「有戲!」我跑到鏡子前面,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變成了汪山人的樣子。花白的頭髮盤在頭頂,臉上是山羊鬍和皮膚老化產生的斑點。
楊莫格湊過來,倚在鏡子邊歪頭看我。
「怎麼樣?」我非常滿意,還轉了好幾個圈。
楊莫格噗呲一聲笑出來:「汪山人才不會做這種表情呢。」
我不管那麼多,一把將他拉過來:「你也來嘛!」
閉眼,又睜眼。
「咦?」我疑惑了,「你怎麼不會變啊?」
我又試了很多次,大格子還是大格子,只是衣服變了而已。
「有沒有一種可能,每個人的靈體由自己控制,你只能改變你自己靈體的形象,改不了別人的。」楊莫格笑道。
我頓覺無趣:「可那樣就不好玩了呀……只能換裝有什麼意思?」
「嗯……我想到一個辦法。」
楊莫格眨眨眼,撲閃撲閃的睫毛,好看得要命。
05
「仙尊恕罪,是我擅闖禁地,和師兄無關,請仙尊不要責罰師兄。」
清雅古韻的大廳里,穿著月藍廣袖束腰長袍的楊莫格站在下首,低著頭。
「你師兄呢?」
我坐在首座,頭戴蓮花玉冠一襲晚波藍廣袖長袍,特意擺出十分正經的姿勢。
楊莫格頷首:「師兄在房間休息……」
「休息?」我一拍扶手站起來,生氣不自覺地拔高了幾分:「他與你闖下這等禍事,他還有臉休息?把他給我帶過來!……噗呲……不行了,我我我我說不出口,大格子我們不演了好不好?」
我蚌埠住了,笑得前仰後合。
楊莫格一臉怒意地看著我:「能不能有點信念感!你代入一下堅持堅持。是你自己選的仙尊,我可是你的徒孫誒……什麼概念啊,我得管你叫爺爺!」
「有點道理……」我眉開眼笑,「乖孫~叫聲爺爺來聽聽!」
楊莫格斜眼看我:「專心!」
我只好悄悄閉了嘴,但心裡樂開了花。
這種能在嘴上占便宜調戲媳婦兒的機會,我可不能白白放過!
「但這個情節是不是有點俗套啊?」我思索道,「你師兄犯了錯,明明跟你關係不大,你還主動替他受罰,聽起來你有點綠茶誒!」
楊莫格冷笑一聲,我忙閉上嘴。
這個主意是大格子想出來的。
既然我只有給他變裝的功能,不如我們乾脆在夢境里玩一場實景還原的劇本殺。
當然,劇情是大格子現編的。
真不知道他一個長笛王子,為什麼喜歡看國產偶像劇,把偶像劇套路爛熟於心。
那些暗戀他的學弟學妹們,要知道這點還不得對他下頭啊!
「仙尊,弟子一人做事一人當,願受仙尊責罰。」
楊莫格說著,抓著衣領,一把扯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上半身。
精瘦健壯的手臂肌肉……若隱若現的腹肌線條……還有隨著呼吸起伏顫動的小腹……
我在心裡倒吸一口涼氣,眼淚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下來。
男色!是男色啊!!
我紅了臉,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你你你把衣服穿上……本尊不罰你……」
「哦?」楊莫格聲音和眉毛一起上挑,嘴角一抹曖昧的笑意。
他一步一步跨上台階,離我越來越近。
我似乎能感受到他肌膚的溫度。
「仙尊,莫格請仙尊責罰。」他停在我面前,低下頭。
我坐在一整塊崑崙軟玉雕刻的仙座上,抬頭,是他居高臨下藏在陰影里的臉。
那陰影里,我似乎看見,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
「莫格莫格,便是『莫要出格』之意。」我沒出息地偷偷咽了咽口水,「你可明白?」
他笑了:「弟子不明白,怎樣才算出格,請仙尊指教。」
「那個……那個……本尊今日有些乏了,你、你退下吧……」我轉過頭去,身體想往後縮,卻被他捉住雙手。
我對上他的眼神,他眼底的情緒我有些讀不懂。
他拉過我的手,往他的腰間探去。
「仙尊感受到了什麼?」他不再笑,聲音里反而帶了一絲侵略性。
「……好燙。」
我的手貼著他腰間緊實的肌肉,那溫度,仿佛要灼燒我。
奇怪,原來靈魂也會發熱嗎?
「方子猶。」
「嗯……啊?」
我錯愕了一瞬,唇間一熱,有什麼東西貼了上來。
軟的,甜的。
楊莫格的臉近在咫尺。
他的眉骨是那樣好看,是他面部輪廓的山脊,現在看去,簡直稱得上是性感。
他鬆開我,嘴角是得逞的笑:「仙尊,修行之人,事事須得專心。」
我沒骨氣地狂點頭,擦著嘴角的涎液。
雖然我倆在一起兩年多了吧,但我一直擔心他心裡其實不願意原諒我。
畢竟是因為我的緣故,他才只能以靈體的形式寄居在我的夢裡,失去了享受塵世之樂,和實現自己音樂夢想的機會,是我虧欠於他。
我一直自責愧疚,於是我倆親昵的次數有限,更沒有到最後一步。
但如今這個情形,我再愚鈍也有了預感。
我摘下頭上的玉冠,散了頭髮,攬住他的脖子,笑眼看他。
「修行之路道阻且艱,你與本尊做個伴,我們雙修可好?」
06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古人誠不欺我!
大格子一連三天沒有下床,當然,我也沒有。
而且在夢裡,什麼疲憊酸軟,統統都能解決!
「你說,為什麼靈體還能保留五感呢?這也太奇怪了點吧?」
我窩在大格子的懷裡,頭枕著他的胳膊,這是我從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事。
「這是你的夢境,你就是法則。當然……」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溫熱的手在我的後腰處摩挲。
「如果你想放大一切感官,也不是不行……」
「可、可行……麼?」
我渾身的骨頭都軟了,強撐著自己的意識,不讓自己陷入這迷亂的溫柔之中。
「仙尊神通廣大,試試不就知道了麼。」
他的笑吞噬了我的理智。
驚濤該浪之下,樂曲在奏響。
「仙尊,弟子這功法修得如何?」
他駕馭著我,我只能隨他搖擺。
「8……」我咬著牙,「86 拍……就很好……」
07
王帆最近有點煩躁。
在工作室打雜的助理告訴他,方子猶已經五天沒有來工作室了。
他算了算日子,給芬蘭那邊的遊戲公司交 demo 的時間只剩兩天了,先前面試的學弟也在等消息,可方子猶一點音信都沒有,發消息不回打電話沒人接。
他有點擔心。
方子猶三年前要死要活了大半年,後來才有所好轉,王帆也不敢放他一個人呆著,強行要求方子猶每 48 小時必須要回復他的消息,還留了他出租屋的大門鑰匙。
王帆開車路上一直心神不寧,總感覺有事發生。
他在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打開門的一瞬間,他鬆了口氣。
屋子裡有一種奇異的香味,聞久了,令人精神舒爽。
他打開窗,讓香味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