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點了點頭,不再遲疑,抬手舉起骨笛放在唇邊。
圍住我們的妖物得到信號,一個個興奮得張牙舞爪,慢慢向寶貝逼近。
寶貝臉色沒有絲毫變化,眼神中還稍稍帶了一絲不屑。
他氣定神閒地伸出兩根手指,虛空畫符,口中默念:「南頭六星,北斗七星,吾奉老君,急急如律令!定!」
他話音落,手中符也畫好了,虛空中符篆如一道金光四散開來,直直射向齜牙咧嘴而來的妖物身上。
一瞬間,妖物便動彈不得,定在原地。
陳平趕緊吹響骨笛,可妖物一動不動。
他急了,改變了吹奏的聲調,笛聲高亢刺耳,詭譎多變,幾隻妖物隱隱有動的跡象,但不過緩緩掙扎了兩下,還是被死死定住,半點不能動彈。
陳平有些慌了,他轉頭看向陳玄真。
陳玄真眉頭緊皺,似有些不解,他沉聲開口:「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你沒有法器也能駕馭妖物?」
我在假山後聽得奇怪,難道沒有法器是不能捉妖的嗎?
可我分明很多次看到寶貝沒用法器,只是在空中畫個符篆,念個咒語就把妖降伏了啊?
原來我家寶貝這麼厲害啊,在他看來很簡單的事,放在別人那裡就是天花板級別的存在啊!
寶貝小臉一揚,得意地笑了笑:「當然,我可是你高攀不上的人物。」
瞧瞧這欠揍的樣子。
陳玄真沒有說話,他示意陳平退到一邊,然後從身後掏出一個攝妖鈴,看來是要親自動手了。
陳玄真的攝妖鈴和我們地牢里看到的攝妖鈴不同,他這個鈴呈八角,各角上凹槽鑲嵌著妖眼,一拿出來,就有一股濃濃的妖氣,似乎有攝魂奪魄,不殺自死之能。
寶貝眼神變得尖銳,他冷哼一聲:「真不愧是煉妖會長,用的法器都這麼邪性。」
「那有什麼關係?好用不就行了?」陳玄真冷笑一聲,搖起攝魂鈴,口中念念有詞。
周圍被定住的妖物在一瞬間掙脫了束縛,解開了定身術,紛紛尖嘯著露出獠牙,咆哮著圍攏上來,仿佛要把剛剛丟的面子全部找回來。
寶貝吐槽了一句「雕蟲小技」,直接以手結印,打向妖物。
「天地玄宗,敕妖滅形,急急如律令!」
結印推出,寶貝還騰出了一隻手,虛空畫了一道符篆,迅速拍向陳玄真。
陳玄真臉上勝券在握的表情還未消散,似乎沒料到寶貝會對他動手,躲閃不及,直接被打得後退了兩步,嘴角有鮮血溢出,咳嗽不已。
「倒是我小瞧你了!」陳玄真眼眶猩紅,捏著攝妖鈴的指骨發白,他的憤怒可見一斑。
剛剛圍著寶貝的妖物已經被結印打散,陳玄真再次搖動攝妖鈴,他的動作急促,不一會兒,就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無數的妖物從地牢里湧出,地牢出口正在假山旁,我只感覺身邊全是虎視眈眈的目光。
看到地牢里湧出的妖物,陳平似乎有些焦急,他想對陳玄真說什麼,可陳玄真抬手制止了他。
「區區妖物算什麼,這一批用完了,再煉下一批就行了。」
他的眼神狠狠地鎖定在寶貝身上,有些咬牙切齒:「敗給一個小屁孩,才是一生之恥,我必須贏!」
他拿著攝妖鈴,驅使群妖攻擊寶貝,寶貝遊刃有餘,絲毫沒有被攻擊的慌亂,有條不紊地一一攻擊回去。
我蹲得有些腳麻,稍稍動了一下就「哎喲」了一聲。
寶貝以為我被妖物攻擊,趕緊回頭問我怎麼了?
我訕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腿:「腳有些麻了。」
寶貝無奈地嘆了口氣,看向陳玄真:「原本還想逗著你們玩一玩,但沒辦法,誰讓我媽媽腳麻了呢?我只好速戰速決了!」
寶貝聳了聳肩,一副我也不想這樣的表情,手中卻是絲毫不耽擱,畫符,結印,口中默念:「天地玄宗,萬氣之根。六甲六丁,妖魔亡形!」
寶貝話音剛落,虛空中出現一個巨大八卦陣,八卦陣上金光射出,一道道射向撲過來的妖怪,還未看清發生了什麼,只剎那間,妖物便消弭於無形。
陳玄真嘴唇發抖,陳平更是嚇得癱坐在地上,他們滿臉不敢置信:「你……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會……」
寶貝手指勾了勾,重新召喚了兩隻妖物去控制住陳玄真和陳平,方才悠閒地邁步走上前去,拍了拍陳玄真的臉:「都跟你說了我是你高攀不上的人物了,你想想,能替你祖師爺教訓你的,會是普通人?」
寶貝說得模稜兩可,但著實是唬住了他們。
9
我和寶貝一起,把陳玄真和陳平牢牢地綁在了假山上。
或許是動靜太大,此時已經三三兩兩地聚集了不少捉妖協會的人在圍觀。
他們看到我們綁了會長,都有些義憤填膺,但誰也不敢上前來。
畢竟,會長這樣能力強的人都被我們制住了,那他們上來不是白白送人頭?
我仗著寶貝的勢,清了清嗓子,問:「你們這除了會長,誰還能管事?」
半晌,一個人站了出來,他回答得很謹慎:「我是協會的副會長,但是……」
他頓了頓,看了陳玄真一看,繼續說:「會長的事咱們都管不著,若非要找個能說上話的,我認為……還是請大長老來吧。」
我點點頭:「行,那叫你們大長老來。」
等大長老的空隙,我問在場的人:「你們知不知道陳玄真做的那些事?」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只有副會長偷瞥了會長一眼,然後沉聲道:「一切等大長老來了再說吧。」
就這麼沉默著等了一刻鐘,一個男人吊兒郎當地走了進來。
「什麼事啊?叫得這麼急,影響了我掙錢你們得負責啊!」
看到進門的男子,立在旁邊的眾人紛紛開口照顧::「大長老!」
大長老?
我一愣,最開始聽說「大長老」時,我還以為會是個白鬍子老頭,沒想到竟然是個年輕人?
進來的男子看起來不過二十歲上下,還是大學生模樣,他穿著一件白色衛衣,手斜斜插在衛衣包里,一條牛仔褲,一雙白板鞋,身後背著個帆布的雙肩包,一股青春氣息。
「你……就是大長老?」我遲疑著開口確認。
男子沒說話,倒是副會長站出來,介紹道:「這位是我們捉妖協會的大長老,也是陳摶祖師爺一脈親傳內門弟子——陳九州道長。」
我低聲吐槽:「陳玄真也姓陳,也是陳摶祖師後人,還不是干那麼多壞事……」
陳九州似乎聽見了我的話,他偏頭看看我,開口:「陳玄真不過是我陳家旁支的外門弟子,不能算是陳摶老祖後人。」
說完,他看向被五花大綁的陳玄真,皺了皺眉:「你平時在外面都是這樣自稱的?」
陳玄真欲言又止,看了看陳九州的臉色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低下了頭。
陳九州嘆了一口氣,搖頭道:「看你被綁成這樣,估計沒少做敗壞我陳家名聲的事,哎!」
他抬頭繼續說:「對了,你們還沒跟我說到底叫我來幹什麼呢?」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告訴了陳九州。
陳九州的眉頭越皺越緊,不僅是他,旁邊其他不知情的眾人也臉色大變。
「煉妖可是捉妖師大忌!陳玄真怎能背棄祖師教誨做這種事?」
「真是萬萬想不到,我要是早知道,一定會阻止他的!」
眾人議論紛紛,義憤填膺。
陳九州年紀不大,倒是沉得住氣,他沉思良久,開口:「陳玄真做的這些事,確實有悖捉妖一行的倫理初衷,協會會長他是不能做了,至於怎麼處理……」
我正要接話,陳九州又開口:「乾脆送警察局吧!」
……
眾人都無語,還是副會長開口:「會長……不,陳玄真這事涉及到妖物,說出去警察也不會信吧。」
陳九州摸著下巴點了點頭::「哦,說得也是。」
「那怎麼辦?」陳九州看了看眾人,最後把目光停留在我和寶貝身上,「我先提醒一下,咱們作為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可不能動用私刑哈!」
商量到最後,協會內部一致決定,罷免陳玄真和陳平一切職務,收繳沒收他們的所有法器。
畢竟如今的捉妖師,沒了法器就相當於失去了捉妖的能力。
至於他非法囚禁我們,高價出售丹藥,有沒有執業許可證之類的,就交給警察去查吧!
10
地牢里的妖物,幾乎都在剛剛陳玄真和寶貝鬥法的時候成了犧牲品。
只剩下幾個妖力較強,剛剛沒有被操控的大妖。
那隻告訴我們偏六號房的狼妖就在裡面。
它再次看到我們,還是那麼一副悠閒看戲的表情:「喲,事情解決了?」
寶貝點點頭,然後跟副會長提了一下,希望能給這個狼妖換個大點的牢籠。
畢竟……它也算是扳倒陳玄真這個壞人的一個功臣。
副會長做不了主,抬頭去看陳九州。
陳九州沉思了一瞬, 點了點頭。
狼妖沒趁機逃跑,他逛街一般優哉游哉地走進大牢籠,還不忘回頭說一聲:「謝啦!」
處理完一眾事務,陳九州長舒了一口氣, 一副很疲憊的樣子。
看到我們在旁邊,他似乎又恢復了一些精神, 笑著過來說:「終於見面啦!」
我和寶貝都很茫然,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他挑了挑眉:「你們忘了?就那個拍到你們半夜捉妖的視頻,我還在下面評論幫你們說話呢!結果網友讓我們一起去精神病院那個……」
噢,我想起來了。
原來那個網友就是陳九州啊!
和他瞎聊了幾句,副會長過來把寶貝的法器還給了我們。
是在陳玄真的房間搜到的。
陳九州看了看寶貝的法器,突然對著寶貝行了個大禮。
我嚇一跳, 寶貝倒是泰然自若地受了。
「這法器不一般, 還真不是我等能駕馭的。」陳九州看向寶貝, 又是一拜, 「雖然不知道是哪門哪派,但肯定是前輩沒錯的!」
頓了頓,他眼珠子一轉,繼續說:「晚輩有個不情之請, 不知道能不能……」
「能不能請您當捉妖協會的會長?」
寶貝一直端著的表情終於有了裂縫,他撥浪鼓一般地搖頭,直往後退:「不不不,不可以!我還小,還得上幼兒園,還得上興趣班, 完全沒時間!」
陳九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倒也是。」然後他又把目光轉向我:「要不然……」
我也嚇得直擺手:「那更不行,我還得帶孩子,還要做家務, 最重要的, 我不是捉妖師啊!」
陳九州又習慣性地摸下巴:「那就難辦了。」
我看不下去了,開口:「你怎麼不當會長啊?我覺得你最合適。」
我看協會裡的人都挺聽他的話, 就連之前的會長也得看他臉色。
陳九州臉色大變,他比我們還誇張地搖著頭:「那萬萬不可!我還是個學生, 我還得讀大學,還得掙學費,我最忙!」
……
商量到最後, 協會內部決定, 讓副會長暫代會長一職, 陳九州還是大長老, 還給寶貝掛了個榮譽會長的名頭, 說是只掛名, 不做事。
11
一切事了, 陳九州說要帶我們逛逛南城, 就當網友面基。
我們一路逛, 把南城的特色景點都打卡了一遍。
逛餓了,陳九州帶我們來到南城最出名的一家飯店。
南城特色美食果然不錯,就連一向挑食的寶貝都吃了不少。
到了結帳的時候,陳九州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也直勾勾地盯著他:「你帶我們來的啊!」
他一下子炸了毛:「不會吧?我可是個窮學生啊!我一沒工作二沒掙錢,我可沒錢結帳啊!」
「……」
我起身結了帳, 陳九州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嗯……
咱就是說,咱也不是缺這點錢,但是……
怎麼感覺被坑了呢?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