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經營著一家很有實力的上市公司。
那個眼盲之人,是張家的獨生子,張恆。
抵達之時,張宅確如司機所說,很氣派,看著就很有錢。
可我卻注意到,這棟房子裡現在真是怨氣衝天。
假以時日,那位姓張的小少爺就會橫死。
續命術可以延長他的生命,卻阻止不了他的死亡。
到底是什麼人招了這樣的惡鬼?
4.
張麗出來迎接我的時候,我並沒有跟著她走。
而是在房子外圍走了一圈。
好重的惡人氣。
我在房子的外圍跑跑跳跳,時不時踩踩泥,看看壓得實不實,時不時翻翻大件的東西,看看底下有沒有蓋到什麼東西。
張麗很不解地在一旁詢問:「大師呀,你在幹嘛呀,要不要先到屋裡坐坐,或者是去看看我兒子呀?」
我嗤之以鼻:「我看那早應該死了的人做什麼?」
張麗臉瞬間僵了,那詭異的笑凝在臉上。
我警告她:「你沒事不要離我太近,我現在找一道能困住那鬼的門,你身上的氣息會干擾到我。」
「哎,好好好。」張麗掛不住臉,嘴上應聲,甩手就走了。
就這樣,我在這個家從早上蹦到了晚上。
但是還是沒有收穫。
真想直接把這鬼抓來問問,她到底被埋在哪兒了。
可是我一早來到這個家的時候,她就躲起來了。
她比我更熟悉這裡的構造,我肯定找不到她。
晚上,所有人都睡了時候,我偷偷醒著。
我總覺得這裡給我的感覺很不正常。
翻來覆去睡不著。
我決定出去看看,因為這就不像一戶好人家。
每個人給我的感覺都那麼奇怪。
我穿上衣服,偷偷摸進了張家少爺那個房間。
那個女鬼那麼喜歡跟著他,那他們之間,肯定有某種特定的關係。
張家這個小少爺生得不錯,可惜了。
是個花花公子。
我看他姻緣線綿長,命犯桃花,可是卻並非專一之人。
為了不吵醒他,我在他腦門上拍了張符。
這裡原本是那女鬼最愛待的地方,她跑哪裡去了。
我自顧自想著,翻看張衡的手掌。
果然,和我想像中一樣。
他只續了一個月的命,並且所剩天數已然不多。
但他們家那麼有錢,為什麼只續了一個月的命呢?
我將手指虛點在張衡掌心。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們續命,並不是只靠金錢交易。
如果不靠錢,那一定就是那個背後之人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什麼呢?
「扣扣扣」一陣短暫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這聲音聽上去又空又飄,像是一拳打在皮球上,又沒彈回來的感覺。
這是鬼在模仿人敲門的聲音,鬼叩門。
來不及多想,我一把扯下張衡頭上的符,利落地滾到了床底。
下一秒,門「咔噠」一聲。
開了。
5.
我躲在床底,目光所能看到的實在有限。
不過還好張衡的床夠大,我往外挪了挪身體。
一雙黑色皮鞋映入眼帘。
是早上的那個司機。
張恆似乎也醒了,他掙扎著起身。
司機大哥就把燈給打開了。
「爸。」
張衡先行開口叫人。
爸?張家這個司機是張衡的親生父親。
這張家的關係還挺複雜的。
房子主人的命星十分暗淡。
看來他們不僅僅殺了一個人那麼簡單。
或者說,他們這一家三口人,根本就沒有好人。
「我要瘋了,我要瘋了。」張衡長期被惡鬼纏,說話一驚一乍,「我剛剛又夢到她了,她叫我陪她一起死。」
「怎麼辦,怎麼辦啊,爸,你一定要救救我呀。」
張衡鬼哭狼嚎地抱住司機。
我躺在床底下,都能感覺到床被震得哐哐響。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一個早該死了的偷命人,現在卻因為怕鬼哭爹喊娘。
司機安撫著張衡。
「別怕,沒事,這次你媽請了個很神的大師,應該能解決那個女鬼。肯定能將她打得魂飛魄散,叫她永世不得超生。」
司機狠厲地跟周恆描述。
然後我就聽見了父子倆舒心的笑聲。
「哎,不對呀。」張衡反應過來,「萬一她像上兩個一樣,發現了曉玲是我們殺的怎麼辦呀?」
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地聽著倆惡魔父子的對話。
「那就看她有沒有那個活著的命了。要是她聰明一點,就乖乖收鬼拿錢走人。要是她發現了我們的秘密,那就只能等她收了鬼,我們再殺了這隻肥羊了。」
我不動神色地聽著,掐指給自己算了一卦。
嘖嘖嘖,果然不是太好的結果呢。
看來他口中的肥羊,是我。
張恆抱怨到半夜,和司機說了好長的話。
我沒興趣豎著耳朵聽。
就一直在地上畫符印。
等到司機走,張衡睡下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我從床底下爬出來,打了好幾個噴嚏。
我這悲催的命運。
嘆了口氣,我走到了這棟房子的最中心。
腳跟抵腳尖,一步一換,在中心走正四方格。
才繞了沒幾圈,周圍就開始颳起陣陣陰風。
吹得我臉疼。
我揮手,直接將陰風驅散,然後繼續走四方格。
見這樣沒有效果,那女鬼乾脆直接現了身。
我腳步頓住,有些狐疑地看向她。
她懷著孕,但死狀慘烈,我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臉。
只能看見那一雙因為害怕我而不敢睜大的眼。
我不清楚她要幹什麼。
但抄起符咒,兩指一定,追隨她的方向而去了。
她逃,我追。
她跑得極快,或許是因為害怕我真的會一掌將她拍滅。
但我並沒有。
我追得很松,不緊不慢跟在她後面。
比起跟我叫板,我覺得她更像是在給我引路。
沒追多遠,她就消失不見了。
我看著面前的一道暗門。
試探性地用手推開。
6.
第二天一早,張麗來房間叫我。
「大師,起來吃早飯吧,昨天忙了一整天很辛苦吧。」
她畢恭畢敬地給我準備了早餐。
我跟著她一起到了樓下。
為了維持表面功夫,司機是站在一邊的。
我沒吃她給我準備的三明治和牛奶,而是夾起來兩個大包子往嘴裡塞。
看得張麗都懵了,連忙遞水讓我別嗆著。
我把桌上的吃食掃蕩一空之後,很滿足地癱在了椅子上。
「大師吃飽了,我去刷碗。」
我餘光打量著張麗,然後不經意地開口問:「你們家這麼有錢,為什麼不請阿姨呢?」
「啊……這。」張麗心虛地和司機對視了一眼然後,和我打場面話,「哎呀,大師,你這說的。我吧,就喜歡自己多動動。」
「啊,原來是這樣。」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吃完飯之後,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張麗沒有催我抓鬼,我連房門都不出。
其實昨天晚上,我進去了那個地方。
打開抽屜,裡面是兩把手槍。
還有女鬼留在門上的兩個大字。
「快逃。」
有人成了鬼卻還願與人為善,有人生而為人卻要當畜生。
可既已成鬼,那便要放下執念,否則將被慾念控制,終成厲鬼。
「大師,今天適不適合抓鬼?」
這已經是我來到張家的第五日了。
張麗每天準時都會來叫我,而我卻一再推辭。
說沒到時間,抓不了鬼。
我一拖再拖,拖到了月半。
在此期間,我去看過張衡。
他的生命線已經幾近消失,並不顯形了。
但這就是我要等的結果。
張衡生命即將耗盡。
那麼張麗就一定會再次去找那個倒賣續命術的人。
而我只要跟蹤她,就能順藤摸瓜。
第二天一早,一起用完早飯,我就和往常一樣回房間。
站在窗戶邊等了一會兒,果然看到張麗出門了。
她套得很嚴實,戴著墨鏡和口罩。
這樣子就像是昭告天下,我要去干見不得人的事了。
為了不讓司機起疑,我沒有下樓。
「急急如律令。移!」
我將二指禪移至胸前,隔空畫了道符。
跟著張麗,我們一起進了餐廳。
她的包里放了十萬現金。
我越發好奇,她到底要幹什麼。
我挑了張離她很遠的桌子,因為我可以暫時借用一下順風耳。
與她見面之人是一個看起來 30 歲左右的女人。
兩頰凹陷,眼睛紅腫。周遭黑氣濃重。
應該是不久前死了親人的,再準確一點,死了丈夫。
「你老公怎麼死的。我再和你確認一遍。」張麗包得嚴嚴實實,跟這個女人說話的時候,還刻意壓低聲音,改變聲線。
「他是被兇手很殘忍地殺掉的。」女人聲音小小的,弱弱的。
說起這件事情又忍不住發抖,肩膀小幅度地拱起來。
「死前受過虐待,極其痛苦,對不對。」張麗有些激動,不停地追問細節。
女人輕輕地點頭,算是默認。
死前遭受虐待,又死得極其痛苦之人通常情緒很不穩定,極有可能變成厲鬼,很兇。
我眉頭緊鎖,看來事情遠比我想像中複雜得多。
「10 萬,這是定金,等屍體拿到了之後,再給你補尾款。」
張麗把一包錢推到了女人面前。
女人也沒敢打開當眾點錢,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大庭廣眾之下,買賣屍體?
我打開手機,放大,給兩人拍了張照。
張麗的罪證又加了一條。
我放下手機,大口地舀起冰淇淋。
但張麗要這屍體幹什麼?人死之時,魂會跟體。
那麼她收屍體,就是要捉這魂。
還刻意找這麼凶的魂。
張麗要幹什麼。
不對,是那幕後之人要幹什麼?
看來續命術只是鳳毛麟角,這次我似乎是卷進一場很大的局。
可無論布局人是誰,我都必然誅之。
7.
張麗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早她一步到了家。
坐在門口等著她。
還把她嚇了一跳。
「哎呀我的媽呀,大師呀,嚇我一跳。」張麗自顧自拍了拍胸口。然後又諂媚地湊過來,「大師,今天可以抓鬼了嗎?」
我看了她一眼,鉤鉤手指,示意她靠近。
張麗眼睛放光,趕緊把耳朵遞了上來。
「去給我買糯米,能鋪滿一整個地面磚那麼多的。六隻鈴鐺,一炷香,還有兩根浸過黑狗血的紅線,需要泡滿六個小時。」張麗很開心,無論我說什麼,她都連連應聲。
「還有呢?」張麗等著我的下文。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