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說你,你倒是晚幾年再考啊,好多攢點錢。」
我扯唇笑笑,跟我同學說:「這就是咱們那天在工地里碰到的我那位老鄉的老婆。」
同學瞭然一笑:「我說呢,說話的語氣怎麼那麼熟悉,原來是一個被窩裡睡出來的。」
我調侃道:「你別這麼說,人家老公可疼她了,自己到工地里搬磚,賺錢供媳婦兒穿金戴銀。」
「你知道什麼?」劉芸翻了個白眼,「懷卿已經不在工地乾了,我們打算自己做生意。」
她得意地哼了一聲:「現在遍地都是商機,讀書是最沒用的。」
我笑了出來,跟我的同學說:「確實是一個被窩裡說出來的話,連說的話都一樣。讀書無用論確實是用在你們身上了,所以你們才未婚先孕,連大學都上不了了。」
「未婚先孕!」同學揚聲道,立刻引來路人的視線。
她立刻拽我走,邊走邊說:「別跟這種人說話了,丟死人了!」
我回頭看了眼劉芸,又對上了她怨毒的視線。
路人都在看她呢,她低下頭,用手擋住臉,快步離開。
半個月後,我給我爸媽打電話,得知盛懷卿真的開始做生意了。
這是盛懷卿他爸媽說的,所有鄰居都知道。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眼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學習。
之後我沒再遇到過盛懷卿,倒是遇到過劉芸幾次。
她每次都穿得貴氣十足,有時候還帶著她的女兒。
小女孩也一歲了,沒比上輩子盛懷卿把他帶到我面前時小多少。
一想起上輩子我給她一顆腎,可最後她還是跟盛懷卿一起背叛我,我心底的恨意就源源不斷地往外冒。
可這會,這小孩卻往我身上夠,好像要我抱她一樣。
我後退一步,嫌晦氣。
不用我問,劉芸自己就什麼都往外說。
「我現在什麼都不用干,懷卿說了,讓我在家專心做少奶奶就行了。我生下來就是享福的,我女兒是我生的,當然也是享福命啦。」
我想到她女兒後面腎出現問題,就忍不住笑出來。
確實是享福命。
劉芸卻以為我在嘲笑她,惱羞成怒地沖我吼:「你笑什麼?別以為你考上大學就了不起了。我告訴你,我嫁個好老公,照樣比你強!」
我乾笑兩聲:「你開心就好。」
我轉身離開,身後突然傳來劉芸女兒的啼哭聲。
「哭什麼?」劉芸沒什麼好氣地吼,「別哭了,天天就知道哭!」
上輩子,這對母女一直偷偷摸摸來往。
這輩子她們可以一直陪伴彼此了,可看上去並不是那麼母慈子孝呢。
12
學校的事情越來越多,我也沒那麼多時間去想其他事情。
再次聽到盛懷卿和劉芸的消息,是暑假回家的時候。
即使在家裡,我媽的聲音還是壓得低低的:「盛懷卿住的地方不是離你那挺近的嗎?你小心點,要是他跟你借錢,你千萬別心軟。」
我倒是來了好奇心:「他為什麼會跟我借錢?」
我媽嘆息了一聲,語氣里略帶同情:「做生意賠了很多錢,據說好幾萬呢,現在不僅他到處借錢,他爸媽也到處借錢,咱們這沒人不知道的,都離他們大老遠的。
「你盛叔和盛嬸現在天天在家罵,唉,好好的你說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我拍拍我媽的後背,安慰道:「你別多想了,也別擔心我,我會好好的。」
我在家沒住幾天就回學校了。
我跟同學約好,一起勤工儉學。
我們兩個找了酒店服務員的工作。
那是市裡最大的酒店。
那天我跟同學接到客房服務電話,一推門給我嚇一跳。
劉芸竟然坐在一個光著上半身、挺著啤酒肚的油膩男腿上。
看到我,劉芸如觸電一般彈起來,慌張地盯著我:「怎麼是你?」
油膩男站起來:「你們認識?」
「不認識。」我連忙說道,然後開始打掃他們製造的垃圾。
太噁心了。
事後,劉芸找到我,威脅道:「宋恩慈,你要是敢把這件事告訴懷卿,我跟你沒完!」
我冷笑:「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劉芸臉上的肉都在抖:Ťų⁵「我……我……」
她深吸一口氣,又硬氣上了:「那個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要是敢算計我,我就讓他弄死你!」
她威脅完我,覺得我害怕了,這才放心離開。
可是那個油膩男我知道是誰,我還知道他就是個鳳凰男。
上輩子我在報紙上沒少看到他的新聞,後來他被豪門掃地出門的時候鬧得相當熱鬧呢。
我確實不敢惹那個油膩男,但我可以找到油膩男的妻子。
油膩男的妻子一開始並不相信我說的話,也許是為了面子吧,她不承認。
但她還是暗地裡派人調查了。
得到證據,出手狠辣。
13
劉芸和鳳凰男開房的事情很快就鬧大了,我們學校新聞系的學生當時正在外面找新聞,誤打誤撞到了現場。
劉芸和油膩男在床上被捉住,原配連衣服都沒讓劉芸穿,就把她拽出酒店,帶著人在大街上,把她打個半死。
油膩男更是沒什麼好下場,最後不僅被豪門掃地出門,還死在了黑社會手裡。
由於新聞尺度太大,我們新聞系的學生沒敢往外放。
但我跟他們要到了照片。
鳳凰男死了,劉芸撿回一條小命,老實了許多,一天到晚待在家裡哪都不去。
盛懷卿的家裡每天都有債主去追債,拿不到錢就賴在他家裡吃喝,甚至還對劉芸動手動腳。
劉芸拚命掙扎,向盛懷卿求救,可盛懷卿只是閉著眼睛,當作沒看到。
等那些人走了,劉芸又恢復了力氣,撲到盛懷卿的身上狠狠打他。
「你還是男人嗎?你就眼睜睜看著你老婆被那些人欺負?」
「那還不都是你!」盛懷卿推開她,「要不是你逼著我去做生意,我能落得這個下場?」
他們的孩子就在一邊哭。
破舊的出租房裡亂成一片。
我把那些照片丟進去就走了。
第二天我才得到消息,劉芸被盛懷卿打到重傷住院。
盛懷卿也被收押了。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劉芸還沒醒。
醫生說,劉芸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派出所那邊,盛懷卿申請要見我。
我去了。
他一看到我就跪了下來,痛哭流涕:「老婆,是我對不起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們回到過去,就像上輩子那樣,我們好好過日子。」
盛懷卿竟然覺醒了上輩子的記憶!
震驚過後,我後退一步,冷冷地笑了出來。
「盛懷卿,你到現在還覺得我想跟你過日子,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現在的你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
「而且,你的妻子被你打成植物人了,你還是安安心心蹲你的監獄吧,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
盛懷卿臉上滿是懊悔的淚水:「怎麼會這樣țů⁰?為什麼?我為什麼要親手放棄我曾經擁有的一切?」
他戴著手銬,跪著來到我腳下,仰頭乞求:「恩慈,那你答應我一件事,幫我照顧小雨好不好?上輩子她在你身邊長大,她也是你的女兒啊!」
我唇角勾起殘忍的弧度:「沒爸沒媽的孩子就是孤兒,送孤兒院去吧。」
「盛懷卿,別再找我了,我還要繼續上學。」
我走了。
身後傳來盛懷卿不甘心地呼喊:「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次機會?上輩子我們不是很好嗎?為什麼……」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被我徹底拋到身後。
14
半年後,盛懷卿的案子被判下來了。
十三年有期徒刑。
劉芸就一直在醫院裡,我沒再去過,也就不知道她後來到底怎麼樣了。
我繼續上學,期間也攢了一些錢。
再加上有重生這個金手指,我抓住了所有商機,和我同學,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合夥開了一家公司。
大學畢業後的第十年,我們的公司上市了。
我也早就把我爸媽接到我身邊,我們一家三口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我珍惜跟我爸媽在一起的每一天。
轉眼又過去了三年。
這天我下班,剛出公司,一抹瘦弱的身影就撲過來跪到了我面前。
「媽!」
我低頭看去,有些恍惚。
女孩痛哭流涕:「媽,我是小雨啊!你不會忘記我的,你上輩子對我那麼好,你還給了我一顆腎,你一定不會忘記我的,是不是?」
竟然是盛小雨。
連她也覺醒了上輩子的記憶。
按照上輩子的時間線,那現在豈不是……
果然,盛小雨的腎出了毛病。
「媽,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如果你不給我一顆腎,我活不了多久的。」
我一招手,一邊的保安就跑過來,把盛小雨架開。
「盛小雨,我不是你媽,劉芸才是你媽。沒有我擋在中間,你不用跟你親媽偷偷摸摸見面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盛小雨震驚地睜大雙眼:「你……你怎麼知道?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你不是死了嗎?」
我冷冷地勾起唇角:「找你親媽去吧,你親媽雖然成了植物人,但應該還能做配型。」
「哦,還有你爸,他也要出獄了吧,你可以找他去做配型啊。」
盛小雨激動地掙扎:「媽,我錯了,你別不管我!我以後只認你當我媽,我再也不去見盛懷卿和劉芸了!媽,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報答你,好好孝順你吧!」
上輩子我給了她一顆腎,她也沒有孝順我報答我。
這輩子她還是奔著我的腎來的。
把我當成冤大頭了?
「盛小雨,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我說完又對保安說:「把她丟出去,以後不准她靠近公司。」
保安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還是照做,將盛小雨丟開。
「媽!別丟下我,救救我,媽……」
我上了車,終於聽不到盛小雨的喊聲了。
這種養不熟的白眼狼,最好永遠消失在我的世界裡。
15
幾天之後,我在報紙上的社會新聞板塊看到了盛懷卿和盛小雨的消息,上面的每個字都觸目驚心。
盛小雨去接盛懷卿出獄,她跟盛懷卿說了自己的腎出現問題,讓盛懷卿去做配型。
盛懷卿去了,配型失敗。
盛小雨就逼盛懷卿給她買腎,可是盛懷卿根本沒有錢。
盛小雨徹底崩潰了。
「都是你!這輩子要不是你跟劉芸結婚,我媽根本不會不要我!我要回到我媽身邊!現在我媽不認我了,都是因為你!我沒有腎活不了,你也別想活!」
她瘋了一般,持刀往盛懷卿的身上連捅了十幾刀。
按理說盛懷卿在監獄裡待了那麼多年,每天都要幹活鍛鍊,身體素質是可以的。
但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親生女兒會對自己下殺手,再加上那時候盛小雨儼然已經進入癲狂狀態,盛懷卿反抗無果,最終倒在了血泊里,當場咽氣。
盛小雨在警察來之前想要自殺,但是她不敢。
最後她因為換腎手術沒及時做,死在了監獄裡。
至於劉芸,我仿佛有一個世紀之久沒有得到她的消息了。
後來我才知道,早在十年前,劉芸就咽氣了。
自此,那一家三口算是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也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雖然我早就放下對他們的仇恨了,但我還是感到一身輕鬆。
也許以後我也會組建自己的家庭,並不會因為盛懷卿就退卻。
但在此之前,我要學會為自己而活。
身邊還有我爸媽,以及我最好的朋友。
現在的我很幸福。
真的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