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不過是一張結婚證的事。」
我扯了扯安全帶,把頭靠在側邊,示意她我有些睏了,強行結束了這個話題。
迷糊睜眼間,我好像看到陸之夏一直在看我,幻覺,一定失眠失出來的。
到了公司門口,我和陸之夏一前一後,形婚就沒必要讓太多人知道了,以免以後收不了場。
沒想到在公司門口又碰到了陳智,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隨性張揚,穿著休閒的衣服也很帥氣出眾,我都忍不住想多看他幾眼。
陳智先是看到我,他眼神飄到我的周圍,便看到了我身後的陸之夏。
我加快腳步,想趕緊進電梯躲避這場沒有硝煙的環保戰爭。
卻沒想到她平靜地朝我打招呼,「早上好。」
我愣住了,這哥們是被奪舍了嗎?他不勇敢追愛了嗎?
「你……你好。」
我扯了扯嘴角,朝他招了招手。
「今天我來跟之夏告個別的,你不介意吧?」
我哪敢介意,就是你們兩個要復合我也得馬上退出。
我搖搖頭,「您請便。」
在我準備進電梯給他們創造二人世界時,陸之夏跟過來,一把抓起我的手,緊緊握住。
「這男的跟你說什麼了?」
「他說他來跟你告別,你們好好聊聊唄。」
說完我轉身就要走,陸之夏牽住我。
「之夏,祝你新婚快樂,真的是來告別的。之前是我太偏執,太驕傲了,我以為我失去的輕輕鬆鬆就能找回,可是後來發現時間不等我。」
陳智對陸之夏說完,又轉頭看著我,眼裡閃著些些淚花。
「本來我不想放棄,我一直都覺得陸之夏還愛著我。直到我看到這張照片,唐准,她在找的人好像一直是你。」
他從包里掏出一個信封,塞在我手裡。
我突然想起昨天陸柏星跟我說的,陸之夏和陳智在大學時候談戀愛,陳智覺得她無趣,幾次提分手,又幾次反悔,後來他追著一個外國女人出國真正拋棄了陸之夏。在被外國女人傷害過後,又想回來找陸之夏,以為陸之夏一直不結婚是在等他。
「你哪來的照片?」
陸之夏皺著眉對陳智說。
「你忘了嗎?以前你跟我說,你在鄉下研學認識一個小男孩,那個男孩亮晶晶的眼睛你一直沒有忘記,那張你們唯一的合照,我那天來你辦公室的時候偷走了。」
「後面發現,照片上的女孩,就是他。」
陳智看向我,有些釋懷地笑笑。
「這事兒唐准肯定不知道吧,今天我替你告訴他。」
「唐准,她費盡心思和你結婚,當然不是為了讓我死心。」
陳智笑了笑,沒等我和陸之夏再說什麼,他揚起手中飛往洛杉磯的機票。
「再見,我發現還是外國女人直白,愛的大膽。」
陳智轉身快步離開,我和陸之夏面面相覷,我把手從她手中縮出來,忍不住好奇地打開信封。
真的是一張照片——一個蘑菇頭小女孩和我,摟著彼此的肩膀,笑得明媚天真。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陸之夏。
「我就說我比陸柏星更早認識你了。」
陸之夏撓撓頭,露出了不同以往臭臉的表情的嬌羞。
「唐准,抱歉以這樣的方式讓你和我在一起。」
「沒事,你給的實在太多了。」
我擺擺手,多大點事兒。
「……」
「你對浪漫過敏嗎?」
陸之夏咬牙切齒地對我說,「下班你等著。」
「報一絲啊,下班約了柏星吃飯。」
我抱歉地對她說。
「不准去。」
「跟我回家。」
「……」
9
我瞄準下班時間就準備偷偷溜走,卻還是被陸之夏抓到了。
「唐准,你要跑哪去?剛結婚就讓我在家吃素。」
「不是老闆,真的太快了,我需要時間。」
我坦白從寬。
真的太快了,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陸之夏居然是那個蘑菇頭女孩。
她是誰呢?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一直叫他她小蘑菇。
那時她來我們村裡研學,她不合群,擺著個臭臉站在樹根下看別人玩耍。
我見她也是可憐,跑過去跟她交朋友,她真的難打動啊,花費了我三個烤紅薯和一個烤玉米。
她才肯跟我說第一句話,「你這玉米,烤焦了。」
「小蘑菇,你不要不識好歹,這玉米可是我在鍋爐前烤了好久的。」
她笑了,雖然嘴上嫌棄,還是認認真真啃完了玉米。
那時我從姑姑家被送到姨夫家,沒有朋友,村裡小朋友都說我是個沒媽媽的小孩,不肯跟我玩。
孤獨的人會相互吸引的,一定是這樣,我鼓起勇氣去找她,沒有把握她會理我。
但是她搭理我了,成了我在姨夫家交的唯一一個朋友。
後來她研學結束,她央求帶隊老師給我們兩個拍張照片,那張照片我沒有。
原來陸之夏把照片洗出來了,一直留到現在。
蘑菇頭女孩回家後,我們按著約定給對方寫信保持聯繫,寫了幾封之後,突然有一天我被姨夫送到大舅家,自此也和她斷了聯繫。
沒想到這麼多年後,這個治癒了我友誼關係的小蘑菇頭,成了我妻子。
「你怎麼知道我是那個男孩的?」
我忍不住問她,陸之夏卻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
「你的名字,還有你手上的痣,以及荒謬的心眼子,這麼多年沒變過。」
「為什麼你不把蘑菇頭留到現在,好讓我一眼認出來。」
我笑著打趣她,愛看一些尷尬的陸之夏。
「不要,好難看。」
陸之夏拍了拍我的腦瓜子,這句話又把我的思緒拉回了那時候。
「不要,好難看。」
我把剛摘的野花編成帽子,放在陸之夏的頭上,那顆腦袋圓潤飽滿,戴帽子再適合不過了。
她一臉嫌棄,說「不要,好難看。」
但是她還是戴著,一直到研學結束那天,她都緊緊抱著那個已經枯萎的花帽子回家。
「我給你時間,但是你不能再無緣無故不回信了,好嗎?」
「不會了,我有手機。」
最後在陸柏星理論一番之後,陸之夏同意我們晚上去吃烤肉,前提是我要回家。
多大點事,我下班就馬不停蹄跑去找陸柏星。
跟他分享我今天知道的大事,我還是當事人!
陸柏星聽完後若有所思,「我說嘛,之前我妹突然好聲好氣來找我,說能不能讓我把你介紹給她認識一下。」
「我當然沒同意,這傢伙跟前男友還沒糾纏清楚,就來禍害我哥們,她想得美,我一把子給拒絕了。」
「原來在我們結婚之前,她就來找過你?」
難怪我跟陸之夏結婚之後,陸柏星的反應並沒有很大。
「找了咯,問你是不是單身,我說我的哥們替我擋爛桃花的時候打人可凶了,她就不說話了。」
「……」
陸柏星,真有你的。
「你們最後領證了我也是沒想到,我妹居然用鈔能力把你拿下了,我後來一想也沒什麼不好,陸之夏就是脾氣不好了點,但是你跟她結婚我也放心一點,至少知根知底,我也不用擔心跟妹夫交流啥的,這樣也算是親上加親,嘿嘿,不虧。」
「她脾氣好像沒啥不好的……」
「捏,就護上了是吧?才結婚多久啊,就見色忘友。」
陸柏星擠出哭唧唧的表情,摟著我假哭。
「行啦行啦,你烤肉要涼了。」
我拍開他的手,認真對陸柏星說「但是說實話,我跟陸之夏,還是形婚。」
是真的沒啥感情,小時候那點牽絆最多算是友誼。
「先婚後愛嘛,這種小說你多看點,學學。」
「……」
10
某天下班,在公司碰到陸之夏爸爸,我禮貌向前打招呼「陸董早。」
「哎,唐准,你們什麼時候再回家來吃飯啊,我和媽媽想死你們了。」
陸父好像沒聽見我打招呼也沒看到旁邊有人似的,毫不避諱。
「有……有時間就回去。」
我僵硬地回應,看到路過的主管臉一陣青綠白。
「那正好,今晚吧,你跟之夏結婚這麼久我們還沒正式一起吃個飯呢。」
主管的臉更綠了,忙不更迭地跑開了。
我心說完了,這公司呆不下去了。
晚上我和陸之夏回家裡別墅吃飯,陸之夏異常興奮,我有些無語。
「不是,是我做的飯難吃到你了?回個家吃飯看把你激動的。」
「當然不是,吃了這個飯,你就真的是陸家的一分子了,爸爸媽媽還有我和哥哥,都是你的庇護傘。」
陸之夏理了理自己的裙擺,又拍了拍我的腦門,「嗨,我特意配你領帶顏色的裙子,好看吧。」
「好看的,老闆。」
「我名字是有電嗎?叫一下能電著你。」
陸之夏輕輕嘆了口氣,「沒關係,慢慢來。」
「今天你不想改口叫爸媽也沒關係,等你習慣了再叫。」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陸柏星在陽台看到我們到了,扔下手裡的遊戲手柄就跑下來,夾著個聲音說「妹夫好久不見!」
我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眼神警告他。
「妹夫,結了婚就不要對哥哥動手動腳的,妹妹看到了會不高興的。」
說罷他給了個雞賊的眼神給陸之夏,陸之夏板著臉把我倆拉開,「陸柏星你少對我老公開玩笑。」
「喲喲喲,還護上了,哥哥的委屈你是一點沒看到啊。」
「准哥已經半個月沒來找過我了,他天天在家陪你……」
陸柏星捏出一個哭腔說。
陸之夏「……」
我「……」
晚上的飯吃的很順利,許母還提到了陸之夏小時候的故事。
她說陸之夏小時候就是個臭脾氣,好犟好犟,還和爸爸鬧矛盾,最後爸爸生氣地把她扔到了一個夏令營里,讓她吃點苦長長記性。
陸之夏回來之後真的變了,變得文靜了很多,她經常寫著點什麼東西,讓家裡阿姨帶她去郵局,後來就沒見到她寫了,但是她還是每周都去一次郵局。
陸之夏還天真地問許母,「是不是再惹爸爸生氣一次,又可以去那個村子裡?」
最後她沒有惹爸爸生氣,因為那個男孩告訴她說喜歡她溫柔一點,愛笑一點。
「陸之夏還留著和人家男孩子的合照呢,我記得他剛去公司上班就帶著擺公司了,哎我看和小唐有七八分像,是不是你啊小唐?」
許父也說道。
陸柏星故作神秘地點點頭,一臉吃到瓜的表情。
「爸,媽,那確實是我。」
說完,我和陸之夏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那晚的月光格外亮,我們在後院的鞦韆上慢慢地盪著。
好浪漫的場景,我卻有點想哭。
原來有爸爸媽媽是這種感覺,有人愛和有愛的人是這種感覺。
「你說你不會愛,沒關係,我可以等你,也可以教你,因為你有天賦。」
陸之夏握著我的手,像極了她抓著花環帽子不放的模樣。
「因為你在很小的時候,就能教會一個女孩去愛。」
「陸之夏,月光好亮,月亮也好圓,像你的蘑菇頭。」
我指著月亮說對她說,「我也試著在愛你。」
從三個烤紅薯和一根烤玉米開始的緣分,來日方長。
番外—陸之夏視角
唐準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大概聽陸柏星說了無數遍,他有個好朋友,追著騙他錢的人打了五條街,因為那個遊戲販子騙了他五萬塊。
仗義的好兄弟,還是老鄉。
可是暑假的時候,我從來沒見過他的好朋友來找他。
他說他閨蜜忙著實習,根本不回家。
畢業了,陸柏星回來了,很失落,他說他朋友去北京了。
陸柏星在家嘗試融入其他太子爺圈子卻屢屢受挫,因為陸柏星愛吃路邊攤喝啤酒,可是少爺們只愛精緻的西餐和紅酒。
後來有一天,陸柏星興奮地說要去北京接個人,接他拜把子的好哥們。
我出差回來,在公司門口見到了他朋友。
我驚呆了,以為自己看錯了,像一場夢,我又遇到了他。
我的亮晶晶眼睛男孩。
哪怕時隔多年,我還是一眼認出他來了。
我沒敢多跟他說話,含糊地結束交流,趕緊回辦公室,拿起我們唯一的合照,看了一個上午,開心了一天。
緣分多奇妙啊,陸柏星嘮了這麼多年的好哥們,也是我的好朋友。
我喜歡的好朋友。
但是我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他,所以我面對他時常常腦子一片空白。
讓他給我送文件,是我的小心機, 我想讓他看到那張合照,因為他好像沒認出我來。
可是沒想到那張我要做顯眼包的照片被陳智偷走了,他沒看到,我的照片丟了,我偷偷難過了好久。
最後只能安慰自己,沒關係,他來到了我身邊,或許是用弄丟照片的代價換的,這筆買賣不虧。
家裡催得緊,我正愁該怎麼和他接觸呢, 陳智來了,我衝動地讓她假裝我的男朋友, 後來還提出了讓她假裝我老公。
好傢夥, 他居然答應了。
我開心得整整一夜沒睡,又有些緊張。
我們剛搬一起住的那天,兩人都無話, 我拿著個小玩偶在想跟他聊些什麼呢,我開不了口。
他好像在跟陸柏星聊天, 我插不上話, 只好一直玩弄玩偶,後來抬頭髮現他在看我。
心梗了一下, 他好像看得失神,都沒注意到我走到他身旁。
結婚之後我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下班, 下班就能回家了,回家就能看到他了。
剛結婚第一天的時候, 我想著下班就去找他,一起買菜做飯,可是下班沒看到人, 回家也沒看到。
很晚了他還沒回來,我好想他,實在忍不住打電話過去,卻發現他去找陸柏星了,還見到了我爸媽。
唐准雖說和陸柏星一樣有些傻氣和大大咧咧, 可是他更多的是在大大咧咧下的些許敏感。
或許是和家庭有關,但不妨礙他會惹我生氣,也不妨礙她笨拙地哄我和細緻地關心我。
唐准說要學著去愛我, 他做到了。
他待在家的時間比去找陸柏星多了。
我們一起在外面吃完飯,散步回家, 他主動牽起我的手。
她不再叫我「老闆」, 偶爾叫叫我「小蘑菇頭」偶爾叫「之夏」,也會小聲喚我「老婆」。
「唐准,我宵夜想吃麵條。」
哦對了,改不掉就算了, 他愛叫就叫吧。
好了就寫到這裡吧,他給我煮的宵夜好了,我要去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