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張姨照顧婆婆照顧得好好的,做飯也好吃,幹活兒也利索。
每天兩次擦身,好幾次翻身,只要拉了立馬就換尿布,伺候得那叫一個貼心。
結果就因為陸洋去婆婆那兒哭訴了兩次,說這個張姨雖然幹活麻利,但是工資太高了。
一個月就要一萬五,他根本就負擔不起。
又說自己簽了合同,不能主動辭退她。
於是為了讓張姨主動離開,婆婆使出渾身解數,終於將張姨給攆走了。
現在好了,她在護工圈子出名了,根本就沒人再願意來伺候她。
8
婆婆也委屈。
她哼哼唧唧地掉眼淚,「我命苦啊,我辛辛苦苦帶大的兒子,不孝順啊!」
「老天爺啊,你還不如早點將我帶走算了,省得我還要受苦啊!」
又給陸洋說,「你自己沒用,找的媳婦本就是來伺候我的,你倒好,讓她一個女的出去賺錢。」
「我告訴你,女人出去賺錢,心野了,你管不住了的!」
「你要是不想伺候我,就把我兒媳婦喊回來伺候我!」
陸洋這時也想到了我。
他哭著給我打電話,「青青,我真的伺候不了我媽了,不如你回來吧。」
「這樣,你工作的那個違約金我給你付了,你快回來吧,這個家沒你真的不行啊!」
「我出去找工作,我一個月給你五千,你就在家照顧媽,做做家務好不好?」
婆婆也在旁邊道:「讓你在家享福你還不樂意了?」
「趕緊回來伺候我!」
我笑了:「老公,媽也說了,在家照顧她,做做家務是享福。」
「你都辛苦工作那麼多年了,也該享享福了。」
「我剛給你轉了一百塊錢,你等會兒出去買點水果給媽吃,這個天氣熱,可千萬別中暑了。」
「我這會兒在忙,等我忙完這一陣就回來看你,乖。」
ṱṻ₄說完,我就掛了電話。
上一世,當我堅持不住給陸洋打電話的時候,他也總是不痛不癢地安慰我兩句。
然後給我轉個五十一百的,讓我去買點水果降降火。
見我掛了電話,陸洋氣得差點就要把手機砸了。
「一百塊錢,她是打發要飯的呢?」
陸洋再氣憤,也只能無能狂怒。
有婆婆在,他根本沒辦法到外面找我。
9
陸洋還是把他媽送回了村子裡。
這次,他沒告訴我。
村民見到陸洋又把他媽送回來,紛紛趕到陸洋家問他怎麼又把老媽送回來了。
陸洋沉著臉嘆氣,也不說話。
婆婆也直抹眼淚,看得人浮想聯翩。
直到有人問了一句,「陸洋,該不會是你媳婦不願意伺候你媽吧?」
這話一出,婆婆哭得就更起勁兒了。
那人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一拍大腿,「我就知道。」
「現在的女人啊,不像我們那個時候聽話,都不樂意伺候人了。」
「你之前去的時候我就說你兒媳婦不一定會答應,你看看,還是給送回來了吧。」
有人起頭,不少人開始指責我,說我不孝順,不配為人兒媳。
又說陸洋沒用,竟然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
陸洋苦笑,「哎,我也是沒辦法,她說我不把我媽送回來,就要和我離婚,我能有什麼辦法?」
聽到我用離婚威脅陸洋將婆婆送回來,那些人的表情更加耐人尋味。
仿佛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惡人一樣,紛紛搖頭嘆息。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的是一點沒良心。】
「這是她婆婆,竟然就這樣趕回來了。」
「要我說啊,這種女人就是欠收拾。」
「打一頓就好了。」
眾人紛紛起鬨,讓陸洋回去後把我打服了,我就聽話了。
陸洋只是搖頭嘆息。
10
我是一周後才知道婆婆被送回村子裡。
因為陸洋從來沒聯繫過的大姑姐忽然給我打來電話,把我罵了一頓。
話里話外就說我不孝順。
「當初爸出事兒的賠償金可全給陸洋拿去買房了,我可一分錢沒分到。」
「當初說好了的,這個錢誰拿了,誰就負責媽的養老,結果你倒好,直接將媽給送回村子裡了,要不是我碰巧回來去看了看媽,哪裡會知道她受了你的欺負!」
「你就是這樣當人兒媳的?」
「還敢用離婚來威脅陸洋,你是真覺得自己是香餑餑了?」
這個大姑姐我只在結婚當天見過一面,聽說她和陸洋關係不太好,成年後就沒怎麼回過家,後來陸洋他爸出事兒賠了錢,她更是一分錢沒拿到,就更加不願意回來了。
我想解釋不是我的主意,大姑姐根本不給我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我氣得當即就給陸洋打去電話。
打了兩個他才慢悠悠接起來,聲音慵懶,看來還沒睡醒。
「你把媽送回村子裡了?」我問。
聽到我的話,陸洋瞬間清醒了。
他結結巴巴道:「你……怎麼知道?」
我冷笑一聲:「我不僅知道,我還知道你是打著我的旗號將媽送回去的。」
「陸洋,之前可是你非得將媽接過來享福,怎麼現在不做孝子了?」
「陸洋,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你媽辛辛苦苦將你拉扯大,你現在都不願意給她養老,要是被人知道是你將媽送回村子,你猜他們會怎麼看你?」
陸洋也不裝了:「唐青,照顧媽本就是你這個做媳婦的義務,是你先逃避責任跑到省外去,你沒資格來說教我。」
我笑了,什麼時候伺候公婆成了做媳婦的義務了?
怎麼,兒子是死了嗎?
「陸洋,那是你媽,生的是你,養的ŧŭ̀ₚ是你,和我有什麼關係?」
「要不是因為你,我和你媽壓根就是陌生人,什麼時候養你媽成我的責任和義務了?」
「那你呢?你是不是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行了?」
「這就是你這個大孝子口中的孝道?」
陸洋道:「不然呢?這自古以來都是男主外女主內。娶媳婦就是為了孝順父母伺候父母的,不然我幹嘛要娶老婆?」
我覺得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我都沒有真正認識過陸洋。
我和陸洋是大學同學,卻是在畢業後認識的。
那個時候流行網戀,我倆也是從大學群中加上,開始聊天,聊著聊著發現就在同一個城市同一個區,就約著吃飯。
後來發現,我倆興趣相同,愛好相同。
就連家境也差不多。
就開始約會,然後在一起。
我爸媽重男輕女很嚴重,所以上一世我被陸洋辭退後被迫照顧婆婆,他們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後來婆婆離世,陸洋要和我離婚,還要我凈身出戶。我給我媽打去電話,她不僅不安慰我,還罵我沒用。
是陸洋給了我家的溫暖。
這也是為什麼我就算知道他家有一個癱瘓在床的媽,還是毅然決然選擇嫁給陸洋。
我這是太缺愛了,想在陸洋這兒獲取到哪怕一點點愛。
11
我直接請了假回了陸洋老家。
到的時候,婆婆剛吃了午飯,有個嬸子在給她擦身子。
聽說我是陸洋的媳婦,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喲,不是把你婆婆攆回來了麼?怎麼還會來看你婆婆?」
「你們現在的小姑娘,是當真沒良心。」
「你說說,你婆婆辛辛苦苦把你老公拉扯大,現在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了,你倒好,直接就將人趕回來了。」
我直接就紅了眼,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媽,陸洋說沒辦法照顧你,直接就把你送回來了,都沒和我打一聲招呼。」
「你看看這在村子裡待了一個禮拜,你都瘦了!」
那嬸子人都懵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婆婆。
「怎麼個事兒?不是你把你婆婆趕回來的?」
我立馬搖頭,「哪能啊!我現在在外面賺錢呢,怎麼可能把婆婆趕回來!」
「她可是我們家的大功臣,我怎麼敢啊!」
「是陸洋說照顧不了他媽,都沒和我說一聲,就把婆婆給送回來了。」
我說著,掏出手機的錄音功能,直接就把我和陸洋的聊天對話給放了出來。
可以清楚地聽到陸洋的聲音,「我想把媽送回村子裡。」
「我一個男人哪裡能做伺候人的活兒。」
婆婆歪著嘴想要阻止我,卻已經來不及了。
嬸子聽完後,看婆婆的臉色都變了。
她也沒想到,婆婆竟然會幫著兒子遮掩,將不孝的罪名安在我身上。
「你,你一個女人天天在外面拋頭露面像什麼樣子?」
「你就該來伺候我,就該照顧我!」婆婆歪著嘴道。
我點點頭,「你說的是,可現在我工資是你兒子的兩倍,要是沒有我,哪裡有你的大魚大肉吃呢?」
「媽,你就別跟我慪氣了,我們回去。」
婆婆雖然嘴上說著讓我伺候她,可聽到我要將她接回去,她也是十分主動的。
我一個人沒法將婆婆扛上車,便喊來鄰居幫忙。
那些鄰居聽說是陸洋將婆婆送回來的,又聽說我要將婆婆重新接回去,又開始議論紛紛。
我接婆婆回去的時候,陸洋剛打完一局遊戲,嘴角還掛著笑。
他這段時間伺候婆婆,都沒好好放鬆。
好不容易把婆婆送走了,終於有時間好好放鬆,所以壓根就沒想著找工作。
本想著好好歇幾天再投簡歷,結果一開門就看到我又把婆婆接回來了,臉都黑了。
【你,你...】
陸洋很想說你怎麼把我媽又給接回來了。
我都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道:「陸洋,你下次可不能再不經過我同意把媽送走了。」
「她都這樣了,還能享幾年福啊!」
將婆婆重新送回次臥後,我藉口公司還有事兒就離開了,留陸洋和婆婆面面相覷。
12
陸洋的人品在村子裡已經臭了,他也不敢再將婆婆送回去。
陸洋找不到護工,只能硬著頭皮照顧婆婆,這一照顧就是半年。
半年後的某一天,我接到警局的電話,說家裡出事兒了,讓我回去一趟。
結果我回去後才知道,陸洋做飯沒關煤氣,他和婆婆全都煤氣中毒死了。
幸好隔壁的鄰居聞到了煤氣的味道報了警,不然發生火災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收拾陸洋遺物的時候,我才知道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陸洋蓄謀已久的謀殺。
他照顧他媽半年,早已心力交瘁。
他媽還要各種給他找事兒,引起他的注意,更是讓他心煩不已。
他在日記中寫著,自己找過不少同歸於盡的法子,包括但不限於吃農藥、割腕、跳樓等等。
最後選擇了開煤氣,或許也是想給自己留一條活路,不過沒想到竟真的沒了。
我將房子賣了後,拿著錢在新公司附近定了居。
這輩子我不打算結婚了。
既然沒人主動愛我,那我就自己愛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