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則化身情報搜集員。
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資源,四處打探那位金總的個人信息、行事風格、興趣愛好,甚至是他的行程安排。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我的反常舉動,自然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莊肖肖大概是看我這次如此投入,以為這個項目油水豐厚,或者能讓她在左英傑面前大大地露回臉,於是又開始作妖了。
她扭捏作態地跑到左英傑的辦公室,用她那慣用的夾子音說:
「英傑哥,我看嚴真姐最近為了金盛的項目好辛苦哦。」
「我也想跟著嚴真姐學習學習,幫她分擔一點嘛。人家也想快點成長,為公司做貢獻呢!」
左英傑一聽莊肖肖這「懂事」的發言,大手一揮。
「好啊!肖肖有上進心是好事!」
「嚴真,你就多帶帶肖肖,讓她跟著你一起負責金盛這個項目。」
我心裡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好的,左經理。」
8
於是,莊肖肖就成了我的小尾巴,整天像個蒼蠅一樣在我身邊嗡嗡嗡。
「嚴真姐,這個金總是個什麼樣的人呀?」
「嚴真姐,聽說金盛集團特別有錢,是不是真的呀?」
「嚴真姐,這個項目要是談成了,我們是不是就能拿到好多獎金呀?」
她不停地問東問西,語氣里充滿了對金錢和成功的渴望,那副急功近利的嘴臉,看得我直犯噁心。
我假裝出平日裡對她的那種不耐煩,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她幾句:
「金總啊,挺和藹的一個人,樂呵呵的,像個彌勒佛。」
「有錢?那是肯定的,不然能叫金盛集團嗎?」
「獎金?那得看項目成果,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拿。」
幾番旁敲側擊下來,莊肖肖自己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位金總,不僅家財萬貫,而且慈祥和藹,平易近人。
她那雙看似無辜的大眼睛裡,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嚴真姐。」
她故作天真地歪著頭。
「金總這麼和藹可親,那他一定很喜歡小孩子吧?」
我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聲。
「應該吧,聽說他每年都花很多錢資助福利院什麼的。」
莊肖肖立刻喜上眉梢,仿佛已經看到了成功在向她招手。
在她看來,有她這個「小孩姐」出馬,憑藉她的「天真可愛」,拿下金總,拿下這個項目,簡直是易如反掌。
我看著她那副得意洋洋、自以為是的蠢樣,差點沒笑出聲。
蠢貨,等著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終於,到了和金盛集團正式談判的那一天。
莊肖肖果然沒讓我「失望」。
她特意打扮得比平時更加「小孩姐」——粉色的連衣裙,裙擺上綴滿了蕾絲和蝴蝶結。
頭上戴著一個碩大的貓耳朵發箍,腳上穿著一雙白色瑪麗珍小皮鞋,還背著一個幼稚的卡通小熊雙肩包。
她一走進會議室,整個會議室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幾秒。
我看到金總的眼神,在接觸到莊肖肖的那一瞬間,倏地一下就亮了。
那種亮度,不是欣賞,也不是驚艷。
而像是餓狼看到了獵物,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興奮和貪婪。
莊肖肖卻對此毫無察覺。
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可愛」魅力征服了金總,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
腰杆挺得筆直,下巴微微揚起,像一隻驕傲的小孔雀。
談判過程,我主導著節奏,條理清晰地闡述著我們的方案。
而莊肖肖,則負責「活躍氣氛」。
她在旁邊不停地插科打諢,一會兒說「金總伯伯您真幽默」。
一會兒又眨巴著眼睛問「金總伯伯這個方案是不是很棒棒呀」,嗲聲嗲氣的,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金總倒是全程笑眯眯的,對莊肖肖的「童言無忌」表現出了極大的「包容和喜愛」。
酒桌上,莊肖肖更是把她的「小孩姐」人設發揮到了極致。
她端著一杯橙汁,像模像樣地要去跟金總碰杯。
「金總伯伯,肖肖年紀小,不太會喝酒,就以橙汁代酒,敬您一杯啦!祝我們合作愉快!」
金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我注意到,他喝酒的時候,那雙閃著異樣光芒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莊肖肖,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莊肖肖卻還在那兒得意洋洋,覺得自己表現完美,為公司立下了汗馬功勞。
左英傑在一旁看著,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
9
飯局接近尾聲的時候,金總的秘書和左英傑一起客客氣氣地去前台結帳。
過了好一會兒,左英傑才自己一個人回來,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臉色也有些不太自然。
莊肖肖那個缺心眼的「小孩姐」,自然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
她還在興奮地嘰嘰喳喳,暢想著項目成功後自己能拿到多少獎金,能得到多少讚揚。
「嚴真姐,你說這次項目要是成了,公司會給我多少獎金啊?英傑哥會不會給我升職啊?」
她湊過來,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炫耀。
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終於,酒局散場。
大家互相道別,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左英傑突然叫住了莊肖肖。
「肖肖。」
他擦了擦額角的汗,語氣有些急促。
「金總那邊說,合同里有個條款需要當面再確認修改一下。」
「你跟我一起,陪金總去一趟金盛集團總部吧。」
莊肖肖一聽,眼睛都亮了。
在她看來,這絕對是天大的功勞砸到了她頭上!
能跟著大老闆一起去修改合同條款,這說明什麼?
說明她得到了金總的認可!說明她在這個項目里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她想都沒想,立刻歡天喜地地答應了:「好呀好呀!英傑哥,我跟你一起去!」
那副屁顛屁顛的樣子,活像一隻搖著尾巴等待主人賞賜的小狗。
我看著她興高采烈地跟著左英傑和金總一行人離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越揚越高。
蠢貨。
你以為是餡餅,殊不知,那是為你精心準備的陷阱。
結果,可想而知。
第二天,莊肖肖沒來上班。
第三天,她還是沒來。
公司里開始有些風言風語,都在猜測她是不是傍上了金盛的老總,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我假裝關心地去問左英傑情況。
左英傑的臉色很難看,眼神躲躲閃閃的,含糊其詞地說:
「肖肖啊……她……她生病了,請了幾天假。」
又過了幾天,蘇棠急匆匆地給我打電話,說她媽媽住院了,讓我幫忙去醫院買點東西送過去。
我提著水果籃,剛走進住院部大樓,就聽到一陣熟悉的、歇斯底里的哭喊聲從不遠處的病房裡傳來。
那聲音……怎麼那麼像莊肖肖?
我心念一動,循著聲音找了過去。
果然是她。
病房門虛掩著,我透過門縫往裡看。
只見莊肖肖披頭散髮地躺在病床上,臉上、胳膊上,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布滿了青青紫紫的傷痕,有的地方甚至還纏著紗布。
她整個人像是被蹂躪過的破布娃娃,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小孩姐」的嬌俏模樣?
就在這時,她猛地一抬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
她的哭聲戛然而止,眼睛裡瞬間充滿了怨毒和仇恨,死死地瞪著我,像是要用目光把我凌遲處死。
「嚴真!」她尖叫起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的!」
我推開門,慢悠悠地走了進去,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關切。
「肖肖?你怎麼傷成這樣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你少在這兒假惺惺!」
莊肖肖掙扎著想從床上坐起來,卻因為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是不是你故意害我!你早就知道那個老東西不是好人!你故意不告訴我!」
我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
「肖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啊?」
「談工作的時候,衣著要得體大方,不能穿得太隨意暴露,更不能穿童裝。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是你自己不聽勸,還覺得我在給你小鞋穿,想給我個教訓,非要打扮成那樣去見客戶。這能怪誰呢?」
莊肖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睛瞪得更大了。
「房卡!酒店的房卡,是你故意給錯的!」
「你知道我想整你,所以你將計就計, 是不是!」
她終於反應過來了。
也不算太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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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真!果然是你!是你陷害我!」
她聲嘶力竭地吼道,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我搖了搖頭, 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肖肖, 飯可以亂吃, 話可不能亂說。」
「我從頭到尾,可沒有逼你做任何事情。」
「是你自己覺得, 金總是個很有錢、很慈祥的老人。」
「是你自己覺得打扮成『小孩姐』就能輕易拿下大單。」
「是你自己鬼迷心竅, 為了功勞,為了獎金,上趕著往人家設好的局裡鑽。」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你……」莊肖肖氣得渾身發抖, 指著我的手都在哆嗦。
「你這個毒婦!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彼此彼此。」我微微一笑。
「比起你那些下作的手段, 我這點充其量只能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左英傑也不會放過你的!」她還在負隅頑抗。
「左英傑?」我嗤笑一聲。
「他現在自身都難保了吧?」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下屬被客戶帶走, 卻無能為力, 甚至還要幫忙打掩護。」
「你覺得,他還有心思來管你的閒事嗎?」
莊肖肖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她癱在病床上,眼神空洞,臉上充滿了絕望和不甘。
像一條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癩皮狗,只能無能地狂吠。
看著她這副慘狀, 我心裡沒有絲毫憐憫, 只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
這就叫, 惡有惡報。
金盛那個項目的獎金很快就發下來了。
我拿到錢的第一時間, 就遞交了辭職報告。
我可不想再待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每天對著左英傑那張虛偽的臉。
誰知道他會不會為了安撫莊肖肖,或者為了他自己那點可憐的「面子」, 又想出什麼么蛾子來對付我?
而且,我已經找到了更好的下家,薪資待遇都比現在高出一大截。
此處不留爺, 自有留爺處。
幾個月後,蘇棠又給我帶來了一個關於莊肖肖的「後續報道」。
「小真真, 你猜我聽說了什麼?」
蘇棠的語氣帶著幾分唏噓。
「你那個前同事, 就是那個天天穿小孩衣服的,給別人當小三了!」
「哦?」我挑了挑眉。
「還能有誰?就是當初金盛那個老總唄!」
蘇棠嘖嘖感嘆。
「聽說啊,那個老總的癖好越來越變態, 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 渾身是傷。」
「結果呢,前幾天被老總的原配老婆給發現了, 帶人上門捉姦,那場面,嘖嘖,簡直沒法看。」
「推搡之間,莊肖肖本來就一身舊傷沒好利索。」
「這下好了,直接被推倒撞到了桌角,脾臟破裂, 當場就……沒了。」
蘇棠嘆了口氣。
「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啊。真是的,好好上個班不行嗎?」
「非要動那些歪心思, 干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下好了, 遭報應了吧。」
我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是啊。
做壞事,起歪心思, 總是要遭報應的。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如果這輩子不行,那就下輩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