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五人集合完畢後,馬不停蹄地趕往了瓦屋山迷魂凼。
「沒有人會晚上進去。」站在禁地前,楊勝說:「我們都會死。」
「晦氣。」七善道人嫌棄道。
我上前拍了下楊勝的肩膀,好心提醒他:「遇到危險時站我身後。」
可他卻對我翻起白眼:「我不需要躲在女人身後。」
「你不是躲在女人身後,而是躲在強者的身後。」
說罷,我越過了他。
率先踏入這「人間黃泉路。」
這一行五人,同行不同心,每個人都有著進來的原因和目的。
03
嚮導楊勝帶著我們,沿當初帶趙司瞿走的路謹慎前進。
一路上,他用我們聽不懂的語言,不停地低聲叨念。
想來不外乎是祈求神靈原諒之類。
進入迷魂凼不多時,七善道人卻是卸下了那副高深莫測的偽裝,一路上和季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干我們這行,形象很重要。」
「所以你頭髮真是染的?」季然問。
「我才 21,你說呢。」七善嗤笑道:「你瞧那和尚,是不是比我還裝?」
ṭũ₄十方和尚手持佛珠,安靜地跟著,也不惱。
七善自覺無趣,轉而又對季然道:「那是你姐?」
「不是,她是我們季家的老祖宗。」
七善:「......」
「噓。」
我噓了一聲,停下腳步。
此時嬉皮笑臉的七善也嚴肅了起來,警惕地環顧著四周。
來了,黑霧從四面八方向我們包圍襲來。
楊勝直接跪倒在地,不斷磕頭。
「跟緊我。」我對季然道。
我將楊勝從地上扯了起來:「繼續走。」
「我不想死。」他滿是驚恐的雙眼看向我。
「死不了。看看四周,現在你還能跑嗎?不如試著相信我們。」
他咬了咬牙,繼續向前走去。
我們一一緊跟其後。
當黑霧將我們吞沒後,他驚喜地發現,我們周圍形成了一個屏障,那些霧氣根本近不得身。
但他卻失去了方向,兜兜轉轉,根本找不到路。
這嚮導「廢了!」
在我思索之際,反倒是這些黑霧按捺不住了。
ƭṻ⁺看著獵物近在眼前卻無法下嘴的焦躁,使它呼嘯著聚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這是狼嗎?」季然問。
說罷,影狼抬腳朝我們猛然襲來。
「我來。」
這時,七善大步往前一踏,擋在我們前方。
一張符籙甩了出去:「道法自然,乾坤無極,敕!」
破邪咒。
黑影被打散,嘶鳴聲不絕於耳。
而後,黑霧又聚攏成了三個人形黑影,向我們飄忽而來,似要將我們擁進那黑霧中。
七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打起手訣召喚出了七把桃木小劍,漂浮於身前:「去!」
十方還是那清冷模樣,向其中一黑影ṱũ̂⁵甩出一串閃著金光的佛珠。
見我沒動,季然也踏起步子,抵上了另一個黑影。
看著眼前的激戰,楊勝又嚇得跪倒在地。
我伸手拽了一團黑霧,吸進了鼻腔。
致幻?
我的身體很快便把這點毒素凈化了乾淨,腦子也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些黑霧會讓人產生幻覺,但也僅此而已。」我朗聲道:「接下來的路楊勝找不到了,我們找不到陣眼,黑霧打散了又會聚攏,徒勞罷了。」
「不如看看這些黑霧有些什麼玄機。」我大膽提出了建議。
大家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通。
「如果我們深陷幻覺出不來了呢?」七善有這個擔心很正常。
我扯掉自身的屏障,步入了黑霧當中。
「你瘋了!」
一道一僧都驚了。
我卻緩緩開口:「黑霧對我不起作用,我可以喚醒陷入幻覺的你們。」
季然第一個放棄抵抗。
一道一僧也知道,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定了心神後選擇相信我。
隨後所有人都身處黑霧當中。
十方和尚只是微微蹙眉,其餘人卻是面目猙獰,尤其是楊勝。
我在他們身上輕拍,消散些許他們心中的恐懼。
接著我看到他們眼神開始變得木然,一個接一個地踮起了腳尖,用一種詭異的姿勢往黑霧深處走去。
我模仿著,緊跟其後。
走了很久很久ẗû⁸,我終於看到了那塊傳說中的石碑。
04
過了石碑,便沒了黑霧。
跟著牽引,我們來到了一個懸崖邊上,眼看他們就要往下跳,我立刻出手砍暈了他們。
看他們一時半會也醒不來,我便獨身一人回到這塊通體發黑的巨大石碑前。
這是玄武岩?
石碑上刻著兩個無人能懂的古老文字,可我卻知道,那是——「崑崙。」
因為我曾在一塊古老的玉圭產生的虛像中,見到過這兩字。
看來,我沒找錯地方。
這就是我進入瓦屋山迷魂凼的目的——尋找另一塊古老的玉圭。
我伸手撫摸著這粗礪的碑身,這就是黑霧的陣眼。
應當是某個大能在很久以前在此地布下的迷魂陣法。
為的是隱藏一個怎樣的秘密?
它威懾人們不敢靠近,孤勇冒進的人只能死於自身的恐懼當中。
天光微亮。
十方和尚第一個醒了過來。
只見他眼眸清明,對我頷首示意。
他們陸續醒了過來,或是恐懼,或是迷茫。
「老祖,這是哪?」季然問道。
我沒回答,卻是看向楊勝道:「來這路上有不少死人,其中有幾具還很新鮮,可能是直播團隊中的人。我沿途做了標記,你先收屍回去。」
「那黑霧......」
「短時間內不會再起。」我給石碑做了個臨時結界。
「你們不回去嗎?這前方已經沒路,趙少爺說不一定從這掉下去了。」楊勝問道。
「沒錯,我就是要從這跳下去。」
除了十方仍舊一副淡然模樣外,其餘人聽後都驚恐地看向我。
「當然,你們也可以回去。」我對他們道。
「貧道走這麼一遭,豈有到入口折返的道理。」
「阿彌陀佛——」
我看著他倆,心中早有計較。
這倆人肯定和我一樣,來到這裡都有著自己的目的。
既然如此,我何須多言。
至於是什麼目的,只要與我不衝突,別人的事我又何必管。
商議後,我們決定兵分兩路。
楊勝一人折返。
「你確定懸崖之下別有洞天?」七善站在峭壁邊上往下探頭,一無所獲。
我兩手一攤:「不確定。」
他皺起鼻頭。
「聽。」十方和尚開口道。
七善癟癟嘴,但還是聽了:「底下有水流!」
「沒錯,我們得做好避水準備,估計需要待在水裡一段不短的時間。」我點頭道。
「我來。」七善道人打起手訣,我們身上被一層薄膜包裹起來:「這只能維持二刻,抓緊時間......」
他話沒說完,和尚便縱身一躍,率先跳了下去。
「你這臭禿驢又搶風頭。」七善道人緊跟其後。
季然將頭轉向了我。
我對他伸出手道:「跟緊我。」
他點頭握住了手,我們一同躍出了懸崖。
來吧,讓我們來瞧瞧迷魂凼真正的秘密。
懸崖之下是一條湍急的河流,我們潛入河底深處。
我跟隨著身上已有的玉圭指引,探尋著出路。
過了好久,我與十方也輪流施展了避水的法子,仍是尋不得其法。
七善道人擺手打著手勢,示意著放棄上潛。
我也開始考慮著是否先送他們上去,再一人探尋。
可就在這時,我終於發現了那個隱秘的洞口。
一陣欣喜,他們跟隨我遊了過去。
在我們浮出水面之時,面對的卻是一場圍剿。
05
無數的飛箭如雨點般向我們襲來。
我們閃躲著,接二連三地落在了地面上。
驚得對方瞪大了眼,手持著武器,嚴陣以待地對準我們。
看來這個與世隔絕的村落並不歡迎外來人。
對峙間,我們相互打量著。
只見他們身著黑色服飾,樣式有點像古羌族,額心處畫了一道紅痕。
「住手。」有人喝道。
他們往兩旁散開,中間走出了一位老者:「朋友,你們從外境而來吧?」
此時,鶴髮白袍的七善道人往前一站,收起了吊兒郎當,朗聲道:「正是。我與小友們不幸墜入河中,被水流衝到了此處,多有冒犯,還望不要見怪。」
「都是誤會,我是此地的族長。」老者笑了,繼而對自己人吩咐道:「快將武器收起來。」
而後,我們被請入了族長家中。
由七善為主,一直與該族長周旋。
不得不說,七善這一身行頭確實唬人,仙風道骨的,往那一站就很有說服力。
通過族長的話語,我們得知,這竟是一處與世隔絕的方外之地。
千百年來,從無外人到來,也無人出去過。
「隨著水流飄蕩,最終還是會回到村口。」族長道:「外境之地,外境之人,我也只是通過古籍看到過。沒想到今天竟然就見到了!」
「那你們想出去嗎?」季然問道。
族長面上一怔,卻笑說:「貴客一路勞累,請先進食,今日便早點休息,我們明日再談。」
說著他便起身離開了,留下面面相覷的我們。
「這,能吃嗎?」七善問。
我拿起一個薯類就往嘴裡送。
他們都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能吃,沒毒。」
他們開始狼吞虎咽,只有十方依舊吃得慢條斯理。
來收餐的人走前告誡我們村裡規矩:「戌時後,不外出。」
06
我們在七善房裡集合,他在四周貼上符籙以防被偷聽。
「這村子很古怪。」七善說:「幾乎家家都有井,卻每口井都被封住了。」
「上面寫了鎮壓咒。」十方補充道。
我道:「而且你們看這個寨子的圖騰:三角形中的這個瘦橄欖形,像不像是眼睛?」
「他們額中間也都畫了一抹紅!」季然反應很快。
大家靜默了。
自古以來,有很多崇尚第三隻眼的人類,其實那隻眼便是松果體。
好一會兒,七善打破了寂靜:「我攤牌了,我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這,要找的肯定不是趙司瞿。」
我們不言語地看向了他。
「不是,你們就沒啥想說的嗎?」七善他急了。
「這不ṭŭₒ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嗎?」季然拍了拍他的肩。
「反正大家都已經進來的,不如開誠布公。」七善揮開季然的手,站了起來:「我為的便是那傳說中的升魂丹。」
聽後,我們三人無動於衷,他便瞭然。
「你們不是沖這個來的?」
他繼續說著:「我曾經看過一本古籍,裡面說這西南方向有一個隱世之地,原是一修仙者的洞府。他升仙后,留下不少法器丹藥。其中有一種名為升仙丹的妙藥,服之......」
看著眼前這個滔滔不絕的道人,我開始對他改觀。
他雖說有些弄虛作假,但為人還算直爽,面對危險也敢於一馬當先。
他所說的修仙,是人不滿足於自我,對自己從身體到精神都進行一個淬鍊的過程。
其實是可行的,只是真正的方法早在萬萬年前就遺失了。
至少在現在的這個人類文明,是沒有真正正確的方法的,只能摸到些皮毛。
與我不同。
現在的人松果體被堵塞,只有五感,只能分辨三原色。
聽不到超聲波,看不到磁場。
組織脆弱,壽命短。
不能記憶遺傳,離不開水和氧氣。
我不是這個人類文明的產物。
可我卻無法解釋太多,只是老實道:「我尋一塊玉圭。」
「我跟著老祖擦......咳咳......長見識。」季然說。
十方也簡潔闡述道:「師傅說人間將有浩劫,讓我下山往西南。」
「什麼浩劫?」七善問。
我們也好奇。
可十方卻閉眼打起坐來。
「禿驢。」七善咬牙道。
我將話頭轉走:「戌時後,我要下井一探。」
「我也去。」七善道。
「我也去。」季然道。
「我留。」十方道。
確實需要一人在地上接應,以免都被困死。
07
夜深ţūₔ人靜,萬籟俱寂。
我們尋到一戶無人居住的荒宅,它的門前也有一口被封印的老井。
這方世界的月亮和外邊的別無二致。
搬開封石後,七善道人唰唰往井下送了幾把桃木小飛劍,扎進了井壁中。
隨後縱身一躍,腳踏飛劍而下,到達了井底後潛入了水中。
我們警惕著四周。
今晚的月光很亮,我們的臉都蒙上了一層白霜。
好一會兒,他終於冒頭了。
打著手勢讓我們下去,看來有所發現。
我們如法炮製,來到井下。
「井底很深,底下有個洞口,通道很長,不知道幹嗎用的。」七善道。
「正常人也沒辦法閉氣那麼久在地下通行吧?」季然疑惑道。
「走,去看看。」我說。
七善一臉心疼地掏出了避水符。
「拍你們身上就好,我不需要。」
說罷,我便一馬當先地潛了下去。
我們在水道中穿梭,沒多久,我們就驚了。
又一個岔路口時,我停了下來。
按照目前的穿梭,我們可以想像到,這個水道竟然如同一張蛛網般盤根錯節。
沒有辦法,我們只能先按記號原路返回,再做商議。
08
第二天,老族長依舊熱情地招待起我們,似乎對昨晚之事毫無察覺,甚至帶著我們在村裡遊覽。
村民們都在好奇地打量我們。
「你們可否覺得這一口口被封起來的井,很奇怪?」
沒想到族長竟會自己提到這個問題。
看到我們的神情,族長繼續道:「這其實不是什麼秘密,我們村裡的人都知道。」
他告訴我們,原來在這方天地的不只他們,還有另外一種生活在水中的生物。
幾百年來,他們相處和諧,互不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