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接得很快:「丸子,你在哪?」
「我在醫院,抱歉啊沈知行,忘了和你說了……」
「是你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我,是一個很好的阿姨……」
我話還沒說完,顧其深忽然走了過來。
「丸子,秦阿姨醒了,我們過去看看吧。」
我下意識應聲:「我馬上過去。」
顧其深笑了笑,又揉我的頭髮:「快點啊,就等你呢。」
我立時退後了一步避開。
顧其深微挑眉,唇角的笑漸漸消散。
而電話那端,不知什麼時候,沈知行已經掛斷了。
13
我心裡長了草一樣的不安。
不知為何,突然就想到了那晚在我家裡。
沈知行看著我時眼底那些破碎的情緒。
心裡竟難受得不行。
但宋永昭也過來叫我了:「丸子,秦阿姨找你呢。」
我只能忍住心底泛濫的情緒,「這就來。」
我和東子從小在一起玩,是秦家的常客。
秦阿姨待我特別親近,幾乎是把我當半個女兒一樣。
東子沒了之後,秦阿姨每次見到我。
都會拉著我的手絮絮叨叨說很久。
「丸子啊。」秦阿姨虛弱地躺在床上。
她的目光一一掠過我們,最後又停在我臉上。
卻又仿佛,在透過我們,尋找東子的影子。
「東子要是還在,也該像你一樣工作了。」
我忍不住想哭,卻又死死忍住:「阿姨……」
「你們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秦阿姨說著就紅了眼:「你和其深什麼時候結婚啊,阿姨給你大紅包。」
我剛要搖頭,顧其深卻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阿姨,我和丸子結婚的時候,一定第一個通知您。」
他說著,看我一眼,「丸子,你說是不是?」
我想要抽出手,想要搖頭。
可秦阿姨已經欣慰地笑起來:
「好啊,真好,東子以前常常和我說,他一定要給你做伴郎的。」
「東子從小就護著她,把她當親妹妹疼,說她死心眼,怕她吃虧。」
「其深,你可千萬要對她好,好好疼她,要不然東子在天上知道了,不知道多著急呢。」
「放心吧阿姨,我會對丸子好的。」
「我要是欺負她,您就抽我,狠狠地抽。」
顧其深握著我的手,握得那麼緊。
我知道他只是想讓秦阿姨開心一點。
但他此刻演的卻又太過逼真。
我的眼淚早已不知不覺地決堤。
卻不是為顧其深。
而是為我生命里最珍貴最真摯的友情。
如果東子還活著該多好?
他一定不會讓我做一個受盡委屈的傻子。
14
我拒絕了顧其深送我回去。
站在路邊等車的時候。
顧其深卻執意要陪我等車來。
「別多想啊,我就是擔心你晚上一個人坐車,萬一司機起了歹念,把你先奸後殺……」
我看了他一眼,輕輕開口;「顧其深。」
他站在深濃的夜色里,雙眼仍和夜風一樣溫柔。
「我男朋友會接我,不會有事的,你不用擔心。」
顧其深很慢很慢的笑了:「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啊?」
「又是相親認識的?」
「相親市場上的男人有幾個好的,你能不能長點心……」
我搖頭,打斷他的話:「不是相親認識的,是以前的學長,知根知底。」
顧其深唇角的笑忽然就凝固了。
片刻後,他才又混不吝地勾唇:「動真格了?」
「嗯。」
「行啊,什麼時候喝你們喜酒?」
我仰臉看著他,他的臉卻再也不會和七年前的顧其深重疊了。
「車子來了,顧其深,我走了。」
我對他擺擺手,跳下路基往計程車走去。
「丸子……」
顧其深好似喊了我一聲。
但我沒有回頭。
他的聲音好似也被夜風給吹散了。
15
我到沈知行樓下的時候,給他打了電話。
「沈知行,我在你家樓下。」
他來的很快,但整個人看起來有點糟糕。
身上的酒味兒很重,走路都在晃。
我趕緊上前扶住他:「你怎么喝了這麼多酒啊?」
沈知行不說話,只是看著我,目光一瞬不瞬。
「沈知行……」
「丸子,真的是你啊。」
他忽然笑了,雙手緊緊抱著我。
抱的太緊,我幾乎要透不過氣。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找我了。」
沈知行的聲音有些嘶啞。
他呢喃著,又低頭與我的額頭貼在一起。
「丸子,你親我一下,好不好?」
我看到他眼底的光,卻是破碎的。
比那晚還要讓人難過的眼神。
我沒辦法拒絕,甚至不止吻了一次。
直到最後,他將我抵在樹影暗處。
吻得又深又急,我幾乎要在他懷中軟成一灘水。
「丸子。」
沈知行紊亂而又灼熱的呼吸,與我的緊密糾纏。
「這次我不想再錯過了……」
「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當時被他吻得整個人缺氧。
迷迷糊糊就答應了。
卻也忘了問他,「這次不想再錯過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16
第二天一早,我和沈知行就去領了證。
領證當天,他就理所當然地留宿在了我家。
但因為沈知行上學時實在太出名。
而我和顧其深剛分手不過三個月。
我真不敢想我和他結婚,會引起多大的波瀾。
所以我求了沈知行很久,暫時不要公開我們領證的事。
我還沒有想好,要怎樣對家人和最好的朋友說。
醫院的事情,我將整個過程都給他講了一遍。
又認真道了歉。
沈知行也是親歷者,自然很能共情。
「我認識他,也知道你們關係特別好。」
「你去看他媽媽,是很應該的事情。」
「我當時不該掛你電話。」
沈知行不是小氣的人,且很擅長反思。
「我很抱歉。」
「但我當時,聽到他喊你名字……」
沈知行沒有說完,但我也清楚他在想什麼。
我和顧其深這些年,稍微相熟的朋友同學都知道。
知道我喜歡他,死心眼的喜歡他。
沈知行介懷他的存在,很正常。
「沈知行……」
我輕輕抱住了他:「我是個很死心眼的人。」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死心塌地的喜歡。」
「不喜歡的時候,十頭牛也沒辦法把我拉回去。」
「你明白嗎?」
「那你現在……喜歡我嗎?」
我仰起臉,像那天晚上那樣瞪他一眼。
很有些張牙舞爪的氣勢:「證都領了,你還問我喜不喜歡?」
17
我從未見過沈知行開心成這樣。
上學時他就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性子。
老師誇他寵辱不驚。
女生們私下議論他,都說他簡直就像愛蓮說上寫的那樣。
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但就是這樣的沈知行。
如今卻也置身於萬丈紅塵。
沉溺於情慾,不可自拔。
但我喜歡這樣的他。
喜歡他緊緊扣著我的十指。
與我一起在慾海沉淪。
喜歡他被慾望吞噬,情動失控的模樣。
喜歡他在最後的極致歡愉里。
一遍一遍喊我名字,聲音嘶啞。
隱忍和克制即將崩塌的性感。
我喜歡他的一切反應。
都是因為我。
只是因為我。
「疼不疼?」
沈知行吻了吻我的額頭。
我們兩個都是第一次。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不單我疼,他也很難受。
我搖搖頭:「想喝水。」
沈知行立刻起身下床。
他拿了水,讓我靠在他懷裡,喂我喝。
喝到最後,我們不知怎麼又開始接吻。
可扔在一邊地毯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沈知行停了動作,
我卻勾住了他的脖子:「不管它,應該是騷擾電話……」
可那電話卻鍥而不捨響個不停。
沈知行似乎猜到了什麼。
忽然抱了我起身。
我嚇得緊緊抱住他脖子,雙腿下意識地夾緊他的腰。
地毯上亮著的手機螢幕,閃動著「顧其深」三個字。
「你先放我下來,我把手機關了……」
沈知行卻沒應:「讓他打。」
他聲音里的醋意,根本掩飾不住。
鈴聲停了一瞬,有新的簡訊進來。
鎖定的螢幕上彈出一行小字。
「寧挽,我在你家樓下。」
我愣了一下。
沈知行唇角緊繃,忽然抱著我到了落地窗邊。
他醋意難掩地吻我:「你看他多可憐。」
「寧挽,你要不要下去見他?」
樓層挺高,其實看的並不太清楚。
也只是一道模糊的人影,甚至辨不清是不是顧其深。
我忍不住失笑,看一眼這個別彆扭扭的男人。
在一起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喊我寧挽。
怎麼聽都帶著一股和顧其深打擂台的味道。
「深更半夜的,他站在樓下挺嚇人的,會擾民。」
「要不,我下去一趟?」
我話音還未落,沈知行忽然將我用力抵在玻璃上。
他掐住我腰,驟然地進入,很深,很重。
我忍不住呻吟出聲。
卻又被綿密強勢的吻狠狠堵住。
「沈知行……」
我難耐地喊他名字。
指尖在玻璃霧氣上,划下一道一道曖昧的痕跡。
夜已深,卻還很長很長。
18
那晚之後,顧其深再沒有電話打來。
聽說他又有了新女友。
剛大一的小姑娘,嫩的能掐出水。
顧其深稀罕得不得了,走哪都帶著。
甚至還一反常態的認真,搞了個求婚儀式。
這還是頭一次,他對一個女人動了真格。
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好多朋友都忍不住打電話或者微信找我。
就連宋永昭都忍不住:「丸子,其深今晚就要求婚了。」
「他也到結婚的年紀了,安定下來挺好的。」
我一邊講電話,一邊回復沈知行的信息。
今晚他要帶我見沈家的幾個長輩,一起吃飯。
而他爸媽因為在國外,暫時趕不回來。
所以會晚一點安排我們見面。
不過,我已經提前收到了他們讓國內親人轉交給我的大紅包。
雖然我和沈知行領證的事情沒有公開。
但是沈家長輩那邊並沒有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