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拉長他的身影,竟有幾分落寞。
真是禍從口出。
我拍了拍自己的嘴:「其實也不是很討厭……」
11
晚膳時,二房的人闖了進來。
看了眼我們的膳食,大叫起來:
「你們吃這麼好,卻給我們配青菜豆腐,我倒想問問咱當家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二叔拍桌,碗筷被震出清脆的聲響!
祖母坐在主位,蹙了蹙眉喝道:
「裴立,有話慢慢說,你一個長輩也太不講分寸了!」
二嬸上前一步哭鬧道:
「母親啊,實在是這個沈家小女娘太過分了!她一當家,就讓我二房吃不飽穿不暖,擺明了看不起我們!」
我站起身,冷笑:
「不是二嬸提前支走了三年的月錢嗎?錢都在你口袋了,怎麼還說我沒給你們吃飽啊?要不,祖母您看看帳本?上面有些意想不到的東西。」
一聽到帳本,二嬸臉色驟變!
支支吾吾地,還想辯解什麼。
祖母朝他們一瞪眼:「還不快走!」
我知道是祖母心善,還想保他們一次。
我默默吃菜。
只要犯不犯我,我不犯人。
雞飛狗跳的晚膳又恢復了平靜。
不僅如此,我辭退偷奸耍滑之輩,擢升有能之人。
恢復家僕們的月錢,臨冬了,還為他們添置厚棉衣。
這些,都被祖母看在眼裡。
祖母牽起我的手欣慰道:「咱裴家的主母,好樣的。」
我不禁唏噓,前世嫡姐費心多年,才奪來當家之職,而我卻唾手可得。
我想,若她曾真心想當好裴府的家,這有何難?
但她把權力當作讓自己榮光的籌碼,並不真心待人,這才是錯之根本。
看祖母心情甚好,我趁機開口:
「祖母,夫君,我想開Ṫùₓ個鋪子。」
12
我在城西開起了脂粉鋪,名曰唯品閣。
賣的是女子塗臉的脂粉。
用的是小娘告訴我的配方。
我還記得第一次塗抹小娘製作的脂粉,我的肌膚立刻水嫩白皙,效果簡直驚為天人。
所以我第一個就想到賣此物。
我小娘來自一個叫現代的地方,那裡有數不盡千奇百怪的東西,更有令人欽佩的超前想法。
就是她,告訴我女子當自立。
也是她,讓我從小偷偷習武。
那晚,裴敘和祖母竟十分贊成我。
當時,裴敘只說:「你身後有我保家衛國,想做什麼就去做。」
說來也巧。
我的店鋪正好在金滿閣斜對面。
我能時不時看見江知越出入這金滿閣,還有他外室依依不捨相送的畫面。
我的嫡姐,竟還沒發現端倪?
我的鋪子生意極其火爆,常常賣斷貨。
許多店家找上門來,想與我合作。
金滿閣的老闆,江知越的外室,柳玥玥也來了。
她已顯肚,溫柔地撫摸著腹部,與我商談。
我一想到前世他們把我的孩子殺死,隨意埋在梨樹下。
那張極像她的臉日日喊我母親,卻在我看不見之處,笑我是個眼瞎的。
「這麼久了,她都沒發現我不是她所生那個。
「我不過把聚友閣吃剩的糕點送給她吃,她就感動得落淚。
「母親,裝她兒子裝得好累,兒子什麼時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
「再等等好兒子,等你祖母斷了氣,再也約束不了你爹時,這侯府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回憶衝擊著我的腦子。
仇恨的血液流淌至全身!
柳玥玥講到一半,驚訝問我:「沈老闆你怎麼了,眼都紅了?」
柳玥玥被我打發走了,看著她圓潤愜意的背影。
我突然不想等了。
我等不及她把孩子生下,我想讓她馬上嘗嘗失去骨肉的痛苦!
13
我特意邀請嫡姐來鋪里挑選幾樣喜歡的貨品。
她對我做生意這件事嗤之以鼻。
「放著豪門貴胄的生活不要,非要來拋頭露面,在外面你可別說認識我啊!」
誰知她剛說完,就湧進一大群妙齡女子,都要搶著買我的脂粉。
「唯品閣的這款脂粉讓我的肌膚像雞蛋那麼光滑,是我用過最好用的!」
「沈老闆,我訂的貨到了沒啊?我家裡的馬上就用完了!」
「是啊是啊,還有我的!」
嫡姐這才驚覺,她看不上的東西,是別人搶破頭都想買的。
她話裡帶著酸味說道:「妹妹,沒想到你生意,這麼好呢?」
我勾起唇角:
「我哪有姐姐命好,我常常看到姐夫去對面的金滿閣待很久,柳老闆大著肚子還親自相送,一定是精心為姐姐挑選物件!」
果然,下一秒嫡姐臉色就變了。
她緊張的捏住我衣角:「此話當真?」
又跟我確認一遍後,嫡姐行色匆匆離開了。
她當然不會當著我的面去抓姦。
她那麼好面子的人,必定會派親信調查。
臨走前,我又故意透露柳玥玥的住處。
可我沒等來她手撕柳玥玥的好消息。
反而是她帶著幾個隨從,怒氣沖沖打上門來。
砸了我的店後,指著我鼻子大罵:
「你個賤蹄子,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我派人調查了一個月,連江郎的影子都沒看見,那破屋子也沒人住。你害我對江郎疑神疑鬼,他近日對我甚是冷淡!這都是你害的!」
我皺起眉。
這不應該啊。
那金屋藏嬌之處,我派人確認過的。
但江知越竟然早就將人轉移走了!
甚是奇怪。
難道是嫡姐打草驚蛇了?
不知是嫡姐太蠢,還是江知越太會演戲。
如今,被這孩子逃過一劫。
不過沒關係,等江知越把孩子李代桃僵後,會更精彩!
眼見嫡姐拿著瓶罐就要朝我砸來。
天旋地轉間,我被人護在懷中。
裴敘及時趕來,用後背替我擋下重擊。
我抬頭愣愣望他:「你沒事吧?」
裴敘:「無妨。」
嫡姐自知惹不起裴敘,打算撤離:
「算你走運,你再敢汙衊江郎我饒不了你!」
裴敘帶來的將士將其攔住。
「我已報官,這位江夫人,你損壞了我夫人這麼多貨品,豈能讓你一走了之?更何況,你還傷了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裴敘他,是在為我撐腰?
朝堂上,被問及砸店緣由。
嫡姐不願多語,被人知道她是個善妒之人。
只好答應賠償三倍的銀兩當作補償。
她因為有著身孕,免去打傷官員所罰的三十大板。
但此事仍被傳了出去。
一傳十十傳百,沒多久,嫡姐沒教養又善妒的名聲就在京都傳開了。
聽說,侯府夫人收回了她的管家之權,出門和官家夫人聚會,也不再帶上她,而是讓她安心養胎。
她如此傲嬌之人,此番算是受盡了冷落。
14
我回去後,春桃見我沒受傷,這才放下心來。
「小姐,多虧將軍安插在店鋪周圍巡邏的人及時上報將軍,他這才能趕得及去救你!」
我有點意外:「你是說,夫君一直在暗中保護我?」
春桃說裴敘不讓她告訴我。
自己卻默默地安排手下巡邏。
裴敘,你……
我拿著金瘡藥去書房找裴敘道謝。
「夫君,傷在後背,我幫你上藥吧?」
裴敘抿著唇,冷冷道:
「不必勞煩夫人幫討厭的武夫上藥,你忙去吧。」
他還記仇呢!
「那次,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真的討厭你。
「還有,多謝你護我信我。」
話落,裴敘周身的氣壓緩和不少。
他這才把藥瓶遞給我。
我剛扒拉下他的衣衫,護衛就闖了進來,面露急色!
「將軍,急……報……」
他立刻轉身捂住眼睛,「卑職什麼也沒看見!」
裴敘拉起衣衫起身:
「轉過來吧,你的演技尚需磨鍊。」
侍衛:「……」
西部發生重大蝗災。
朝廷重視災情,但一時之間難以籌集大量的糧食。
特派裴敘帶人去東南北各部徵收糧食,運往災區。
時間緊急,任務艱巨。
裴敘緊繃著臉,氣氛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打破沉寂:
「夫君,我可以幫你。
「我上次買米買多了,正好可以應對災情。」
蝗災缺的就是糧食。
所以我把鋪子裡賺到的錢,全都買了米。
裴敘以為我在搗亂:「府里的米再多也僅是杯水車薪。」
直到,我帶他去了我租的糧倉。
裴敘:「?」
侍衛:「!」
15
蝗災解決得很順利。
我成了大功臣。
朝廷念我功績,封我為縣主。
自此,我不再是需要依附男子之人。
同時,嫡姐幾乎難產,終於喜得貴子。
還真是,雙喜臨門啊!
我與裴敘帶著賀禮上門道喜。
嫡姐母憑子貴,又變成了風光無限的貴人。
母親抱著嬰兒,不停逗著他。
「你這大胖小子,可讓你母親吃足了苦頭!
「眼睛真大,倒是更像你阿爹。」
我順勢探頭望去,故作驚訝:
「是挺胖乎的,和生下一月有餘的孩子差不多大,是個有福氣的。」
嫡姐笑了起來,步搖跟著輕晃:
「那是自然!妹妹成婚十月,這肚子竟還沒動靜啊?」
「嫡姐,我並不急。」
「怎會不急?女子歷來都是以子為貴,你一生無所出,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裴敘握住我的手,搶在我前頭說:
「她和你不一樣,她可以憑己而貴。
「貴在心善,貴在大義,貴在自立。
「你,有嗎?
「此等目光狹隘之人養的孩子也只會如此,夫人,以後我們少和他們來往。」
說完,就帶我離開。
身後傳來嫡姐歇斯底里的罵聲:
「這一世,我一定會活得比你精彩!我的兒子生來富貴,來日定能大展宏圖,前途不可限量!你有什麼啊,你就抱著你的縣主當一輩子尼姑!」
上了馬車,我讓車夫稍等。
「夫君,還有一場好戲沒看,且等一會兒。」
16
侯府的後院冒出濃煙。
眾人趕去後,發現是院子裡的梨樹著了火,已被家僕撲滅。
正欲離開,一條黑犬正扒拉著泥土,很快,一具嬰屍體被扒出!
嬰屍被丟在嫡姐跟前。
旁人議論起來:
「侯府院中怎會有個死掉的孩子,看這大小,分明是剛出生不久。」
「真是作孽啊,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被埋在這兒!」
「這可是侯府,誰敢……」那人自知說錯話,趕緊閉上嘴。
匆匆趕來的江知越臉色青白交接,趕緊捂住嫡姐的雙眼:
「夫人莫看此等血腥之物,為夫這就帶你離開!」
嫡姐卻甩開他的手,怒目圓睜:
「夫君,這是,怎麼回事?!」
江知越神色慌張:「我如何知道!」
就在這時,柳玥玥沖了進去,一把搶走母親懷裡的孩子。
「我的孩子有沒有受傷?」
嫡姐難以置信:「你說什麼!你的孩子!」
那地上那具……
嫡姐發瘋了!
春桃在馬車外回稟:
「小姐,我按照你吩咐的,和柳玥玥說侯府走水,差點燒死小世子,柳玥玥就瘋了一樣衝進去了!」
我點點頭,收回視線。
侯府,越亂越好。
還真暢快!
忘了馬車上還有個人,我摸了摸鼻子:
「夫君是否覺得我太過狠辣?」
裴敘輕笑:「一窩蛇鼠,夫人這是替天行道。
「只是,日後我也不敢輕易得罪夫人。」
17
嫡姐瘋了,用金簪刺死了柳玥玥和孩子。
可笑的是,那枚金簪還是江知越在柳玥玥店裡買了送嫡姐的。
嫡姐當場被逮捕,關在牢獄等候判決。
被捕時,還瘋了般喃喃自語:「我怎麼會輸呢?我重來一世,怎麼還會輸!」
母親來裴府,開口就是讓裴敘帶人去劫獄。
「她可是你親姐姐,若初,你就眼睜睜看著你嫡姐被砍頭嗎?你有沒有良心!
「裴婿武力好,只要喬裝一番,沒人會知道是他劫的獄!」
我和裴敘互看一眼。
我:【她瘋了吧?】
裴敘:【她有病吧?】
見我還是無動於衷,她衝過來掌摑我:
「你這個白眼狼,你就是嫉妒你嫡姐生下來就比你高貴,嫁得也比你好,真是毒婦!」
我眯著眼,截住她的手,捏到她手骨都變了形,她痛到臉都皺在一起!
「慣子如殺子,從小母親你驕縱她,苛責我,要說害了嫡姐的人,不是母親是誰?」
母親震驚,嘴裡不停念叨:
「怎麼可能是我,怎麼會是我……」
「三日後問斬,岳母還是把時間花在嫡姐最後一頓飽餐上。」
裴敘讓人把她轟了出去。
18
「聽說夫人鋪子裡新上了一款祛疤膏,不如拿來給我試試?」
夜深,裴敘突然寬衣解帶,露出自己線條分明的上身。
他這些陳年舊疤,哪是祛疤膏能消除的。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讓他躺下,指尖取了些膏體,輕輕抹在張牙舞爪的疤痕上,揉捻。
這些都是裴敘上陣殺敵留下的勳章。
裴敘抓住我的手,眼神炙熱:「請問這膏,可否治火?」
我被他捏得臉頰滾燙,我咬了咬唇:
「此為秘法,夫君確定阿承不在?」
既有美色當前,我為何不用?
小娘語錄:「花須堪折直須折。」
裴敘他,我想折。
裴敘輕笑,一把將我拉到他面前:「他被祖母帶去了,今晚,就我們。」
日漸出,木床發出的吱呀聲,才漸漸消停。
……
沒想到回門那日我對嫡姐說的玩笑話,竟成真了。
習武之人,真是惹不起。
一整晚,我的腰簡直快斷了!
春桃端來了一碗黑漆漆的湯藥。
「小姐,這是……」
我接過便喝下。
我懂,這是規矩。
「春桃,這避子湯味道倒是甘甜。」
前世,嫡姐被喂下的避子湯,也是這味道嗎?
春桃:「避子湯?」
剛到門口的裴敘:「避子湯?!」
他拿起碗,見我喝得一滴不剩,怒髮衝冠道:
「沈若初,你就這麼不想懷我的孩子,竟讓春桃準備避子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