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婧禾臉色猙獰,像是終於找到了戾氣的發泄口:
「你知道傅言舟喜歡了我多少年嗎?
「你知道傅言舟在得知我答應與他在一起後,他有多開心嗎?
「要不是你橫亘在我們之間,他怎麼會拖了這麼久還沒有娶我?」
她也曾意氣風發過,也曾見識了上流社會的紙醉金迷。
驟然摔下,回到自己所在的現實世界。
只剩歇斯底里的狂怒。
和一顆拼了命想要爬回去的決心。
我耐著性子給她接了一杯熱水,看著她瘦成枯杆一樣的身體,好心為她撥開迷霧:
「我早就離開傅言舟了,他之所以還拖著沒有娶你,你以為是我的存在?
「什麼白月光,當你一切開銷都要仰仗他的時候,不過就是只金絲雀而已。」
16
婚禮的前一天,傅父厚著臉皮聯繫上我:
「笙笙啊,你今天能有時間來醫院瞧瞧言舟嗎?他喝多了胃出血,現在剛剛脫離了危險。」
聲音比我上次在傅家老宅聽到時,要蒼老了不少。
看在傅父的面子上,我去了醫院。
傅言舟正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憔悴不堪。
在看到我推門而進時,眼神驟然一亮:
「笙笙,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對嗎?所以才會來看我——」
在他看清我身後站著的司屹安時,剩餘的話猝然咽回了喉嚨里。
「司屹安,你來做什麼?」
司屹安伸手攬著我的腰:
「我媳婦去哪裡,我自然是要去哪裡的。
「我們可是領了證的人,法律上承認的夫妻!」
說完,不忘掏出紅本本在傅言舟眼前晃了幾圈。
說來也可笑。
與傅言舟在一起的那些年,我一直想要得到這本紅彤彤的本子,卻始終未能如願。
可與司屹安在一起短短几天。
我便得到了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
傅言舟神色痛苦,囁嚅著唇:
「笙笙,我也可以給你結婚證的……
「你只要跟他離婚,我們馬上就去領證。」
「傅總,你的結婚證,還是留給有緣人吧,」我從包里拿出一沓企劃書,「南港的那塊地本是打算傅家與司家共同開發。
「但我現在既然已經與司家在一起,那這項目,便換成司家合作了。這次來,是特意告訴你一聲的。」
傅言舟的臉色變得雪白。
我知道,傅家最近股價跌得不輕,我爸生氣他們欺人太甚,也與傅家暫停了幾個項目。
傅言舟的日子,並不好過。
他並不死心我這麼輕而易舉地嫁了人,還在試圖挽回:
「笙笙,我是真心喜歡你,過去的事是我的錯。
「求求你了,只要你能回來,讓我做什麼都行。」
他愛我嗎?
現在肯定是愛的。
傅家隱隱有資金鍊斷裂的跡象。
唯一能儘快收回些資金的南港項目,也被司家搶先簽下合同。
他被損失的利益折騰得焦頭爛額。
那麼這些利益就會化為愛情,傾注到我的身上。
我沖他搖了搖頭:
「我現在很幸福,不需要你的愛。
「過去的事,咱們都忘記吧。」
離開前,傅言舟最後歇斯底里地喊出了心中不甘:
「笙笙,你以為司屹安是真的愛你嗎?」
我回眸,盯著他癲狂的臉,神色平靜。
我已經 28 歲了,早已過了耳聽愛情的年紀。
「我為什麼要考慮他愛不愛我?
「我從來沒有為了氣你而步入婚姻,也從來不需要為了證明自己的傲骨而終身不婚。
「屹安很適合我,也很適合婚姻。
「我們在一起,僅此而已。」
病房門被猛烈打開,許婧禾像個瘋子似的闖進病房, 對著病床上的病號拳打腳踢:
「她不過是你一個聯姻對象,你怎麼可能會愛上她?
「你該愛的人是我才對。
「你為什麼不願意與我結婚……」
17
婚禮那一天很熱鬧。
傅言舟來得比新郎官還要早。
猶記得我們上次舉行婚禮時,他拉著一張死人臉姍姍來遲。
婚禮上繁瑣的流程, 都是不情不願。
我明白。
他來, 是因為他需要聯姻帶來的利益。
他煩,是因為他不想讓一個陌生女人從此捲入他的生命中, 與他後半生息息相關。
他只想要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穿著一身定製的紫色婚紗, 站在禮台之上, 漫天飛舞的花瓣中,司屹安將一枚紫鑽推入我的無名指中。
角落裡, 傅言舟幽怨得像一隻鬼。
渾身怨氣可養活十個邪劍仙。
他被許婧禾打得額頭一片淤青。
聽說, 當晚他便將人趕出門,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終成了黏在衣服上的白飯粒子。
他到現在都無法接受, 自己只是帶著年少的白月光去了趟歐洲旅遊。
回來後媳婦沒了,南港項目沒了, 白月光的孩子也沒了。
唯一來到的孩子。
是別人的。
想到這裡,傅言舟嫉恨的眼神又投向了司屹安。
銳利如刀。
戒指交換完畢後, 司屹安在我耳邊悄悄耳語一句:
「我很早就明白,自己的婚姻, 始終要走聯姻這一步。
「那時我就想, 既然躲不開聯姻, 那我就從聯姻的姑娘中選一個最喜歡的。
「好在,兜兜轉轉,還不晚。」
我們都在一場聯姻中,找到了最合適的人。
他摟過我,唇抵著我的額頭:
「姐姐,你戴著的項鍊,是五年前司家錯拿到拍賣會上的。
「我發現奶奶遺留下的紫鑽被拍賣掉後,本想花兩倍價錢贖回來。可見到姐姐戴著的那一瞬間,我想,與其讓鑽石裝在保險柜里不見天日, 倒不如給配得上它的人來戴。」
這個動作實在親密又浪漫。
傅言舟在下面氣得要掀桌子, 被濤子林總和老魏左右攔下,又重新摁回椅子上。
在愛情里。
我可能走了些彎路。
也被命運裹挾著在十字路口迷茫徘徊。
但我終在一片迷霧中, 努力辨認出方向。
紫色花海從半空中飄落, 我拿著捧花衝著身後三個閨蜜晃了晃:
「我要扔捧花了哦, 誰接到,誰今年就可以成功脫單。」
雯雯:「笙笙,花一定是我的!」
婷婷:「瞎說, 我盼這束花已經很久了。」
麗麗:「這花與我的喜馬拉雅簡直是絕配啊, 你們都不要跟我搶。」
我淡淡一笑, 背對著她們,努力將手中的捧花一丟。
捧花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拋物線。
落下的一瞬間。
雯雯婷婷麗麗紛紛四散逃竄。
在看到花穩穩噹噹落入老魏手中後,才集體後怕地拍了拍胸口:
「乖乖, 嚇死了,幸好沒有落到我頭上,我可不要這麼早結婚。」
一片喧鬧聲中,我仿佛回到傅言舟忘記掛電話的那一晚。
手機裡面紙醉金迷, 杯觥交錯。
而我站在手機外,像一隻被拋棄的流浪狗。
許婧禾嬌俏地說出自己懷孕的那一瞬間。
一通未掛斷的電話,定好了我與司屹安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