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顯示,正是王院士的私人號碼。
我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王院士激動到幾乎發抖的聲音。
「缺!」
「怎麼不缺!」
「我天天盼著你來!」
「要!要!」
「小顧,你現在在哪?」
「我馬上派人去接你!」
「合同?」
「你人來就行,條件你隨便開!」
這種被頂級大佬捧在手心裡,我心裡也開始舒服起來。
我的爽感,在這一刻開始瘋狂釋放。
沈千秋,你不要我。
有的是人把我當國寶!
4
我的拒絕和果斷離開,顯然把沈千秋氣昏了頭。
他大概從未想過,一向對他百依百順的我,敢用這種方式反抗他。
當晚是項目組的慶功宴,慶祝我們取得了階段性的重大成果。
一個主要由我貢獻的成果。
我沒有去。
但我的朋友去了,並且把現場的情況實時轉播給了我。
宴會上,酒精上頭,眾人起鬨。
楚雨墨帶頭,提議玩「勇敢者的遊戲」。
而他們的目標,是我。
有人高聲喊道:「千秋哥,勇敢點!把咱們項目的核心數據訪問權限,從顧師姐那裡,直接轉給雨墨師妹!」
全場叫好。
這已經不是玩笑了。
這是公開的羞辱和剝奪。
項目核心數據,是我在這個項目里安身立命的根本。
剝奪這個權限,等於徹底將我踢出局,抹殺我的一切功勞。
我朋友說,沈千秋當時猶豫了一下。
但在楚雨墨和眾人的起鬨吹捧下,在酒精和虛榮心的雙重作用下,他竟然真的笑了。
他拿出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面開始操作。
「好啊,就當是給雨墨的獎勵了!」
有人還專門錄下了視頻。
幾分鐘後,我的手機收到了朋友發來的視頻。
視頻里,沈千秋春風得意,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點擊了確認轉交權限的按鈕。
那一刻,他臉上的得意,刺眼無比。
我面無表情地看完視頻。
然後,點開微信,找到那個熟悉的頭像,點擊,拉黑。
電話號碼,拉黑。
一切聯繫方式,拉黑。
第二天。
沈千秋酒醒了。
他給我發消息,只有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他給我打電話,也打不通。
一種莫名的恐慌襲擊了這位天之驕子。
他立刻登錄學校的內部管理系統,想看看我的狀態。
當他看到我的保研申請狀態時,瞬間鬆了一口氣。
系統顯示,我昨天提交的撤銷申請已經被我本人撤回。
我的保研狀態又變回了待確認。
他笑了。
他篤定,我昨天的一切行為,都只是在跟他賭氣。
鬧夠了,終究還是捨不得他,捨不得這個他付出了無數心血的項目。
「小孩子脾氣,鬧夠了,總歸是要回來的。」
「還是太嫩了,沒了我,他能去哪兒?」
他正準備拿起手機,打電話叫我滾回來。
就在這時。
他的手機一聲輕響。
一封來自「大學學術委員會」的官方郵件,被推送到了全院所有師生的郵箱裡。
「關於我校與華康醫學中心就靶向藥耐藥性項目成立聯合專項攻關小組,並特聘顧婉儀同學擔任項目技術總負責人的通知」
沈千秋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顫抖著手,點開了郵件正文。
白紙黑字,清晰無比:
「鑒於我校生物工程學院顧婉儀同學,在『靶向藥耐藥性逆轉』領域的卓越貢獻和開創性研究,經我校與華康醫學中心高層協商,決定成立聯合專項攻關小組,特事特辦。」
「特聘顧婉儀同學,以訪問學者及項目技術總負責人雙重身份,即日入駐華康醫學中心。」
「同時,其博士學籍將直接掛靠於華康中心王成山院士名下,享受國家級重點人才專項津貼及待遇。」
沈千秋的大腦,一片空白。
顧婉儀不僅沒有回來求他。
反而搖身一變,成了他需要仰望的、與他自己的導師平級的項目總負責人?
他不信。
他瘋了一樣點開郵件附件。
那份蓋著兩方頂級機構公章的聯合任命文件,和文件末尾顧婉儀的電子簽名。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
他失去的不是一個賭氣的女友。
而是一個他從今往後再也高攀不起的科研天才。
5
華康醫學中心。
國內生命科學領域的聖殿。
我剛下車,就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王成山院士,那個只在教科書和頂尖期刊上出現的名字,此刻正站在門口,親自等我。
他身邊,還站著一個穿著白大褂、高大挺拔的男生。
「小顧!你可算來了!」
王院士三步並作兩步走上來,緊緊握住我的手。
「歡迎回家!」
新環境,新設備,身邊是真正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頂級團隊。
這裡的一切,都和過去那間實驗室的壓抑、陰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婉儀?」
旁邊那個男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清麗又英氣的臉。
我愣住了。
「林昕傑?」
他是我兒時的鄰居,是那個總喜歡摸著我頭喊我「婉儀妹妹」的男生。
後來他家搬走,我們斷了聯繫。
沒想到,他如今已是華康最年輕的頂尖外科醫生。
王院士哈哈大笑:「原來你們認識!那更好了!昕言,以後小顧就交給你了,生活上多照顧著點!」
林昕傑沖我眨了眨眼,那眼神里有重逢的喜悅,也有對我處境的心疼。
晚上的歡迎晚宴上,王院士當著所有核心成員的面,給了我最高級別的訪問權限和獨立的實驗室。
「在這裡,你只需要負責思考和創造,其他的一切,我們來解決!」
林昕傑端著果汁,在我身邊坐下。
「別想太多了,婉儀妹妹。」
他輕聲說。
「這裡需要你,我們也需要你。」
這句話,像一股暖流,瞬間融化了我心中最後一塊堅冰。
這巨大的情緒價值,是沈千秋從未給過我的。
就在這時,宴會廳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沈千秋竟然追來了。
他利用一個學術交流的名義,直接闖到了華康的地盤。
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我,然後不顧一切地沖了過來。
「顧婉儀!」
他眼睛紅紅的,臉上滿是悔意和憔悴。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
他想用舊情來綁架我,在這裡上演一出苦情戲。
周圍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我還沒開口,林昕傑先站了起來。
「沈老師是吧?」
林昕傑的聲音清冷,帶著外科醫生特有的銳利。
「一個能拿自己學生、自己愛人的前途和心血當賭注,在慶功宴上公開羞辱的人,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質問受害者『為什麼』?」
一句話,讓沈千秋的臉色瞬間慘白。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看著這張我曾愛了那麼多年的臉,心中已無波瀾。
「是你,先把我們三年的過去,踩在腳底下,當成你炫耀的資本。」
「沈千秋,我們分手了。」
我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他身軀一震,想上來抓我的胳膊,嘴裡念叨著「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失態和醜態,被他自己隨行而來的、同校的導師,看得一清二楚。
那位老教授的臉上,寫滿了失望和尷尬。
我沒有再理會他的撒潑。
我只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銀杏葉書籤。
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時,他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視若珍寶,夾在貼身的筆記本里。
當著他的面。
我手一松。
那枚承載了無數回憶的書籤,被我輕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從此,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6
一個月後。
由華康中心和我們學校聯合舉辦的項目中期成果彙報會正式召開。
這是一個向整個學術界展示成果的頂級平台。
沈千秋團隊自然也參加了。
代表他們上台彙報的,是春風得意的楚雨墨。
她站在台上,口若懸河地彙報著他們基於我舊有思路,做出的所謂「新進展」。
台下的專家們禮貌性地點頭,但眼神里並沒有太多驚喜。
因為那套方案的理論上限,所有人都看得到。
很快,輪到我上台。
我沒有多餘的廢話。
直接在大螢幕上,展示了一個全新的、結構複雜但邏輯完美的分子模型。
「各位老師,這是我們團隊最新的研究成果。」
我開始闡述我的新理論。
用一組又一組無可辯駁的、爆炸性的實驗數據,從根源上證明了,沈千秋他們現在走的研究方向,從一開始,就是一條死胡同。
我的新方案,另闢蹊徑,徹底繞開了他們無法解決的瓶頸。
「基於這個新模型,我們在最新一組活體實驗中,已成功將靶向藥的耐藥性逆轉率,從原先的 45%,一舉提高到了 80%!」
話音落下的瞬間。
全場寂靜了數秒。
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前排的幾位泰斗級專家,甚至激動地直接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足以改變整個行業的顛覆性突破!
而坐在台下的沈千秋,臉色從漲紅,到鐵青,再到死灰。
我的成果,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臉上。
他的學術聲譽,在這一刻,當場崩塌。
他引以為傲的項目,在我的新成果面前,變得像個笑話,隨時面臨著被撤項的巨大危機。
會議結束後,我看到他失魂落魄地被他的導師叫走,背影狼狽不堪。
嫉妒與絕望,是催生罪惡的溫床。
楚雨墨在沈千秋的默許下,開始鋌而走險。
他們無法在短期內做出真正的突破,於是,他們選擇了最可恥的一條路——偽造實驗數據。
他們企圖用虛假的「亮眼」數據,搶先發表論文,強行挽回一絲聲譽。
然而,他們不知道。
他們的末日,來得比他們想像的更快。
半個月後,我們團隊的研究成果,以封面文章的形式,榮登國際最頂級的學術期刊——《Nature》。
這篇論文,像一顆重磅炸彈,在全球學術界引發了地震。
也成了壓垮沈千秋團隊的又一根稻草。
就在論文發表的第二天晚上。
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
郵件里沒有多餘的文字,只有一個加密的壓縮文件。
發件人是沈千秋團隊里一個尚有良知的年輕研究員。
他無法忍受楚雨墨和沈千秋瘋狂的學術造假行為。
壓縮包里,是他偷偷拷貝下來的,楚雨墨偽造所有實驗數據的全部原始記錄和操作過程。
鐵證如山。
我看著螢幕上的證據,沒有聲張。
我只是將這些文件不動聲色地保存在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然後,靜靜地等待著。
等待著他們親手將偽造的論文投出去。
等待著他們將自己徹底送上絕路。
一張為他們量身定做的天羅地網,已經悄然布下。
只等他們自投羅網。
7
論文在《Nature》發表後,我聲名鵲起。
而沈千秋則徹底淪為了學術圈的笑料。
窮途末路的他開始做最後的掙扎。
他動用自己導師和家族的一些人脈,開始在學術圈的論壇和一些自媒體上散布謠言。
說我忘恩負義,竊取了他團隊的「核心創意」,才有了今天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