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完整後續

簽協議?

我差點就信了。

如果不是下午我藉口出去散步,在家門口的巷子口,聽到了她和二姨的電話,我可能真的會心軟。

「......對,就是那個死丫頭,油鹽不進!我好說歹說,她就是不同意。」

「什麼協議?騙她的呀!等房本下來,名字是你外甥的,她簽什麼都沒用!」

「到時候再拖一拖,等她自己嫁了人,還能回來跟親弟弟爭房子?說出去都讓人笑話!」ţṻₕ

「我那套?我那套怎麼可能給她!」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家產都是要留給兒子的!我跟她說以後給她,不就是穩住她嘛!你還不知道我,我什麼時候對她真心過?」

我站在牆角,渾身的血液像是被瞬間凍住。

每一個字,都狠狠扎進我的心臟。

原來,我二十多年的孝順、忍讓、付出,在她眼裡,不過是一場笑話。

我從來,都不是她的家人。

我只是一個可以被隨意犧牲、被榨乾價值的工具。

我沒有立刻衝出去跟她對質,而是默默地轉身,回了家。

回到房間,我反鎖上門,打開了我的筆記本電腦,開始一筆一筆地整理這些年的轉帳記錄,聊天記錄,所有能證明我為這套房子付過錢的證據。

憤怒過後,是徹骨的寒心。

而寒心過後,我反而變得異常平靜。

既然他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晚上,一家人再次坐上飯桌,小彤的家人也在,算是正式的訂婚宴。

席間,小彤的媽媽意有所指地開口:「親家母,我們家小彤從小沒吃過苦,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就希望她嫁過去能安安穩穩的,這房子的事......」

我媽立刻拍著胸脯保證:「親家你放心!我們沒異議,過兩天就把小彤的名字加上,這房子就是他們夫妻兩個人的!我們家雪雪也懂事,這房子的裝修,就是她送給他弟的新婚禮物!」

說完,她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滿了警告和炫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後微笑著站了起來。

「阿姨,您好。」

我看向小彤的媽媽,語氣溫和而禮貌,「關於這套房子,我們可能有點誤會,我想澄清一下。」

我媽的臉色瞬間變了。

「沈雪!你坐下!」

我沒有理她,繼續說道:「這套房子,是我們家老房拆遷置換的,按照規定,我和沈焰一人一半的產權。」

「這十年來,這套房Ṫũ⁷子的裝修、維護費用,還有購置家具電器的錢,總計三十六萬七千元,全部是由我個人承擔的。」

「當然,這些並不是所謂的送給沈焰的新婚禮物,是我給自己買的!」

我從包里拿出一沓列印好的銀行流水和轉帳截圖,輕輕地放在桌子中央的轉盤上。

「這裡是所有的付款憑證。」

「這套房子,我有權處置屬於我的那一半。」

「如果沈焰想要完整的產權,可以,按市價,把他那一半買過去,當然,前提是,他把欠我的三十六萬七千,還給我!」

整個飯桌,鴉雀無聲。

小彤和她家人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驚訝,慢慢變成了凝重和審視。

我媽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沈焰的臉,則瞬間變得慘白。

4

「沈雪!你瘋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媽終於反應過來,尖叫著撲過來想搶走桌上的證據,卻被我爸一把拉住。

「你鬧夠了沒有!當著親家的面,你想幹什麼!」

我爸難得地發了火。

小彤的媽媽推開面前的碗,拿起那疊紙,一張一張地仔細翻看。

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親家母,」她放下手裡的流水單,聲音冷了下來,「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房子是你家給沈焰準備的婚房嗎?怎麼還牽扯到雪雪,還欠了這麼多錢?」

「不是的!親家你別聽她胡說!」

我媽急得滿頭大汗,「她就是嫉妒她弟弟!見不得我們對他好!這些錢......這些錢是她自願孝敬我們的!」

「孝敬?」

我笑了,眼淚卻差點掉下來,「媽,有這樣孝敬的嗎?掏空我的積蓄,騙走我的房子,最後還要把我當傻子一樣,在背後嘲笑我?」

我轉向小彤和她的家人,微微鞠躬。

「叔叔阿姨,小彤,對不起,在你們的訂婚宴上說這些,但我別無選擇,我只是想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我從沒想過要破壞沈焰的婚事,這房子,我也可以放棄,但你們要出錢買!」

說完,我不再看桌上任何一個人,轉身走出了包廂。

身後,是死一般的寂靜,和我媽氣急敗壞的咒罵聲。

我沒有回家,直接打車去了酒店。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我才後知後覺地感到疲憊和顫抖。

我做對了嗎?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今天我不把一切都說開,那我這輩子,都將被這個家庭吸血,直到流干最後一滴血。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小彤發來的信息。

「姐,我在酒店樓下的咖啡廳,能聊聊嗎?」

我有些意外,但還是換了身衣服下去了。

咖啡廳里,小彤一個人坐在窗邊,面前放著一杯沒怎麼動的拿鐵。

看到我,她站了起來,臉上有些歉意。

「姐,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事。」

「不關你的事。」我坐下來。

她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猶豫了很久才開口:「其實,房本上只寫沈焰和我的名字,是我媽提出來的......她說,這樣對我有保障。」

「我當時覺得沒什麼,因為阿姨一直說房子是沈焰一個人的,等我們結婚了,本來就該有我的一半......阿姨還給我看了房本,上面的確只有沈焰的名字......」

什麼叫,只有沈焰一個人的名字?

聽到這句話時,我的心裡已經開始翻江倒海,卻還是強作鎮定。

「我沒想到,這房子......你付出了這麼多。」

她抬頭看著我,眼神很真誠,「姐,我雖然希望我的婚姻有保障,但我不希望它是建立在另一個女人的犧牲之上的。」

「沈焰他......」小彤的眼圈紅了,「他什麼都聽他媽的,剛才我問他,他就只會說「我媽都是為了我好」,我突然覺得,我好像不認識他了。」

我們沉默了很久。

最後,小彤站起來對我說:「姐,謝謝你今天把話說清楚,這個婚,我們可能要重新考慮了。」

「但無論如何,你應得的,一分都不能少,我支持你!」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心裡突然有了一絲暖意。

在這個家裡,第一個理解我、支持我的,竟然是一個只認識了幾個月的「外人」。

這天晚上,我接到了無數個電話。

我媽的,我爸的,沈焰的,還有各種親戚的。

無一例外,全是來指責我的。

「沈雪,你太不是東西了!為了點錢,連你弟的婚事都敢攪黃!」

「你一個女孩子要那麼多錢幹什麼?你弟可是我們沈家的根啊!」

「趕緊給小彤家道歉,不然我們都沒臉見人了!」

我一個都沒接,全部掛斷,然後關機。

我直接去了房產交易中心。

我想查一下,這套房子的產權,到底是什麼狀況。

當我把身份證和相關材料遞進去,工作人員在電腦上查詢了幾分鐘後,抬起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沈女士,您要查詢的這套房產,在五年前就已經完成了產權登記。」

「嗯,我知道。」我說。

「但是,」工作人員頓了頓,說出了一句讓我徹底死心的話,「這套房子的產權人,從始至終,都只有沈焰先生一個人。」

「上面,從來就沒有過您的名字。」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五年前.țū́₌.....

從始至終......

我出了三十多萬裝修的房子,竟然從一開始,就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被蒙在鼓裡耍了十年的大傻瓜。

5

我站在房產交易中心的大廳里,四周人來人往,聲音嘈雜,我卻什麼都聽不見。

工作人員那句話,像一個無限循環的魔咒,在我腦子裡轟鳴。

「產權人,從始至終,都只有沈焰先生一個人。」

從始至終。

原來,我不是在最後一刻被推下懸崖的,而是從十年前踏出第一步時,腳下就已經是萬丈深淵。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個大廳的。

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沒有一絲暖意,只覺得刺骨的冷。

我掏出手機,叫了一輛車。

報出地址的時候,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師傅,回幸福里小區。」

車子平穩地行駛著,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

我看著玻璃上自己那張蒼白麻ţúₙ木的臉,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滋長。

回家,我要回家,問個清楚。

我用鑰匙打開門。

客廳里,我爸媽和沈焰都在,三個人圍坐在沙發上,愁雲慘澹。

聽到開門聲,三個人同時回頭。

看到是我,我媽的火氣瞬間就上來了。

「你還知道回來!我告訴你沈雪,你弟的婚事要是真被你攪黃了,我......我沒你這個女兒!」

我沒有理會她的咆哮,徑直走到他們面前,將包扔在茶几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我今天去房產交易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