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涮著清湯,他涮著紅油。
看著紅油上面飄著的干辣椒,我提醒道:「少吃點辣,你身體不好,吃太辣胃受不了。」
單白看了我一眼。
夾起鴨腸,飛快地在清湯裡面涮了涮,示意自己也吃清湯了,然後又專注在紅油鍋。
我又苦口婆心。
「你可以一口清湯一口辣,下次兩口清湯一口辣,慢慢地改變口味。」
單白攪動的手停了下來。小聲地說:「你跟我之前的一個朋友很像,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是嗎?」
他手指划著碗邊,又輕聲問道:「你大學在哪裡讀的?」
「青城大學。」
資料上是這麼說的。
「那……有什麼深刻的事嗎?」
我並沒有大學以前的記憶,書中沒有講,原身的記憶里也搜尋不到關於大學的事。
為了防止露出破綻。
我胡謅道:「沒有印象。」
單白沒有講話,低著頭扒飯,但碗底都快被戳穿了。
我沒忘記他那個朋友。
又問道:「你的那個朋友是 Alpha 嗎?」
「跟你有關係嗎?」
單白罕見地有了一絲小脾氣。
「到時候,你可以投奔他。」我建議。
「我站在他面前,他都不見得認出我。」
包間安靜了一會兒。
10
飯後消食休息時,我掏出離婚協議書。
「你先把離婚協議書籤了,我凈身出戶,財產都是你的。」
單白拿過去看。
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
「剛接手大公司就要離婚,是怕賺了錢,我分財產嗎?」
「不是。」我連忙否認。
「那是什麼?」
是為了讓你安心。
讓它不再束縛你。
不過,我之前的小公司確實掙得不多。
他這樣想也是應該的。
我妥協了。
「那先不離。」
我收回離婚協議書,低頭查看著爺爺給的資料。
「我現在接手的附屬公司,雖然比不上葉氏集團的十分之一,但規模跟你姑媽公司的差不多。」
【姑媽】兩個字一出,單白瞬間青筋崩起。
他對他姑媽,有仇有怨。
時間滾回兩年前。
那時單白的 Alpha 爸爸生了一場大病,他爸爸給了他姑媽一大筆贍養費,讓姑媽好好照顧單白。
姑媽點頭答應,做足了疼愛單白的戲碼。
然而,在單白爸爸去世後,他姑媽立刻原形畢露。
反手把單白給賣了。
賣給葉家當陪床,以此換得生意上的合作。
在書里,我被殺死後,姑媽又一次想要賣掉單白換好處,最後被單白反殺了全家。
此時,單白帶著恨意的眼神看向我,咬著牙說:
「你要幫他們嗎?」
我拿過紙巾,輕輕擦拭著雙手。
「我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任何傷害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我要讓他們以後都活在自己最不想活的生活里。
不是喜歡錢嗎?
不是喜歡欺壓嗎?
那就讓你們去體會沒錢、被欺壓的生活。
11
我跟單白商量好了,白天我可以正常去公司工作,給他打工賺更多的錢。
晚上要回他租住的房子,確保他隨時可以動手。
這一天,我在公司的辦公室里工作。
單白的 Alpha 姑媽帶著花籃推門進來。
「恭喜侄婿,賀喜侄婿。」
我嘴角輕揚,好戲要開演了。
我接過花籃,笑著稱讚道:「姑媽有心了。」
姑媽聊了兩句,開始打感情牌。
「我家那麼珍貴的侄子嫁給你,你如今發達了,可得幫襯幫襯我們家,不能忘恩負義。」
「那肯定,我要好好感謝您。」
隨即像是想到什麼,我又搖了搖頭,「姑媽,侄婿最近有困難。」
姑媽瞪大了眼睛,一臉不相信。
「這麼大的公司,能有什麼困難?」
我把門關緊,像是要說什麼重要的事情。
坐在椅子上,娓娓道來。
「您有所不知,我好不容易重拾爺爺的信任,這次肯定要做出好成績,所以,我準備做場大買賣。您是我親姑媽,我也不瞞您說,我看中了一塊地。」
「已經在做全面的風險分析了。預估這塊地三年後能漲千百倍,好像千百倍還不止。」
姑媽在聽到千百倍不止時,眼中精光閃過。
我繼續說道:
「爺爺也非常看重。所以,現在公司所有的錢都在準備這件事,實在沒有餘錢幫襯別人,希望您能理解。」
我嘆了一口氣,表示很慚愧,因為幫不到姑媽。
她攥了攥手包,輕聲說:「是嗎?那自然是得緊著提高自家公司的實力,是哪塊地?」
我粗略地介紹了一下這塊地方。
又進行了一番對這塊地的看重。
然後樂呵道:「姑媽,等我成功收購這塊地,以後都好說,到時候幫您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
「對對對,咱是一家人,你賺錢我們也沾光。」
看著她笑不達意,一臉算計的樣子。
我恭維地轉著話說:「確實,姑媽家賺錢,我也開心。」
「是吧?哈哈哈,宰相肚裡能撐船,侄婿以後絕對有出息。」
最後,她是笑著出了辦公室。
明明什麼都沒帶走,卻是一副收穫滿滿的樣子。
但我知道,她打起了這塊地的主意。
她那麼愛錢。
我能吞下這塊地,她借點錢,必然也能吞。
這生意她不想撬走?
果然,沒兩天,她給公司的內應下達了偷印競標書的指示。
於是,我們公司「辛辛苦苦」一個月改出來的競標書,被「悄無聲息」地偷偷列印了一份,傳到了她的郵箱裡。
我們競標書上寫著最高出價五千萬,再多就超出了公司極限。
五千萬,這已經壓上了附屬公司的全部資產。
到了競拍這塊地的日子。
我和助理一同前往,單白姑媽也在現場。
拍賣員展示著這塊土地,說著:
「起拍價五百萬。每次加價不得少於十萬。」
其他公司紛紛舉牌。
我的助理直接舉牌「三千萬」。
眾人譁然。
「三千萬一次」
「三千萬兩次」
姑媽家的助理突然舉牌,出價「五千零一萬」。
在場鴉雀無聲。
「五千零一萬一次」
「五千零一萬兩次」
「還有人出價嗎?五千零一萬三次,成交。」
小錘落下,單白姑媽笑得異常開心。
她站起來,對我說:「抱歉了,這塊地屬於我們的了。」
「價高者得。」
我笑得更開心。
聽說為了湊這五千零一萬,姑媽家不惜借了高利貸。
而這塊地早被分析過了,土質不適合建築。
只不過,沒寫在競標書裡面罷了。
姑媽被要求留在這裡交錢。
我表示自己先走。
旁邊的其他公司回頭看著姑媽,一臉難以理解。
「一個小型遊樂園,至於嗎?」
「五千零一萬,這個零一好有靈性,笑死我了。」
姑媽正沉浸在喜悅中,暢遊在未來發大財的夢鄉里。
絲毫聽不到別人的談論什麼。
也許,這是你最後的開懷大笑了。
12
從拍賣場出來,我把他姑媽買下的消息告訴了單白。
【你姑媽要虧大了,她抵了全部身家甚至借款,買了一塊有問題的土地。】
【什麼?這等好事怎麼不早點分享給我?】
【已經第一時間告訴你了。】
單白緊接著發了一個【愛你.jpg】的圖片。
不過,不到一秒,又撤回了。
我暗笑。
這一個月,明顯地感覺到,單白的性格逐漸開朗。
……
晚上,我買了紅絲絨小方蛋糕回去。
這蛋糕我已經買了很多次了。
第一次買回去的時候,單白看著蛋糕,還問了句:「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個味道的?」
我也說不清楚,看到它時,就覺得單白會喜歡吃。
我大言不慚:「Alpha 的直覺。」
單白不信地「切」了一聲。
拿著蛋糕走到課桌,課桌上放滿了書。
最近他在看書學知識,聽他說準備國家的考試。
我雙手支持。
給他找了老師,專門輔導。
還買了一大摞資料給他,都是成功人士的經驗和名師講解的書籍。
他坐在椅子上,悠哉地一點一點挖著蛋糕吃。
跟個小兔子似的。
小腮幫一鼓一鼓的。
這一個月養得還不錯,已經有了小肉感。
精神跟之前的陰鬱性格大相逕庭。
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但我知道,他在慢慢地變好。
我看著他,提醒道:「明天我帶你去挑衣服。」
「嗯?」
他轉過頭,嘴裡還嚼著蛋糕。
有點可愛。
我輕咳一聲:「有個宴會,需要你出場。」
「哦。」
「你慢慢吃,我回屋了。」
我洗漱完,走回之前被囚禁的屋子。
睡前,我用鏈子把自己鎖起來,鑰匙扔到門外。
這一個月,一直如此。
我現在是自己的意識,但我害怕原身會突然出來。
為了以防萬一,我得控制好這副身體。
所以,每晚的封鎖是有必要的。
13
到了第二天,天氣尚可,不過有風。
我開車到了附近最大的商場。
我打開車門。
把副駕的車門也打開了。
單白下車。
我們在街上走了一會兒。
他張開雙手,閉著眼睛,感受著微風拂面。
「這個時候,要是有一張鈔票主動吹到我的臉上,就更好了。」
「一定要鈔票嗎?銀行卡行不行?」
我笑著展示。
扔出卡後,單白一把將銀行卡接到手心。
「謝謝老公。」
此話一出,單白自己也愣住了。
對視了一秒。
他閃躲的眼神,往前跑。
「我,我去挑衣服了。」
我提醒他:「跑慢點,小心摔倒。」
看著他這麼有活力。
我很開心。
開心過後,心口開始慢慢發澀。
原身怎麼忍心,傷害這麼好的他?
14
競標到手後,單白姑媽一臉歡喜地進行土地檢測。
最後檢查結果不合格。
他姑媽當晚被送進了醫院。
我看著這壯景,甚是覺得這火不夠旺。
順便把她聯合公司內應,偷走競標書的證據,交給了警方。
前有警方和債主,後有一塊爛地。
這種境地,應該比奪了她的命更恐怖吧?
她多難過,我就有多暢快。
……
最近,我的公司運營得很不錯,拿了幾個大單。
昨天,爺爺專門把我叫回老宅。我在書房交代著項目上的情況,爺爺頻頻點頭。甚至當著葉家大家族的面,任命我為葉氏副經理。
今天的宴會,是我初次嶄露頭角的重要宴會,讓商業各界人士重新認識我。
我不希望搞砸。
可有人偏偏不如我的願。
這人還不算外人,是我的 Alpha 堂哥。
他在葉氏經營多年,是個總監,我上任成了他的上司。
他嫉妒了。
我的能力有目共睹,這麼短的時間,從小公司到附屬公司,成果斐然。
所以,他只能針對我本人。
比如,我的身體,曾經的傳言:性無能。
堂哥喝了點酒,人就飄了。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對我冷嘲熱諷,大聲喧譁道:
「你們別看我這堂弟人模狗樣,可他性無能啊,哈哈哈,這跟下半身癱瘓有什麼區別?」
「弟啊,反正你也不會有後代,就別占著茅坑不拉屎,直接滾回你的小公司不好嗎?」
眾人唏噓。
這什麼比喻?
自損一千,傷敵八百?
我看著這個發瘋的堂哥,不滿道:「葉氏在我眼裡是一個值得尊重和發揚光大的大家庭,身為葉氏家族的人,我們要以身作則,更要文明。」
你身為總監踩了葉氏,而我捧起葉氏。
格局高下立見。
旁邊的單白看到我被說教,跟著氣急。反駁道:
「大家別聽他瞎說,我老公才不是性無能。」
「我們正準備備孕,馬上就要懷小寶寶了。」
他有意地摸了摸小肚子。
大家驚呼。
我也嚇了一跳。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堂哥意識到自己一時失語,看到眾人暗自笑話他。
借著酒勁,走到一旁,大力故意撞我。
堂哥兩百多斤的體重,這一撞,直接把我撞到牆面,手臂流了血。
我感覺到胳膊上的傷口被撞開了。
血順著手背滴到地毯上。
場上的人驚呼道:
「流血了!」
「這什麼堂哥?大庭廣眾之下就敢傷人?」
「葉家出了一個沒有素質的。」
「叫醫生,快把醫生叫來!」
15
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無妄之災。
我被單白拉去了樓上一間空房。
一路上我都很抗拒。
「小傷,一會兒自己就好了。」
「我去車上坐一會兒就好了。」
可還是拗不過他。
醫生也很快趕到樓上的房間。
單白催促道:「快把衣服拉上去,讓醫生幫你清理一下。」
「你們出去吧,我自己處理。」我不願讓人看到,極力避開。
單白有些生氣。
「專業的事讓專業的人來,你自己處理能處理好嗎?」
他不聽我的,我一下沒攔住,他伸手直接扯開了我的衣服。
露出了手臂。
只見新舊傷口橫縱在我的手臂上。
單白直接定住。
醫生蹲下,驚呼道:「是刀傷,不是剮蹭導致的。這一塊是新傷,應該是被撞開了。這塊舊傷至少一個星期之前傷的……」
……
16
我的意識告訴我,這個世界是一本書。
書里的故事是被寫上去的。
奇怪的是,我每次閱讀時,裡面的情節我都能清晰地看到。
就在我眼前。
我就像被包裹在空間內,親眼看著單白是怎麼從一個陽光開朗的男孩,被一步步逼瘋的,最後成了殺人狂魔。
穿過來時,我內心充滿了復仇的怒火。
替他復仇。
報復所有傷害過他的人。
包括我自己。
書中沒有細講我在囚禁中受了什麼懲罰。
但我知道,絕不是現在這樣。
他選擇原諒,我不能。
他不動手,我自己可以動手。
……
回家後,單白直接衝進我的屋內翻找。
翻出一個密碼保險箱,他輸入我的生日,沒有打開。
又輸入另一個密碼,開了。
密碼是他的生日。
那刀在裡面,還有十幾支信息素。
單白拿著信息素衝到我面前,厲言厲色。
「我不是說不讓你抽了嗎?」
我張了張嘴,姍姍說道:「為了以防萬一……」
他直接打斷我。
「你真當我分不清你和他嗎?」
我瞪大了雙眼。
「你,知道?」
「我又不是瞎子。」
他怒目我,我的氣勢一下就沒了。
「可他對你做的事,我原諒不了。」
我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早點穿過來?
他聽後,慢慢平復下來。
「原諒不了你也不能傷害自己,我又不怪你。」他默默補了句,「你能回來就好。」
「你不許再傷害自己,聽到沒有?」他指著我。
我沒有說話。
有的時候,我控制不了。
我知道是原身的錯,可現在跟他唯一有關聯的就是這副身體。
我傷害不到他,只能傷害這副身體泄憤。
「你又是這副犟驢樣。」他看著我一聲不吭,又生氣。
氣得轉身拿著刀,抵在自己手臂上。
我驚恐不已:「你做什麼?快放下。」
傷害誰都行,絕對不能傷害單白,他自己也不行。
「再讓我看到一處傷口,我就在我身上劃兩處。」
我承認,我確實被嚇到了,連忙答應。
「我肯定聽你的,你快放下。」
他扔掉刀,氣得不行。
我心中還是有所顧慮,低著頭喃喃道:「萬一,他又回來了呢?」
單白一腳踩在我的鞋上。
「你以為我不怕嗎?你天天戴的腳銬是擺設嗎?它什麼威力我不知道嗎?你只要有一點點反常,我就電死你。聽到了嗎?」
我怔住,點了點頭。
也就他會拿捏我,治得我死死的。
怪不得我會忍不住對他好,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單白坐下來,舒了一口氣。
緩解了很久。
良久後,他鄭重其事的表情,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