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你要記住我下面說的話。」
「首先,我能區分你和他。我也知道,一具身體有兩個靈魂,這是極為不合理的。」
「但是,有些事就是沒有道理,沒有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
「你傷害身體,他會感覺到疼嗎?最後疼的還不是你自己。你得跳出這個無解的內循環,讓這個念頭停下來。」
「無聊的時候,不要去回憶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多去回憶那些開心的。我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有些事越想越糟糕,所以我們要靈活一點。比如,去找一個無人靜寂之地,大聲地喊上一百遍:『去他媽的。』」
「我們每個人都擁有選擇讓自己快樂輕鬆地度過一生的權利,不要讓它絆住你向前的路。」
我低著頭看著單白。
又仿佛是在仰著頭看他。
心裡脹脹的。
這些話深深地烙印在我心上,永遠都不會褪色。
17
房間雖小,氣氛逐漸變得溫馨起來。
空氣中都瀰漫著濃濃的暖意。
不經意碰到的手指,也懶得拿走。
單白沒收了所有的作案工具,然後提著醫療包,拿出紗布,包紮我手臂的傷口。
我不想動,也不想破壞現在的氛圍。
最後,手臂被包紮成了木乃伊。
隔天,木乃伊的手比較難拆。
暫時做不了飯。
我建議出去吃,但單白卻說:
「我來露一手。」
看著他全副武裝,戴著電焊用的防護面罩,進了廚房。
我一陣心驚肉跳。
最後,幸虧沒炸了廚房。
甚至端了一盤菜出來。
單白一臉成就地說:「第一次做菜。」
他遞給我筷子。
「快嘗嘗。」
我夾了一口,放進嘴裡,點評道:
「鹽炒得不錯,有點菜味。」
他不信,嘗了一口,直接炫了一瓶水。
最後,我們一致決定出門覓食。
……
在半路上,碰到一個老道,身邊跟著一個小童。
只聽老道嘴裡說著:
「一體雙魂,此消彼長。」
「異世之魂,斷不可留。」
我停了下來。
「老道,您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老道捋了捋長鬍子。
「你是一體雙魂。」
我瞪大了雙眼,他看出來了?
單白點了點頭:「對,他是,而且他腦子還出了問題,您看能不能一塊治了。」
老道掐指一算。
慢悠悠轉了三圈頭。
「可以是可以,不過,花錢才能消災。」
瞭然,果然是這個目的。
我放鬆下來,問道:「多少?」
「這就要看,你認為,你這條命值多少錢?一切憑心,心誠則靈。」
我認為我這條命值多少錢?
老實說,我覺得這命不值錢,但非要給的話……
我拿出手機,掃了二維碼。
【到帳,零點一元】
憑心一毛,不能再多了。
路過的老大爺聽到都搖頭。
小童聽了,小聲說著「摳」。
老道耷拉起嘴角。
磨磨蹭蹭地從小包的小包包裡面拿出一個紅色錦囊。
隨意扔給我,不太開心的樣子。
「帶著吧,不出三日,消災化魂。」
我拿著錦囊,指了指單白,又問老道:「我可以給他求一個平安符嗎?」
老道捂著包。
一臉不情願。
最後還是職業道德,拉回了他。
他擺了擺手。
「給多少錢,消多少災。」
我又一次掃了二維碼。
【到帳,一百萬元】
單日限額了。
我想給更多。隨即說:「明日還可再轉。」
小童嘴巴張得都合不上了。
老道反應更快。
我甚至都沒看清,他是怎麼從小包的小包包裡面掏出平安符的。
果然有點道行,手速賊快。
老道雙手奉上平安符,極為隆重。
微笑介紹道:
「這福涵蓋了所有的災難,魂飛不散,死而復生。兄弟你給得夠多,明天就不見了。」
說完,老道拉著小童一溜煙跑了。
遠遠地聽到小童在問:「師傅,明天再領一百萬唄。」
老道慌張地跑得更快。
「再領啥?再見就是局子。」
這兩人……
我又不會追。
我拿著平安符,遞給單白:「給你。」
單白接過,正要細看。
平安符突然起了火,平白無故地燃盡成灰了。
我看著一地渣渣。
暗道:被騙了。
怪不得老道跑那麼快。
現在追還來得及嗎?
18
又過了兩天,我給單白訂了一套帥氣的小西裝。
下班後去商場拿。
突然,一個男人拉住我,說道:
「葉瑾然?」
他是誰?我有點懵。
「是我,徐立,大學同學。對了,我借你的相機還沒還你,正好我家就在附近。你去咖啡廳等我,我去拿過來。」
無奈,我只能在咖啡廳等待他。
「叮」,單白給我發了信息。
我點開看。
【你的小祖宗正在等你回家,耐心僅剩 1%。】
今天加了一會兒班,下班時間本來就比較晚,我又跑到了商場。
怪不得他耐心告罄。
我笑著回他。
【我在商場,給你訂了衣服,正準備拿。】
【把你的位置發給我。】
【做什麼?】
我雖然問著,但已經把實時位置發送了過去。
【我看看我的心跑哪去了。】
我啞然失笑。
這時,徐立趕來,手上拿著一個黑色相機。
「本來想早點還給你的,可畢業後,你就消失不見了,相機內存卡也在,你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丟東西。」
我接過相機,隨便點開一個文件夾。
一張雙人合照映入眼帘。
我直接呆住。
裡面,除了我,還有另一個人。
雖然那人只有半邊臉,但化成灰我也認得。
這不就是單白嗎?
我手都有點發抖,指著單白和相機問徐立。
「他為什麼在這裡?」
徐立一臉疑惑。
「他?他不是你的小男友嗎?」
19
我站在路邊,背著相機,空著手。
等著我的司機來接我回家。
我甚至忘記了我來這個地方做什麼。
腦子裡迴蕩著,回想著,單白講過的每一句話。
一切竟然是那麼的有跡可循。
「阿瑾?」
「你不吃香菜嗎?」
「你大學在哪裡讀的?」
「你跟我之前的一個朋友很像。」
「我站在他面前,他都不見得認出我。」
「你能回來就好。」
「你們結婚的時候,單白多開心……」
……
我現在只有一個想法,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單白在家等我,我要找他問清楚。
燈光刺目。
側面一輛小汽車逐漸靠近。
駕駛座上的人目光炯炯,直衝我撞去。
……
20
我抬頭,看到了青城大學的牌匾。
耳邊嘰嘰喳喳,有人在說著話。
努力細聽,才聽到:「讓你做我男朋友,你聽到沒有?」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是一個明媚無比的 Omega。
他嘴上叼著棒棒糖,一副大哥的樣子。
我知道他。
他是那個榮獲青大「最暴力 Omega」和「最甜 Omega」的單白。
此時,他揚著的小下巴,小聲又驕傲地說:
「你知道我在床上有多厲害嗎?」
我微眯著眼:「多厲害?」
他下巴揚得更高。
「我不吃不喝能睡整一天。」
我的心,仿佛從嗓子眼,直接掉到了胃裡。
還以為他經驗豐富。
我又聽到自己在問:「你有幾個前男友?」
單白笑嘻嘻地說。
「哪有什麼前男友,都是親過嘴的好朋友。」
我又被他氣到,起身就要走。
他緊張地攔著我,這才說出實話。
「我哪有什麼前男友,你是第一個,第一個!你說你,突然搞這個。大哥沒談過戀愛,說出去多丟人。你可別以為我是老油條,初吻還在呢。」
我輕笑,伸出手。
「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甩著我的胳膊,「你答應了嗎?答應了嗎?」
「答應了。」
他齜著小奶牙,扭捏道:「先親個嘴唄。」
……
「好。」
「好什麼?」耳邊傳來單白真實的聲音。
我猛地睜開眼。
21
我恢復記憶了。
原來這副身體,本來就是我的。
是另一個世界的靈魂強占了我的身體三年。
我穿回來後,他的靈魂氣息一直在慢慢地減弱。
真如老道所說,此消彼長。
在我重拾記憶那一刻,他的靈魂徹底被碾碎。
魂飛魄散。
我看著坐在旁邊削著蘋果的單白。
原來,他早就明白。
「我失憶了這件事,你怎麼不直接告訴我?」我問道。
「我一直在引導和暗示你,如果你實在想不起來,我們也可以重新開始,你還會愛上我的,不是嗎?」
傍晚的光線,溫柔地透過玻璃,照在他的臉頰。
他笑盈盈的樣子。
散發著光芒。
「是。」
時間凝滯在這一刻,定格在我的記憶里。
無比珍惜,幸好是你。
……
身體好點後,探查結果出來了。
這場車禍的前因後果,也正如我所料。
是我那堂哥所為。
上一次的公司會議上,爺爺當眾對著堂哥一頓批。為了懲罰他的莽撞行為,還把他拽下了總監的位置,讓他從一個小公司做起,慢慢學習人情世故。
也是那場會議,我被提升為總經理。
堂哥不去自省,反而對我起了殺心,甚至找人想撞死我。然而,他找的那人也是個慫貨,沒敢使勁撞。
最終結果,我被撞斷了兩根肋骨。
堂哥為他的過錯,流下了鐵窗淚。
在我看不到的視野里。
那被我隨手放置在口袋裡的錦囊,化為了灰燼。
22
被撞斷的肋骨康復後,喜提回家大禮包。
回家當晚,單白進入了發情期。
我把信息素倒在衣服上,堆在他身邊,築巢。
安頓好他後,累得一身汗。
這麼濃的信息素,應該能順利度過一整晚。
正當我要走時,他揪著我的衣服。
嘟囔著:「要睡在八塊腹肌上。」
「不行,容易出事。」我警告道。
性無能這件事只針對原身,這是他占領我身體的代價。
但自從我覺醒後,就沒有什麼性無能。
我是一個正常的 Alpha。
他現在是發情期,他的信息素也很濃。
如果靠得太近。
搞不好,我也會失去理智。
等清醒的時候再說吧。
乘人之危,不算好人。
單白又哼唧著放大招:
「不要,都說了要生個小寶寶。」
「要一個,要一個。」
這話,像是在水面投擲沙石,一波一波蕩漾在心間。
一咬牙,一跺腳。
我把門一關,轉身朝單白走去。
「算了,不當人了。」
(正文完)
【番外(前世)】
1
我叫單白。
剛殺完姑媽一家。
兩天前,我老公也被我嘎了。
一個老道踉踉蹌蹌地跑到我面前。
嘴裡念叨著:
「來遲了。」
我笑著問:「你是誰?」
但腦子裡已經有了殺掉他的方案。
「我是天道使者,異魂入世是我的失職。你老公,葉瑾然,就是被異魂強行占據了身體。」
我輕呵一聲。
早就知道了。
不然也不會讓他多活這一年。
老道對著空氣抓了幾下,抓出一個小火苗。
「這是葉瑾然的殘魂。」
好小的火苗。
我忍不住問道:「能復活嗎?」
「能讓它在重生世復活,不過, 需要你餘生的壽火,保駕護航。」
「可以。」
就這樣,我的生命終止在 25 歲。
2
閻王看完我這一生。
流了兩行淚。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殺人就是不對。」
我點了點頭。
我認命。
正當我要被處以魂飛魄散的極刑時。
一道平安符從天而降。
閻王說:「此福可起死回生,天道要保你。」
……
轉來轉去,我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是另一條重生之門後的世界中,剛出生的身體。
這次,我是帶著記憶重生的。
我記得,閻王說這個世界不會出現異魂。
時間慢慢流逝,我逐漸長大。
為了防止爸爸身體再出現意外, 我嚴加看管。
在病發萌芽時,扼殺在搖籃里。
為了不讓自己再受到傷害, 我要更加強壯。
吃得多, 鍛鍊也多。
在躥個的年紀,我長到了一米八七。
初中就擁有了八塊腹肌。
高中時,我搬去了葉瑾然的城市。
這時大家還沒分化。
第一性別是生下來就定下的。
但第二性別會受到環境和體質的影響。
前世, 我分化成 Omega。
如今,我做過預檢, 探查過自己, 99% 是個 Alpha。
跟葉瑾然一個班級後,再次見到他。
他身姿修長挺拔, 睫毛也是長長的,帥氣中帶著貴氣。
明明是同一副身體, 前世那異魂,我天天想砍死。
而眼前的少年, 矜貴之氣滿滿,想讓人保護。
「你好,我叫單白。」
他輕言:「我是葉瑾然。」
上輩子做夫妻, 這輩子當兄弟,挺好。
3
我跟葉瑾然有著三年同桌情。
選大學時,我們也選了同一所大學。
我高二就分化成了 Alpha。
但葉瑾然,一直到高中畢業,都沒分化。
畢業晚會是釋放情感的一晚。
有人表白, 有人痛哭。
葉瑾然將我從一堆向我表白的 Omega 們中,解救了出來。
出來後,他卻不說話。
我主動關心道:「你怎麼了?」
過了很久, 他才輕輕開口。
「白哥哥,你摸摸我的衣服。」
我伸手摸了摸葉瑾然身上的綢緞衣服, 點了點頭。
「很絲滑。」
他抬起頭, 夜光落在他的眼眸,甚至很好看。
「是不是做你小男朋友的料?」
我愣住。
隨即,聞到了一股香甜的信息素味。
是葉瑾然身上傳來的。
他,分化成了 Omega?
那, 就可以……
喜從天降,我笑著回應:
「是。」
兄弟情,斷了吧。
這輩子還做夫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