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之後,我在系裡算是徹底「出名」了。
有人說我能力強,殺伐果斷。
也有人說我太冷漠,不近人情。
對我來說,都無所謂。蒼蠅的議論,影響不了我干正事。
可麻煩總是喜歡盯著我。
這次的麻煩,來自學生會,而且比上次那個高翔的段位高多了。
是學生會主席,一個叫程浩的學長。
程浩在我們學校是風雲人物,長得人模狗樣,家裡有點背景,很會來事,在老師和同學面前都混得風生水起。
他找到我,是因為一年一度的「愛心捐款」活動。
每年學校都會組織一次給貧困山區的捐款,由學生會負責。往年都是在食堂門口擺個攤,大家隨緣捐。
但今年,程浩搞了個新花樣。
他把捐款任務,直接攤派到了每個班級,還定了KPI。
我們班被分到的任務是,人均捐款不低於50元。
輔導員在班會上傳達了這個「指示」,班裡頓時一片怨聲載道。
「強制捐款啊這是?」
「50塊也不多,但這種被按著頭掏錢的感覺真不爽。」
「學生會權力這麼大了嗎?」
輔導員也有點尷尬,只能說:「大家就當獻愛心了,這也是為了咱們班的集體榮譽嘛。學生會那邊會統計公布每個班的捐款總額和完成率的。」
又是「集體榮譽」這套。
班長趙宇負責收錢。他拿著個名單,一個個登記。
大部分同學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把錢交了。畢竟50塊錢,誰也不想為了這點錢當出頭鳥,被輔導員和學生會盯上。
輪到我的時候,我搖了搖頭。
「我不捐。」
整個教室瞬間安靜了,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我。
趙宇愣住了:「季囂,為什麼啊?」
「因為我不想。」
「可是……這是學校的活動,大家都捐了,你不捐,我們班的完成率……」
「完不成就完不成。」我打斷他,「第一,捐款是自願行為,任何強制或者變相強制的攤派都是違法的。第二,我憑什麼要相信學生會能把這筆錢管好用好?帳目公開嗎?資金流向透明嗎?有第三方監督嗎?」
我的問題,讓趙宇啞口無言。
他一個技術宅,哪懂這些。
這時,一個女生陰陽怪氣地開口了:「喲,季囂同學覺悟就是高啊。不就是50塊錢嘛,看你平時用的東西都那麼貴,不會是連這點錢都捨不得吧?」
說話的是白映雪的跟班之一。
我看向她:「我舍不捨得,是我的事。但我有權利知道我的錢會花在哪裡。如果今天,是紅十字會或者任何一個有公信力的基金會來募捐,並且能提供明確的資金監管方案,別說50,5000我也可以捐。但交給學生會?抱歉,我信不過。」
我的話音剛落,教室門口傳來一個聲音。
「這位同學,你對我們學生會,似乎有很大的意見啊。」
程浩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一臉玩味的笑容。
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學生會的幹部。看樣子,是來「督戰」的。
班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程浩走進教室,徑直走到我面前。
他比我高一個頭,帶著一股壓迫感。
「季囂同學是吧?我聽說過你。很有個性的一個人。」他笑著說,但笑意不達眼底,「不過,個性不代表可以無視集體。愛心捐款是學校的優良傳統,大家都積極參與,你一個人搞特殊,不太好吧?」
「主席學長,」我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中華人民共和國慈善法》第二十九條規定,開展募捐活動,不得通過虛構事實等方式欺騙、誘導募捐對象實施捐贈,不得攤派或者變相攤派。請問,你們現在給各班下達『人均50』的指標,算不算變相攤派?」
程浩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沒想到,我居然會直接跟他扯法律條文。
「呵呵,季囂同學很懂法嘛。」他很快恢復了鎮定,「我們這當然不是攤派,只是一個『倡議』。為了激勵大家的愛心,設定的一個參考目標而已。」
「倡議?」我笑了,「倡議會跟班級榮譽掛鉤?倡議會派人下來一個個班『督戰』?主席學長,你當大家都是傻子嗎?」
程浩的臉色沉了下來。
「季囂,我勸你不要太偏激。為貧困山區的孩子獻點愛心,是好事。你這樣斤斤計較,只會讓人覺得你冷漠自私。」他開始給我扣帽子。
「我冷不冷漠,輪不到你來評價。但你們學生會的帳,必須算清楚。」我寸步不讓,「既然你說這是愛心活動,那很好。我現在就可以捐款。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要看你們這次活動完整的財務預算和執行方案。包括募捐資金的接收帳戶、管理方式、轉交機構、以及後續的反饋機制。你們必須承諾,活動結束後,在學校官網公示每一筆捐款的詳細收支情況,精確到每一分錢。如果你們能做到,我現在就捐500。」
我這話一出,全班譁然。
程浩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這些……我們當然會做的。學生會的工作,一向是公開透明的。」他嘴上說得漂亮。
「是嗎?」我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個帖子,「那主席學長能不能解釋一下,去年迎新晚會,學生會申請了五萬塊的活動經費,但最後的帳目公示里,光是『橫幅、氣球等宣傳物料』這一項,就花了兩萬塊。這是什麼橫幅,金子做的嗎?」
那個帖子是學校論壇里的,早就沉了,是我花了一點時間挖出來的。
程浩的臉色徹底變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你調查我?」
「我只是在行使一個普通學生的知情權和監督權。」我平靜地說,「學生會的經費,來自學校的撥款,說到底,是我們每個學生學費的一部分。我們有權知道這些錢是怎麼花的。」
「我今天不是針對捐款這一件事。我是針對你們學生會長期以來不透明、不公開的財務制度。你們打著『為同學服務』的旗號,到底是真的在服務,還是在滿足一部分人的權力欲和私慾,大家心裡都有數。」
「所以,我的條件不變。你們什麼時候把帳目理清楚,做到真正的公開透明,我什麼時候捐款。否則,一分錢都沒有。而且,我還會向校紀委實名舉報你們的財務問題。」
我的話,像一顆炸彈,在教室里炸開。
程浩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他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財務問題,是學生會的死穴,真要查起來,他這個主席也兜不住。
他看著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忌憚。
過了很久,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好,很好。季囂同學的建議,很有建設性。我們會認真考慮,完善我們的工作流程的。」
他不敢再提捐款的事,帶著他的人,灰溜溜地離開了教室。
他走後,班裡爆發出了一陣壓抑的掌聲。
趙宇走到我身邊,對我豎起了大拇指:「季囂,牛!」
我收起手機,臉上沒什麼表情。
我不是想當英雄。
我只是單純地覺得,我的錢,不能被這幫傻子拿去揮霍。
我捐款可以,你想貪污,不行。
程浩灰溜溜地走了,但事情並沒有結束。
當天下午,學校的論壇和各種新生群里,開始出現一些帖子。
標題取得一個比一個聳動。
《驚!我校某大一新生冷血無情,竟公然拒絕對貧困山區兒童捐款!》
《論當代大學生的精緻利己主義:愛心在金錢面前一文不值?》
《扒一扒那個讓學生會主席都下不來台的「律政先鋒」!》
帖子內容添油加醋,把我描繪成一個仗著自己懂點法,就目中無人、毫無同情心、為了五十塊錢大鬧課堂的冷血怪物。
發帖人都是匿名ID,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學生會的手筆。
他們不敢在正面跟我硬剛,就開始用輿論來抹黑我。
一時間,我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不過是負面的。
走在路上,都有人對我指指點點。
「快看,就是她,那個不捐款的。」
「長得挺好看的,心怎麼這麼狠呢?」
「聽說她家裡很有錢,沒想到這麼摳門。」
李蔓氣得不行,在宿舍里直跺腳:「這幫人也太噁心了吧!顛倒黑白!囂姐,我們去論壇上跟他們對線!」
我攔住了她。
「沒用。你跟一群匿名的人吵架,只會把事情越鬧越大。他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那怎麼辦?就讓他們這麼潑髒水嗎?」
我笑了笑,打開我的外星人筆記本。
「網絡不是法外之地。他們以為披個馬甲,就不用負責任了?」
我花了半個小時,寫了一份聲明,邏輯清晰,措辭嚴謹。
首先,我重申了我的觀點:支持慈善,但前提是過程公開透明。我不是拒絕捐款,而是拒絕向一個不透明的組織捐款。
其次,我列舉了學生會過往帳目中幾處明顯的疑點,並附上了截圖證據,要求學生會正面回應。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我鄭重聲明:
【針對本次事件中,在網絡上對我進行惡意誹謗、造謠、人身攻擊的匿名ID,我已委託我的法律顧問進行證據保全。請相關人員在24小時內,刪除不實言論,並公開發帖道歉。否則,我的律師團隊將通過法律途徑,追究發帖人及相關平台的法律責任,包括但不限於要求賠償名譽損失、精神損失,並保留提起刑事自訴的權利。勿謂言之不預。】
聲明的末尾,我附上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份蓋著律師事務所紅章的委託函。
我的法律顧問,是我爸公司的首席律師,專門打這種名譽權官司的。
我把這份聲明,直接發在了學校論壇最火的那幾個帖子的評論區,並且置頂。
這一下,比任何唇槍舌戰都管用。
律師函,當代網際網路吵架的核武器。
前一秒還在對我口誅筆伐的鍵盤俠們,瞬間安靜了。
那些攻擊我的帖子,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刪除。
之前有多囂張,現在刪得就有多快。
到了晚上,論壇上關於我的負面言論,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
甚至,風向開始逆轉。
一些之前不敢說話的學生,開始匿名發帖支持我。
【早就看學生會那幫人不爽了,官僚氣十足,就知道搞形式主義。】
【支持季囂學妹!我們有權知道錢花在哪了!】
【律師函牛逼!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正確方式!】
學生會那邊,徹底沒動靜了。
程浩估計也沒想到,我一個大一新生,背後居然真的有律師團隊。
他們以為我只是個懂點皮毛的法學生,想用輿論壓垮我。結果,我直接掏出了真傢伙。
這就叫降維打擊。
第二天,輔導員找到了我,表情很複雜。
「季囂啊,你這次……動靜搞得有點大啊。」
「老師,我只是在維護我的合法權益。」
輔導員嘆了口氣:「我知道。學生會那邊,校領導已經找他們談話了,讓他們整改。這次的捐款活動也暫停了。」
他頓了頓,又說:「不過,你這樣……以後在學生工作方面,可能會遇到點阻力。」
言下之意,就是我把學生會得罪慘了,以後評優評獎什麼的,可能會被穿小鞋。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老師,我來大學,是來學習知識的,不是來混圈子的。只要我的專業成績過硬,我相信學校的眼睛是雪亮的。」
輔導員看著我,最後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你啊,跟別的學生,就是不一樣。」
是不一樣。
別的學生遇到不公,可能選擇忍氣吞聲,或者在網上匿名罵幾句。
而我,選擇直接掀桌子。
因為我知道,對付流氓,講道理是沒用的。你必須用比他更硬的手段,讓他知道疼。
想用道德綁架我?可以,先掂量一下我的律師函有多重。
這件事,讓我在學校的名聲徹底兩極分化。
敬我者,奉我為「校園戰神」。
畏我者,視我為洪水猛獸。
而我,依舊每天圖書館、食堂、宿舍三點一線。
深藏功與名。
日子清凈了一段時間,我又遇到了新的挑戰。
這次的對手,是一位教授。
教我們《數據結構》的陳教授,五十多歲,學術水平很高,但有個毛病——極度偏愛他眼中的「好學生」,對其他學生則不假辭色。
他所謂的「好學生」,標準很單一:上課永遠坐第一排,積極回答問題,下課追著他問問題,辦公室跑得比誰都勤。
而我,喜歡坐最後一排,上課只聽重點,從不問弱智問題,自然入不了他的法眼。
他最喜歡的學生,叫許嘉銘。
許嘉銘就是那種典型的「好學生」,上課筆記記得比誰都滿,發言比誰都積極,天天跟在陳教授屁股後面「老師長老師短」。
說實話,如果他只是表現積極,我也懶得理。
但問題是,這個許嘉銘,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他上課提的問題,百分之八十都是為了提問而提問,顯得自己很愛思考,其實根本沒抓到重點。
更過分的是,他作業抄襲。
好幾次,我都看到他拿了別人的代碼,改改變量名就交上去了。
這種行為,我極其鄙視。
期中考試,我和許嘉銘都考了98分,並列全班第一。
陳教授在課堂上點名表揚了許嘉銘,說他「勤奮好學,一點就通」,是塊「好料子」。
對我,他則是一句沒提。
下課後,陳教授把許嘉銘叫到一邊,笑呵呵地給了他一本自己簽名的著作,說是對他努力的獎勵。
周圍的同學都投去羨慕的目光。
許嘉銘拿著書,得意洋洋地從我身邊走過,還挑釁似的看了我一眼。
我面無表情。
跳樑小丑而已,不值得我浪費情緒。
但很快,我就發現,陳教授的偏愛,已經開始影響到公平了。
期中考試後,有一個去市裡參加大學生程序設計競賽的選拔。
我們專業有兩個名額。
按理說,這種機會應該通過公開的選拔賽來決定。
但陳教授直接宣布,由他來推薦人選。
結果毫無懸念,一個名額給了許嘉銘,另一個給了一個平時跟他關係很好的女生。
這個決定,在班裡引起了不小的議論。
很多人覺得不公平,尤其是幾個技術水平很高的男生,心裡都憋著火。
但沒人敢公開質疑,因為陳教授在系裡地位很高,得罪他沒好果子吃。
趙宇也氣不過,私下跟我吐槽:「這太不公平了!許嘉銘那水平,去比賽不是丟人現眼嗎?」
我問他:「你想去嗎?」
趙宇點點頭:「想。這是很好的鍛鍊機會。」
「那就去爭取。」
「怎麼爭取?陳教授都定好了。」
我看著他,淡淡地說:「規則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被人改變。只要你的方法足夠聰明。」
第二天,我給系主任的公開郵箱,發了一封郵件。
郵件里,我沒有提任何人的名字,也沒有抱怨不公。
我只是從一個學生的角度,對本次競賽的選拔機制,提出了一點「小小的建議」。
我寫道:【尊敬的系主任,您好。關於本次程序設計競賽的選拔,我認為,採用教授推薦制,固然可以選出一些優秀的學生。但是,這種方式可能存在信息不對稱的問題,教授未必能了解到每一位有潛力、有實力的同學。為了選拔出最強的隊伍,為我校爭光,我懇請系裡能夠組織一次公開、透明的選拔賽,讓所有感興趣的同學都有機會通過實力證明自己。這不僅能保證選拔的公平性,更能激發全系同學的學習熱情和競爭意識……】
整封郵件,姿態放得極低,通篇都是「為了學校榮譽」、「為了全體同學」著想。
我把這封郵件,抄送給了我們專業的每一個老師,包括陳教授和輔導員。
這叫「陽謀」。
我把皮球踢給了系裡。
如果系裡堅持推薦制,那他們就要承擔「選拔不公」、「打壓學生積極性」的罵名。
如果他們採納我的建議,改成選拔賽,那正合我意。
系主任不是傻子。他看到這封郵件,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更何況,我還抄送了那麼多人。他想壓都壓不住。
果然,第二天,系裡就發了通知:
【為響應廣大學生的積極要求,本著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本次程序設計競賽的參賽名額,將通過公開選拔賽的方式產生。歡迎所有同學踴躍報名。】
通知一出,全系沸騰。
那些有實力但沒被推薦的同學,個個摩拳擦掌。
陳教授的臉都綠了。
他把我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
「季囂!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是不是覺得你很能耐!一點都不知道尊重老師!」他氣得拍桌子。
我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
「陳老師,我只是提出了一個合理的建議,系裡也採納了。我不知道這哪裡不尊重您了。難道,您認為一個更公平的選拔方式,是對您的不尊重嗎?」
「你……」他被我噎得說不出話。
「老師,我承認您是學術權威。但在選拔人才這件事上,我相信,客觀的比賽成績,比任何人的主觀偏愛都更可靠。您喜歡的學生,如果真的有實力,自然能在選拔賽中脫穎而出。如果他沒有實力,那他本來就不應該占據那個名額,不是嗎?」
陳教授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能殺人。
我知道,我把他得罪到家了。
但我不在乎。
學術權威,也要遵守基本法。
選拔賽如期舉行。
我和趙宇都報了名。許嘉銘為了證明自己,也硬著頭皮參加了。
比賽結果,毫無懸念。
我第一,趙宇第二。
我們兩個順利拿到了參賽名額。
而許嘉銘,成績排在十幾名開外,連決賽圈都沒進。
他比賽時,一道題卡了半天,急得滿頭大汗的樣子,被很多人看到了。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水平了。
臉,丟盡了。
從此以後,陳教授上課再也不敢點名叫我了。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怪物。
無所謂。
我來上課,是來學知識的,不是來討好他的。
教授的偏愛,從來都不是作弊的資本。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人情世故,都是紙老虎。
競賽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和趙宇代表學校去市裡拿了個一等獎回來,也算是為校爭光。
陳教授雖然看我不順眼,但期末還是給了我一個公正的分數。
我以為大學生活終於可以回歸平靜,但事實證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傻逼。
我喜歡去圖書館五樓的那個自習室,那裡人少,安靜,適合沉浸式學習。
但最近,這份安靜被打破了。
一對情侶,每天都準時出現在我對面的位置。
他們不是來學習的。
他們是來演偶像劇的。
男生給女生剝橘子,一瓣一瓣地喂到嘴裡。
女生給男生捏肩膀,嗲聲嗲氣地說:「親愛的,辛苦啦。」
他們一會兒深情對視,一會兒交頭接耳說悄悄話,發出的「咯咯」笑聲在安靜的自習室里格外刺耳。
有時候,甚至還會來個突襲式的親吻,發出「啵」的一聲。
周圍的同學,都用一種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看著他們,但沒人出聲制止。
畢竟,勸人學習,如同殺人父母。打擾人談戀愛,那更是罪加一等。
我忍了三天。
我的降噪耳機都快壓不住他們製造的噪音了。
第四天,當那個男生又一次把剝好的橘子遞到女生嘴邊,並且發出「啊,寶寶,張嘴」的聲音時,我終於忍不住了。
我摘下耳機,站起身,走到他們桌前。
「同學,麻煩你們小點聲。」
我的突然出現,打斷了他們的甜蜜互動。
那個女生抬起頭,一臉不爽地看著我:「我們怎麼了?我們說話了嗎?我們在自己座位上,礙著你什麼事了?」
「你們沒說話,但你們的動作和聲音,已經嚴重影響到這裡的學習環境了。」我指了指自習室牆上貼的「保持安靜」的標語。
「我們哪有聲音啊?」男生也開口了,一副護著自己女朋友的樣子,「我們就是正常互動,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正常互動?」我笑了,「在公共學習場所,互相投喂、摟摟抱抱、發出親昵的聲音,這叫正常互動?你們是不是對『公共場所』和『學習』這兩個詞有什麼誤解?」
「我們談戀愛,礙著你學習了?你學習不好,怪我們了?」那個女生開始胡攪蠻???。
「你談戀愛,我不反對。但請你們換個地方。」我指了指門外,「學校小樹林、情人坡,地方多的是。自習室,是用來學習的。你們在這裡秀恩愛,就跟在廁所里吃飯一樣,不合時宜,還噁心別人。」
我的話有點重,那對情侶的臉都氣綠了。
「你怎麼罵人啊!」女生尖叫起來。
她的聲音很大,整個自習室的人都看了過來。
一些人臉上露出了「終於有人管了」的表情。
也有一些和事佬,開始出來打圓場。
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說:「同學,算了算了,大家各退一步嘛。」
我看向他:「怎麼退?讓我戴著耳機忍著,還是讓他們收斂一點?現在是他們影響了我們大多數人,憑什麼要我們退?」
那個男生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那對情侶見有人「幫腔」,氣焰更囂張了。
「我們就在這裡!這是公共座位,我們先來的,憑什麼要我們走?」
「就是!看我們不爽,你自己走啊!」
好,這可是你們說的。
我沒再跟他們廢話,直接掏出手機,對著他們拍了一張照片。
然後,我走到自習室門口,找到了圖書管理員。
是個快退休的老大爺。
我把手機里的照片給他看,又指了指那對情侶。
「大爺,我舉報。那兩個人,在自習室里大聲喧譁、行為不雅,嚴重違反圖書館管理規定,影響其他同學學習。」
管理員大爺扶了扶老花鏡,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那對還在那裡膩歪的情侶,眉頭一皺。
他跟著我走了過去,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咳咳!那邊的兩個同學!」
那對情侶回頭,看到管理員,氣焰頓時消了一半。
「你們兩個,注意一下影響!這裡是圖書館,不是你們家客廳!」大爺的聲音中氣十足。
「我們……我們沒幹什麼啊。」男生還想狡辯。
「沒幹什麼?」大爺指著我手機里的照片,「摟摟抱抱,卿卿我我,這叫沒幹什麼?要談戀愛,出去談!再在這裡影響別人,我就把你們的學生證都記下來,通報給你們院系!」
通報院系,這可是個不小的處分。
那對情侶終於怕了。
他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給我等著」。
然後,他們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在整個自習室的注視下,灰溜溜地走了。
世界,終於清凈了。
之前那個勸我算了的眼鏡男,走到我身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同學,還是你厲害。」
我淡淡地說:「不是我厲害。是規則厲害。很多人不是怕道理,他們只是怕麻煩。你只要比他們更不怕麻煩,他們就怕你了。」
說完,我坐回自己的座位,戴上耳機,繼續敲代碼。
但事情還沒完。
當天晚上,我回宿舍的時候,在樓下被堵了。
就是白天那對情侶,還帶了幾個男生,看起來人高馬大的,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