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跟王媽一起燉了湯,要喝嗎?」
我還沒回應,彈幕先跳了出來:
【喲喲喲,今~天~燉~了~湯~要~喝~嗎~】
【女主敢不喝嗎?不喝指不定又得偷著找個天台自由落體。】
【這回的湯可不淡,我親眼看見男主多加了三勺鹽。】
【我是歷史學家,經過昨晚的赤壁之戰後,男主這個敏感肌有所進步啊,都敢主動問女主要不要喝湯了!】
【我是攝影師,這相機吧,確實帶感。】
【我是……】
8
又來?
不想看那群彈幕再次忘情發狠沒命起來。
我拽過段裕的手,使勁點了點頭,「要喝!」
一勺進嘴。
哇的一聲差點吐出來。
被彈幕弄得亂了思緒,沒看見提示。
段裕這次放了整整三勺鹽。
「這回的湯不淡了吧?」
段裕握著湯勺,輕輕出聲。
儘管我被鹹得白眼直翻,也沒漏聽到他話語裡的顫音。
他還是在害怕。
【還問淡不淡,差點給你老婆齁出痛苦面具了。】
【好吧,男主還是超絕敏感肌,等會兒不會又躲廁所偷著哭吧?】
【不想看他躲在廁所哭,昨天在床上哭得挺漂亮的,換個場地吧,哦,記得把女主帶上。】
【?樓上你在哪個平台看到的?】
極速翻回白眼,剛要回答。
段裕搶先一步開口:
「還是淡了嗎?
「是嫌湯淡了,還是嫌煮湯的人……」
「段裕。」
我出聲打斷,將他攥到失去血色的手掌掰開,一字一頓。
「湯不淡,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跟你離婚。」
牽住的手狠狠一顫。
我順勢插進去,十指相扣。
彈幕七嘴八舌出主意的很多。
有說靠反話來刺激段裕開口的。
也有說找人演戲來試探段裕的。
如果不是彈幕的出現,我也不會知道段裕一直喜歡我。
沒直說的話,變成了錯過的一年又一年。
於是我開口,選擇打直球:
「你只是暫時失明了而已,如果失明的是我,你會選擇立馬跟我離婚嗎?」
「不會!」
段裕猛地抬頭,語氣很急。
我放低聲音,「從跟你結婚開始,我就沒想過要離婚,所以你不要亂想好不好?」
等了好一會兒,段裕才緩緩開口:「……好。」
【男主如果有尾巴,現在都已經翹上天啦!】
【還別說,敏感肌歸敏感肌,這小男人還怪好哄。】
【其實男主現在內心 OS:老婆嘰里咕嚕說什麼呢,想親!】
提著的心稍稍放下。
順勢將湯移走。
陪他吃了半碗飯,我還是猶豫著說出了心底的想法。
「段裕。
「不要再拒絕治療。
「好好治眼睛,好不好?」
9
段裕伸出去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
他變成現在這副敏感多疑又自卑破碎的模樣。
多少跟他的眼睛脫不了關係。
段裕從小就是天之驕子。
家世顯赫,成績優異,外貌出眾。
畢業後更是順利接手公司,將事業做得風生水起。
一場意外,失去視力。
那麼驕傲的他,自然受不了這個打擊。
可醫生也說過,他的眼睛不是不能治。
就段裕目前的情況,明明也能看見模糊的影子。
卻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一直抗拒治療。
誰說都不聽。
可他現在這個狀態,就算我將一切攤牌,也猜不准他哪天會再次起跳樓的念頭。
客廳安靜得仿佛連呼吸聲都放緩不少。
他在無聲拒絕。
我佯裝生氣:
「那你一點都不好奇你在我身上留的痕跡是淡粉色還是深紅色嗎?
「你真的一點都不想看嗎?
「那你也不好奇我在你身上留的草莓印是什麼形狀嗎?
「既然如此,以後不親你好了,你也不要親我。」
段裕的眼睫毛輕輕顫抖,耳根都泛起紅。
片刻後。
想聽到的話如願從他口中說出。
「什麼時候去?」
我滿意地彎起嘴角。
知道他喜歡我這件事,對症下藥都方便起來。
10
一切就是那麼不湊巧。
讓好友幫忙找的知名眼科醫生,正是我在國外讀書時交往過的男朋友。
沒啥矛盾,算得上和平分手。
就算再見面,也沒什麼尷尬。
望著面前一身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的傅銘。
我揚起眉,點了點他的工牌,「傅醫師,久仰大名。」
傅銘輕笑出聲:「前妻姐,最近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你呢?怎麼突然回國了,當初不是說在國外發展嗎?」
傅銘手裡的筆頓了頓,「就前段時間回的國,國外也沒啥好待的。」
我點了點頭,「回來也不錯,對了,我導師最近還好吧?」
「好得很,他家添了三個孫子,兒子跟兒媳出去旅遊,全部丟給他,我上次去看他的時候,他面無表情念叨著自己怎麼還不死!」
「那他老的身體狀況還行吧?」
「更是好得很,另一個兒媳也要生了,到時候孫子接著丟給他!」
我沒忍住,大笑出聲。
彈幕閃過:
【女鵝,你倆的笑聲有點吵到你家的破碎人夫了。】
【瞧男主手臂上那凸起的青筋,晚上有女主爽的,記得多買兩盒消食片啊!】
【人家都要碎了,你還在這爽爽爽的,核桃大點的腦子除了那點事啥都裝不下是吧。】
【你這說的什麼話,對了,說到大……】
11
笑容僵在臉上。
我猛地回頭。
段裕垂著眼,神色晦暗不明。
半邊身子靠著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壞了。
一下聊過頭。
給這位高敏感人夫忘記了。
【完咯,平常女主不經意忽視他都得偷著哭啊鬧的,現在老婆跟前夫哥相談甚歡,還治眼睛?轉身死咯算咯。】
【該說不說前夫哥有點姿色啊,這大胸肌,嘬一口不老得勁了。】
【管管男主死活吧!他眼睛都紅了!】
【要死要活勸來治眼睛,眼睛沒好,心又碎了。】
【有種預感,破碎人夫要跑了。】
段裕抬腳,後退半步。
我急了:
「老公!」
彈幕安靜了。
段裕的腳頓住了。
從結婚到現在,我就沒這麼喊過段裕。
一瞬間,段裕懵了,喉結上下不停滾動:
「漫漫是在喊我嗎?」
我快步上前。
將段裕拽到跟前,一把按到椅子上,朝傅銘微笑: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丈夫段裕,兩年前因為一場意外眼睛出了問題。」
段裕循著聲音望向我,語氣雀躍:
「剛剛是在喊我老公嗎?可以再喊一遍嗎?拜託了。」
「……」
給他聽上癮了還。
我皮笑肉不笑,繼續誘哄:
「老公,先乖乖把眼睛看了,好不好?」
傅銘的笑有點僵硬:
「你結婚了?」
瞬間又恢復平常:
「抱歉啊,剛剛當著你老公的面喊你前妻姐有點冒昧了。」
我正要開口,段裕先一步張嘴。
「沒事的,老婆你先出去吧,我自己配合這位大名鼎鼎的傅醫師檢查眼睛就行。」
【哦喲,敏感肌男主都敢又爭又搶了?】
【女主再哄兩句,男主半夜都得自己爬出去嘗百草治眼睛了。】
【你們覺不覺得,這個前夫哥好像對咱女主余情未了啊?】
12
做完檢查回家。
腳跟都沒沾地。
就被段裕掐腰抱起一下抵進了浴室。
花灑被撞開。
我驚慌失措地拽開他,「你跑這麼快乾嘛!才做完檢查萬一磕磕碰碰又把眼睛撞到了怎麼辦!」
被淋到的段裕不以為然。
水珠順著他的臉龐滑落,沒入鎖骨,浸濕襯衫。
他勾唇輕笑,「這個家住了這麼多年,我就算瞎完了也知道怎麼走。」
額前的頭髮被他隨意扒到後面,露出光潔的額頭跟精緻的眉眼。
段裕的眼形非常漂亮。
眼尾微微上翹,琥珀色的瞳孔清澈又迷人。
對段裕的初次心動。
就是他的這雙眼,盯著我看了好久好久。
久到我的心臟都快要罷工。
他才緩緩靠近,伸手輕輕捂在我的鎖骨上,小聲說這裡有蟲子。
而現在。
被歲月撫過的同一雙眼。
代替了那雙手,貼在我的鎖骨上,一下又一下眨動。
眼睫毛在我的鎖骨上瘋狂顫抖。
我別過身,小聲開口:
「段欲,很癢。」
段欲不退反進:
「要獎勵。」
被迷得七葷八素的我只能任由他動作。
艱澀發出聲音,「什麼?」
「我乖乖治眼睛,要獎勵。」
沒出口的話全部被他的胸肌堵了回去。
段裕悶哼一聲,「要老婆在我身上,留滿草莓印。」
【是花灑在說話嗎?還是浴缸在說話?這種話會從咱敏感肌男主嘴裡蹦出來?】
【男主早就被女主那兩聲老公迷成大糞了,現在爭著孔雀開屏!】
【全身留滿草莓印嗎?我有個當問不當問的話……】
【樓上的我懂你,畢竟我也是大黃丫頭!】
【不准關燈啊!你們啥都不准做就這樣吸草莓印!讓大傢伙吃點好的!】
我沒法拒絕段裕的色誘。
所以,關燈。
13
「好熱啊,傅醫師這裡的空調好像製冷效果不太好,我解兩顆扣子。」
當我意識到段裕要做什麼時,已經晚了。
他揚起頭,大手一揮,朝襯衫領口扯去。
下一秒。
襯衫扣子掉了一地。
……貌似是有點太大力了。
望著他布滿草莓印的胸膛,我兩眼一閉,想原地消失。
似乎也是意識到了自己扯過了頭,段裕笑容一僵,扯著襯衫領口死活沒下一步動作。
傅銘憋住笑,「段先生一會兒打算光著上半身從我的診室里走出去?」
彈幕跳出來:
【昨天的浴室戲到底持續了多久,一直黑了看不著,等能看著了男女主又把衣服穿上了。】
【包久的,你看男主那一胸膛草莓印,這不得吸個把鐘頭。】
【女主的嘴有點厲害,姐,給你五塊錢,放學幫我嗦個人。】
【敏感肌男主這才過了多久就要變成傲嬌小狗了,他以前那樣我都要懷疑是裝的了。】
【只有我關注男主這撕爛的襯衫,一會兒要怎麼出去嗎?】
手被身旁的狗拽住。
段裕懵著臉,罕見地露出一絲尷尬,「老婆,可以幫我買件襯衫嗎?」
「……」
14
買完襯衫的工夫,段裕已經做完了第二次檢查。
「姜漫,借一步說話。」
傅銘拿著報告,朝我揚了揚下巴。
「你們要借一步說話嗎?那我借兩步旁聽。」
段裕突然緊張起來。
我有些無奈,「段裕。」
段裕偏過頭,語氣有點悶,「那我先出去等你。」
……
段裕前腳剛出去,我也沒法淡定,手都有點打顫。
「是段裕的情況不樂觀嗎?
「他的眼睛是好不了了嗎?
「之前看醫生說能治來著,而且他能看清眼前的影子,是不是時間拖得太久了……」
傅銘望向我,剛要笑出聲。
卻在發現我是認真的後,一下嚴肅起來。
「你別緊張,他的情況沒那麼嚴重,痊癒的希望很大。」
提著的一口氣緩緩落地。
「姜漫,你真的很在乎他。」
傅銘放下報告,深深看了我一眼。
「他疑神疑鬼故意試探鬧笑話,你每一次都在無底線縱容。
「可為什麼,當初我只是想把你介紹給我的朋友們,你都萬分抗拒?」
心頭一緊。
果然被彈幕說中了。
他真的抱了別的心思。
頭疼。
我嘆了口氣,無法忽視他話語裡的埋怨。
「傅銘,我跟你認識是導師的牽線,當時也說過以互相了解為前提。
「我承認你有才華,長得也不錯,待人謙遜有禮,但感覺不對,就是不對。
「與你相處不到兩個月,我就提出解除這段關係。
「我不耽誤你,你也點了頭,我們好聚好散。
「現在距離當年,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你又何必這個樣子呢?」
段裕還在門外等著。
我不想多糾纏。
「我先走了。」
傅銘猛地起身,「他可以不大度,他可以疑神疑鬼,只是因為他是段裕是嗎!
「可既然那麼喜歡,為什麼你們會錯過那麼多年?
「真的是破鏡重圓嗎?破鏡重圓會有好下場嗎?」
在我出國深造那幾年。
導師介紹的,家裡介紹的。
一隻手根本數不過來。
段裕的家庭不比我差,還是家裡獨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