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七年,顧奕初被我撞見三次出軌。
第一次,他跪在雨中求我原諒。
第二次,他聯合我爸媽撒潑打滾阻止我離婚。
第三次,他破罐子破摔,無所謂地笑笑。
「你也去找,滿意了吧?」
滿意,滿意極了。
等我真正嘗試過後,才終於理解他。
年輕鮮活的滋味實在美好。
可顧奕初卻後悔了。
1
二十九歲生日這天,空蕩蕩的家裡只有我一人。
說要趕回來陪我的顧奕初兩分鐘前給我發了條消息。
【臨時有事回不來,明天給你補。】
也就是前後腳的事。
他的秘書許覓立馬發了條專門給我看的朋友圈。
上百層樓高的酒店,將整座城市盡收眼底。
落地窗前的浴缸里,兩隻沾著綿密泡沫的手交握。
曖昧氣氛不言而喻。
婚戒摘下的痕跡還沒完全消散。
我一眼就看出那是顧奕初的手。
可笑的是,我竟然對此沒有任何感覺了。
畢竟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出軌。
這條朋友圈很快就消失。
許覓又補了一段文字。
【發錯東西,要被老闆狠狠罰了。(可憐)】
我將手機關上。
心是麻木的,身體卻很冷,催促著我去尋找暖源。
我驅車回了家。
到了家門口,做出敲門的動作,卻發現手被無形的繩索束縛住一樣,無法動彈。
於是硬生生在門口站了幾分鐘。
門內傳來不輕不重的聲音。
是我弟何崇文的。
「爸媽,今天是不是我姐生日啊?」
我媽想了一會兒:「明天是你生日,啊,那今天就是她生日了。」
「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
她嗔怪道:「打什麼打,明天你生日順便一起給她過了就算了,反正每年都是這麼過的,她早習慣了。」
我爸搭腔:「奕初估計在陪他呢。」
我媽突然拔高音量。
「陪什麼陪啊,現在奕初還在出差呢,我看也是藉口,不想回家看到她唄,整天拉著個臉像誰欠她八百萬一樣,自己沒有本事拴住男人的心能怪誰?
「再說了奕初現在大老闆了,哪個大老闆不偷腥,少見多怪,人家發達後沒有拋棄糟糠妻,承諾她永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就很不錯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就行了嗎,她一天天跟奕初鬧,誰受得了?」
我爸和我弟附和了幾句,話題轉向別的事,一家人又說說笑笑起來。
只有我,越來越冷,牙齒都在打戰。
2
兩年前,顧奕初第一次出軌被我撞見。
我整個人如墜冰窟,只說了兩個字:離婚。
真正愛一個人眼裡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
哪怕他在暴雨中跪了一晚上,哪怕他說他是被設計中了藥。
我流了一整晚的淚,卻依舊不願意鬆口原諒他。
我媽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她指著我的鼻子大罵:「當初是你非要嫁給他,現在說離就離,你是想讓我們全家人跟著你一起丟臉嗎?」
見我不敢置信的模樣,她又軟下語氣勸我。
「奕初也是被賤女人算計的,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差不多就得了。」
一個月的時間,顧奕初每天都來道歉求和。
我終於鬆口妥協。
但是我不願意跟他同床共枕了。
因為始終過不了那一關。
顧奕初看到短短時間瘦成皮包骨如同行屍走肉一樣的我,心疼得落了淚。
他給我寫了保證書,每天都給我彙報行程,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
可不到半年,我就撞見他出軌了秘書。
他說喝醉了,將她認成了我。
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惱羞成怒摔門離去。
顧奕初沒再求我原諒。
他非常坦然地告訴了我爸媽,他知道他們會為他衝鋒陷陣。
我媽罵我半年沒給他好臉色才會讓他沒地方發泄。
我爸說我要是離婚就不認我這個女兒。
我弟說他的公司是顧奕初出錢開的,讓我不要任性,為這個家想想。
他們在家裡鬧,去我的公司鬧,最後他們拿我沒了辦法。
我媽甚至喝了農藥送去醫院洗胃。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何秋畫,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媽,你就別提離婚,我們家都指著這個女婿呢!
「大家都知道我有個金龜婿,你要是離婚了,別人該怎麼笑話我們家,你不能這麼自私!」
顧奕初曾經恭敬親熱喊我嫂子的那群兄弟也嘲諷地勸我。
「嫂子,做到初哥這個程度的男人哪個沒有幾個養在外面的解語花啊?」
「你只需要在家當富太太花錢,沒人能越得過你,說實話,他對你已經很不錯了。」
「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你的吸血蟲家人著想是不是?」
顧奕初什麼都不用說,因為他什麼都說了。
我再一次妥協。
這次我和顧奕初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我把他當空氣,他自討沒趣幾次後就回來得越來越晚。
這段時間我不知道自己怎麼過來的。
腦子裡像被漿糊糊住,和外界仿佛隔了一層玻璃罩,我感知不到任何東西了。
顧奕初第三次出軌,他將秘書帶回了家。
就在沙發上,他們剛做完,顧奕初敞開的領口還有鮮紅的吻痕。
我問他:「為什麼不願意離婚?」
他點了支煙,眉眼被薄霧氤氳,無奈地嘆息一聲。
「秋畫,已經活到這個年紀就不要太天真了,即使我答應離婚,爸媽也不會答應,我是為你好。
「都說瞎子恢復光明的第一件事就是丟掉拐杖,我沒有,即使我不需要了,我也會好好保存。
「所以你可以繼續做你的富太太,我們之間沒有愛情,也有親情。」
我竟然笑了出來。
「所以你終於承認,你不愛我了?」
顧奕初看了我很久,薄唇玩味地彎了彎。
「嗯,不得不承認,再濃厚的感情都會隨著時間沖淡。
「我現在看著你的眼淚,沒有任何感覺,只覺得煩。」
3
心如死灰之後是什麼階段呢?
我不知道。
從那個被稱為家的地方出來後,我遇到了一個想揩油的醉漢。
他嘿嘿笑著朝我走近。
「美女,上哪去啊,哥哥送你。」
說著就伸手朝我抓來。
我沒有焦距的目光注視著他,心底油然生出一股無法遏制的毀滅欲。
去死吧,去死吧,你們都去死吧!
活著有什麼意義呢,那就都別活了!
在他驚恐的目光中,我微笑著掏出一把水果刀。
有一段時間對周圍的一切產生強烈的恐慌感,總覺得有人會害我,隨身帶著防具才能讓我感到一絲安全。
「臥槽,你有病吧,哪來的瘋婆子!」
他一瞬間眼神清明了,撒腿就跑。
我在後面瘋狂地追,用盡了生平最惡毒的話。
高跟鞋跑斷了,我就赤腳追。
追到血肉模糊,追到他不見蹤跡。
我將手機砸了,能砸的都砸了。
不夠,還不夠!
我急切地想宣洩在胸腔里翻湧的破壞欲,同歸於盡吧,都給我去死!
腎上腺素操縱我的四肢漫無目的地走,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海浪的聲音。
我在礁石上坐了一夜,直到朝陽躍出地平線。
平靜下來後,我想了很久。
丈夫不再是我的愛人,家人不再是我的家人。
我什麼都沒有了。
生命里最重要的東西全部崩塌,我反而內心油然而生一種奇異的平和感。
沒有期待、沒有希望,沒有寄託,與之對應的是什麼?
是隨心所欲。
天塌了又怎樣,還能壞過現在嗎?
打不過,那就加入吧。
被視作異類,那就合群吧。
我仿佛聽到靈魂破碎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身體的輕盈。
耀眼的日出映照在我身上。
我清晰地感知到,有什麼東西被打碎又重組,所有情緒從我身上剝離。
一切都變得無所謂了。
4
打開家門時,顧奕初正和許覓在沙發上打情罵俏。
推著我進門的保姆有些尷尬。
「先生,太太回來了。」
顧奕初漫不經心地瞥過來,頓住。
「你的腿怎麼回事?」
我語氣平靜:「高跟鞋壞了,被玻璃劃傷。」
許覓嗔怪道:「何小姐不是我說你,這麼大個人了還玩失蹤這一套,害得老闆一整晚都在擔心你,都沒睡好。」
她嬌滴滴地看了顧奕初一眼,意有所指。
顧奕初沒說話,略帶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卻又不失縱容。
許覓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我笑了笑:「所以說啊,這高跟鞋質量太差,害我摔跤就算了,手機也摔壞了,果然還是得選好的。
「那就麻煩你幫我採購那幾家大牌最新款的春夏限定送過來,錢不是問題,我老公有的是。」
許覓頓時臉色有些難看,她扯了扯顧奕初的袖子。
卻發現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過生日,這麼點忙都不願意幫?」
顧奕初突然笑了:「那就讓她幫你買。」
他拍了拍許覓:「你先回去吧,我要陪老婆過生日了。」
許覓沒了脾氣,毫無威懾力地瞪了我一眼才不情不願地離開。
「生日禮物想要什麼?」
我看著他:「你上回說開放式婚姻的話還作數吧?」
顧奕初一愣,看到我掏出新手機對著他。
「看著鏡頭再說一遍,怕你反悔,留個證據。」
顧奕初想到什麼似的,不怒反笑。
「你放心,我找你也能找,滿意了吧?」
「要是你後悔呢?」
「後悔?」
他不屑嗤笑:「我要是後悔,我就是狗。」
我滿意了,慢悠悠地指揮保姆收拾出一樓的房間給我。
顧奕初視線停在我的手機上。
「換牌子了?」
我點頭:「用太多年,膩了,換一個牌子試試。」
說實話,我們已經很久沒那麼心平氣和地說過話了。
但不知道是哪句不對,他冷笑一聲,起身就走。
5
何秋畫最近很不對勁。
乾了這麼多年的工作,她說辭就辭了。
她說富太太還上什麼班,專注享受就行。
要知道她以前再忙再累都不會辭職,她說這是她的底氣。
現在她買豪車,買珠寶,買古董,這都是她以前不感興趣的東西。
顧奕初給她的黑卡,她也不用,後來他就懶得送了。
現在她倒是照單全收。
遇到喜歡的直接發圖給他,任性得甚至有些可愛。
她燙了卷髮,本就明艷的長相更是放大到十分。
顧奕初開始產生危機感了。
他問保姆最近何秋畫在幹什麼。
保姆說她現在每天都會出門健身。
健身,是為了取悅他嗎?
何秋畫向來很倔,他是知道的,現在終於想通了嗎?
顧奕初該高興的,卻沒來由地心頭一陣悶窒。
感覺事情漸漸脫離了他的控制。
何秋畫不該是這樣的。
他在辦公室點了支煙,復盤著近來不對勁的地方。
開放式婚姻……
不可能,何秋畫就算對他死心,也只會想盡辦法離婚。
她過不去那條底線的。
顧奕初越是這樣想,心底就越莫名煩躁。
許覓在他懷裡嘀咕著:「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怕不是要出去偷人吧?」
顧奕初被猛地撥動了腦海中那根緊繃到極點的弦。
他狠狠拽住她的頭髮往下一拉。
在她的痛呼聲和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顧奕初滿臉戾氣。
「我老婆怎麼樣關你什麼事,你一個做小三的是不是分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了?」
許覓眼圈瞬間紅了,卻還是連忙低眉順眼地求他原諒。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顧奕初卻再沒興致,拿了衣服起身離開。
恰好他要去蘇市出差一周。
鬼使神差地,他去了他們剛結婚時打卡過的一座寺廟。
裡面有一棵很大的榕樹,上面掛滿了姻緣紅繩。
顧奕初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找到了他們掛上去的那條。
已經褪色嚴重。
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她寫的字:
【何秋畫和顧奕初要相愛一輩子。】
他眼皮突然刺痛起來,酸澀的滋味後知後覺地開始蔓延。
顧奕初突然迫不及待想回家,想見到何秋畫。
可他推開門,看到的卻是衣衫落了滿地的場景。
何秋畫的房間傳來她慵懶的笑聲。
「別鬧了沈叢,抱我去洗澡。」
他僵在原地。
6
打開門的時候,我身上只裹著一片浴巾。
沈叢啊了一聲,狀似苦惱地回頭看我。
「姐姐,不是說你老公出差嗎,怎麼就回來了?」
我安撫地朝他笑笑,看向門口。
「你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
顧奕初此刻仿佛成了一座雕塑,靜默在原地。
他眼底的茫然太過清晰,仿佛從沒想過會見到這個場景似的。
幾秒過後,他終於回神,瞬間暴怒。
抬起拳頭就要朝沈叢揮去。
好在沈叢跟我在一起的那天就做好了覺悟,時刻警醒自己鍛鍊身體,免得被我老公打。
他從容側身躲開,語氣散漫。
「差不多行了,把我打傷了,你老婆還要心疼,真是不懂事。」
我撲哧一笑。
「沈叢,你先走吧,我老公估計有事找我,下次見。」
他撈起地上的衣服,當著顧奕初的面勾著我的下巴來了個深吻。
「姐姐,不要讓我等太久哦。」
我微笑點頭,目送他離開。
剛直起身,手腕一痛,被人大力拖拽進浴室。
顧奕初因過度憤怒眼裡浮現血絲,他發了狠地扯下我的浴巾將我拉進浴缸里沖洗。
我痛呼出聲,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犯什麼毛病!」
他被這一巴掌打得偏過頭,理智似乎也漸漸回歸。
顧奕初下顎緊繃,死死盯著我。
「何秋畫,你怎麼敢背叛我!」
我皺眉:「顧奕初,你裝什麼失憶呢?約定開放式婚姻那天,你信誓旦旦說不會後悔,所以你現在又在幹什麼?」
顧奕初臉色隨著水珠的滑落漸漸泛白。
他薄唇輕微動了動:「那是因為——」
「因為你篤定我越不過那條線,你篤定我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是吧?」
我舒展了手臂搭在浴缸上,大大方方地展示我身上曖昧的痕跡。
顧奕初卻像雙眼被刺痛般猛然別過頭。
拳頭被攥得青白,隱隱發顫。
我輕笑一聲:「你可真夠賤的。」
7
不歡而散後,顧奕初報復我似的直接將許覓帶回了家裡。
保姆從一開始的震驚到裝聾作啞。
我見怪不怪,甚至還能夸一夸許覓新買的性感睡衣。
顧奕初看我這毫不在意的模樣,更生氣了。
他一把將許覓扯回房間,非要鬧出動靜找存在感。
我睡樓上,他們就在隔壁施工。
我睡樓下,他們就在客廳幹活。
深夜,我再一次被高亢的聲音吵醒,忍無可忍。
我狠狠踹他們房間的門,破口大罵。
「你們能不能有點素質,還讓不讓人睡了?」
門很快被打開。
顧奕初露出滿是抓痕的上半身,唇角勾出一抹弧度。
「你不是不在意嗎,現在又是做什麼?」
我壓下心頭的火氣。
「你們做什麼,在哪做,用什麼姿勢,我不在意,但我希望你們能在別人需要休息的時候輕一點。
「這點要求都做不到嗎?」
顧奕初低頭看了我很久,似乎想在我臉上找出一丁點吃醋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