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校一家親，那我找你拉投資完整後續

男生們聚在一起打籃球。

周子豪和一個叫李銘的同學在搶籃板時撞在了一起。

兩個人都摔倒了。

李銘沒什麼事。

周子豪的膝蓋在塑膠跑道上擦破了一小塊皮。

滲出了一點血。

這本是男孩子成長過程中再正常不過的小摩擦。

體育老師第一時間處理了傷口。

兩個孩子也互相道了歉。

握手言和。

對方家長接到我的電話後也非常明事理。

表示男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

只要孩子沒事就好。

我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晚自習時，走廊里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叫喊。

「林雪溪！你給我出來！」

7

是陳莉。

她直接衝到了我們班的教室門口。

臉因為憤怒而扭曲。

「我兒子金貴得很，從小到大我連根頭髮都捨不得他掉！」

「你們學校一年收我們多少錢？啊？！連個孩子都看不好！」

「讓他被人打了！那個打人的學生呢？叫他出來！必須開除！」

「還有你，林雪溪，這個班主任是怎麼當的？！」

她的聲音響徹整個樓層。

教室里的學生們嚇得大氣不敢出，紛紛看向我。

我臉色鐵青。

將她引到走廊的另一頭。

「陳女士，請您冷靜一點。」

她指著我的鼻子。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

「冷靜？我兒子都受傷了，你讓我怎麼冷靜！」

「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我要向校董會投訴你！投訴你師德敗壞！」

我堅持按照學校的流程處理。

帶她去醫務室看了周子豪的傷情記錄。

又調取了操場的監控錄像。

監控清晰地顯示，那只是一次意外碰撞。

甚至可以說是周子豪自己搶球太猛才撞上去的。

但陳莉根本不看。

她只相信自己的「兒子被打了」。

事情的最終結果是，在我的堅持下。

兩個孩子再次互相表達了歉意。

事情本身就此了結。

但陳莉的投訴，還是如期抵達了校董會。

王校長第二次把我叫進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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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那種和稀泥的笑容。

語氣很重。

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

「林老師！你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總是跟周子豪家長過不去？」

「校長，我只是在按規定辦事。」

他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嗡嗡作響。

「我上次怎麼跟你說的？要靈活！要講人情！」

「現在好了，人家直接投訴到校董會了！」

「你知道陳女士的丈夫周總，跟咱們學校最大的校董是什麼關係嗎？」

「這件事如果鬧大了，你讓我怎麼跟校董交代？最後吃虧的肯定是你！」

他死死地盯著我，一字一頓地說：

「現在立刻去給陳女士道歉！」

「不管用什麼方法，必須讓她滿意，讓她撤銷投訴。」

「否則你的年度考核、還有明年的續聘，自己掂量掂量！」

我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腦子都在嗡嗡作響。

表面上雖然答應了校長的要求。

但我知道，那是一條沒有盡頭的深淵。

退讓一次，就必須退讓一百次。

我開始更加有意識地在工作中留下證據。

與陳莉的所有溝通，我堅持只用微信文字。

清晰明確。

避免任何可能被曲解的電話交流。

班級的每一項事務，無論大小。

我都嚴格遵守規定，並做好詳盡的記錄。

讓自己的工作流程無懈可擊。

那個名為「陳女士語錄」的文件夾。

在我的電腦里，內容越來越豐富。

每一次的無理要求，每一次的威脅言論。

每一次在群里煽風點火的截圖。

都被我分門別類，妥善保存。

文件夾越來越滿，我的心也越來越冷。

但也越來越堅定。

陳莉見我「油鹽不進」。

開始聯合其他幾個跟她臭味相投的家長。

試圖在班級里孤立我。

比如在她們私下的小群里散布我的謠言。

說我故意在交作業、回復通知這類事情上集體拖延。

給我製造管理上的麻煩。

對此，我毫不在意，甚至覺得有些好笑。

這些手段在我看來，幼稚得如同小孩子過家家。

只要我的教學不出問題，學生成績穩定。

她們的這些小動作就傷不到我分毫。

日子在一種詭異的平靜和暗流涌動中度過。

直到學期中，一個巨大的風暴。

毫無預兆地向我們這所看似光鮮的私立學校襲來。

9

學校要出事的消息，最開始是從一些老師的閒聊中流傳開的。

據說學校最大的投資方。

一個龐大的商業集團，因為資金鍊斷裂。

不得不緊急撤回了對我們學校的投資。

起初大家只當是謠言。

但很快，一些跡象開始印證傳言的真實性。

原計劃要為藝術節採購的新樂器被無限期擱置。

新教學樓的建設計劃也悄無聲息地停擺了。

最直接的衝擊是。

老師們的工資開始延遲發放。

從延遲三天，到延遲一周。

再到半個月……

一時間人心惶惶。

家長群里也開始有各種風言風語。

一些消息靈通的家長已經開始悄悄打聽轉學的事宜。

在這種人人自危的時刻，陳莉卻一反常態。

在群里異常活躍。

【大家不要聽信外面的謠言，要對我們學校有信心嘛！】

【我老公跟圈內人都打聽過了，就是一點小小的資金周轉問題，很快就能解決問題不大！】

【我們作為學校的家人，這種時候更應該團結一致支持學校渡過難關！】

她的話語間充滿了「主人翁」的自豪感。

仿佛她已經洞悉了一切內幕。

然而，現實的耳光很快就扇了過來。

王校長召開了全體教師緊急會議。

他站在台上，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十歲。

用一種近乎哽咽的聲音。

正式通報了學校正面臨建校以來最嚴重的財務危機。

他聲淚俱下，說自己把學校當成親生的孩子。

現在孩子生了重病，他心如刀絞。

他懇求大家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看在孩子們的未來上，同舟共濟。

暫時忍耐一下工資緩發的問題。

會議的最後，他拋出了一個近乎絕望的方案。

希望在座的各位老師能動用自己的人脈關係。

幫忙聯繫新的投資方或者拉贊助。

任何成功為學校引入資金的老師。

學校將以股份作為獎勵。

會場一片死寂。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普通工薪階層的教師。

教書育人是本行，哪來的通天人脈和商業資源去拉投資？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大家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了無助和迷茫。

會場裡，只剩下王校長沉重的嘆息聲。

而我的心裡，卻有一個計劃開始破土而出。

會後，我獨自一人留了下來。

找到了準備離場的王校長。

他一臉疲憊：

「小林啊，還有事？」

「關於您說的拉投資的事情……」

我看著他，目光堅定。

「或許，我可以試試聯繫一位有實力的家長。」

王校長黯淡的眼睛裡猛地亮起了一道光。

「誰？哪位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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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晰地吐出了三個字：

「周子豪。」

王校長的表情瞬間變得複雜。

擺了擺手，面露難色：

「不行不行，我已經找人側面探過周建軍的口風了。」

「他是個純粹的商人，精明得很。」

我自信地笑了。

看著他疑惑的眼神。

輕輕說出了那句魔咒：

「您忘了？家校一家親啊。」

我的「談判」準備工作，和所有人想像的都不同。

沒有去撰寫商業計劃書。

沒有去分析學校的盈利前景。

甚至沒有去估算需要多少資金。

只是回到了辦公室，打開了我的電腦。

點開了那個名為「陳女士語錄」的文件夾。

將陳莉過去幾個月里，所有關於「家校一家親」。

「老師要有感情」、「學校是孩子的第二個家」、「我們不是外人，要多關心學校」的言論。

全部整理成了一份文檔。

每一句話後面，都附上了高清的聊天記錄截圖。

還特意花了一個晚上，去研究陳莉的朋友圈。

我發現，她瘋狂迷戀於參加各種名流雲集的慈善晚宴和拍賣會。

並且不遺餘力地在社交媒體上打造自己「熱心公益、富有愛心的慈善家」人設。

她與某某明星的合影，她舉牌競拍的瞬間。

她給貧困山區捐款的證書……

每一條動態都散發著金錢和虛榮混合的光芒。

她的軟肋，比我想像的還要明顯。

一切準備就緒。

我通過王校長，以學校陷入困境，懇請周先生和陳女士作為優秀家長代表，為學校指點迷津、共商大計為由。

正式約見了周家夫婦。

地點就定在學校的會議室。

在見面前一天，我做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給班裡一個平時與我關係不錯、且出了名的大嘴巴家長打了個電話。

用一種既焦急又充滿希望的口吻。

不經意地透露了一個內部消息：

「王姐，我們學校最近不是困難嘛……」

「不過您別急著給孩子轉學，有希望了！」

「周子豪的家長，周總和周太，明天就要來學校了！他們準備作為家長代表，為學校的未來出謀劃策，聽說……可能會有大動作！」

我知道，這個消息不出三小時。

就會傳遍整個家校圈。

我要做的，就是在我出場之前。

先把陳莉穩穩地架到一個「救世主」和「領頭羊」的高度上。

她那麼愛面子，那麼享受被追捧的感覺。

一定非常享受這種萬眾矚目。

11

第二天下午，學校會議室。

周建軍，周子豪的父親。

一個看起來精明幹練的中年男人，一臉不耐煩地坐在主位上。

他開門見山道：

「林老師，王校長，有事快說，我只有十五分鐘。」

而陳莉享受著校長和幾位學校領導眾星捧月般的恭維。

我沒有急著開口。

而是不緊不慢地走上台，打開了投影儀。

幕布上出現了 PPT 的第一頁。

沒有數據，沒有圖表，只有幾個用藝術字體寫成的鮮紅大字：

【我們是一家人——致周子豪家長的一封信】

周建軍的眉頭皺了起來。

陳莉則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情。

顯然，她認為這是學校為她精心準備的「表彰大會」。

我手握翻頁筆，深吸一口氣。

用一種飽含深情的語調。

開始了我的演講。

「陳女士，您曾經對我說，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您說，我們不應該做沒有感情的教學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