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貨鋪開業第一天。
一隻小花貓拿著貓鬍鬚,小心翼翼地問我。
「老闆,貓的鬍鬚可以買東西嗎?」
挂念主人的小黃狗叼來它寶貝的骨頭。
一臉憨厚,「老闆,骨頭可以買果籃嗎?我想去鎮上醫院探望主人。」
小金毛拿著長命鎖,哭唧唧。
「老闆,小斗想用小斗的長命鎖換媽媽長命。」
我:嗯???
這是不是超綱了?
1
開店的第一個客人是只小花貓。
進店後,它拿出幾根貓鬍鬚。
小心翼翼問我:「老闆,貓鬍鬚可以買東西嗎?」
我看著泛白的貓鬍鬚,又看看一臉希冀的貓。
正想說貓鬍鬚不值錢。
卻又見貓忐忑地搓了搓貓爪道:
「貓昨晚遇到了一個好心奶奶,她讓貓進她鋪的小窩裡睡覺。」
「貓原本不想進的,貓身上髒髒的。可是天好冷,貓凍得渾身發抖,沒忍住就睡了進去。」
「第二天起來,貓發現奶奶的毛毯被貓弄髒了。貓很愧疚,想買條新毯子送給奶奶。」
2
我咬咬牙:「行,能買。」
帶著小貓選毛毯。
小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只覺得哪條都好看。
它想試試毛毯暖不暖,伸出爪子又發現爪子黑乎乎的,又急忙縮了回來。
它搖搖小貓頭,自言自語著。
「貓是好貓,不能弄髒奶奶的新毛毯。」
它看了許久,最後選了一條厚實的毛毯。
它伸手隔空比劃了一下,發現毯子比前面那些毯子還厚。
於是它不好意思地沖我打著商量。
「老闆,三根貓鬍鬚夠不夠?不夠貓再多拔兩根給你。」
看著小貓肉疼的模樣,我搖了搖頭。
「夠的。」
買到了新毛毯,小貓高興地翹高了尾巴,走路都帶著風。
3
隔天再見到小貓時。
它正跟在一個時髦的老奶奶身邊,身上還套著一件喜慶的大花襖。
趁老奶奶沒注意,它偷偷跑進了我店裡。
洗乾淨後的小貓露出了原來的毛色。
潔白的,如同冬日最初下的那捧雪。
它在跟我炫耀它的新衣服。
左扭扭,右扭扭,滿意得不得了。
它說:「老闆,貓現在有家,有奶奶,還有新衣服呢。奶奶說,貓穿上花棉襖就沒有貓會來欺負貓了。貓很幸福,貓是天底下最幸福的貓。」
「小花?你跑哪兒去了?」
聽到奶奶在找,小貓這才停下滔滔不絕的貓嘴。
「對了老闆,貓現在有了名字,叫小花。」
它沖我揮了揮尾巴,「奶奶叫我了,老闆再見!也謝謝老闆的毛毯!」
我沖它揮了揮手,低頭看著支出苦笑。
開業第一單,賠本,但心裡意外暖暖的。
4
小貓走後不久,一隻小黃狗叼著骨頭進了店。
它有些靦腆,但還是鼓足勇氣問我。
「老闆,大骨頭可以換一個果籃嗎?」
我看著被小狗寶貝著的骨頭,撐了撐下巴故意逗它。
「怎麼說?」
小黃第一次買東西,狗狗眼裡滿是老實和忐忑。
它說,主人在鎮上醫院治病,它很挂念他。
又聽村裡的狗朋狗友們說,上門探望病人是需要帶水果的,不然就是不禮貌。
小黃不想當沒禮貌的小狗。
可思來想去,它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根被它寶貝到大的骨頭。
跟主人相比,寶貝的骨頭也不怎麼寶貝了。
摸著桌上帳本,我抬頭望望天。
空空的,就像我的錢包。
於是我苦笑著點了點頭。
「行!給你選個最大的果籃。」
小黃不知道什麼樣的果籃才是最好的,但它覺得老闆給它選的,就是最好的果籃。
5
小黃出發了。
雜貨鋪離鎮上很遠。
小黃一路叼著果籃,兩側狗耳朵飛起來像把小扇子。
偶遇它的路人拿起手機,記錄下了小狗探望主人的全過程。
鏡頭裡,它叼著果籃,用狗頭撞開主人病房的門。
一路東張西望,成功找到了主人的病床。
小黃的主人正跟隔壁床鋪的病友聊天。
結果低頭一看,自家小狗出現在了床邊,嘴裡還叼著一個果籃。
他驚喜地摸摸小狗頭,「小黃!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哪來的果籃?」
小黃自然無法回答主人的問題,它只是小心翼翼地鬆開嘴,將果籃放到病床前。
接著便驕傲地抬起小狗頭,眼巴巴地等著主人的誇獎。
沒讓小狗失望,主人喜出望外地摸了摸狗頭。
接著跟病友們炫耀起自家狗子。
「哎喲,我們家小黃從小就乖!知道要來看我,還給我帶了個果籃!誰家的小狗能有我家小黃懂事可愛?」
小黃享受著周圍病友們羨慕誇獎的目光。
回家後,又吃上了女主人特意給它燉的大雞腿。
第二天起床,我看著店門口一根鋥亮的大雞骨頭,陷入了沉思。
真不必如此。
6
午後,店裡來了只金毛。
剛進店,它就把脖子上戴著的金色長命鎖放到收銀台上。
只是沒等我拿起,小狗的長命鎖就被一旁的鐵塊吸了過去。
我:……
小金毛還沒發現問題,仰著狗臉笑嘻嘻地問我。
「嘻嘻,老闆。媽媽說小斗的長命鎖是足金 999 的,可以買很貴的東西嗎?」
我一言難盡地望向小狗,別人的是足金 999,可你這是老鐵 666 啊。
「可以嗎老闆?小斗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這個了。」小金毛繼續諂媚地搖搖尾巴。
我咬了咬牙,再貴小狗又能買什麼貴東西。
「行,挺足的。小斗你想買什麼?」
說到這個,小金毛瞬間沮喪了起來。
它不舍地用鼻子蹭了蹭長命鎖。
「小斗想買媽媽開心。」
7
開心啊?
這個東西可買不來……
至少用這塊老鐵買不來。
但看著小金毛憂愁的模樣,我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只能問問它的主人發生了什麼事。
金毛趴在地上,娓娓道來。
「小斗的媽媽最近談了戀愛。」
「一開始,媽媽忙著下班約會,經常會忽視小斗想要出去玩的請求,說實話,小斗會有一點傷心。」
「可看著媽媽臉上甜蜜的笑容,小斗又默默放下了牽引繩。」
「畢竟,比起小斗出去玩,媽媽的笑臉才是小斗最想看到的東西。」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媽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飯也吃得越來越少。甚至有時候吃完了飯,媽媽也會跑到洗手間裡狂吐起來。」
「老闆,小斗的媽媽枯萎了……老闆你可以幫幫小斗嗎?」
聽完故事,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無非就是遇人不淑,被渣男 pua 了。
我摸摸小金毛的頭,湊近耳朵給它出了個主意。
8
媽媽不吃,小斗也不吃。
媽媽吐了,小斗也跟著吐。
在跟媽媽同步斷食嘔吐了幾天後,小斗的媽媽終於慌了。
她自己厭食沒事,可不能讓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這麼大的小狗跟她一起受罪!」
一開始媽媽還會哄騙小斗吃完,再偷偷跑到外面的公共廁所吐掉。
可小斗也不是好糊弄的,偷偷尾隨跟了過去。
一人一狗對視,很是尷尬。
最後,小斗乾脆加大了劑量。
直接「餓暈」了。
那一晚,小斗媽媽是真的以為要永遠失去小鬥了。
那一刻,她突然想通了許多。
去他的渣男!去他的身材焦慮!去他的厭食!
她只要小斗平安快樂就好!
那晚,她抱著小斗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小斗的狗屁股都麻了,都不敢挪動一下。
這以後,小斗媽媽再也不敢糊弄,跑到醫院接受了治療。
9
「老闆,你看小斗的演技是不是有一點好?」
來店裡串門的小斗得意洋洋,凍干一塊接一塊地吃。
據悉這些零食是小斗媽媽為了彌補小斗特意買的。
小斗吃得不亦樂乎,絲毫沒發覺自己的倒霉日子即將來臨。
由於毫無節制地吃零食,並且假裝節食,小斗的體重不知不覺中已嚴重超標。
體檢時,寵物醫生建議小斗媽媽得好好給小斗減肥。
於是,小斗每天的日常就變成了被媽媽擰著耳朵跑步減肥。
我躺在店門口的搖椅上嗑瓜子,被迫減肥的小斗路過時哭唧唧。
「嗚嗚嗚老闆,這次小斗想換自己開心……」
我翻了個身,只裝聽不見。
10
「歡迎光臨。」
今天來的客人不是人。
而是哈士奇。
還是兩條純正的哈士奇。
兩狗上門也不空手,一隻叼著一袋狗糧,一隻叼著棕色兔子玩偶。
它們放下東西,禮貌地跟我打招呼:
「老闆你好,我是大狼,這是我弟弟二狼。」
聽到熟悉的稱呼,我頭頂緩緩升起問號。
大郎?
是那個愛吃燒餅的大郎、二郎嗎?
大狼和二狼顯然是個自來熟。
還沒等我問明來意。
它們便跟倒豆子一般把它們的來意說了個明白。
「老闆,媽媽總嫌棄我們只會拆家咬拖鞋。所以我們想證明給媽媽看,我們的狗生是一片曠野,而我們將會是最優秀的狼王!」
看著兩狗單純的大眼睛,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你們?」
大狼不開心了:「老闆你不知道,我們祖上也是有狼的血統的,四捨五入,那我們也是狼!」
「對呀對呀,說不定我們還能遇到遠親表哥,讓它帶我們去追小野兔呢。」
它們想讓主人知道,他們也是有狼性的!
行吧……
臨走前它們讓我幫忙寫了封信。
信中情深意切。
「媽媽,當你展開這封信時,我們已經變成了高高山巔上的兩匹雪狼了。
狼要去尋找狼生的意義,狼要跑過崎嶇的山脈,趟過冰涼的河水。
去林間追趕野兔,和小羊玩跳山羊,然後去對面山頭對著群狼呼喚。
最後,不必尋找我們,媽媽。
狼的足跡終將化為雪地里浪漫的梅花,沉睡在寂靜的山脈中。」
落款是:兩隻狗爪。
最後,它們親自把信叼到了家門口。
11
野外是送不了了,但附近正好有個拍攝基地,誠招狗狗扮演狼王。
鎖好門後,我親自將它們送了過去。
今天的拍攝主題就倆字。
野性。
拍攝地點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