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草無垠完整後續

「妍妍?妍妍你怎麼樣?」

我慌了神,大聲喊著孩子的名字。

妍妍想說話,卻只發出微弱的氣音,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服,慢慢垂了下去。

遠處的救護車鳴笛聲越來越近,可我抱著懷裡漸漸失去力氣的孩子,只覺得天旋地轉。

我明明已經服軟了,明明已經答應把所有錢都給他了,為什麼還是沒能護住妍妍?

第六章

救護車火速趕往醫院時,我抱著妍妍坐在后座,手指緊緊攥著她冰涼的小手,一遍遍地喊她名字。

她後腦勺的腫包越來越大,呼吸卻越來越弱。

我盯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路燈,眼淚混著冷汗砸在她的小衣服上。

到醫院時,護士推著搶救床衝過來,我想跟著進去,卻被攔在搶救室門外。

「家屬在外等候!」

我貼在門上,聽著裡面隱約傳來的儀器聲,雙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ṭŭ₊

「媽!媽我錯了!」

孫曉悅突然從後面撲過來,死死抱住我的腿,膝蓋在地上磨出刺耳的聲響。

「我不該讓我婆婆來,不該讓你搬出去,求你原諒我!妍妍一定會沒事的,求你別不管我們......」

「你也知道,我老公走後,我過得也苦啊媽!」

我用力推開她,強壓著怒火。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當初你們把我掃地出門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今天?」

她還想再說,我卻轉身走到走廊盡頭的椅子上坐下,眼睛死死盯著搶救室的紅燈。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管,只想妍妍平安。

不知等了多久,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警局的來電。

「虞女士,您好,我們剛剛抓獲了一名潛逃人員,是孫曉悅的婆婆王香嵐。她涉嫌與前夫的死亡案件有關,需要您過來配合調查,做個筆錄。」

王香嵐?她跑了?我心裡咯噔一下,剛想問什麼,警察又補充了幾句。

「另外,我們在調查中發現,王香嵐前夫的死因存在蹊蹺,可能並非意外,需要您提供一些線索。」

「我知道了,等我這邊孩子情況穩定,就過去。」

我掛了電話,剛轉身,搶救室的紅燈突然滅了。醫生推著門走出來,摘下口罩,我立刻衝上去。

「醫生!我外孫女怎麼樣?」

「放心,搶救及時,孩子只是輕微腦震盪,沒有顱內出血,住院觀察幾天就能恢復。」

醫生的話像顆定心丸,我瞬間鬆了口氣,腿一軟靠在牆上,眼淚再也忍不住。

妍妍被轉到病房後,我給老閨蜜李姐打了電話。她退休前是護士,細心又靠譜,一聽說妍妍住院,立刻拎著行李趕過來。

「芝蘭,你放心去處理你的事,妍妍我幫你看著,每天給你發視頻。」

我謝過她,第二天一早就買了機票飛往影視公司所在的城市。

張總早就在會議室等著,見我來了,立刻遞過一份合同。

「虞老師,我們特別認可您的創作能力,劇本顧問的職位給您留著,年薪五十萬,另外每部劇的分紅還有五個點。」

我快速掃過合同條款,沒多猶豫就簽了字。

這不僅是我的事業,更是我和妍妍以後的保障。簽完合同,我又拜託張總幫忙聯繫當地的優質小學,他爽快地答應了,說一周內就能給我答覆。

等我趕回醫院時,妍妍已經能坐起來吃粥了。

她看見我,立刻伸出小手。

「外婆!你去哪了?我好想你!」

我走過去抱住她,在她額頭上親了親。

「外婆去給妍妍找新學校了,以後咱們去更好的地方上學,好不好?」

她笑著點頭,小腦袋在我懷裡蹭了蹭。

就在我準備給妍妍辦理轉學手續時,手機又響了,還是公安局的電話。

「虞女士,王香嵐現在情緒很不穩定,說只願意跟您見面,否則拒絕交代任何事情。您看您方便過來一趟嗎?」

我猶豫了。

我實在不想再跟這家人扯上關係,可一想到妍妍,又怕王香嵐手裡還有其他秘密,會影響到孩子。

「外婆,你去吧。」

妍妍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小臉上滿是認真,「我會乖乖聽李奶奶的話,你早點回來就好。」

我摸了摸她的頭,轉身往警局趕。

審訊室里,王香嵐穿著囚服,頭髮亂糟糟的,看見我進來,眼睛突然亮起來。

「虞芝蘭!都是你!是你毀了我的後半生!」

「我毀了你?」

我坐在她對面,冷笑一聲,「你自己做了什麼,心裡不清楚嗎?」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聲音尖銳得刺耳。

「要不是你非得寫那本破書,向群怎麼會想起找你?你本來就該在外面餓死,我們老兩口本來能好好過日子!」

我心裡一動。

「你和孫向群到底什麼時候好上的?」

她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嘲諷的笑。

「什麼時候?要不是當年我爸媽嫌他家窮,逼著我嫁給那個有錢的老東西,哪有你的份?」

她頓了頓,眼神變得陰毒,「那個老東西不能生,還天天家暴我,好在他常年在海外,我才有機會偷偷抱走你的兒子!」

「我的兒子?」

我腦子嗡的一聲,渾身血液都像凍住了。

「你說什麼?」

「孫曉悅啊,你以為她是你女兒?」

她笑得更猖狂了,「她就是個福利院的孤兒!我怕你察覺兒子被抱走,才找了個孩子塞給你!可惜啊,你親生兒子去年就死了!你還記得嗎?他葬禮你還去了,你還哭著說女婿走得太早,其實那是你親兒子!孫曉悅就是個野種!」

我僵在椅子上,手裡的水杯哐當掉在地上,水灑了一地。

原來孫曉悅不是我女兒,妍妍也不是我親外孫女?

那我這幾十年的付出,到底算什麼?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孫向群步履蹣跚走了進來。

第七章

開庭那天,旁聽席上坐滿了人,孫向群和王香嵐被法警押著走進來。

兩人穿著囚服,頭髮凌亂,卻還在交換眼神,像是在密謀什麼。

法官敲了敲法槌,庭審正式開始。

公訴人念起訴書時,我的目光一直落在孫向群身上。

那麼多年了,我居然到今天才看清這個男人的真面目。

「被告人孫向群,你是否承認,趁王香嵐亡夫住院期間,偷偷潛入病房,用過量鎮靜劑將其毒死?」

法官的聲音威嚴,迴蕩在法庭里。

孫向群梗著脖子,卻沒否認。

「是我乾的!他常年在外,把香嵐當傭人使喚,還不能生,憑什麼占著她?我殺了他,是為了讓香嵐解脫!」

王香嵐突然哭起來,聲音尖利。

「都怪他!我本來以為他死了,我能繼承他的遺產,跟向群好好過日子,沒想到他居然把錢全捐了!一分都沒給我留!」

她的話像顆炸彈,旁聽席瞬間響起竊竊私語。

原來他們費盡心機殺人,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法官又看向孫曉悅,她站在證人席上,臉色慘白。

自從上次在警局得知自己是福利院孤兒後,就一直渾渾噩噩。

「孫曉悅,你是否知曉你父親和王香嵐的密謀?」

孫曉悅突然渾身發抖,猛地抬起頭,眼神空洞。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是他們的女兒,也不是虞芝蘭的女兒,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她突然尖Ṱŭₘ叫起來,推開法警就往法庭外沖,高跟鞋在地上踩出慌亂的聲響,最後消失在走廊盡頭。

我心裡一緊,卻沒敢追出去。

現在,我更關心孫向群裝癱的真相。

「被告人孫向群,你為何裝癱瘓十年?」

法官繼續追問。

孫向群突然看向我,眼神里滿是怨毒。

「為什麼?因為我要把她當苟用!我就是要累死她我就是要折磨她!」

他指著我,聲音越來越大。

「要不是虞芝蘭,香嵐怎麼會被那個男人折磨那麼久?要不是她爸媽當年非要把她嫁給我,我和香嵐怎麼會錯過那麼多年?連我們的兒子都保不住!」

「你胡說!」

我猛地站起來,聲音發顫, 「當年是你家窮,你爸媽求著我家讓我嫁給你, 我為了這個家, 打三份工,伺候你十年,你居然這麼說!」

「閉嘴!」

孫向群瘋了似的吼, 「要不是你, 我早就和香嵐在一起了!都是你的錯!」

法官再次敲下法槌,打斷了他的嘶吼。

「被告人孫向群, 犯故意殺人罪、詐騙罪、綁架罪, 數罪併罰, 判處死刑。被告人王香嵐, 犯故意殺人罪、包庇罪, 判處死刑, 緩期二年執行。」

判決下來的那一刻,王香嵐癱倒在地,孫向群卻還在掙扎, 被法警死死按住。

這個糾纏了我十年的噩夢,終於要結束了。

走出法庭時,我便帶著妍妍去了機場。

剛找到座位,妍妍就湊到窗邊數飛機,我摸出手機想給李姐報平安, 熱搜突然彈出來。

「孫曉悅不堪打擊,墜湖身亡。」

新聞說她在城郊湖邊被發現,沒外力痕跡,是自己跳的。

我盯著螢幕兩秒, 直接按了退出, 心裡沒半點起伏。

這個我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終究沒扛過那些事。

「外婆你看!」

妍妍舉著安全手冊指給我看, 上面的小飛機畫得歪歪扭扭。

我收起手機, 揉了揉她的頭髮。

「抵達後外婆先帶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她立刻拍手, 眼睛亮得像星星。

飛機滑行時, 我突然想起王香嵐的話。

我親生兒子去年沒的,葬禮上我哭的女婿是我兒子。

妍妍不是親外孫女, 卻是我的親孫女。

原來我和這世界的連接, 從不是孫向群的騙, 孫曉悅的叛,是眼前這個會說外婆不怕的小丫頭。她流著我兒子的血, 是我唯一的親人。

「外婆, ⻜機要⻜啦!」

妍妍拽著我的衣角,機翼傾斜, 地面景物縮成小點。我把她摟進懷裡。

「以後咱們再也不分開。」

她嗯了一聲,靠在我肩膀上睡著了, 呼吸輕輕落在我衣領上。

陽光灑在妍妍睫毛上,那些破事全被拋在雲層下。

從今往後, 沒有誰的妻子誰的母親, 只有虞芝蘭和她的妍妍。

⻜機平穩⻜在高空,我吻了吻妍妍的額頭。這一次, 我為自己活,也為守護這份血脈。

新的生活,從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