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花,盯著他,鄭重問道。
「小箏,你有些怪怪的。」
「是不是最近沒有休Ţū́²息好,累到了?」
「對不起,我應該在你身邊的。」
陸宴怔住了,心疼蔓延上他的眉眼。
今天的他,穿著我親手挑的黑藍色西裝,沉穩帥氣,體貼入微。
化妝室內的工作人員,頻頻投來羨慕的目光。
見我不說話,陸宴起身抱住我。
「阮箏,我很開心。」
「你或許不知道,這一天,我等了多久。」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聲音哽咽。
我拍拍他的背,忽然笑了。
「開心就夠了。」
14
記者會開始。
入場時,我忽然鬆開了挽住陸宴的手。
走向了席面最右側。
在眾人茫然的目光中,開始演講。
「大家好,歡迎來到阮氏新聞發布會。」
「今天在此宣布一件事,我與陸宴先生的婚約作廢。陸宴先生心有所屬,我自不願強人所迫。」
全場譁然。
閃光燈不斷聚焦在我和陸宴的臉上。
陸宴肌肉緊繃著,幾乎本能地反應上前尋我。
保鏢當場攔下。
陸家人開口制止,卻被最後出場的爺爺一個眼神嚇住。
爺爺沉著冷靜地開口,臉色不怒自威。
「乖孫女,你繼續。」
「誰敢造次。」
我朝爺爺點了點頭。
目光轉到站在後面的宋津年,他露出招牌微笑,沖我比了個 ok。
「那麼下面,請向小姐來講講她和陸宴的愛情故事吧。」
15
向晚月出來時,陸宴徹底慌了。
密密麻麻的汗珠凝結在額頭,嘴巴喊不出一點聲音。
「阿宴哥哥,我不出國了,我什麼都不要了。」
「我們不分開好不好?」
「我好不容易走到你身邊。」
向晚月穿著陸宴給她買的裙子,拖著行李箱上台,痛哭流涕。
勸人這種事,宋津年是專業的。
直接讓向晚月在機場撕了機票。
什麼三日情侶,什麼出國留學偉大前程,她統統不要。
她只要陸宴。
陸宴臉色慘白,一個勁地讓向晚月閉嘴。
記者的鏡頭迅速聚焦在他們之間。
助理沖我點頭,表示直播間人數激增。
「我的天啊!我是來看愛情神話的,給我干懵了!這是什麼豪門狗血劇情!」
「我就說了不對勁啊,哪有好男人啊!只是狐狸尾巴沒有露出來而已。」
「夠了。真是一對賤人。太噁心了!」
「陸宴入贅,怎麼不算另外一種吃絕戶呢。還好阮大小姐清醒明白,吼吼吼,當斷則斷,好帥!」
......
16
為了讓記者朋友能夠清晰了解來龍去脈。
我將這些故事做了個時間線。
並同時發送到他們的郵件里。
螢幕上,陸宴和向晚月在巷子裡忘情接吻。
而畫外音。
是我壓抑克制的哭腔。
「這個視頻我敢保證毫無 AI 痕跡。」
「因為是我親手拍的ƭũ̂⁶。」
我盯著陸宴鮮紅的雙眼,一字一句開口。
「陸先生愛上我資助的貧困生。」
「可惜這不是舊時代,無法給你納妾。」
「那就只好清理門戶了。」
陸宴和向晚月的照片一張一張在螢幕上播放。
他高聳反抗的肩膀一點點軟了下去。
現場țū⁵,陸家幾個長輩受不住丟臉,紛紛離場。
陸老爺子捂著胸口,當場放話,將陸宴逐出家門。
這個棋子,他們也不要了。
向晚月為陸宴打抱不平,質問為什麼。
「你們需要阿宴的時候,讓他跪下答應以後扶持陸氏公司,把阮氏的項目資源給陸家!填補陸家資金窟窿!」
「甚至讓阿宴一點點蠶食阮家勢力,讓阮氏徹底姓陸!」
「這都是你們齷齪的算盤!是你們逼他,讓他進退兩難!」
「他只不過想要和他真正相愛的人在一起,他有什麼錯!你們憑什麼不要他!」
「陸哥哥,我們沒錯!」
向晚月每說一句,陸老爺子的臉色就黑下一分。
他漲紅著臉拄著拐杖,指了指陸宴,又指了指向晚月。
「不孝子!」
最後一口氣沒上來,被抬出去了。
向晚月覺得自己為陸宴爭取了權利,還想說什麼。
我看著她勇敢無畏的樣子,忽然想知道陸宴怎麼想。
畢竟她,很像我從前啊。
鬥志昂揚,保護愛情。
可惜,她終究不懂,說得越多,錯得就越多。
「夠了!」
「住嘴!」
「向晚月,我不愛你。」
「我愛的人,是阮箏。」
陸宴盯著她,緊抿的雙唇緩緩開啟。
向晚月頓在原地,眼底全是錯愕。
17
這場記者會並不都是笑話。
爺爺也履行了承諾,宣布了阮氏新任 CEO 身份。
當聽到我的名字時。
陸宴眼眶紅了。
他知道,我是徹底不需要他了。
連城南的項目,也轉給了宋津年。
「小箏,現在你消氣了嗎?」
人群散去,陸宴蹲坐在車庫門口。
他的臉上,還有向晚月留下的巴掌印。
見我的車來,他快步衝過來,擋在車前。
我示意司機停車,搖下窗戶。
「小箏,是我錯了,是我鬼迷心竅。」
「我知道我深深傷害了你,對不起,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țū₅,我只是想和你道歉。」
「我已經把向晚月趕走了,不,我早就和她沒關係了。」
「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哪怕沒名沒分,我想守在你身邊。」
「我真的想用一生照顧你,給你我的一切。」
陸宴被保鏢架住,陸陸續續說了許多。
淚水從眼角落下,聲音沙啞無力。
從前的陸宴,都是意氣風發,溫潤有禮的模樣。
如今,頹廢如喪家之犬。
「真有意思。」
「凈給些沒人要的東西。」
「陸宴,你知道今天看到你的樣子,我心裡想到了什麼嗎?」
「我想問自己,從前我到底喜歡你什麼?」
「你明明一無是處啊。」
我將眼睛微微眯起,認真地上下打量他一番,說出我的結論。
汽車緩緩向前。
後視鏡里,陸宴跪在地上,身體緩緩向前,俯身痛哭。
18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將自己埋進工作里。
偶爾,也會聽說陸宴的消息。
向晚月的父母看了新聞,帶著父老鄉親堵在陸家門口。
直言女兒從此無法做人,必須要陸家給個交代。
向晚月舉著孕檢報告,跪在陸老爺子面前。
她懷孕了。
算著輩分,還是陸家第一個重孫。
輿論壓力之下,陸家將整日買醉糜爛的陸宴找了回來。
逼著他們結婚。
「陸宴聯繫過許多人,想見你。」
「我可從來沒透露一點啊。」
宋津年舉手發誓。
網絡上,關於他們的婚禮評論層出不窮。
大部分都是罵的。
說他們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作為曾經的鬧劇主角,我也被記者問到怎麼看他們。
我笑了笑。
體面又禮貌地祝他們幸福。
陸宴婚禮那天,我正在外地出差。
手機上忽然多了一條簡訊。
語言簡潔。
「對不起。我會用我的方式贖罪。」
再後來,我接到宋津年的急電。
陸宴毒殺了向晚月。
毒藥下在向晚月的安胎藥里。
陸宴涉嫌故意殺人罪,被判死緩。
19
一年後,城南項目完美落地。
宋津年給宋家長輩交出了一份完美答卷。
眾人驚呼,遊手好閒的二少爺居然是個商業人才。
只有我知道,這隻因為母親身份被家族消失的鸚鵡, 費了多大勁好好長大,又費了多大勁蟄伏隱忍。
林可特地替我辦了個生日派對。
「阮箏, 你現在是身價百億的富婆!別天天埋頭工作, 要懂得犒勞自己。」
「嘿嘿,給你挑的,都是極品!」
我揉了揉耳朵, 掛斷電話。
飛機落地, 今天有新的工作,收購陸氏。
陸宴的事情, 給了陸家重創, 經濟醜聞爆發, 正式宣告破產。
他之所以順從陸家回去和向晚月結婚, 就是為了拉著陸家一起下地獄。
剛好給了我機會, 履行當初對爺爺的承諾。
「是孫女看走眼。」
「這次我想用自己的方式解決。」
「既然陸家想讓阮氏姓陸, 那我就先讓他們姓阮。」
陸氏收購成功那天,陸老爺子朝我深深鞠躬。
對我表示歉意的同時,告訴我陸宴想見我。
他淚眼婆娑地開口。
「或許我不該逼他在你和家族間選擇。」
「也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畢竟那小子是喜歡你的。」
「過些日子,就是陸宴的執行之日,在這之前,他一直想見你。你能......」
我捏緊手心,出口打斷了他。
「如果是真心以待, 就不會有向晚月的事情了。」
「很抱歉陸宴發生這樣的事。」
「但我不想去。」
原因無他,我的心理醫生不建議我再次面對傷害我的人。
陸老爺子氣得發抖。
「將死之人,你連這點心愿也不滿足?!」
「你到底有多大的恨!陸宴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抬起眼,直視他的目光。
「他的死, 和我沒關係。」
「我會祝他一路好走。」
說完, 我邁開步子,離開了陸氏。
開車駛離陸氏時, 烏雲低垂, 大雨傾盆。
司機嘟囔著, 說今天天氣真差。
我看向窗外。
心中莫名感到平靜安寧。
沒關係啊, 再大的雨,也有天晴的時候。
時光漫長, 靜待美好。
番外(陸宴)
聽說人在臨死之前會有走馬燈。
陸宴開始期待那天的到來。
他好想阮箏。
無數次, 他都在恨自己, 為什麼搞成這樣。
後來,他想通了。
是他純犯賤。
明知向晚月在設計他, 他還是淪陷了。
阮箏長大了, 不需要他照顧了。
向晚月需要他的庇護。
在向晚月身上,他找到了被需要的感覺。
他本想, 等阮箏氣消,好好贖罪。
他給阮箏發了好多消息, 都石沉大海。
一遍又一遍的對不起,阮箏從不回應。
最後一次, 是陸家逼著他回去和向晚月結婚時。
阮箏回復了。
她讓他別認錯了, 讓他認結果。
她在電視里祝他幸福。
沒有她,他怎麼可能幸福!
有狗仔爆出阮箏頻頻出入醫院精神科。
視頻里, 她的身影越來越單薄消瘦。
她從來都是情緒內化的人。
曾經自己陪她走出了父母去世的陰霾。
現在他成了殺死她的「劊子手」。
阮箏一定恨死他了。
他想不到贖罪的好辦法。
只有解決所有讓她痛苦的人和事。
包括他和向晚月,包括陸家。
阮箏不來見他最後一面。
也挺好。
反正他有走⻢燈可以看。
希望那天,時間可以慢一點。
讓他看得久一點。
他好久好久沒見過阮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