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混帳就完了?我女兒受的羞辱怎麼算?我們姜家的臉面又往哪擱?」
「是,我們姜家的確不如二十年前鼎盛,但現在我們好歹也吃著公家飯,也不是你們能隨意欺辱的!」
顯然這件事兒無法輕易善了。
顧父被逼無奈,閉了閉眼,最終痛下決心,道:
「為了表示我顧家的歉意,也算是給安安的補償......」
「我把我名下 5% 的顧氏股份,轉到安安名下。」
此話一出,顧母震驚地抬起了頭。
我爸臉上的怒氣消去大半,滿意點頭,「算你們顧家還有點擔當。」
「不過——」
話鋒一轉,又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若有下次,就算我豁出這張老臉也要讓你們顧家身敗名裂!」
說罷,他冷哼一聲,怫然離去。
然而他前腳踏出顧家,後腳就給我打來了電話。
將他的「豐功偉績」添油加醋地告訴了我。
言語間滿是驕傲。
我安靜地聽著,唇邊牽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爸,謝謝您。」
13
回歸宴那天,顧言琛幾乎請來了半個商界的名流。
顧父顧母礙於我爸,雙雙缺席。
但我作為「顧太太」,卻來了。
眾人都在好奇,我是否已經無計可施,變相朝林雨欣低頭,求個善終。
林雨欣聽到這些話得意得不行,裊裊婷婷地走到我面前炫耀:
「姜南,沒想到吧?」
「時隔八年我再次回歸,輕而易舉就奪走了你苦心經營的一切。」
「就算擁有顧太太的身份又如何?沒抓住男人的心照樣是輸家!」
我眼皮微抬,「誰說我輸了?」
「你怕是不知道顧言琛為了安撫我,將他名下 5% 的股份轉給了我女兒吧?」
這事兒林雨欣還真不知道。
她臉色變了變,隨即強撐起一抹笑容,故作憐憫道:
「那 5% 的股份,就當是哥哥提前施捨給妹妹的零花錢了。」
說著,她俯下身,湊到我耳邊低聲道:
「畢竟,閆鑫才是顧家的長孫,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而你的安安呢?不țŭₛ過是個女孩,早晚都要嫁出去的。」
「這顧家的一切,最終都只會是我們母子的。」
說完,她端著酒杯滿意地轉身離開。
我盯著她春風得意的背影,嘴角緩緩扯出一抹諷刺的笑。
長孫?繼承人?
她當真以為這場遊戲的勝負,取決於一個孩子。
愚蠢的女人,到死都不會明白——
她和我爭的,從來都不是同一個東西。
14
因為我的退讓,這場宴會舉辦得無比成功。
明面上,所有人都「認可」了林雨欣母子的身份。
為了感謝我,顧言琛專門空出了幾天時間,準備跟我和女兒來個幸福的夫妻親子游。
「姜南,以前是我心胸狹隘了,這些年你真的有在變好,而我卻沒看到。」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閆鑫和安安都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冷落任何一個。」
「之前安安不是說想出去野炊嗎?」
「正好我朋友開了一個度假山莊,不如趁此機會我們帶安安去,怎麼樣?」
他興奮地計劃著,說到激動處,不自覺地來拉我的手。
我心底泛起一陣惡寒,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冷淡拒絕:
「不行。」
顧言琛面色一僵,「為什麼?難道你心底還是在介意雨欣和閆鑫的存在?」
我強忍著心底的噁心,和他逢場作戲,道:
「你都說了,林雨欣母子剛剛回來,你自然要花更多的時間彌補他們。」
「我們一家三口來日方長,你這次先陪他們出去玩吧。」
「西藏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這番話說得情深意切,體貼入微。
顧言琛聽了,果然大為感動,「姜南,謝謝你的理解。」
我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譏諷,聲音溫婉:
「我們是夫妻,我不理解你,誰理解你呢?」
聞言,顧言琛心底那點為數不多的愧疚散去,開始策劃西藏之行。
作為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妻子,我「貼心」地為他提供了不少建議——
比如哪條路風景最好,哪個地方的星空最美。
以及,哪一段懸崖公路,最容易發生「意外」。
15
很快,顧言琛就帶著林雨欣母子踏上了旅途。
而顧頌俞也見縫插針,強勢地擠入了我和女兒的生活。
我工作忙。
他便頂替我帶著安安去遊樂園。
接送她上下芭蕾課。
就連晚上經典的故事哄睡節目也一手包攬。
女兒都沉浸在幸福與快樂中。
似乎陡然多出一個「哥哥」,和這段時間父親的缺席,並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影響。
這天,顧頌俞照常哄睡了女兒。
卻沒有像往日那般悄然離去,而是偷偷進入了我的書房。
發覺他站在門口,我略感詫異,「還沒走?」
我本想起身倒杯茶喝。
顧頌俞一言不發,大步走到我面前。
手撐在桌沿,將我困在了書桌與他身體組成的罅隙里。
我心頭一跳,「有事?」
男人眸色沉沉地望著我,「我只是有點傷心,這段時日終究是我偷來的。」
「等顧言琛回來,我又要退回小叔的位置,克己復禮。」
「所以,我想要問你要個禮物,就當是對我的補償。」
「什麼?」
我茫然抬眸。
下一秒,他滾燙霸道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來。
情到深處,我貼在男人耳邊輕聲呢喃:
「他不會回來了。」
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16
在顧言琛出發後第七天,他突然失聯。
也是這時,一則新聞衝上了熱搜:
一輛越野車在深夜途經著名的「死亡公路」時,因大雨導致山體滑坡,不幸墜入懸崖。
車上三人,一人死亡,兩人重傷。
很不幸。
死的就是顧言琛。
生命的最後,他用身體護住了林雨欣母子。
葬禮上,我一身黑裙,故作哀戚地凝視著顧言琛的遺照,心底感慨:
是真愛啊!
可惜了,他當初既要又要。
不然想必今天,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耳邊,顧母哭得死去活來,「老天爺,你為何要對我這麼殘忍?」
「我才剛剛找回小兒子,一家人還沒來得及享受天倫之樂,你就奪走了我大兒子!」
我回神,輕輕抱住悲慟欲絕的顧母,聲音沙啞地安慰:
「媽,您節哀,言琛在天之靈,不會想看到你這個樣子的。」
我的聲音里藏了幾分哽咽。
顧母這才想起,除她之外,最痛苦的人是我。
「小姜啊......是我們顧家對不起你啊......」
「言琛他......他就這麼走了,留下你們孤兒寡母可怎麼辦啊......」
聞言,我強忍的淚終於落了下來,「媽,您別這麼說。」
「我嫁給了言琛,就是顧家的人。」
「我會照顧好安安,也會......也會為您和爸養老送終的。」
顧母聞言,哭得更凶了。
17
葬禮結束後,我以顧言琛遺孀的身份,繼承了他名下所有的財產和股份。
加上之前從顧母那裡「敲詐」來的,和我為女兒代持的股份。
一時間,我成了顧氏集團最大的股東。
而林雨欣,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女人,此刻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那場「意外」沒有要了她的命,卻讓她生不如死。
為了保護兒子,她的雙腿被嚴重擠壓壞死,已經截肢了。
我去醫院看她。
她整個人不復昔日榮光,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空洞渾濁。
看到我來,她激動地大叫:
「姜南,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看到我變成如今模樣,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勾唇一笑,坦然承認,「是啊!」
「你當初不是說我女兒只是一個早晚都會嫁出去的外人嗎?」
「可現在顧言琛死了,沒人替你們母子做主,我女兒成了顧家唯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而你兒子,只是個還沒來得及上族譜和戶口的私生子,你氣不氣?」
林雨欣咬牙切齒,「你休想!」
她奮力想要起身,卻因為高位截癱,下半身使不上力。
身體拱起來一半,又不受控制地倒了回去。
我「嘖」了一聲,打趣道:「你看你,雙腿殘了都不安分。」
「還以為自己是當初武力高強的保鏢呢。」
說著,我上前一步,伸手按在空空蕩蕩的被子上,故作震驚道:
「呀!我忘了,你不是殘了,是截肢了。」
此話一出, 林雨欣徹底崩潰,發出尖厲的吼叫。
仿佛這樣就可以改變被截肢的事實。
在她悅耳的尖叫聲中, 我滿意地離開了醫院。
顧頌俞手捧玫瑰, 在醫院樓下等我:「恭喜你,夙願已成。」
我望著暮色深邃的天際,喃喃道:
「只剩下最後一件事, 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
18
當天晚上, 我帶著顧頌俞和女兒回了顧家老宅。
當著顧父顧母的面,平靜地宣布了三個消息:
第一、我和顧言琛的夫妻關係不作數, 因為我們沒有領證。
第二, 安安的親生父親, 是顧頌俞。
第三, 我要和顧頌俞結婚。
若說聽到第一條, 顧頌俞尚且能保持平靜。
聽到第二條和第三條時, 他激動得渾身顫抖,「姜南?」
我側眸看他,「我怎麼忍心真的讓你和女兒永不相認呢?」
此話一出, 顧頌俞欣喜若狂,情難自禁地抱住了我,「謝謝、謝謝......」
相比於我倆的如膠似漆,顧父顧母則是如遭雷劈。
顧父手指顫抖著指向我,破口大罵:
「姜南!你......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我們顧家究竟哪裡對不起你, 你要這麼報復我們!」
我無視他的怒火,將一份陳舊的案件宗卷推到了他們面前。
「報復?」
「我只是在討回公道。」
「十八年前,你們的寶貝兒子,為了自己活命, 親手將我和他的雙胞胎弟弟推向了綁匪。」
「因為心虛, 他在你們面前謊稱我們已經死了。」
「而你們竟然真的信了,撤銷了警力。」
「若非我爸堅持, 我和顧頌俞根本不可能活著回來!」
「什麼聯姻?什麼忍辱負重?我不過都是為了報仇而已!」
「顧言琛會死, 是報應!你們會落得如今這般田地, 也是報應!」
我聲聲詰問。
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 狠狠扎進他們的心臟,瞬間攪得他們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顧母崩潰地捂著臉, 失聲痛哭。
顧父則是面色灰白, 失魂落魄地癱在沙發上。
尾聲
一年後。
我與顧頌ŧŭ₋俞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女兒作為花童, 為我們送上捧花。
然後一手牽著我,一手牽著顧頌俞, 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
女兒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便接受了顧頌俞是他親生父親的事實。
她終於擁有了一個健全而幸福的家庭。
而我, 也終於得償所願。
我抬頭看向身邊的男人,他恰好也低頭看我。
陽光下, 他臉上的傷疤似乎都變得柔和起來。
「姜南,」他緊緊握住我的手, 目光繾綣而深情,「謝謝你。」
謝謝你, 將我從地獄拉回人間。
我回以一笑, 璀璨如花。
「頌俞,以後的路, 我們一起走。」
我們曾一同墜入深淵,也終將攜手,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