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的女友為了給自己加戲,把最終版劇本給弄丟了。
然後她把我拉黑了,導演也跟著玩消失。
凌晨三點,導演跑來敲我家門。
一個大男人哭著求我,說能不能給個備份。
我瞅著他那張沒出息的臉,就問了一句。
我說,「你這是打算換女主角了,是吧?」
1
我交出最終版劇本,是晚上十一點。
我看了一眼手機,時間記得很清楚。
那個 U 盤是純黑的,上面什麼標誌都沒有。
我把它放到導演顧池岩的桌上,話不多,也懶得帶什麼感情。
「這是最後一稿了。」我告訴他,「每個字都和陳總那邊對過了,一個字都不能再動。明天早上十點,他本人會過來會議室。」
顧池岩連頭都沒抬。
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監視器。
螢幕裡頭,女主角正拍一場雨夜的哭戲,那水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澆。
「知道了。」他嘴上回了一句,聽著就很敷衍。
就在這時,他女朋友安雅湊了過來,伸手就挽住了他的胳膊。
安雅也是這戲裡的女二號。
「池岩,蘇苒姐真是咱們劇組最累的人了,你看都這麼晚了,還在為劇本的事兒操心。」
她那聲音膩得慌,可眼神掃過來的時候,倒像是在審視什麼東西。
我懶得搭理她。
顧池岩總算捨得把眼睛從監視器上挪開了。
他拍了拍安雅的手,語氣倒是軟乎了不少:「那肯定的,蘇苒是金牌編劇,本事大,要求高也正常。」
安雅臉上的笑明顯卡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掛了回去。
「那當然了,蘇苒姐可是咱們的定海神針呢。」她嘴上這麼說著,手指頭卻好像無意間碰了碰桌上那個黑色的 U 盤,「這麼要緊的東西,你可得收好了。我就不行,老是笨手笨腳的,只會給你添麻煩。」
2
我看著她的手指頭,心裡跟明鏡似的。
這點小九九,從開機看到現在,我都看膩了。
我沒理她的客套,只是把最重要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這次,我是看著他們倆說的。
「U 盤裡是唯一的版本,我電腦里已經刪了。明天早上十點,陳總要親自看這個版本。」
陳總是這個戲最大的投資方,當初就是他指名道姓要我來寫這個本子。
為了這個本子,我磨了整整三年。
顧池岩這回總算是正眼看我了,他點了點頭說:「放心,我心裡有數。」
說完,他拿起 U 盤,很隨手地塞進了自己的外套口袋裡。
安雅的眼睛就一直盯著他的口袋,那眼神里,好像有光在閃。
我沒興趣再看下去,轉過身就往外走。
「蘇苒姐慢走啊,」安雅的聲音從背後飄過來,「有時間我請你喝咖啡,真得好好跟你請教請教,這麼好的劇本到底是怎麼寫出來的。」
我腳步都沒停一下。
還學寫劇本?省省吧。
你真正想學的,是怎麼從別人手裡搶走女主角。
3
第二天我一到片場,就聞到了一股不對勁的味道。
整個劇組的氣氛都怪怪的。
大伙兒說話都跟做賊似的,壓著嗓子,走路也是貼著牆邊溜。
我到的時候,女主角周晴正坐在化妝間裡讀劇本,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她是個戲痴,出了名的,對工作較真到有點可怕。
她看到我來了,就把劇本往桌上一放,臉色挺難看的。
「蘇老師,昨天晚上臨時加的那幾頁戲......我感覺好像不太對。」
我一下就愣住了:「什麼臨時加的戲?」
行話叫「飛頁」,說白了就是導演或者什麼人臨時想改劇本,直接列印幾張紙出來發給演員。
周晴把幾張用訂書機釘在一起的 A4 紙遞到我面前。
紙上印的是昨晚那場雨夜戲新添的內容。
我才掃了一眼,火就上來了。
新加的戲是三段女二號安雅的大段內心獨白。
這幾段話一塞進來,不光把原來緊張的戲給拖垮了,還明目張胆地搶了女主角的高光戲份。
最關鍵的是,這寫的都是什麼玩意兒,酸不拉唧的,跟我整個劇本的風格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絕對不是我寫的。」我話說得很死。
周晴嘆了口氣,滿臉都是沒辦法的表情:「我知道不是您寫的。這是安雅老師今天一早拿給我的,她說是顧導昨天晚上跟您商量好的,讓她連夜給加上去的。」
我捏著那幾頁紙,手都發涼了。
我一句話沒說,捏著那幾頁紙,就往導演休息室走。
4
休息室的門沒關。
安雅正大搖大擺地坐在顧池岩的導演椅上,她身上那件戲服,明明是女主角周晴的。
她手裡甚至還拿著個大喇叭,像模像樣地指揮著燈光師幹活。
周圍的工作人員呢,一個個都低著頭幹活,誰也不敢看她,明顯是敢怒不敢言。
安雅一看見我,立馬堆起滿臉的笑跑了過來,伸手就想從我這兒拿走那幾頁紙。
「蘇苒姐,你看到啦?這可是我和池岩昨天晚上琢磨了好半天才想出來的點子呢。」
她還故意晃了晃顧池岩的胳膊,那動作親密得很,「我覺得這麼一改,女二的內心世界就更豐富了,人物形象一下子就豐滿了。池岩也說特別好。」
顧池岩就站在一邊,那表情叫一個尷尬。
他看看我,又看看正沖他撒嬌的安雅,最後只能和稀泥。
「蘇苒,就是加了點小細節,我覺得......也還行。」
我根本就沒看他,眼睛直直地盯著安雅。
「劇本如果要改,每個字都得經過我這個總編劇點頭簽字才行。這是合同里寫的,白紙黑字。」
安雅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地僵住了。
「蘇苒姐,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和池岩不也是為了戲好嗎?你一個編劇,怎麼就不能靈活一點呢?」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巧了,剛好夠旁邊豎著耳朵的人聽個一清二楚。
我看著她,突然就笑了。
我把那幾頁紙從她手裡抽過來,當著所有人的面,「呲啦」一聲,撕成了兩半。
「我的意思特簡單,」我說,「在我的劇本里,想加戲,行啊,靠你的本事。別靠你跟誰睡覺的那點本事。」
安雅那張臉,瞬間就漲成了豬肝色。
5
安雅捂著臉,哭著跑出去了。
顧池岩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他把我拉到一邊,壓著火氣說我。
「蘇苒,你幹嘛非要這樣,讓她一點面子都沒有。她也是好心。」
「好心就能隨便動我的劇本?」我直接頂了回去,「顧池岩,你能不能專業點?你是導演,不是陪女朋友來劇組過家家的。」
他被我一句話噎住了,半天說不出話,最後煩躁地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這事就這麼算了。」
上午九點,還有一個小時就要跟陳總開會。
我給顧池岩發了條消息:「U 盤帶來了嗎?」
過了五分鐘,他才回:「在安雅那兒,她早上出門穿了我的外套。我跟她說了,讓她直接送到會議室。」
我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馬上給安雅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那邊才慢悠悠地接起來。一接通,就是壓著嗓子的哭聲。
「蘇苒姐......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你......」
我心裡一沉,直接問:「U 盤呢?」
「我......我不小心......」她的哭聲瞬間就大了起來,「我早上想著幫你把劇本再看一遍,就在咖啡館裡......結果走的時候太著急,好像......好像落在店裡了。我剛才回去找了,可是服務員說沒看見......」
我閉上眼,吸了口氣,讓自己別發火。
「哪個咖啡館?」
「就是公司樓下那家......蘇苒姐,你可千萬別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怪我,太想幫劇組分擔一點事情了......」
6
我沒等她說完,直接掛了電話,轉身就往公司樓下的咖啡館跑。
咖啡館經理人不錯,陪著我查了半個多小時的監控。
他把安雅出現過的每個時間段,都來來回回放ťű₋了好幾遍。
監控里,安雅確實來過。
但她從進門到出門,手上乾乾淨淨,根本沒有什麼 U 盤。
她就點了一杯咖啡,坐了十分鐘不到就走了。
她在撒謊。
我立刻又給安雅打電話,這次聽筒里傳來的,是冰冷的系統提示音。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再打,還是一樣。
我換成微信給她發消息:「安雅,別玩這套,把 U 盤拿出來。」
消息發出去,前面跳出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對方已開啟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好友。】
我被她拉黑了。
我立馬又打給顧池岩,讓他趕緊解決這事。
電話通了,可接電話的人,居然還是安雅。
「蘇苒姐,池岩在開車呢,不方便接電話。」她的聲音里,藏著一絲藏不住的得意,「我知道你心裡急,可 U 盤是真的找不到了呀。你不是金牌編劇嗎?再重新寫一個不就好了?反正你那麼厲害。」
「讓顧池岩接電話。」我的聲音冷得能掉冰渣。
「那可不行,」她在那頭輕笑,「他為了你的事,一晚上都沒睡好,現在正煩著呢。我可不能再讓你打擾他休息了。」
說完,她直接就把電話掛了。
我再打過去,也被拉黑了。
7
九點四十五分。
會議室里,陳總的助理已經到了,正在那調試投影儀。
我的手機跟瘋了似的響,全是製片人和項目經理打來的。
我一個都沒接。
我就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著電腦螢幕發獃,腦子轉得飛快。
沒辦法了。我點開劇組最核心的工作群,裡面全是頭頭腦腦。
我編輯了一條信息,發了出去。
「各位:有個緊急情況。給陳總彙報用的最終版劇本 U 盤丟了。我現在聯繫不上顧池岩導演和安雅。十點的會開不了了,責任我一個人擔。
「但是,請製片部門馬上準備公關方案,先穩住陳總。」
我沒提 U 盤在誰那,也沒罵任何人。
這種時候,吵架沒用。
我只說事實,然後給出解決辦法。
群里安靜得像死了一樣。
過了幾秒,顧池岩的頭像跳了出來。
他發了條語音,點開一聽,是安雅的聲音。
「大家別慌呀,蘇苒姐就是太負責了,什麼事都喜歡自己扛著。U 盤就是暫時找不著了,池岩已經在想辦法解決了。
「再說了,不就是一個劇本嘛,難道比我們整個劇組幾個月的辛苦還重要?陳總那麼欣賞池岩的才華,肯定會理解的。」
這條語音剛發完,又跳出來一條文字消息,還是用顧池岩的號發的。
【@蘇苒,我知道你現在壓力大,但別在群里說這種話,會引起大家恐慌的。這事我會來處理,你先冷靜一下。】
我看著手機螢幕,差點沒氣笑出來。
他處理?他連自己的手機都管不好,他處理個屁。
我剛想回復,螢幕頂上跳出來一行灰色的小字。
「你已被群主移出群聊。」
群主,是顧池岩。
這下好了,我被徹底踢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