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舊港完整後續

2025-11-1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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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霍遠舟離婚那一年,我只要了錢沒要孩子。

那是霍家的長孫,他一出生身邊就有八個營養師六個保姆。

我沒有必要剝奪他未來站在金字塔頂端的資格。

霍老夫人第一時間登報,慶賀她的兒子恢復單身。

她一直都是這樣。

瞧不起人,也看不上我漂洋過海嫁給霍遠舟的真心。

碼頭上,霍遠舟始終沒有收回視線。

「你大概不相信,我從來沒想過和你分開。

「還有,馬六甲到港城的船票很好買,我等你回來。」

我進了船艙,最後看了他一眼。

「以後,我再也不會來這裡了。」

1

輪船的汽笛長鳴,我站在甲板上,與霍遠舟僵持著。

他始終沒有動,固執地等我回頭。

可我,早就下定決心離開了。

霍遠舟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西服,身形挺拔,一如我們當初相遇。

只是,眉眼間沉澱了些許疲憊,眼睛不再如當年澄澈。

從 1971 年到 1978 年,婚後七年,我們過得都不快樂。

遲遲沒等到我下船,霍遠舟臨時買票上了甲板。

「阿月。」他叫我,聲音有些絕望。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你不愛我,連我們的孩子也不愛了嗎?

「他還那么小,你就不要他了嗎?」

鷗鳥從我們之間掠過。

我看了一眼趴在霍遠舟肩膀上沉睡的孩子,扭過頭,偷偷抹去眼角的淚。

「我們已經離婚了。」我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一點。

「可我從來沒想過和你分開。」

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受,我兀自笑了一聲。

多可笑。

堂堂霍家繼承人,在離婚後說這種遲來的、毫無用處的話。

我攥緊了手提包。

那裡面裝著幾張數額驚人的卡。

作為對我七年婚姻的補償。

為了爭奪孩子的撫養權,霍遠舟的母親威逼利誘,主動提出給我更多的補償。

其實,她大可不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提防我奪走孩子的撫養權。

我從來都沒想過把孩子帶走。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爭不過。

也沒必要爭。

他是我的孩子,更是霍家未來的繼承人。

他從出生起,身邊就圍著 8 個營養師,6 個保姆。

在還不懂事的年紀,他的家族就已經把他未來 80 年的路全部鋪好了。

生在羅馬,是一種運氣。

我沒必要剝奪他這種幸運。

相比於他的家族能給他的,我這個來自南洋不懂港城豪門規矩的母親,反而是他完美人生上的瑕疵。

霍老夫人動作快得驚人。

我還沒離開港城,報紙上就已經公開了我和霍遠舟的婚變。

昨天,路過報亭,我看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頭條上。

【霍氏長子與妻和平解除婚姻關係,霍家祝願女方前程似錦。】

字裡行間透露著疏離和客氣,徹底斬斷我和霍家僅剩的聯繫。

霍老夫人一向如此。

從我踏入霍家大門的第一天起,她就從來沒正眼瞧過我這個從馬六甲漂洋過海而來的兒媳。

她知道我聽不懂粵語,就故意用帶著濃郁港腔的英語,背地裡和朋友笑話我沒規矩。

那些過往,實在是難熬。

……

霍遠舟始終盯著我的眼睛,不肯退讓半分。

「阿月,馬六甲到港城的船票很好買,我等你回來。

「無論如何,你都要回來,就算是為了孩子。

「檳城已經沒有你的家人了,港城才是你的家。」

我努力想擠出一個洒脫的笑,卻難以做到。

「霍遠舟。」我聽見自己一字一句開口。

「以後,我再也不會來這裡了。」

「這只是你的家,你的故鄉。

「而你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說著,我轉身走向船艙。

霍遠舟快速追上來,被幾名保鏢打扮的人攔住。

「少爺,老夫人讓我們帶你回去。」

「還有,老夫人說,她同意你過來送最後一程,但沒同意你帶著孩子一起過來。」

「如果您不跟我們回去,我們也很難辦的。」

我加快步伐,沒再停留一刻。

往前走。

一直往前走。

永不回頭。

……

2

外面的世界被徹底隔絕,輪船緩緩移動。

碼頭上的景物漸漸模糊。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拚命地勸自己冷靜。

航程很長,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座位上。

偶爾去餐廳,也吃不下什麼東西。

坐在角落裡,我剛點了一杯咖啡,隔壁的船客交談聲傳了過來。

「霍家的動作太快了,婚離得也太乾脆了。」

「霍家那位從馬六甲來的兒媳也算識趣,拿著錢走了,要真鬧起來,雙方臉上都不好看。」

「聽說霍太……哦,不對,前霍太是檳城陳家的女兒?

「橡膠園的那個陳家嗎?倒是有些家底,不過,沒辦法跟霍家比,簡直不夠看的。」

「高嫁吞針,老祖宗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想攀高枝唄,只不過沒站穩。」

我沉默不語,喝了一口咖啡,將帽檐拉低。

是啊,高嫁的確吞針。

檳城陳家,曾經也算是馬六甲有頭有臉的人家。

父親經營的橡膠園規模不小。

可到了港城霍家的眼裡,終究上不了台面。

……

我和霍遠舟的相遇,像是劇情老套的愛情電影。

那是 1971 年,我們在檳城相遇。

港城報業發達,影像業也發達。

雖然那年霍氏影業已經開始走下坡路,霍家在東南亞一帶建的影院倒了不少,但依舊頗負盛名。

那年,霍遠舟接手一部分家業,到新加坡考察影院生意,順便來檳城遊玩。

在極其熱鬧的廟會上,他想要買扁擔飯和阿參蝦,卻忘了換馬來幣。

他當時穿著米色西裝,不像其他生意人把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而是帶著書生氣。

看著他尷尬地站在攤子附近,我走了過去,從錢包里拿出一些錢,替他解了圍。

為了讓他聽懂,我還特意說了華語。

可誰知,他是來做生意的,本身就能聽懂當地語言。

我那不標準的華語,反倒是鬧了笑話。

霍遠舟笑起來很好看。

他非要留下我家裡的號碼,以表感激。

後來,熟悉之後他告訴我,那天我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眼睛好亮,像是一汪泉水。

……

霍遠舟追起人來陣仗很大。

從新加坡到檳城,他總是來回跑。

包下整個餐廳請我吃飯,帶我去看最新的電影。

他還托家鄉的朋友寄來了港城的精緻糕點和時髦衣裙。

我起初是躲著的。

整個馬六甲一帶的人,沒有人不知道霍氏影業。

家裡做飯的阿姨好心告訴我,她年輕的時候漂洋過海去港城打過零工,給遠房表姨家幫過傭。

她繪聲繪色地向我描述霍家的派頭有多大,是多麼有家底。

聽她那樣說,我十分堅決地拒絕了霍遠舟。

可他卻那樣執著,為了我,一次又一次推遲回港日期。

回去了以後,又坐船來檳城見我。

在潮濕悶熱的晚上,霍遠舟陪我走遍檳城的大街小巷,吃路邊的糯米糕,喝加了冰塊的柑橘水。

他的身上沒有富家公子哥的驕縱和無禮,總是彬彬有禮。

面對他的執著,我終於點頭同意。

那時我天真地以為,愛情能跨越一切。

誰承想後來,一次又一次地被霍家人嫌棄。

……

3

霍家老宅坐落在山腰,俯瞰維多利亞港,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巍峨建築。

我第一次走進去的時候,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好。

巨大的水晶吊燈極有派頭,屋裡全是明清風格的家具,一半是價格不菲的紅木,另一半是黃梨木。

牆上掛著價格不菲的古董字畫。

那些我在書上看到的知名大家的作品,挨個成排地掛在霍家的牆上。

霍遠舟的母親端坐在客廳沙發上。

她穿著黑色的絲絨旗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

碧色的翡翠耳環和項鍊顯得她皮膚極白,通身的氣派。

在霍遠舟的引薦下,我鞠躬打招呼。

霍老夫人並沒有起身,只是用餘光淡淡地掃了我一眼。

「這就是你打電話說非要娶的人?」她語氣平淡,比我家裡供奉的菩薩玉雕還要威嚴。

她並沒有挑我的刺。

但我還是有些坐立不安。

那時我想,或許她只是不習慣我的存在,等以後熟悉了就好了。

可終究是我太幼稚了。

……

為了讓霍遠舟的母親儘快認可我,我絞盡腦汁。

我努力地學煲湯,按照港城最地道的口味,守著鍋爐,一熬就是好幾個鐘頭。

霍遠舟的母親往往只嘗一口便放下。

「味道差得不是一點半點,你沒在這邊長大,終究還是做不來這些事情。」

我早起晚睡,小心翼翼,試圖處理好偌大宅子裡的人際關係。

可霍遠舟母親身邊的那些傭人,仗著自己在霍家待的時間長,表面對我恭敬,背後卻取笑我說話怪腔怪調。

我知道他們看霍老夫人的臉色行事。

主子不待見我。

家裡的傭人自然也不可能待見我。

某次,我詢問霍遠舟怎樣才能讓他的母親滿意。

他將我攬在懷裡,笑著安慰我。

「怎麼哭了,丟不丟人。」

「好啦,別擔心,我媽只是比較傳統。待一起的時間長了,你就會知道她是一個很熱心的人。」

我沒辦法,只能選擇相信。

……

4

年底,霍家舉辦了盛大的晚宴,招待港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我翻出衣櫃里最好看的一件旗袍,精心打扮。

那是我在港城最氣派的百貨商店裡購置的。

淺綠色的緞面,繡著一枝亭亭玉立的蓮。

我仔細地梳好頭,化了淡妝,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又看,才勉強有些信心。

當我出現在大廳時,賓客們的聲音驟然小了下去,無數道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站在婆婆身邊的幾位夫人交換了個眼神,用手捂著嘴笑。

霍老夫人的臉色沉了下來。

她快速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每個字裡面都帶著不耐煩。

「誰讓你穿這種衣服的?不懂規矩嗎,你存心看我笑話是嗎?」

我愣在原地,指尖發涼。

我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忌諱。

四處張望,可偏偏霍遠舟在另一個宴廳,正在和客人交談。

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像一個奇怪的闖入者。

眾人的議論和打量讓我無地自容。

後來我才知道,霍遠舟的父親早年在外面養了個情人。

那個情人上門的時候,穿的就是一件繡了蓮花的旗袍。

雖然不是青色的,但花紋是相似的。

從那天起,霍老夫人就看不得有人穿帶有蓮花圖樣的衣服。

我沒在港城待過,也沒看過早年那些桃色新聞,自然不知道這一忌諱。

那天晚上,一切都結束後,霍老夫人依舊喋喋不休。

最後,連霍遠舟都聽不下去了,發了脾氣。

「媽,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而已,明月她事先又不知道,您為什麼要這麼咄咄逼人?

「她是我的妻子,是您的兒媳。她從檳城到這裡,是因為愛我才嫁過來的,您怎麼能這麼刻薄?」

說著,他拉著我的手揚長而去。

坐在車裡,我忍不住哭了起來。

霍遠舟擦乾我的眼淚,溫聲安慰我。

「別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這是你第一次在港城參加大的聚會,那天我應該時時刻刻待在你身邊陪著你的,對不起……」

第二天一早,他驅車帶我去了之前購置的一套豪宅。

「如果你不開心,我們就搬出來。」

「放心,我一定會護著你。」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在異國他鄉,崩潰之時,如果身邊有熟悉的人,真的會不管不顧地把他當作救命稻草。

……

後來,我和霍遠舟真的搬了出去。

婚後兩年,我們有了孩子。

孩子出生那天,折騰了一天一夜。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我聽見霍老夫人激動地詢問。

「是男是女?」

門外傳來一陣歡呼聲,我漸漸地沒了意識。

醒來後,霍遠舟陪在我身邊,把孩子抱給我看。

門外,霍老夫人喜悅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來。

「快給所有報館打消息,我們霍家有長孫了。」

看著正在睡覺的孩子,我突然有些迷茫。

呆呆愣愣地看著霍遠舟,我輕聲問。

「我們,真的……還能繼續生活下去嗎?」

……

5

霍遠舟愣在那裡,伸手摸我的額頭,問道。

「明月,怎麼了?怎麼好端端地說起了胡話?你不喜歡我們的孩子嗎?孩子的小名就叫言言好嗎?」

所有人都以為我瘋了。

只有我清楚,是那些負面情緒在我心裡積壓太久了。

我不開心。

即使有了孩子,我也不開心。

從嫁入霍家的第一天起,我就倍感壓抑。

霍遠舟試圖開解我。

可世界上,哪裡會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

孩子出生後,我和霍遠舟搬回老宅。

他的母親要看孩子,自然不肯讓我們帶著孩子住在外面。

一群營養師圍著我和孩子轉,制定的食譜精確到克。

好幾個保姆輪流值班,我連抱孩子的時間都被嚴格控制。

美其名曰讓我好好休息,可實際上,多可笑啊,我想見一見自己的孩子,都要經過一輪又一輪的通報。

霍家為孩子舉辦了滿月宴,流程繁瑣。

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

而我,哪怕是強逼著自己笑,都笑不出來。

那天過後,我更是淪為了邊緣人物。

有關孩子的一切,都被霍老夫人親手安排。

喝哪個國家品牌的奶粉,穿什麼質地的衣服,什麼時候抱出去曬太陽,全部都由她決定。

每當我提出不同的意見,她總會淡淡地瞥我一眼。

「你在質疑我的決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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