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奶奶如今的慘樣讓他沒忍住吐了一地。
「媽,嘔......」
「天殺的,這是誰害的你,你跟兒子說,兒子一定給你討回公道,嘔......」
大伯惡狠狠盯著眾人,勢必要找出一個罪魁禍首。
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奶傷成這樣,送去醫院那可不是一點錢。
眾人連忙後退幾步,看向大伯的神情多了幾分警惕。
「宋老大,你可別跟瘋狗似的亂咬。」
「我們來的時候你媽就在火坑裡,關我們什麼事?」
大伯不顧奄奄一息的奶奶,直接和眾人爭論起來。
我媽則是把我圈在懷裡,仔細查看我有沒有受傷。
我心中一暖,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
媽,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承受上輩子的苦。
這時,地上的奶奶說話了。
她每張一次嘴,都好似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是宋織!這賤蹄子推的我!」
奶奶啊奶奶,原來針扎在你自己身上也是會知道疼的啊。
眾人的目光紛紛朝宋織投去。
宋織幾乎是下意識擺手,臉都嚇白了。
不管如何,現在的宋織也只有十五歲。
她自然弄不清,為何她明明想推的人是我,下一秒卻變成了疼愛她的奶奶。
還有,眼前的一幕實在駭人,她也被嚇住了。
我爸死死咬著牙,恨不得把宋織生吞活剝了。
「啪——」
我爸一個耳光,將宋織抽翻在地。
宋織捂著臉嚎啕大哭:「小叔,我真的沒有,是奶奶自己摔的!」
又是這套說辭。
大伯母急忙推開我爸,死死將女兒護在身前。
「宋老二!你老娘都被燒糊塗了,她說的話能當真嗎?」
「織織可向來最喜歡她奶奶,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可奶奶仍舊不改口,駭人的面容搭配上怨懟的雙眼,就那樣死死盯著宋織,挺瘮人的。
我爸和大伯大伯母頓時吵成一團。
主題圍繞著如今奶奶這副模樣,應該誰家來負責。
我爸主張是宋織推的,那就應該大伯一家來承擔費用。
大伯主張奶奶是在我家出的事,理應我爸負責。
觸及利益時,每個人都醜態畢露。
這時有人提醒:「事情發生的時候,夏夏也在場,要不問問這孩子?」
宋織急了,連忙打斷:「夏夏才六歲,她知道什麼?」
我爸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她立馬不敢說話了。
事情發展到這,所有人都盯著我。
直到我大聲哭喊:「是奶奶自己摔的,是奶奶自己摔的。」
大伯和大伯母一喜,急忙握住我的肩膀問:「夏夏,你說的是真的?」
宋織也沒想到我會說出這番話,終於鬆了口氣。
再抬頭,她看向我的目光還是充滿不屑,仿佛在說我是個傻子。
我爸率先破防,想要上來打我:「放你娘的狗屁,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媽警惕地把我護在懷裡。
這下,大伯一家都站在我這邊。
大伯嘆了口氣:「二弟,為難一個孩子做什麼,夏夏才六歲,她能撒謊嗎?」
眾人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上輩子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最終,我爸在大伯和大伯母的監督下,把奶奶送去了衛生所。
接診的還是上輩子那幾位醫生,他們眉頭緊皺:
「嘶,怎麼又是燒傷這麼嚴重的病人?」
「走走走,趕緊去上級醫院,說不定還能保命,咱們這治不了。」
我爸跟狗一樣用板車拉了我奶一路,在大伯的監督下,如今又氣喘吁吁去鎮上叫車。
離開時,我聽著後面醫生髮出沉思:
「奇怪......我為什麼要說又呢?」
5
十天後,我爸和大伯灰頭土臉地帶著全身繃帶的奶奶回了家。
「省城醫生說了,治好起碼還要準備三十萬,三十萬!我十輩子也賺不了這麼多錢!」
「我和大哥一商量,拉回來找村裡李老狗治治看吧。」
三十萬,對於這個年代生活在農村的人來說,的確是個天文數字。
只是上輩子,我爸和我奶連衛生所都不願意讓我去,我心裡特別不平衡。
我心裡不平衡,那就得折騰折騰我奶。
上一世,我媽跟著李老狗學了不少草藥知識,我也知道了哪些草藥雖然長相相似,但藥效卻截然相反。
比如我奶現在最重要的是去腐生肉,那我就專門找能讓傷口潰爛壞死的草藥。
我在我爸面前自告奮勇,承擔起給奶奶換藥的任務。
奶奶現在已經不成人形了。
五官被燒得蜷縮在一起,耳朵都燒沒了。
四肢也是扭曲怪異地擠在一起。
每次換藥,我奶都發出慘烈的嚎叫。
她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追問,當時我為什麼要說她是自己摔的。
她虛弱地對我說:「夏夏,還是你最有孝心。」
「哼,宋織就是個白眼狼、畜生!」
當年大伯母生下宋織,在農村如此重男輕女的情況下,奶奶依舊樂得合不攏嘴,愛屋及烏,把宋織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自己一手帶大。
而我出生時,我奶連月子都沒給我媽伺候過一天。
只是可惜宋織三歲那年得了小兒麻痹症,雖然撿回一條命,但從此瘸了一條腿。
禍不單行,宋織四五歲時,臉上原本只有指甲蓋大小的胎記越長越大,到如今已經發展到小孩手掌大小。
為此,同村的小孩兒總是喜歡欺負她。
上學後,同學也排擠她,還給她起各種外號,導致她十分厭學。
我奶看著自己寵愛的孫女成了這副樣子,心裡更是愧疚,也越發好了起來。
我溫柔地給我奶抹著藥,確保每一處肌膚都能被草藥覆蓋。
不僅如此,我還會不厭其煩地給她輕柔地按摩,這樣草藥比較好吸收。
長時間下來,我爸和我奶都對我改變了看法。
我說:「奶奶,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啊。」
多堅持久一點,我才能好好復仇啊。
你要是就這麼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畢竟我痛了十年,你ṱū⁹這才哪到哪?
再一次給奶奶換藥時,扯下的繃帶帶走了一塊塊皮肉。
傷口處甚至發出陣陣惡臭,我拿筷子掏開一個洞,裡面有白花花的蟲子在蠕動。
奶奶虛弱得只剩半條命了。
她呻吟著:「痛啊,痛......」
「老大,老二,小芳,我的兒啊,你們怎麼不來看我啊......」
我爸早就厭倦了我奶的整夜慘叫,最近連家都不願意回。
而大伯則是覺得我奶冤枉了他家宋織,也不願意帶著宋織來看一眼我奶。
我給她收拾好身子,又重新敷上草藥。
在她耳邊輕輕說:「奶奶,你可要好好活著啊。」
「活著看自己是怎麼遭到現世報的。」
奶奶的身子猛地一震,她大概是在瞪著我吧。
可惜她一雙眼睛也被火燒沒了大半。
我奶在這邊數著日子等死,宋織那邊也出事了。
今天一早村裡都在傳,說不準宋老太就是宋織用了什麼邪術害的,否則她的腿怎麼突然好了?
要是沒什麼貓膩,宋老大一家怎么半夜三更要搬家?
6
聽到這個傳言時,我們一家正在吃飯。
我爸直接摔了筷子:「媽個巴子,宋老大這個王八蛋是把老子做寶搞哦?」
「我媽絕對是宋織推的,他們家造的孽,憑什麼讓我來照顧?!」
說到這,我爸突然想起來什麼。
他目光發狠地盯著我,狠狠甩了我一個耳光:
「死丫頭,都是你胡說八道!不然那個老不死的怎麼會賴在我們家?!」
我爸聲音很大,土牆並不隔音。
我聽見躺在隔壁床上等死的奶奶呻吟了兩聲。
我爸還想動手,我媽立馬推開她,將我緊緊護在懷裡。
「宋老二!夏夏不過才六歲,她懂什麼?」
「你有本事打你丫頭,怎麼沒本事去找把你當冤大頭的宋老大一家?」
「你要是再動夏夏一個手指頭,信不信我和你拚命!」
我和我爸同時愣住了。
我媽是個非常傳統老實的女人,雖然我是她的命,但她從來都不敢對我爸這樣說話。
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爸面色一紅,竟然有被我媽唬住的架勢。
他一腳踢翻凳子,嘴裡罵罵咧咧地朝外面走去。
「娘不把我當人,大哥也不把我當人,連你也看不起我,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到底有沒有本事!」
眼看著我爸出了門,我媽給我攏了攏衣服,堅定道:「夏夏,我跟你爸過去看看,你就在家好好待著,不要亂跑好嗎?」
我點了點頭。
可我媽離開的下一秒,我就跟了上去。
今天的好戲我可不能錯過。
上一世,我受傷後,大伯一家沒多久就搬去了外地。
他們給出的說辭是怕我媽又去他們家發瘋,影響到他們生活。
所以上一世,宋織的改變無人得知。
要不是臨死前宋織忍不住來我面前炫耀,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得知當年的真相。
畢竟我和宋織無冤無仇,當年的我還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宋織完全沒有理由對我下手。
這一次,我一直留意著大伯家的動向。
我們兩家不過隔了幾十米,他們家有什麼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這些天,我一邊照顧奶奶,一邊觀察他們家。
自從奶奶受傷後,大伯便深居簡出。
偏偏半夜無人,大家都熄了燈休息時,他們家總是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我注意到,原本院子裡的物品也被收了進去。
想必大伯一家是打算搬家了。
終於等到昨天晚上,大伯家再次傳來響動。
我想都沒想,丟了幾塊大石頭進王婆家的院子。
王婆就住在大伯家旁邊,村裡就屬她最嘴碎。
沒多時,大伯一家背著行李,鬼鬼祟祟出了門。
我清楚地看到,宋織全身裹得緊緊的,背著一個包,走得比誰都利落。
王婆聽見動靜很快便罵罵咧咧走了出來:「誰家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話音剛落,視線便對上了大伯一家。
「宋老大?這麼晚了你們這是干ŧùₖ嘛呢?」
「宋織?你,你腿好了???」
大伯和大伯母把宋織護在身後,強顏歡笑:
「王婆,你看錯了。」
「我兩三年沒回娘家了,打算帶著織織回家一趟......」
王婆可不是好糊弄的,她眼冒精光,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宋老大,你老娘出事的時候就說是宋織推的,你們現在該不是想跑路吧?」
大Ťú₈伯沒忍住,和王婆吵了起來。
王婆一張嘴皮子不是開玩笑的,立馬叉著腰罵:
「宋織這丫頭平時看著就陰沉沉的,連自己親奶奶都敢害,現在腿又莫名其妙地好了,絕對是練了什麼邪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