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吃豆腐的好機會。
我勢必要好好地把握。
7
我訂的是後排的情侶座。
昏暗幽閉的燈光,大螢幕上響起劊子手咀嚼的聲音。
「吃了你,就永遠屬於我了……」
背叛丈夫的女人被丈夫殘忍地殺害,最後竟然活活地煮了吃掉。
作為一個資本家,我的心理素質一向很強大。
不然早就被公司員工唾沫星子淹死了。
我手摸到凌予的大腿,本來是在悄悄地吃豆腐。
但那場面實在恐怖血腥,我一個激靈,手重了點。
「別摸了。」
低沉中帶了點沙啞。
差點幻聽成那個丈夫的聲音。
我忙收回手,猛喝了幾大口可樂壓驚。
電影院太漆黑,看不清凌予臉上的表情,只能瞧見那眼中一簇亮光。
不像平常冷冰冰的樣子,帶了點灼熱。
我心裡一喜。
有時候我那發小張晨的話也不無道理。
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
黑燈瞎火好辦事。
雖說凌予是個直男,但這種恐怖氛圍和隱秘環境的雙重刺激。
更容易挑逗人的神經。
霸總,霸總,不霸道還叫什麼霸總?
我得寸進尺,直接把凌予壓在寬敞的座位上,吻上了那張性感的薄唇。
天旋地轉。
吻著吻著,我就被反壓在了座椅靠背上。
我有點震驚。
不愧是風裡雨里兼職送外賣的直男,還挺有勁兒。
不過凌予如此上道,就不怕拿不下他了。
隔壁座位有個人走了出去。
我沒看到臉,只覺得那身影有些瘦長熟悉。
燈光大亮,電影結束,發燙的身軀突然遠離。
凌予的嘴唇略微地發紅,眼神閃躲。
我微微地一笑。
直男就是彆扭。
我牽過凌予的手,走出過道。
有一種極淡的香味兒,用力地去嗅又聞不到了。
估計是剛剛那人身上的香水。
8
凌予走得匆忙,說是還有課。
我沒戳穿他那點彆扭的心理。
反正魚都已經上鉤了,吃到嘴裡是早晚的事兒。
「要我說,酒一灌,再來點助興藥,不成也得成,真不知道你搞這麼麻煩幹什麼。
「養一個就算了,還養四個,你小心有一天水漫金山,翻了你這小池塘!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要是只為了詆毀我,就麻溜滾蛋。」
幾天不聯繫,張晨的狗嘴依舊吐不出什麼象牙。
又在嘲諷我的戀愛觀。
水到渠成,先走心再走腎,不懂的人永別了。
我假裝要掛電話,張晨急了:「哎哎,開玩笑的,哥們兒新開了個度假村,請你去玩一玩。」
「你有這麼大方?」我狐疑道。
「哼,你別不識好人心,自己二十六大壽都不記得。」
我一怔。
居然都要二十六歲了。
我媽是難產沒的,老頭後來也生病走了,接管顧氏集團耗費了我太多心神。
我好像真的很久沒有一個人去散散心了。
但我忘了。
我這個發小就是我的剋星。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答應他,去那個該死的度假村過生日。
9
度假村依山傍水,環境清幽。
湖邊有一些寫生的藝術生,支著畫架在畫素描。
橫幅上標的是南城大學。
我停留在不遠處,目光掃視一圈,沒看到熟悉的人,這才放下心。
林墨言就是南大美術生。
我之前微信告訴過他們要出國處理業務,還是別碰上為妙。
今年的生日我打算一個人過。
四個寶貝,平常可以滴水不漏,這種時候實在分身乏術。
晚上吃完飯,我悠閒地在小路上散步,突然一陣大力襲來,我被人拽著按在了路旁的大樹上。
腰被緊緊地箍著,那人埋在我胸前,仰頭一雙清凌凌的貓眼兒,直直地望著我。
黑潤的眼睛一滴滴地流著淚,哭得我心都化了。
蘇田身量單薄,個子比我矮上幾公分,最是可憐可愛。
我顧不上問蘇田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怎麼了,寶貝,誰惹你了?」
蘇田抽抽噎噎:「池哥,你是不是厭煩我了?」
「怎麼會呢?池哥喜歡你還來不及。」我心疼地去擦蘇田臉上的淚。
「那你把我丟在酒店,這麼長時間都不來找我,還騙我出國工作。要不是我看到了室友發的朋友圈,還被蒙在鼓裡!」
月光下的少年眼角通紅,氣憤地把手機螢幕豎在我面前。
手機上是點開的一張風景照,右下角剛好拍到了我的一點背影。
我當時剛下車伸懶腰,真絲襯衫微微地上卷,露出了一點腰腹肌肉。
後腰上有一塊淡粉色的胎記。
也不知道蘇田是什麼時候看到的,還記得這麼清楚。
安慰人要緊,我捧住蘇田的臉,小心地啄吻兩片紅潤的唇瓣:「是池哥的錯,工作提前結束沒有告訴你,原諒我吧,寶貝,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看蘇田臉色漸漸地緩和,我才放下心來。
還好這次來度假村開的是賓利,我給蘇田買的腰帶剛好能派上用場。
走到停車場,賓利旁邊停了一輛滴滴的車,看起來好像是爆胎了。
車上沒有人。
「對了,池哥,我另一個室友兼職開滴滴,把我送上來的,車子爆胎暫時沒法修,就停在這兒了。」
「田田的室友就是我的朋友,讓你室友放心在度假村住,費用不用擔心,車子我會找人來修。」
賠罪肯定要有誠心,我對自己的安排很滿意。
「謝謝池哥,那你以後不能再騙我了,不然——」
「不然怎樣?」我好笑地颳了下蘇田的鼻子。
蘇田攥住我還沒收回去的手指:「不然池哥一定會後悔的。」
深邃的目光像一汪幽深的湖,看不真切。
「寶貝兒,看不出來,還是個小辣椒啊......」
我把 LV 腰帶從車裡拿出來,繞在蘇田腰上,往我身邊輕輕地一拉,纖瘦的少年便被迫被我攏在懷裡,紅了耳廓。
可愛。
都學會放狠話了。
10
明天就是我二十六歲生日。
我從來不是個清心寡欲之人,索性只有蘇田知道我現在在度假村,那不妨就摘下這顆已經成熟的果實。
不過我是個有儀式感的人,還是放在生日當晚比較合適。
我把蘇田安排在了對面房間。
至於蘇田說的那位舍友,就隨蘇田的心意好了,我沒時間關心一個陌生人。
度假村酒店的房間有一個露天大陽台,和隔壁的房間相鄰。
我倒了杯助眠的紅酒,躺在藤椅上喝,看著天上零零星子。
「池哥?」溫潤的聲音飄過來。
我扭頭去看,林墨言那張臉在黑夜昏黃的夜燈中驚艷得令人心驚。
宛如傾蓋下的月光,又仿佛驚鴻一瞥的曇花。
手一抖,紅酒順著下頜,滑過喉結沒入衣領中。
林墨言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波動一瞬,又恢復平淡。
「墨言,你怎麼在這兒?」我放下酒杯,站起身詢問。
「學院組織了一部分學生寫生,我來這兒畫畫。」
我突然回憶起白天在湖邊的那群南大學生。
原來林墨言不是不在其中,只是我恰好沒看到他。
「那你呢,池哥?我記得你跟我說要去國外出差。」林墨言嗓音平靜,聽不出情緒。
初夏的夜晚,裸露在外的胳膊無端地有些發涼。
「哈哈,這不是工作提前完成了嘛,路過散散心。」我乾笑兩聲。
林墨言點點頭,像是接受了我的說辭,開始笑著和我閒聊。
我鬆了口氣。
話鋒一轉,林墨言突然換了個話題:「池哥,我前兩天去看了個恐怖電影,裡面有個背叛丈夫的妻子被煮熟吃下去了,你覺得這個背叛者的結局怎麼樣?」
林墨言居然也看了那部電影,好像有什麼細節被我忽略了,一時想不起來。
「妻子縱然做得不對,但那個丈夫還是太喪心病狂了。」我現在還能回憶起那個恐怖的畫面。
「嗯,我要是那個丈夫,肯定不會那樣做。」
我忍不住順著他的話問:「那墨言會怎麼做?」
空氣沉默了幾息。
林墨言突然笑了,聲音如玉石動聽:「我隨便說說的,池哥,我又不是被妻子背叛的丈夫,也不是殺人狂。」
「你過來一下,池哥。」林墨言忽然對我招了招手。
我不明所以,走到陽台邊緣。
兩間房的陽台相隔只有一臂遠。
一隻白皙修長的胳膊伸過來,指腹順著我的脖頸,摩挲到我的喉結。
我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分不清是喉結滑動,還是被人來回地按壓滾動。
「擦乾淨了。」林墨言打斷了我的思緒。
是剛剛殘留的紅酒。
「池哥晚安。」瘦長如竹的人轉身離開。
夜色此時十分濃沉,我看不清林墨言的動作,只感覺他好像抬了抬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也對,林墨言有潔癖。
剛剛估計是下意識地幫我擦乾淨,現在可能是覺得有點髒。
躺在床上,心裡總有一絲不安。
如果明天林墨言和蘇田碰面了該怎麼辦?
11
第二天起來,我就看到了林墨言發來的微信。
說是學校已經組織大部隊離開了,來不及和我道別。
對我來說,反倒是件好事。
我安心地去晨跑。
我的八塊腹肌可不是憑空而來的。
只是沒想到,晨跑路上我又遇到了一個人。
這度假村究竟還有多少驚喜在等著我?
看到於逸的那一瞬間,我已經生無可戀了。
那套說辭我真的說累了。
還好於逸是個傻白甜,最好哄。
於逸是我這些情人中,唯一一個家境不錯的。
所以我跟他不是金錢包養關係,他是我表面上的正牌小男友。
於逸也是來度假村散心的。
我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於逸枕著我的大腿,眼神像個濕漉漉的小狗,望著我半天沒說話。
這可不像於逸的風格。
半晌,於逸磕磕絆絆地開口:「池哥,我想好了,你說的我同意了。」
「同意什麼?」我還沒反應過來。
於逸像是豁出去一般,起身狠狠地在我嘴唇上咬了一口:「明晚 303 房間,有驚喜給你!」
說完,便一溜煙兒地從我身上下去,跑了個沒影兒。
只是那耳尖紅彤彤的,像要滴血。
303 房間?
我住的是 302,林墨言之前住在 301。
這可真是好大一個驚喜,我抽了抽嘴角。
就算再來一個凌予住在對面,我估計都不覺得離譜了。
一語成讖。
晚上我如約地敲開於逸的門,愣在原地。
面前的人散發著濕潤的水汽,下半身只裹了條浴巾。
水珠順著飽滿的胸膛,流過形狀緊實優美的腹肌,滑過人魚線,消失在白色浴巾邊緣。
看得我口舌發乾。
「不就是在下面嗎我同意了,池哥。」於逸咬牙憋出一句話。
我呆在原地,還來不及高興,對面的門便開了。
凌予先一步地走出來,後面還跟著蘇田。
於逸已經抓著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肌上。
走廊不算寬,足以看清每個人臉上的表情。
精彩紛呈,五光十色。
我想收回手,又不小心碰到胸肌上那一點,於逸頓時顫抖了一下。
凌予的冰塊臉已經臭得要命,看一眼都要把人凍僵。
一向溫和的蘇田,面色也陰沉如水。
於逸短暫地臉紅後,笑著看向對面兩人,手指不管不顧地插進我的指縫:「蘇田、凌予,這麼巧啊,你們倆也在這裡?
「介紹一下,我男朋友顧池,我的室友,蘇田和凌予。」於逸抬了抬我和他交扣在一起的手。
走廊突然又推開一扇門。
清冷文雅,抱著一張畫板。
是早上發簡訊說已經走了的林墨言,靜靜地看著我,琥珀眸子一片陰暗。
「畫板忘在房間,回來拿一下,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聲音不辨喜怒。
我頭昏目眩,幾乎站不穩。
於逸還笑得沒心沒肺:「墨言,你怎麼也在?我們宿舍今天算是到齊了!
「池哥,這是我最後一個室友,林墨言。」
頭顱似有千金重,壓得我無法去看那幾人的目光。
只覺得我是那草船借箭的船,要被一支支利箭戳死。
張晨真是個烏鴉嘴!
豈止水漫金山,陰溝翻船。
更可怕的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我包養的是一家人!
12
從度假村回來許久,我都沒緩過神。
沒想到我縱橫商場、情場,一朝滿盤皆輸。
四塊到嘴的肉就這麼齊齊地飛了。
一點肉渣都不剩。
誰能想到,體育生於逸、藝術生林墨言,還有金融系的凌予和計算機系的蘇田,四個專業截然不同的人,會住在一個宿舍。
當初去校門口接蘇田,蘇田撞在凌予身上,我還以為他是在道謝。
從未想過他和凌予是室友,才攀談了許久。
而蘇田看到的朋友圈,當時我沒看見頭像名字,只看了點開的圖片。
沒料到,那朋友圈就是來度假村的於逸隨手發的。
而兼職滴滴司機把蘇田帶上山的人,正是凌予。
凌予不願意花別人的錢單開一間房,就和蘇田住在了一間。
手機里躺著四個微信。
已經統統地把我拉黑了。
除了於逸,其他三人在拉黑前都發了條消息,說會把欠我的錢還給我。
張晨知道後,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哈哈哈,讓你不聽勸,這下煮熟的鴨子飛了吧!」
我不想理他,他又賤兮兮地湊過來:「天涯何處無芳草,反正你那幫小情人都是沒錢沒權的窮學生,就算恨你恨得牙痒痒,也沒法對你怎麼樣,哥們再幫你介紹就行了。」
話是這樣說。
但我也沒心情再去獵艷。
蘇田的性子,於逸的身材,林墨言的臉,還有凌予的氣質。
哪一個不是萬里挑一。
我這麼挑剔的人,找了好久,才有這麼幾個真心地喜歡的。
結果人有失手,全部泡湯。
真的累了。
我沉寂了很久,專心埋頭工作。
那四個人仿佛被從我生活中抹去一樣,漸漸地銷聲匿跡。
我總是在夜裡想起和他們那些相處,但時間久了,終歸慢慢地變淡。
直到幾年後,信用卡有幾筆錢到帳,我對著那些數額,才想起這是那幾個人曾經欠我的。
我刻意地沒去關注他們的動向,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們很可能已經功成名就了。
這樣也好,我們之間也算一筆勾銷。
今天是我三十歲生日,張晨找了一幫朋友在酒吧給我慶賀。
有不少年輕鮮活的小男生往我身上湊,我喝得有些醉,沒有力氣推開。
隱隱約約地,好像有道視線一直在注視著我。
那些鮮嫩的肉體,是我曾經最喜歡的樣子,此刻卻有點說不出的厭倦。
「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我從卡座上起身往外走,沒理會已經玩瘋了的那幫富家子弟。
代駕已經叫好了,就在外面。
我坐在車後排,手搭在額頭上,疲憊道:「臨江花園,出發吧,師傅。」
「好。」
那聲音有點熟悉,但我的腦子一團漿糊,沉沉地想不起來,眼前一片發暈,睡了過去。
我住的別墅離酒吧不遠,但朦朧中車子卻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