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費洛蒙完整後續

2025-11-1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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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患有費洛蒙綜合徵。

患病者會散發奇異的香氣,而使對患者有好感的人產生衝動。

且感情越強烈聞到的氣味越濃。

我常年服藥,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直到有一天,一向和我看不順眼的活爹室友敲響了浴室的門:

「你到底用了幾瓶沐浴露?」

1

聞恕敲浴室門時,我以為是自己用時太長又讓他不高興了。

他曾不止一次警告我,如果我再占用他的沐浴時間,他就把我連人帶缸一起扔出去。

剛開始我不以為意,認為大老爺們兒就算洗澡晚個一兩分鐘也不礙什麼。

直到後來我只要超時一秒他就哐哐敲門。

「咚咚咚、咚咚咚……」

沒錯,就像現在這樣,每敲三下停頓半秒然後繼續。

「聞恕你 TM 是不是有病?老子才進來十分鐘!」

我摩挲了一把臉上的泡沫怒吼道。

敲門聲歇了兩秒,又立刻孜孜不倦。

我扯過浴巾堪堪圍住下身,用力地拉開浴室門挑釁:「你敲這麼急是想跟我一起洗嗎?」

手上殘留的水漬甩到了聞恕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

聞恕被我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他用手背擦掉了臉上的水,雋秀的眉蹙了起來。

「我沒有和別人一起洗澡的習慣,現在也不是我的洗浴時間。」

他像是聽不出我的諷刺,還一本正經地解釋。

我狠狠地咬牙:「那你跟個催命鬼似的敲什麼?」

聞恕鼻子輕輕抽動兩下,啞著嗓子問我:

「你是用光了浴室里所有的沐浴露嗎?

「味道大得我在書房都聞到了,雖然合同上只要求你不要在房子裡吃帶有異味的食物,但是這股香味大得也算是異味了……」

聞恕又開始他的絮叨。

浴室離書房遠得很,門又是關著的,就算我噴一整瓶香水也傳不到書房。

何況我根本就沒聞到他口中說的那麼誇張的香氣。

這小子怕不是來找茬的吧?

我剛想開口發作,聞恕卻神色迷離,下一秒直直倒在了地上。

我扒拉了他兩下,聞恕不為所動。

「靠!」

我咒罵一聲,趕緊穿上衣服開車送聞恕去醫院。

我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才在這輩子遇到這麼個活爹?

2

說聞恕是活爹,絕對不是我誇張。

聞恕是我見過事兒最多的人。

搬進房子那天,他用四號微軟雅黑寫了十頁的「室友協議」,並以 Word 文件形式發給了我。

包括但不限於:八點後不得用淋浴洗澡,十點後聲音不準超過 30 分貝,垃圾桶的垃圾不能存在超過一天,不准在房子裡的任何地方吃味道大的食物……

當時我很想罵他,憑什麼老子要遵守你那破規矩?

但是聞恕卻拿出合同,指著最後一排寫著「履行室友協議」的條款,面無表情地告訴我,法律上,我同意了。

「老子不租了行吧?我現在就找房東退租!」

「你租了一年,未滿半年提前退房算毀約,不退房租不退押金。

「順便說,我就是房東。」

這個房子在市中心的商圈,離我工作的地方很近,而且還是大平層,價格又特別便宜。

由於我現在缺錢,太怕這種好事飛走,沒怎麼細看合同就一拍腦袋簽了。

我記得房東名字叫聞東來……

「那天我有事出門,簽合同的是我爸,房子是他送給我的。」

聞恕平靜地說出了很欠揍的話。

行,半年。

半年過後老子就退房走人!

於是我便開始了和聞恕一起生活的日子。

聞恕似乎有很嚴重的強迫症。

家裡所有的擺件都是對稱的,碗碟是按照顏色大小分類的,兩側窗簾拉開的縫隙是要在中間的,就連規定我洗澡的時間都得是整數的。

十頁的文件我怎麼可能記得住。

剛開始我還會對來問責的聞恕說「下次注意」,久而久之我受不了他的約束,便也與他對著干。

那段時間真是鬥智斗勇,我把畢生的心機全用在了他身上。

然而聞恕看似毫無波瀾老實巴交,但每次都能和我四兩撥千斤,且他還有著很鍥而不捨的意志力。

就比如他規定我在 19:00 前洗完澡,超過一秒他就要敲門催我。

剛開始他敲門我只覺得吵,誰承想他竟然堅持了半個月,且我不出來他就絕不停下,那段時間我連夢裡都是他節奏有序的敲門聲。

這場「反動」長達一個多月,最後以我的失敗告終。

年紀大了,真經不起這麼折騰。

而我投降的後果就是承包了未來兩個月的早晚飯。

到了醫院後,我幫聞恕掛了急診。

醫生仔細檢查了一遍他的身體,並沒有發現病因。

「他平常挑食嗎?」醫生問我。

「挺挑的,每頓必須有菜有肉還得加一個湯。」

回想自己每次做飯都要色香味俱全的場景,我都恨不得往菜里下點耗子藥直接送走他。

醫生疑惑:「這吃得挺好的啊……那他暈倒前有什麼症狀嗎?」

我想到聞恕說的詭異的香氣,和醫生說明後,他思考片刻,問我:

「你倆是情侶嗎?」

情侶這個詞和聞恕掛鉤的感覺很詭異。

我甚至沒反應過來「情侶」到底是什麼意思。

回過神後我感覺特晦氣,搖頭如撥浪鼓。

醫生:「你是費洛蒙患者吧?」

「我是,但是我一直都有吃藥……」我恍然,「大夫,你該不會是說他聞到的是我的費洛蒙吧?」

醫生沒明說:「是有這樣的人,他們在吸入費洛蒙的味道後會興奮過頭暈過去,只不過這類人群通常都是不經人事的青少年。」

我大腦宕機。

什麼意思?聞恕被我的費洛蒙熏暈了?

可這不是只有喜歡我的人才能聞到嗎?

「不可能!我天天都吃抑製藥,自從我十六歲查出來我就沒斷過。」

「可能你出現了抗藥性,不想被他聞到的話就服用重效藥吧……」醫生頓了頓,表情古怪地看向我,「不過也不排除是他太喜歡你了。」

我:……

這就去買重效藥。

回去的路上我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

費洛蒙只會被對其有好感的人聞到並產生性衝動,感情越深味道就越強烈。

這兩年費洛蒙症患者層出不窮,每年都逐量增加。

為防止出現惡劣的治安問題,國家規定費洛蒙患者有服用抑製藥物的義務。

聞恕這小子竟然對我有意思嗎?

而且還是在我天天吃藥的情況下聞到了味道……

我想起大夫說的那句「太喜歡」。

我從後視鏡瞄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聞恕。

睡著了不嗶叨那些破爛規矩的聞恕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可惜,他還會醒。

我心裡五味雜陳,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喜歡我的點在哪裡。

畢竟我從搬進來就跟他作對。

會不會只是他嗅覺進化了,大夫沒查出來而已?

「未經人事的青少年……」

我想起大夫的話。

我伸向中控台上聞恕的身份證。

就聞恕這個死正經的模樣,可能未經人事,但怎麼說也不會是青少年吧……

然而下一秒,我瞪大了眼睛。

十九。

聞恕他竟然才十九?!

活爹爆改小孩兒哥?

3

聞恕十九比他疑似對我有好感更讓我震驚。

十九歲還是上學的年紀吧,我看這小子天天在家宅著也不出門啊。

把聞恕送回家後,我開車去了「迴響」。

「迴響」是我開的酒吧,營業三個月後生意陷入慘澹境地。

宋冬燃早就換好衣服在吧檯里默默擦著酒杯。

他是我發小,一個有錢的二世祖,家裡干水產行業。他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個哥哥,很多事都不用他管,所以他才過來給我的酒吧當酒保。

見到我,宋冬燃笑著揶揄:「今晚一個客人沒有啊老闆,下班怎麼樣?」

「下什麼班下班,酒吧都是後半夜才上人!」

我去休息室換好衣服,宋冬燃坐在吧檯椅上拄著胳膊沖我笑。

「說真的紀星,還是跟叔叔服個軟吧,你這明顯沒有經商頭腦啊……」

「少來給他當說客,我就是餓死在外頭我也不回去。」

一想到沈頌軍那張兵荒馬亂好為人師的臉,我就打心底里犯膈應。

「再說我連酒吧都經營不好,我要是回去繼承他那破公司不得把他褲衩子都虧沒啊。」

宋冬燃無奈一笑,也不再談這個話題。

大概十點鐘左右,酒吧里終於來了些人。

其中一個紅裙大波浪的女士似乎對宋冬燃很有好感,和他聊著聊著就辦了張會員卡。

臨走前還曖昧地在名片上印了唇印才遞給宋冬燃。

我沖宋冬燃比了個大拇指。

找宋冬燃當酒保真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宋冬燃和我不同,他不僅能說會道幽默風趣,長相也更加文質柔和,親和力與疏離感能同時出現在他身上,因此總是會吸引很多女性顧客。

「看我被搭訕你就那麼開心嗎?」

宋冬燃將名片放進了櫃檯的抽屜里,有些委屈地看著我。

「你為咱們店招來了長期顧客,我當然開心!」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小宋,好好乾,干好了年底給你提成。」

宋冬燃望著我嘆了口氣:「提成就算了,這店能不能挺過一年都是個問題……」

你的高情商去哪兒了?

我正想再和他嗆兩句,手機就來了信息。

我打開一看,是聞恕發來的。

【謝謝你送我去醫院,費用是多少?我轉你。

【我的 A1 紙用光了,你回來時能去街口那家文創店幫我買兩包嗎?】

看來是醒了。

宋冬燃瞟了我一眼:「你室友?」

我關上手機揣回兜里,嘆息著點頭:

「是啊,讓我給他帶點畫紙回去。」

「搞藝術的?」

「好像是什麼設計師?具體我也不清楚……」

「你倆不是不合嗎,現在都能給對方帶東西了?」

之前搞「反動戰爭」時,我沒少和宋冬燃吐槽。

「依然不合,但是學會了共存。」

尤其在我知道聞恕只有十九歲後,大概是國人骨子裡多少有點「長輩照顧晚輩」、「大的要讓著小的」的意識,我對聞恕的忍耐度提高了不少。

畢竟這麼一看,聞恕就是個事逼小屁孩兒,有啥可計較的。

提到聞恕,我想著要不要告訴宋冬燃聞恕疑似聞到我的費洛蒙的事。

知道我是費洛蒙患者的人不多,宋冬燃算一個。

我想了想,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對此,宋冬燃的震驚程度不比我小。

「我沒記錯的話,只有喜歡你的人才能聞到你身上的味道吧?」宋冬燃遲疑半晌開口。

我下意識點點頭,又立刻搖頭否認:

「不不,我認為是這死孩崽子嗅覺系統進化了,就我們互相看不順眼那樣兒,他沒道理喜歡我啊。」

「死孩崽子?」

「呵呵,想不到吧,那貨才十九。」

宋冬燃驚得瞪大了眼睛。

過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低聲問我:「所以,你要和他談戀愛嗎?」

我差點把高腳杯捏碎:「談個屁!再說老子為啥要跟他談?」

我是曾虔誠地向老天爺許過乾脆讓我倆同歸於盡趕緊死了的願望。

但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讓我倆互相噁心死吧?

「他在你吃藥的情況下還能聞到你的費洛蒙,並且還被熏暈了,這得到痴迷的程度了吧。」

宋冬燃勾唇,不知是認真還是玩笑,「說不定交往後他能對你們的室友協議放寬政策呢。」

「區區室友協議還不值得我賣身好吧。」

我白了他一眼,「再說那算什麼痴迷啊,只是我產生抗體後普通抑製藥不管用了,而他少不經事被突如其來的興奮沖昏了頭而已。」

宋冬燃沉默片刻,問:「紀星,你就這麼牴觸別人聞到你的費洛蒙嗎?

「在我看來,它可是很好的調情工具呢。」

宋冬燃常年流連花叢,過夜對象周周不同,他會這樣想也不足為奇。

我嘆道:「費洛蒙和催情劑無異,你談戀愛只是為了釋放慾望,當然會覺得它是幫你引誘別人的好幫手。」

可對於我來說,費洛蒙將原本虛無縹緲的愛情具象化,這只會讓我害怕而已。

「別把我說得那麼渣好嗎……」

「事實如此。」

早上六點半,酒吧打烊。

告別宋冬燃,我開車回家,路過街口時正好看到剛開門營業的文創店。

進去提了兩包畫紙出來,沒想到在門口碰到了聞恕。

聞恕站在風裡,駝色的大衣顯得他格外修長。

他比我要高一些,目測快一米九。

看到我,聞恕也一愣。

我徑直上車,坐上駕駛位後沖站在原地的他吹了聲口哨:「傻站著幹啥?上車。」

車上的空氣是沉默的。

聞恕眼神呆滯地看著窗外,時不時打個哈欠。

他好像總是這種沒什麼精氣神的樣子。

——除了和我計較室友協議的時候。

我率先開口:「你昨晚不是發微信讓我給你帶嗎,怎麼自己出來了?」

聞恕抬起眼皮疲憊地瞅了我一眼,悶悶道:「你沒回我,我以為你工作太忙沒看到。」

嗯,雖然直到打烊才只有五個客人,但是我很忙。

沒錯,我工作很忙。

「昨天去醫院,大夫說我暈過去的原因了嗎?」

就在我沉浸在欺騙自己事業繁忙的幻想里時,聞恕打斷了我的思緒。

「啊……他說你有點挑食,讓你多吃點。」

經過一晚的深思熟慮,我決定不告訴聞恕他聞到的味道是我的費洛蒙這件事。

「可是我吃得很標準,是根據我的 BMI 定製的飯量,纖維素蛋白質維生素我都有攝入,再多吃就要不健康了。」

小孩兒哥講究人。

「你找到香味的來源了嗎?」聞恕疑惑地問我,「昨天我醒來後發現房子裡沒有味道了,你用什麼辦法消掉的?」

「啊,我打碎了一瓶香水,我把屋子裡的窗戶全都打開,沒過一會兒就散了。」

我撒謊信手拈來。

「這樣啊……」

聞恕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

「沈紀星,你最好不要再用那款香水了。」

「啊?為啥?」

聞恕抬起頭目光認真地說:

「那個味道讓有想抱你的衝動。」

4

我差點一腳踩盡油門。

聞恕這人腦袋不靈活,說什麼都直來直去。

雖說他有啥說啥這點我並不討厭,但有時未免也太過直白。

「呃……請務必克制一下這種危險想法……」

許久,我從嗓子眼兒里憋出了一句話。

雖然他的衝動還算純情,不過光是想想那個畫面我雞皮疙瘩就要起來了。

聞恕嘴唇抿了抿,沒說什麼。

之後的日子裡,聞恕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

他還特地囑咐我不要打擾他。

他的時間計劃表也在這些天裡全都作廢,我雖不知道他在裡面搞什麼鬼,但總算能歇一口氣。

畢竟從前聞恕總是一板一眼地對著他的計劃表按部就班,我就算看著也心累。

大概過了兩天,聞恕「出關」了。

他一臉憔悴,眼下輕微的黑眼圈竟與他不近人情的氣質渾然天成。

我默默合上泡麵蓋子,試圖挪到餐桌的花瓶後面隱藏起來。

「我這兩天在畫設計圖紙。」

聞恕掃了一眼桌上的泡麵,竟破天荒地沒有計較。

他慢悠悠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

「So?」

對於他莫名其妙的彙報,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畫圖跟著靈感走,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出過設計稿了……」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有了不同於往日平淡的懊惱。

「不過,自從聞過那天的味道後,我就有了設計靈感,為了不讓靈感消失,我想儘快把它畫出來,可才過兩天,我又遇到瓶頸了……」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只聽聞恕問我:

「你能把香水連結發我嗎?」

我啞然。

聞恕卻已拿出手機等著收連結了。

「等等。聞恕,你不讓我用,你用就可以嗎?」

聞恕沉吟片刻:「用在你身上,我會有衝動,但如果用在自己身上應該不會。」

他一本正經說,「就算有,最多就是『自愛』而已,不會妨礙別人什麼。」

「……」

如果我剛剛喝水的話,現在一定會噴出來。

我大腦飛速運轉:「太可惜了,那是全球限量的香水,現在已經沒有了!」

「香水名字叫什麼?說不定可以在海鮮市場收到。」

「嗯……是我一個朋友送的,外文名字,我也不記得了。」

聞恕抬手揉了揉眉心:「那你可以幫我問問嗎?我真的很需要。」

他又補道,「如果你覺得麻煩,可以讓我為你做點什麼,來作為我向你尋要香水的條件。」

我起了興致:「你能做什麼?」

聞恕嘆息著攤了攤手:

「都行,比如飯我來做,或者我開車送你上班,雖然我沒有駕照,但我可以現考。讓你在室友協議上添一條你想要的條款也 OK……」

一提室友協議,我有些心動。

「我要添『禁止你用室友協議約束我』這種條款也可以?」我試探問。

沒想到聞恕還真就點了頭。

「當然。」他十分爽快地說。

又補上一句,「不過同樣地,作為房東我也可以再添一條『禁止你禁止我用室友協議約束你』的條款。」

「……」

意義何在?

我甩甩手:「Sorry 啊,我那個朋友已經過世了,可能沒辦法知道那瓶香水的任何信息了。」

就算聞恕真的給我什麼好處,我也不能告訴他那所謂「香水」的下落。

所以,私密馬賽了小孩兒哥。

聞恕抬眸注視我良久,琥珀色的瞳孔清淺得像裝不下他的任何情緒一般。

我被他盯得心虛。

「好吧。」

聞恕沒再說多餘的話,轉身進了臥室。

我稍稍鬆了口氣。

原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結束。

直到我當晚在樓下附近的社區垃圾桶旁看到了聞恕。

他全副武裝,戴著口罩和橡膠手套,兩手拿著大抓夾,面無表情地在站在垃圾箱前翻來翻去。

「我靠聞恕你要死啊?!」我衝上去扯著他的衣服把他拽到一邊,「就算你工作不順也不至於到失業的程度吧,用得著翻垃圾嗎!」

聞恕看都不看我一眼,又上前兀自扒拉著垃圾。

「小區的垃圾箱三天收一次,你扔垃圾一直都丟在離單元樓最近的垃圾箱,我想看看能不能從裡面找到你碎掉的香水瓶。」

聞恕語氣認真,臉上疲倦之色還未消去。

不知怎的,看他這樣執著,我有些煩躁。

「聞恕,你現在沒靈感,總有一天會有的,難道別的設計師也一沒靈感就翻垃圾桶嗎?」

湯湯水水腐化發酵的味道鑽入鼻腔,我忍不住皺眉。

聞恕沒說話,手上的動作一直沒停。

我記得他是有一點潔癖的。

「兩年了。

「我已經兩年沒有畫出設計稿了。」

聞恕看向我,目光幽幽,「如果你的調酒師在兩年里只會反覆調以前的酒,而沒有任何新品的話,你不會把他開了嗎?」

開除宋冬燃嗎?

「嗯……多少會勸他再努努力吧。」

聞恕垂眸,像是自言自語:「可有些事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完成的……」

片刻,他抬起頭,眼中似有戲謔:

「江郎才盡,黔驢技窮。

「很可憐不是嗎?」

5

聞恕這話悲傷得叫人難以回答。

可他就算把垃圾箱翻出個洞來也找不到那狗屁的香水碎片。

我認命般地嘆了口氣:「我會盡力幫你打聽的,你別在這裡翻垃圾,大晚上的太可疑了。」

「真的嗎?」

聞恕眼睛一亮,像是聽到要出門遛彎而充滿期待的大狗。

我點了點頭,卻聽他又問,「可你怎麼保證你一定能問到?

「你那位朋友不是過世了嗎?」

「我把他棺材板掀了也給你問出來。」我皮笑肉不笑道。

聞恕卻當了真,一臉正色:「那還是算了,這太不尊重死者了,我還是翻垃圾吧。」

「……」

最後我好說歹說,承諾並不會去挖我瞎編鬼話中並不存在的朋友的墳,聞恕才放心回了家。

我直奔酒吧找宋冬燃。

「好兄弟,江湖救急!

「你之前交往的患有費洛蒙症的明星叫什麼來著?他不是專門做了一款有自己費洛蒙味道的香水賣給粉絲嗎,你幫我問問他怎麼做的?」

宋冬燃想了好一會兒才回憶起那人,隨後笑了出來:「那是他的人設,他根本就沒有這個病,只是說自己是費洛蒙患者能讓粉絲有遐想空間,還更容易圈錢而已。」

這營銷手段是真牛啊。

宋冬燃:「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把騙聞恕以及聞恕翻垃圾的事告訴了他。

宋冬燃沉默了,隨後好言相勸:

「沈紀星,你以後編瞎話之前還是打一下草稿吧。」

「這能怪我嗎?誰知道他那麼軸啊!」

我多少有些後悔,早知如此當初不如全盤托出了,現在可好,這破勾八謊還 TM 圓不回來了。

見我愁眉苦臉,宋冬燃笑容意味深長。

「說實話,聞恕他怎麼樣都無所謂,你和他非親非故,沒必要為他考慮這麼多。」

宋冬燃笑著道出,「而且你當初反抗失敗後竟然還同意做飯,就算不做他也不能拿你怎樣……

「雖說你一向心軟,但也不用做到這種程度吧。」

我無言地從酒櫃里拿出一瓶最便宜的酒。

當初開酒吧不過是我跟沈頌軍賭氣。

自從他和我媽離婚後,我就沒怎麼順過他的意。

包括他讓我進他公司學習以便將來繼承他的位子,我也是一氣之下出來開了酒吧。

沈頌軍氣得不行,和我打賭如果一年之內我能不借用他的任何關係把酒吧開下去,他就不逼我繼承家業,否則一年後讓我乖乖滾回公司實習。

身邊很多人都覺得我不知好歹,可我就是不想讓沈頌軍如意。

「迴響」一開始生意不錯,可後來不知怎的營業額一夜間直線下降。

曾跟我有合作意向的幾個甲方見此也改變了主意。

於是那陣子我一邊焦頭爛額跑生意,一邊瘋狂酗酒。

精神恍惚到都沒察覺到自己生病。

發現我發燒的人是聞恕。

室友協議里有這麼一條,為保證雙方健康,必須每七天量一次體溫,每兩月做一次體檢。

因為不想跟他浪費精力,這體溫表我填就填了,雖然我一向都瞎填。

唯獨那個周末我忘記填表,半夜 23:59,聞恕拿著體溫槍找上門。

他強制地在我額頭「滴」了一下,隨後發出尖銳爆鳴。

醫生說當時如果沒有及時送醫,恐怕就要落個腦癱。

事後聞恕跟我說,那表格空著讓他一整天都坐立不安,可這一天還沒結束,他也不好意思催我。

於是,他特意等到這一天結束的前一分鐘才來找我,沒想到我給了他整整 40 度的「大驚喜」。

從那以後,聞恕就把那條協議改成了:每七天量一次體溫且必須在早八前填好體溫表,時間誤差在五分鐘以內,否則承包一周的早飯。

所以即便後來我對聞恕還是怨聲載道,但也多少包容一些了。

宋冬燃見我不回答,眸光沉了下來。

「說起來,你那個室友還大有來頭呢。」他轉移話題。

「什麼意思?」

宋冬燃拿出手機敲敲打打,遞了過來。

「你那時候跟我說他十九歲,我就想起了以前我有一個房產開發商的朋友說過他們業內有過一個特年輕特有天賦的設計師……」

我看到網頁上的某百科,上面是聞恕的簡介。

聞恕十二歲憑藉一個樹屋設計在國內拿了獎,因此破格被國外知名建築學院錄取,大學期間出過不少令人稱奇的設計,十六歲那年又憑藉一個漂浮屋畢設贏得國際大獎,至此在業內名聲大噪,被譽為天才設計師。

可這兩年他卻沒有再出過新穎的設計,官方放出他的設計稿碎片也都反響平平,甚至出現了唱衰的聲音。

我默默把手機還給了宋冬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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