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的星星完整後續

房間裡只剩下我和他，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雖然從小到大我和他沒少在一張床上睡過，但看他輪廓清晰日漸挺拔，我卻開始變得拘謹。

「我睡地上，床你睡。」

孟星野拉住我，眼神緊鎖著我：「什麼時候這麼生疏了？」

我剛想解釋，他沖我扯開嘴角痞痞地一笑：「想什麼呢，又不是沒睡過。」

那一夜我們聊了很多，從小時候穿開襠褲開始，聊到了我們的未來。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但那一晚，我睡得比以往都要安穩。

我在孟星野家裡住了小半個月，學校就開學了，我搬去了學校宿舍。

這是我和孟星野的重逢，也是我脫離顧家的桎梏，重新生活的開始。

似乎一切都在向我期待的方向發展。

9

在 Z 大的這四年，我爸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我也沒有拿過家裡一分錢，靠獎學金和打零工度過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四年。

無拘無束地，有孟星野在身邊的這四年，轉眼就過了。

孟星野考上了本地的一所藝術院校，專業是他最喜歡的聲樂，剛進學校，就成了風雲人物。

他有時候會來我打零工的咖啡廳等我下班，那些女生掌握了他的行程，提前來到咖啡廳裝作和他偶遇的樣子，想要加微信。

他側頭看我，投來求救的眼神。

我邊擦著桌子，邊無奈地聳肩，暗示他這種事得自己搞定。

孟星野隨後露出壞笑，示意女生看向我，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女生瞬間睜大眼睛，隨後捂住臉笑得很腐。

我正一頭霧水，女生捂住激動得發紅的臉走到我跟前，小聲地說道：「祝你和孟星野幸福！看好你們！」

我發誓，在那一刻我的耳朵一定比手裡的西瓜汁還紅。

女生剛走，孟星野笑得直不起腰：「關鍵時刻還得搬出你才有用啊，直接拒絕女生就太殘忍了。」

我在意識到這只是他用來拒絕女生的藉口時，感到生氣。

「很好笑嗎？」

孟星野斂起笑：「……剛才的玩笑讓你不舒服了？那我向你道歉。」

那一刻其實我更痛恨自己的無用，這些年我試過將自己的內心隱藏。

但卻是欲蓋彌彰。

對他愈加強烈的情感，就算捂住了嘴，也會從眼神里中流露。

無力改變的現實，讓我在這一刻對自己的無能感到生氣。

什麼時候才能肆無忌憚地愛一個人，不再顧忌世俗，不再害怕厭惡的表情和奇怪的目光。

10

原本我以為只要孟星野在我身邊，那我可以接受一輩子做兄弟。

但我得承認，這些年我開始變得貪心了。

我必須要很努力，才有資格拋開世俗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臨近畢業，大家都開始出去找實習工作，我也決定留在大學所在的城市工作。

有幾家律所給我發了 Offer，其中還有一家是我很想去的君威律師事務所。

孟星野知道了比我還高興，非得拉著我去吃大餐慶祝。

吃完飯路過一家定製西服的店，這傢伙就直接把我拉了進去。

他在眾多昂貴的西服套裝中挑選，將一套深灰色的西服遞給我。

「我們顧大律師明天就要入職了，怎麼可以沒有新衣服呢？試試這套。」

「我有了，不用買。」

「你先試試。」

我無奈，換上西服站在鏡子前，昂貴的布料果然不會容易起褶皺，比我買的那些好多了。

孟星野站在身側，眼神都亮了起來：「顧天揚，我第一次覺得你這傢伙比我帥，不服不行了。」

在鏡子的自己，隱約中能看到一個律師的影子，青澀但眉宇間透露著倔強和堅韌。

我瞟了眼吊牌上的價格，將西服脫了下來。

「算了，家裡有了幾套了。」

畢竟不從家裡拿錢後，每一分錢都要緊著點花。

孟星野沒搭理我，徑直拿著衣服遞給服務員：「就這套了，刷卡。」

「你瘋了吧，花兩萬買衣服？沒必要。」

孟星野扯開嘴角笑笑，將卡遞給服務員，回頭看我：「這卡里的錢是我自己寫歌賺的。」

我剛想說什麼，他就一把摟住我的肩，湊在我耳邊小聲地說道：「別擔心，我養得起你。

「顧天揚，你只需要去追尋你喜歡的法律就好了，錢我來賺。」

誰敢信這是孟星野嘴裡說出來的話？

我垂眸笑笑，心裡更堅定要加倍努力，不要成為他的負擔。

然而我去律所的第一天，就要麻煩他送我回家。

和同事一起出去應酬開拓業務，就醉得路都走不穩了。

同事用我手機給我微信置頂的孟星野打了電話。

孟星野將我背了回來，用濕毛巾給我擦臉。

我腦子一片混亂，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又成為你的負擔了。」

孟星野忍不住笑出聲：「沒事，你可以儘管麻煩我。」

內心對他的感情到這一刻到達了頂峰。

我任由眼淚從眼角滑落，握住他的手：「這輩子都別離開我，好不好？」

「喝醉了怎麼黏黏糊糊的？乖，不離開你。」

我沒醉，我只是快瘋了，趁著酒意，我無助地訴說那從不被人知曉的喜歡。

「阿野……我喜歡你很多年了。」

孟星野手裡的動作突然停住了，他怔怔地看著我。

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我很慌。

「……如果我的喜歡讓你覺得困擾，那我們就只做兄弟。」

「顧天揚你他媽……怎麼不早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煎熬？生怕連你這唯一的兄弟也沒了。」

他粗魯地扯開我的領帶：「做兄弟？我他媽現在只想吻你。」

11

畢業之後，我如願地進入了君威律所。

孟星野如願地成了歌手，在他最喜歡的舞台上發光發亮。

看著他平地起高樓，在人才濟濟的樂壇擁有一席之地，我是打心底里為他高興。

他演唱會的門票越來越難搶，但他總會特意地給我留一張門票。

我再忙也會抽空去，律所的同事們都在笑我：「沒想到顧律師還追星呢？」

我只能將那份喜悅藏在心底，換上最休閒的衣服，戴著兜帽混在人群里，遠遠地看他。

他的那些歌里的小心思我都懂，無數個失眠的夜裡，是我陪他在練歌房裡，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彈奏而成。

孟星野拿著話筒，隨意地坐在舞台中央的台階上，朝我在的方向看來。

「《燦爛》這首歌是寫給一個很重要的朋友，謝謝他這麼多年一直默默地陪在我身邊。我想說，人生因為有你而燦爛，這輩子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台下的粉絲瞬間捂住嘴熱淚盈眶，甚至已經有粉絲哭出聲。

「天啊，星野戀愛了……我失戀了……」

「到底是誰啊嗚嗚，誰的命這麼好啊！」

即使我知道我和他的事無人知曉，但還是有些慌亂地將口罩往上拉了拉。

第二天孟星野就官宣了戀情，發了兩人的親密合照。

可笑的是，照片里站在他身側的，是一個叫林可可的女明星。

孟星野，那我他媽算什麼？

12

我去找孟星野，只要他給我一個解釋，說是炒作也好，我都可以接受。

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但他將我攔在他家門口，靠在門邊冷淡地看著我：「顧天揚，我們結束了。」

我的心一涼，克制不住渾身顫抖，握緊拳頭。

「為什麼？你想清楚再說。」

「我和你之間，之前就圖個新鮮感，現在膩了。」

「我不信。」

他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這些年，我的感受不是假的，他的感情也騙不了人。

我……

他身後的房門突然被拉開，走出一個只披著浴袍的女人，是孟星野官宣照片上的女人林可可。

她看到我，彎起紅唇笑了笑：「星野，有這麼帥的朋友怎麼不介紹給我認識啊？」

「沒必要，無關緊要的人。」

「是嗎？」

我想體面一點的，但聲音卻忍不住發顫。

「你還有事嗎？沒事你先走吧，我們還有事要辦。」

孟星野攬住一旁的林可可，低頭吻住她的紅唇，她驚呼一聲，笑著回應了這個吻。

我頓時覺得胃裡一陣翻湧，轉身朝電梯間跑去。

這是第一次，心臟鈍痛如同被尖銳的刺狠狠刺中。

我張開嘴大口地呼吸，卻把冬夜裡的冷空氣吸進肺里，冷得我窒息。

原來娛樂圈真的會腐蝕一個人，或許是誘惑太多了，他已經忘了原來的自己。

現在的我，只不過是他過去喜歡過的一個玩具，現在選擇多了，也就不再重要了。

我找到了律所的老闆，求他再給我一次機會。

在孟星野演唱會那天，我剛拒絕了老闆讓我去國外深造的邀請。

「這一走就是兩年，你這次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想明白了就好，這個機會難得，好好加油，回來你就是律所的合伙人了。」

出國的那天，孟星野和林可可在海邊度假的新聞衝上熱搜。

我給他發了信息，告訴他我要出國了，他甚至都沒回。

這麼多年的信念，在那一刻沒了，我如同在海上沒有帆的船，迷失了方向。

13

在國外的這兩年，孟星野和林可可的熱搜不斷。

原以為他也只是圖一時的新鮮感，但他倆的感情卻越來越好，林可可出席了孟星野每一個頒獎典禮。

他現在寫的歌，和以前的風格完全不同。

如果以前是燦爛的、熱烈的，那現在的風格就是溫情的，、悠揚的。

林可可果然改變了他，他現在變得更成熟、更沉穩了。

我買了他所有的唱片，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遍一遍地聽，試圖找到有關我的痕跡。

但他的歌里，只有他最愛的「小尾巴」林可可。

也許，我不該再這麼執著了。

但你相信宿命嗎？

在我決定放下孟星野的那一晚，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過來。

「喂？哪位？」

孟星野的聲音帶著哭腔：「……天揚，我想你了。」

那一刻，我承認我所有的理智分崩離析。

好不容易說服的自己，又回到了原點。

我沒辦法對他的需求視而不見。

因為我也發了瘋地……想他。

14

我提前一個月結束了在國外的學習，買了最早的班機回國。

老闆在電話里把我說了一通：「下個月在倫敦有一場學習交流會，你應該去的。」

「對不起，我家裡出了點狀況，我必須回來。」

我提著行李站在我和孟星野曾經的家門口，緊張地摁下了密碼。

我怕密碼已經改了，但沒有，門瞬間就打開了。

厚厚的窗簾將陽光隔絕在外，只有沙發旁的一盞落地燈在亮著。

孟星野就蜷縮在沙發角落，聽到動靜坐起身來看向我，眼眶瞬間就紅了。

「天揚，我怎麼又夢到你了？」

我咽下喉間的酸澀，朝他走過去將他抱住，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這是真的，我回來了。」

15

時隔兩年再見到孟星野，我發現他並沒有我想像中過得那麼好。

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再陽光燦爛，只是習慣性地將自己埋在角落發呆。

他像是個受到恐嚇的小孩，緊緊地抓住我的衣角才能入睡。

我試過問他發生了什麼，但他只是告訴我：「娛樂圈太複雜了，我好累。」

「如果不喜歡，那就退圈吧，我養你。」

他搖搖頭，看向窗外：「我命不由我。」

想了許久，我還是忍不住問他：「你和林可可……」

「我和她沒有實質性關係，都是利益捆綁。」

孟星野側過身來抱住我：「天揚，我這輩子的愛人只有你……真的只有你。」

我無聲地加深了這個擁抱，但我知道他一定有事瞞著我。

他不願意說，只能是我去查。

看著孟星野的睡顏，我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

我拿起他手機走到書房，順利輸入密碼將手機解鎖。

微信列表沒有什麼異常，置頂是我和星河，聊的內容看不出任何破綻。

在我即將退出微信的時候，潛意識地去點了下帳號切換。

他還有個小號，很久之前我給他註冊來幫他投票的，我試著輸入密碼，竟然成功登陸了。

列表里只有林可可一個人，我顫抖著手點進聊天介面。

瞬間我就如同被雷劈中，心疼得全身發麻。

林可可，這些年都在霸凌孟星野。

16

林可可和星河是同班同學，我之前和星野去學校接星河的時候見過她，對她有點印象。

她那時候是一個長得不起眼的女生，給孟星野遞過情書。

當時只以為她是孟星野眾多愛慕者中的一員，時間會淡化這一切。

但沒想到她心中的喜歡變成了變態的執念，她恨孟星野的拒絕，甚至連帶恨孟星野所愛的人。

星河就被她設計拍了不雅照，這些照片成為她要挾孟星野的把柄。

看到孟星野在樂壇有了一席之地，整容後的林可可威脅孟星野介紹資源，也在娛樂圈站穩了腳跟。

她甚至威脅他：

【孟星野，你要是不聽話，我可以毀掉你身邊所有你在乎的人。那個顧天揚，是你最好的兄弟吧？他律所的老闆，我很熟。】

我終於知道了，他當年為什麼要急於和我撇清關係。

孟星野啊孟星野，為什麼這些事你不早點告訴我？我心痛得難以自持。

孟星野從小就在溫馨的家庭里長大，他眼中的世界都是美好的。

他善良到什麼程度呢？

就連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街邊的乞丐是假的，他也會樂於給人施捨。

就連在車站被人偷了錢包，他也只是笑著說：「他可能真的餓得沒辦法了，不然也不會偷我錢包。」

他在那樣的環境里生長，單純得如同一朵小白花，進入娛樂圈又如何與林可可這樣黑暗的人對抗呢？

林可可活生生將他一個光芒萬丈向陽而生的小太陽，變成了蜷縮在黑暗、噩夢不斷的膽小鬼。

我在書房坐了一夜，抽了整整兩包煙。

孟星野醒了來找我，推開書房的門，看我手中的手機和紅了的眼，他瞬間明白了。

「你一定覺得我很不堪吧，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孟星野了……」

我的心又一陣抽痛：「……這不是你的錯。」

17

林可可的手段在我看來，卑鄙而惡劣，但取證確實也困難。

拿相片威脅他人，情節惡劣，破壞社會秩序的，構成尋釁滋事罪，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拿相片威脅他人，未構成犯罪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較重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

但我翻閱了他們所有的聊天記錄，能留下的證據很少。

也可以說，林可可很知道怎麼規避被人抓到把柄。

「她要是把照片公開，星河這輩子就完了……我怎麼都不要緊，但我只有這一個妹妹，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

我也早已將星河當成自己的妹妹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照片拿回來。

「這件事交給我處理，我會把照片拿回來的。」

掌握了她的行程，我在她回家的電梯間製造了偶遇。

電梯里，她瞟了我一眼，隨即眼睛一亮：「你是孟星野的朋友吧？」

「是，顧天揚。」

「我記得你，來我房間聊聊？」

林可可的助理識相地將行李放好就離開了，房間裡只剩下我和林可可。

她也逐漸地露出了那副噁心人的嘴臉，湊上前來，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指尖輕輕地滑過我的喉結，落在我襯衫扣上。

「這麼極品的男人，還是第一次見。」

「你不是有孟星野了？我們這樣不好吧？」

她彎起紅唇笑了笑：「他啊？玩膩了，我現在比較喜歡你這種……更有挑戰性的。」

我所珍愛的人，在她嘴裡卻如此不堪，孟星野這個傻瓜，除了心疼他我什麼都挽回不了。

她的手剛要往下滑，我一把將她的手抓住。

「把星河的照片交出來。」

她微微地一怔，隨即笑了起來：「孟星河何德何能啊，讓你們這兩位哥哥為了她卑躬屈膝。想要照片，也不是不行，我還蠻喜歡你這款的，我倒是蠻想看禁慾系外表的律師求饒的樣子。」

「那恐怕你的希望要落空了。」

我將錄音筆從西服口袋裡拿出：「剛才的對話我全都錄音了。」

「顧大律師，你不會不知道你這侵犯了我的隱私權吧？」

「無所謂，你要毀掉他們，我就毀了你。」

我了解林可可這類人，她最害怕的還是如今輝煌光鮮的生活被毀掉。

這段錄音公布出來，她原本娛樂圈小白花的人設就毀了。

她當然不會捨得，畢竟她還要靠這個人設在娛樂圈混下去。

我也想過取證之後公之於眾，將她毀掉，但我知道我不能。

因為林可可絕對會是那種自己不好過也要拉一群人陪葬的人，我不能賭上星河和阿野的聲譽。

但我絕不會輕易地放過她。

短時間內，我的第一步計劃是先把照片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