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死對頭的評價完整後續

「我喜歡你！」

我：「……」

我瞳孔微縮，愣住。

「什、什麼？」

23

他將杯中酒飲光，放下杯子，一動不動地望著我。

語速極緩，一字一句道：「我說我喜歡你。我，陳京白，喜歡你顧九遙！」

轟！

一束煙花在我的腦子裡炸開。

把我炸蒙了，四肢動都沒動一下。

這一刻，我滿腦子都是陳京白上一秒說的那句話。

他說，他喜歡我。

陳京白，喜歡我。

怎麼會？

我眨了眨眼睛，腦子裡一片空白。

陳京白點了一支煙，橘紅的火苗和淡藍色煙霧同時亮起。

深吸了一口，又緩緩將煙霧吐出，聲線啞又清晰。

「可你總是很討厭我，總是讓我生氣，知道怎麼能傷害我。

「你愛笑，笑起來很好看。但從來沒對我笑過，沒給過我好臉色。

「你對所有人都知禮又善良，卻從來不對我。

「我很後悔，後悔第一次見你就說你是小女生，讓你從此開始討厭我。

「我反覆地想，是不是我沒說的話，你就不會討厭我了？」

他輕嗤一聲，頓了一會兒慢慢說。

「很多時候，你根本看不到我。就算看到，也會直接忽視。

「我只有故意引起你的注意，你才會看我一眼。

「要麼就是你想到什麼惡整的新手段，想用在我身上，才會主動走到我面前。」

香煙燃盡，新的續上。

而我僵直著身子，囁嚅著唇。

像是突然失了聲，一句話都說不出。

「一開始，我不知道你喜歡男生，怕嚇著你。

「後來，聽到你說喜歡男生時，那一刻我甚至已經幻想自己和你在一起了。」

他慘澹一笑，搖搖頭。

「幻想終究是幻想。

「你說喜歡狗都不喜歡我，徹底在我心上澆了一盆冷水。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你那麼討厭我啊……」

24

「說自己恐同，也不過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我想，你討厭我，也比看不見我，把我當陌生人強……

「你讓我親你，我知道你是想整我。可我那時真的很想親你。

「可又怕親了你，你會生氣罵我，更加討厭我。

「我忍住了，你卻在酒店把我睡了。醒後我第一反應就是，你是不是也喜歡上我了？

「可下一秒我看到了你留下的紙條。

「顧九遙，你知道嗎？那八個字宛若在我心上撕開了一個口子，讓我幾乎要窒息。」

他的情緒早已繃緊。

如同被太陽曬脆的玻璃。

這一刻，完全四分五裂。

聲音顫抖得厲害。

我腦袋空蕩蕩的，心裡生出了一片波瀾。

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像是曾經被藏匿在深處，被自己親手掐滅的小芽，又有了破土重生之勢。

我手指蜷了蜷，想起自己也曾喜歡過陳京白的。

只是我自己掐滅了這份喜歡。

第三支煙燃起，陳京白再次望了過來。

「我知道給你留下了不好的體驗，所以提出再試一次。

「那晚，簡直像做夢一樣。沒有劍拔弩張，也沒有惡語相加。

「你說你緊張，我提出喝酒，你不讓我喝。

「你說讓我看資料，我有被氣到，所以想證明自己。

「你醉了，可我沒有，我清醒地……」

25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情緒終於爆發。

「顧九遙，我一直在照顧你的感受，很……溫柔的。

「真的……

「後來你走了，我知道，是因為我。我瘋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再後來我想，或許過兩年你回來，就把這件事忘了，就不討厭我了……」

他似乎把想說的話說完了。

不再說了。

默默抽煙。

空氣中一片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張了張唇，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

「陳京白，你……真的因為我患上心理疾病了嗎？」

他「嗯」了一聲。

嘩——

名為「內疚」的情緒浪潮瞬間將我淹沒。

可沒過幾秒，我又聽到陳京白艱澀的聲音：「顧九遙，不用內疚，就跟我耗著吧。」

我愣住，還沒明白他的意思，就見他摁滅煙頭站起，來到我面前。

二話不說，扣住我的後腦就親了上來。

毫無徵兆地，呼吸被盡數奪去。

濃郁的酒精和煙草味侵略般將我包圍。

我眼睛睜大，與一雙通紅陰鬱的眼對視著。

心裡早已驚濤駭浪野馬狂奔。

「顧九遙。」

我下意識「嗯」了一聲。

「真的很討厭我嗎？那為什麼不推開我？」

我腦子發矇，腦子裡像是被一根細細的弦扯了下。

「我不知道……」

話音剛落，他毫無徵兆地將我抱起。

我猝不及防，本能地直接將腿纏在他的腰上。

「那就試試。」

26

「試什麼？」

他沒答，將我抱上樓，進了房間。

一陣天旋地轉後，我整個人陷進柔軟的被子裡。

「陳京白……

「唔——」

呼吸再次被奪去。

這一刻，我脊背一麻，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我竟不太想拒絕他。

甚至還有些躁動。

就好像……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一直在盼著這樣的事發生。

上次我明明沒有這種感覺。

是因為他剛剛跟我表白的原因，打破了我心底的那片平靜嗎？

我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腦袋發暈，任由陳京白一遍遍地嘗試。

他親吻我的嘴唇、臉頰、喉結、鎖骨……

想知道做到哪一步，我會推開他。

而我內心撕扯著。

一遍遍地問自己，是不是該推開他。

可到最後，我沒有。

陳京白眼眶猩紅，似是只想要一個答案，一遍遍地問我——

「顧九遙，你不是最討厭我了嗎？那為什麼一直都沒有推開我？」

我沒回答。

他像是喝醉了，又或是睏了，躺在一旁睡著了。

我看著睡著的他，一夜未眠。

這一夜，我想了很多。

也想起曾經喜歡陳京白的自己……

27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歡男生。

在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年紀，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喜歡上了陳京白。

儘管他是我的死對頭，可我就是覺得這世間一切美好的形容詞，都可以放在陳京白的身上。

毫無違和感。

陳京白長相好，家世好，各方面都很優越。

十八歲的他，身上都是清冷感。

又極為耀眼。

走到哪兒都是人群中的焦點。

我會喜歡他。

也很理所當然吧？

可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只好故意針對他，吸引他的注意力。

同樣的，我也不是戀愛腦。

我很清醒地知道他很討厭我。

也清醒地認為——

如果我去跟他表白，或者他知道我喜歡他後，他一定會狠狠地嘲笑我的。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那段時間，我頻頻夢見自己去向陳京白表白，被他狠狠嘲笑、羞辱，自尊心被踩在腳下的畫面。

夢裡，陳京白字字珠璣，將我的驕傲和自尊全部擊碎。

我狼狽不堪，落荒而逃。

這種夢做得多了，我越來越覺得會成為現實。

所以我強迫自己不喜歡陳京白，讓自己討厭他。

我交了個男朋友。

結果被陳京白攪黃了。

又交了一個。

和陳京白眉眼有幾分像。

結果被他發現了端倪。

他嗤笑一聲，語調輕諷：「顧大少爺找的男朋友怎麼長得有點像我啊，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我被戳中心事，帶著怕被他發現的心虛，慌不擇言說了一句：「喜歡狗都不會喜歡你。」

話說出口後，陳京白沒再懷疑我。

但也表現得更加討厭我了。

我也將藏匿在心底深處對他的那份喜歡，徹底掐滅了。

28

直到今晚，陳京白說了那些話。

我才知道，原來他和我一樣。

對對方的討厭都是趨於表面，都是想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也是在今晚，我才發現我不是不喜歡他了。

只是，我不敢喜歡他。

也怕被他發現。

所以，我就像是給自己下了某種心理暗示。

讓我自己以為，我不喜歡陳京白，我很討厭他。

如果我真的討厭他，就不會想要睡彎他了。

人面對真的討厭的人，身體會本能地排除他的靠近。

更不會和他接吻，親密接觸。

而得知陳京白喜歡我後，我對他的情愫像下了一場春雨，生出新的枝芽。

想清楚這一切後，天已經蒙蒙亮了。

我也不知不覺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醒來時，我人在床上。

想來也知道，是他把我抱上床的。

下樓後，就在客廳看到了正看財經頻道的他。

他穿著一身高定白襯衫和黑色西褲，簡單的配色在他身上呈現出貴公子的從容矜貴。

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寬肩窄腰的比例，腿長得過分。

最重要的是他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輪廓分明的臉顯得斯文又矜貴。

是我從未見過的模樣。

我有種割裂感。

仿佛昨晚喝酒抽煙，說喜歡我的，和眼前的不是同一個人。

愣神之際，陳京白抬眸，朝我看過來。

那雙瀲灩的黑眸中帶著深深淺淺讓人看不清的情緒。

喉骨微動，音質偏冷：「桌上有早餐，去吃。」

見他這麼冷漠，我愣了一瞬。

有些沉不住氣地問道：「陳京白，你該不會不記得自己昨晚喝酒後都對我說了什麼吧？」

29

陳京白晦深的眼眸平靜地看了我一會兒，說：「我記得。

「顧九遙，我昨晚跟你說那些話，只是想告訴你……

「就算你不喜歡我，討厭我，也只能被困在我身邊跟我一直耗著了。」

我微微歪頭，笑吟吟地彎起月牙眼。

「陳京白，你該不會想威脅我，如果不想家裡破產就跟在你身邊吧？」

他沉默了幾秒，坦言：「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哦。」我邊走到餐桌前坐下，說，「也行。那你得管著我以後的吃喝拉撒吧？」

陳京白愣住，似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我管。」

昨晚就沒吃東西，現在我還真餓了。

早餐種類很多，都是我愛吃的。

拿起一個小籠包，張大嘴巴咬了一口。

下一秒嘴角傳來的刺痛讓我沒忍住「嘶」了一聲。

「陳京白，你昨晚把我嘴咬破了，現在咬東西就疼。」

陳京白沒說話，拉開手邊的抽屜，拿出一盒藥膏。

站起身，走過來，放到我的手邊。

「吃完再塗。」

眼看他要走，我急忙抓住他的手。

將嘴巴里的吃的咽進去。

站起來，趁陳京白愣神之際湊上去，一口咬在了他柔軟的唇瓣上。

「嘶——」

「這下才公平嘛。」

陳京白抹了一下嘴唇上的血跡，喉嚨滾動：「你還真是一點虧都不吃。」

我：「……」

30

「哈？」

我一下子就不幹了，想也沒想就說：「陳京白，你說話得憑良心啊。

「昨晚你對我又抱又親的，親得那麼久，把我嘴唇都咬破了。

「我就是只是咬了你一下，算下來吃虧的是我吧？」

「再說了，你都跟我表白了，還跟我這樣說話。」我頓了一下，「是壓根就沒想跟我好好相處，談個戀愛什麼的吧？」

陳京白一整個愣住。

滿臉的不可置信。

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一般。

「你、你說什麼？」

我不由得臉頰發燙，輕咳了兩聲，小聲道：「其實，我之前就喜歡你了，但是怕被你知道，你會嘲笑我，於是我就……」

我一邊觀察他的反應，一邊繼續解釋：「就和你一樣，表現得很討厭你。實際上，我根本就不討厭你的。

「之前也只是想睡彎你，至於他們傳的那些，我故意讓你愛上我，再狠狠拋棄你羞辱你，都是他們過度理解的。

「我沒那種想法，就是……當時沒解釋。」

陳京白眼神熱切地看著我：「你說的是真的？」

我點點頭：「真的……」

驚愕轉換為驚喜的那一刻，陳京白激動地將我攬進懷裡。

他說：「那你要跟我在一起嗎？」

這一刻，我的心臟仿佛一場細細密密的春雨，來得甚為急促。

「好。」

既然知道自己喜歡他，他也喜歡我。

那肯定是想和他在一起的。

人這一生，就應該對自己，對愛的人的容錯率高一些。

這沒什麼不對。

31

就這樣，我和陳京白在一起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牽手，擁抱，接吻，都是那麼的美好。

兩個人只是坐在一起看電視，吃飯，聊天，都會讓人心情愉悅。

有些情感，是可以具象化的。

喜歡與否，當事人‌一定能感受得到。

短短半個月，陳京白對我的喜歡，我體會得淋漓盡致。

比如，我蹲在洗手間裡洗內褲時，他突然把我拉起來。

「我來洗。」

說著就蹲下開始揉我的衣服。

我臉熱地看著他，小聲道：「陳京白，我自己會洗的。」

陳京白頭都沒抬：「你洗得不幹凈。」

我：「……」

我冷不丁說了句：「那你總不能以後都幫我洗吧？」

「嗯，都幫你洗。」

「那我們要是吵架了呢？」

他抬眸，抿了下唇，慢吞吞道：「那我就冷臉洗。」

講真的。

這樣的陳京白，我很難不愛。

再比如, 我明明只是偷親了他一下，他就像只野獸般撲了過來。

要把我撕碎, 吞了……

等我實在喘不過氣時, 方才放過我。

可等我剛緩過來一點，他又啞著嗓音問我：「沒親夠？」

「我沒有。」

「那是我沒親夠。」

下一秒，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討伐。

每次都要很久才罷休。

然而。

儘管我們住在一起, 晚上也只是蓋被子純睡覺。

我不止一次地向陳京白提出想見見他的心理醫生。

但每次都以他沉默結束話題。

32

我和陳京白在一起的事，沒想著隱瞞任何人。

圈子裡很快就傳開了。

我不僅回國了, 還和陳京白在一起了。

我人緣好，除了陳京白沒和別人冷過臉。

所以他們都願意和我交朋友。

聽到消息後他們就組了個局, 邀請了我和陳京白。

我和陳京白剛進包間, 就引起一片沸騰。

許是不相信, 他們一上來就問我們：「你們兩個真在一起了？」

我點點頭, 笑道：「牽著手來的, 你覺得呢？」

下一秒，聽取「臥槽」一片。

「我去, 他倆談上戀愛了，這世界也太魔幻了吧？」

「你倆不是天生的死對頭嗎？這怎麼……你倆之間到底背著我們發生了啥？」

「就是, 快說說這中間我們到底錯過了什麼？」

這時，也不知道誰突然說了一句：「顧少當初的計劃不是讓陳少愛上他, 再狠狠羞辱他的嗎？」

一瞬間，全場安靜了下來。

一個個神色各異，都看向陳京白。

氣氛多少有點尷尬。

我已經跟陳京白解釋過了, 自然也不覺得尷尬。

「假的。其實我根本沒這個意思，那天我本來想解釋的, 恰好陳京白進來，就沒說出口。」

陳京白適時開口接話：「那天你們說的話，我也都聽到了。」

「……」

原本氣氛只有一點點尷尬。

現在陳京白說完這話, 所有人都尷尬了。

33

跟陳京白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久。

我就越來越喜歡他。

想去見見他的心理醫生，幫他跨過心理上的障礙。

我趴在陳京白的懷裡, 直直地看著他，再次提出：「陳京白, 我們去看看醫生吧。

「你這麼諱疾忌醫, 要是以後好不了了怎麼辦？

「而且, 我想讓你變好。」

陳京白輕垂了眼, 慢吞吞道：「要是好了會對你有想法, 你會害怕我……」

我：「……」

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才不肯治好的吧？」

「嗯。」

我人都傻了。

轉念一想，是因為自己。

愧疚感一下子涌了上來。

「對不起陳京白，是我錯了……」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 溫柔極了：「乖，我沒怪你。」

我聲音悶悶道：「對不起。」

「真的不怪你。」他頓了一下, 「其實, 不用去看醫生，我也能好。」

我猛然抬頭：「真的？」

他點點頭：「嗯。心理醫生說，只要我想恢復，就能恢復。」

「那等過幾天我們試試吧？」

他喉結滾了下, 眸色漸深：「現在就可以試試。」

下一秒——

一陣天旋地轉。

他毫無徵兆地吻了上來。

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到了那個夢。

根本沒有什么小說世界和小說男主。

那只是一個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