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想到,花樓里的姑娘見少爺太俊俏,動了歪心思,給少爺喝了摻了料的茶水。
聽了穆雲川的解釋,我氣得直攥拳。天殺的,怎麼到最後我成了那個遭罪的?
馬車裡,穆雲川摟著我,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也不知道他心裡美什麼。
他摩挲著我的耳垂,低聲笑道:「我送你個耳墜子吧。」
一陣酥麻的感覺順著耳垂淌過全身,我呼吸一頓,側頭躲開他的手。
「誰稀罕!」
穆雲川吻了吻我的耳朵:「你會喜歡的,我保證。」
穆雲川自己有座山,在上面建了一個宏偉氣派的山莊。
他扶著我下了馬車。
我看著金匾額金門柱走不動路了。
「都是純金的?」
穆雲川挽著胳膊,側頭看著我眼中的熱切,挑眉笑道:「純的,實心的。」
他指著莊子裡的欄杆、台階:「瑪瑙的,翡翠的,還有這個。」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個寢殿。
他拉著我過去:「這寢殿我讓人連夜裝上了暖玉,以後再也不怕挨凍了。」
我那心窩窩像被醋泡了,酸酸脹脹的。
他拉著我把整個山莊逛了一遍,說的什麼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穆雲川誘惑道:「怎麼樣?只要你嫁給我,這些就都是你的。少爺我也是真心實意討你做媳婦兒的。」
我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忽地吻了上去。
穆雲川眸光微動,摟著我的腰,扣著我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半晌,他抬起頭,把我緊緊摟進懷裡,喘著粗氣笑得春光燦爛:「心肝兒,只要你肯點頭,少爺我這條命都能為你豁出去。」
他如鼓的心跳,震得我骨頭直發顫。
我抬頭,看見他身後的房檐上落了一隻黑鴉,它那漆黑的獸瞳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5
穆雲川的大哥來看他了。
空手來的,帶了一肚子冷嘲熱諷。
穆風往那兒一坐,劈頭蓋臉砸過來一句:「穆雲川,月影閣派了那麼多殺手,怎麼還能讓你活著走出無風林?」
我正低頭吃穆雲川給我端來的點心,聽見這話我直接毛了,轉頭看著穆風:「腦袋讓驢踢了?青天白日跑到別人家裡來撒野?」
穆風沒想到我敢跟他嗆聲,愣了半天,回過味來,氣得他額角青筋直跳。
穆風看著我好半天,忽地譏諷道:「你真覺得他能把你娶進門?老爺子是不會同意你這麼個東西進穆家門的。」
穆雲川一直沒說話,直到穆風點到我頭上。他大馬金刀往那兒一坐,不屑地笑了一聲:「你回去告訴老爺子,他要是覺得家主的位置坐得太安逸,我不介意給他找點事情做。」
他看著穆風分明是笑著的,卻冷了聲音:「至於你,你又算個什麼東西,敢對我的人指手畫腳?以為有老爺子給你撐腰我就不敢動你了?我告訴你穆風,沒把我弄死在無風林算你倒霉。」
不知道哪句話戳到穆風心底的恐懼,他唰地一下白了臉。
穆雲川靠在椅背上,垂眸把玩著玉杯盞,漫不經心道:「是你自己滾,還是我把你扔出去你再滾?」
穆風走的時候連「你給我等著」這種狠話都沒放。
我覺得無趣極了。
我看了眼獨自喝悶茶的人:「你和他一個娘?」
穆雲川擱下茶杯,沒什麼情緒地說道:「不是,我娘早死了,他是老爺子續弦的兒子。可笑的是,我娘頭七那天,老爺子把他們娘倆兒帶回來,卻讓我喊穆風大哥。」
敢情這不正經的穆家家主在穆雲川他娘在世的時候就有了外室。
屋子裡寂靜無聲。
穆雲川不說話,他像個沒事人一樣把玩著我的手,可我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隱痛。
任誰死裡逃生回來,面對的不是噓寒問暖而是親人的詛咒,心裡都不會好受。
我碰了碰穆雲川的胳膊:「少爺喝酒嗎?」
夜晚,七八個空酒壺歪倒在桌邊。
穆雲川喝著酒,那帶著掠奪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我身上。
我忽然覺得讓他喝酒,是個非常錯誤的決定。
穆雲川忽地起身過來,把我打橫抱起。他身上熱得嚇人,把我壓在床上,火急火燎地扒我衣服。
喝了酒的穆雲川又乖又瘋,嘴上說著繾綣溫柔的情話,身下卻悍猛兇狠。
他喘息著吻了吻我的眼角,引誘著:「阿淮,喊我的名字。」
我摟著他的脖子,一口氣都要分幾次才能喘勻,零零碎碎地喊著他的名字。
恍惚間,耳朵上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來不及細想,意識便被洶湧的慾望吞噬。
6
坐在銅鏡前,我才發現昨晚穆雲川給我左邊耳朵上戴了個耳墜子。
白玉耳環,下面墜著一顆東珠。
穆雲川不知何時回來了,他抱著我走到床邊坐下,俯身親了親我的嘴角,滿是狎昵道:「喜歡嗎?這顆東珠抵得上十座這樣的山莊。」
我忽然覺得這耳墜子有點沉。
他見我愣神,笑問道:「在想什麼?」
我下意識說出了心裡話:「你還真是財大氣粗。」
穆雲川被我逗笑了:「穆風不會做生意,穆家九成的生意都在我手上,所以我有的是銀子。」
他手指纏著我的發尾,散漫道:「我本來覺得家主之位無聊至極,可老頭子不許我娶你,我想著那位置也該換人坐坐了。」
穆雲川軟了嗓音:「阿淮,等我成了穆家家主,我們就成婚吧。」
「好。」
聽見自己說了什麼後,我悔得腸子都青了。
唯恐一錯再錯,我在穆雲川樂呵呵準備婚禮的時候,跑路了,什麼都沒給他留下,還帶走了他手裡的藏寶圖。
月影閣。
我跪在大殿中央,把手裡的藏寶圖擱在了一旁影衛端著的錦盒裡。
高坐玄椅的人看著影衛呈遞過來的藏寶圖仰天大笑,他肩膀上的黑鴉受到驚嚇,撲棱著翅膀飛入黑暗之中:「等我拿到寶庫中的武林絕學,整個武林都將盡歸我手。」
我頭磕在地上:「我拿到了藏寶圖,還請閣主遵守承諾,把我姐姐的骨灰還給我。」
樓越收斂了臉上的笑,一揮手,一個影衛捧著一個盒子走到我面前。
我接過,把盒子死死摟進懷裡。
樓越掀了掀眼皮,瞧著跪在地上的我:「我記得我給了你兩個任務。其一,接近穆雲川,拿到藏寶圖,我給你你姐姐的骨灰;其二,殺了穆雲川,我給你自由。
「鴉奴送回來消息,以穆雲川現在對你的信任,你殺他輕而易舉,可你沒有。」
他起身踱步而來:「你該明白,你不殺穆雲川,就會失去你一直以來渴望的自由。」
樓越走到我面前蹲下,他抬起我的臉,看見了我耳邊的墜子,笑得玩味:「我很好奇,你這被男人用過的身子玩起來會是什麼感覺?」
那天,樓越瞎了一隻眼,我用發簪傷的。
也是那天,樓越廢了我的武功,把我囚禁在了竹林小院。
他說,他不會讓我死的,他要讓我看著,他是如何抓到穆雲川,又是如何折磨他的。
我在院子裡看著日月更替,看著竹子上的葉子落了又生。
我常常枯坐到天明,煎熬著滿院淒涼。
樓越不許任何人同我說話,我唯一的樂趣就是從和看守我的人的交談中窺探一絲外界的消息。
第一年,穆家換了主人,穆雲川從一個紈絝少爺,變成了沉穩果決的穆家家主。穆老爺子隱居山林,而穆風一夜之間變得痴傻。
第二年,武林絕學驚現江湖,引得各路人馬爭相搶奪,月影閣樓主成了最後贏家。
第三年,各門各派聯手圍攻月影閣,誓要滅了樓越這個魔頭。
我坐在院子裡出神,也不知道樓越打不打得過那麼多人。月影閣覆滅,我大概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可他若是打過了,我也還是沒有什麼好下場。
我嘆了一口氣,眯著眼看了看仲夏的太陽,也不知道這樣好的天氣,我還能享受多久。
沒由來地,我感覺到一陣寒意從心底生出,那種感覺,像是被野獸盯上了一般。
我有些不安地起身,餘光瞥見地上。
剎那間,我只覺得頭皮發麻。
那裡多出來一抹影子。
不知何時,我身後悄無聲息地站了一個人。
被沾著迷魂散的絹布捂住口鼻的時候,我僵硬的四肢才想起來掙扎。
徹底陷入黑暗前,如鬼魅一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找到你了,阿淮。」
7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巨大的純金的鳥籠子裡,地上還鋪了軟毯。
鳥籠子就放在暖玉寢殿里,不遠處就是床。
我正在擺弄籠子上的那把鎖,穆雲川端著一個托盤推門而入,腳一鉤,門再次合上。
我直愣愣地看著那張愈發丰神俊朗的臉,金鎖從手裡滑落,敲在門柱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穆雲川見狀,無語諷笑,他把托盤擱在桌上。
托盤上有一壺酒、兩個酒杯,還有一個瓷瓶。
他打開那個瓷瓶,往兩隻酒杯里各倒了一半淡粉色的粉末,又拿起酒壺,將兩隻酒杯填滿。
他用一根極細的銀簽攪了攪酒水,像是在讓裡面的東西化開。
片刻,穆雲川拿起一隻酒杯,轉頭看著我。他眼中閃著瘋狂的光亮,那種奇異的光澤浸透著獸性。
他走過來單手打開了鎖。
我看著逼近的人,緊張地向後退去。
這樣的穆雲川讓我感覺到陌生,他不再是三年前那個被情愛牽絆的毛頭小子了。
這三年他嘗透了背叛和欺騙,坐在穆家家主的位置上,歷盡血雨腥風,變成了如今這副沉冷狠厲的模樣。
而且一切,都跟我脫不了干係。
後背抵上籠子邊緣,我退無可退。
酒杯也遞到了眼前,穆雲川輕笑道:「是你自己喝,還是我幫你喝?」
我咽了口唾沫,顫聲問他:「你在裡面放了什麼?」
穆雲川沒有隱瞞,回答道:「合歡散。」
我看著濃稠到都沉底了的藥量,撒腿就跑。
再不跑是真的會死!
穆雲川一隻手就輕而易舉擒住我的手腕,反剪到背後。
我死死咬著牙關盯著他手裡的那杯酒。
穆雲川毫無感情地看著我的眼睛:「你最好自己把嘴張開。」
我掙扎著搖頭。
穆雲川手上用了力氣,我感覺到肩膀處傳來一陣劇痛,忍不住張嘴叫出聲。
那杯閃著淫靡光澤的酒,盡數倒進了我嘴裡。
不待我吐出來,穆雲川立刻捂住了我的嘴,逼著我把酒咽了下去。
我彎腰劇烈地咳嗽,想把那東西吐出來。
穆雲川只是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轉身就走。
不好的預感縈繞在心頭,我嗓音抖得不成樣子:「穆雲川,你去哪兒?」
離去的人沒有絲毫停頓。
我想上前想拉住他,可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只能看他邁出籠子鎖上了門。
合歡散發揮了作用,我感覺身上燥熱難耐,出了一身的細汗,潮湧般的慾望折磨著我。
我大口大口喘著氣,看著氣定神閒坐在那的人,說出的話帶了哭腔:「穆雲川……」
穆雲川無動於衷,他緩緩開口:「阿淮,這三年我每天都在想,想我們一起生活的那幾個月,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無風林人跡罕至,方圓十里一戶人家都沒有,而你為何偏偏在我遇刺的那天出現在那裡?你是專門在那兒等我的,對不對?
「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埋了,如果我活著,你就接近我,想辦法拿到藏寶圖。」
塵封的記憶被掀開,我聽穆雲川說著被掩埋的真相,沒有勇氣說一個字。
穆雲川自嘲一笑:「其實你的偽裝處處都是漏洞,一個靠編竹筐生活的手藝人,怎麼可能會被竹條割得滿手傷口?因為你根本就不會,這不過是你拿來欺騙我,讓我心軟的手段,而我也正好中了你的圈套。」
穆雲川嗓音沉靜,透著決絕的瘋狂:「我信了你的話,以為你是真心待我,我把我的所有都捧到你面前。可我還是覺得不夠,我想娶你,想用一輩子對你好,想把我覺得不夠的那些,在以後的每一天,一點一點地補給你。可自始至終你都在騙我。」
一字一句的情深意切卻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扎在我心上。
我捂著心口,眼淚無措地流了下來,慾望和悲痛磨得我整個人在不停地發抖:「別說了……」
穆雲川不打算放過我,咬牙切齒地繼續道:「你為了藏寶圖,雌伏於我,和我虛與委蛇,我還真就被你耍得團團轉。其實那時候只要你肯開口,別說藏寶圖,就算是你想要我的命,我都會心甘情願地把劍遞到你手裡。」
許久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穆雲川……你折磨我吧……求你……別說了……」我如是說道。
穆雲川驀地不說話了。
沒了聲音的紛擾,我更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翻湧的浪潮,意識漸漸模糊,我難受地蜷縮在地上,呻吟出聲。
穆雲川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我,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求我。」
猛烈的春藥擊潰了我的理智,我聽見自己近乎破碎的嗓音:「求你……幫幫我……」
穆雲川拿過酒杯,當著我的面毫不猶豫地飲下。
他起身打開籠子,蹲在我面前:「我是誰,你還認得出來嗎?」
「穆……穆雲川……」
他拍拍我的臉:「要什麼跟二爺說,二爺什麼都給你。」
「要……」我受不住地哭出了聲,「要你……」
穆雲川呼吸變得深重,眼底染上了緋色,他把渾身無力的我撈進懷裡,吻了上來:「好,給你……都給你……」
8
穆雲川整整五天沒有踏出房門。
他辟過谷可以不吃飯,可我一個武功盡失的人不行。
我說餓了,他也只當我是想歇一歇,不給我吃飯,只給我喝勉強果腹的花露。
我一度以為自己會死在他身下。
慾海情潮退去,床上,穆雲川摟著我,摸著我的肚子:「你若是女子,這些天我沒日沒夜地努力,你肯定能給我生一兩個漂亮的孩子。」
聞言,我如遭雷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