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犬完整後續

2025-11-10     游啊游     反饋
2/3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全啊!別這麼聽他的話好嗎!」

我渾身發冷,吸了吸鼻子,嗡聲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替我不平:「呵,所以你為他生日祈福,他帶著朋友和任佳開遊輪去維港狂歡!」

「過生日本來就應該跟朋友一起玩。」

我望著長明燈,輕聲說:「只要他開心,怎麼樣都好。」

鍾穎無奈道:

「隨便吧。

「你呀!大概被厲銘川賣了還會擔心他賠錢。」

我勾了勾皴裂的嘴唇,傻笑:「不會。」

當晚我發起高燒,躺在寺里的木板床上昏迷不醒。

惡寒和燥熱交迫中,夢境和現實終於重合。

再次睜開眼,景象比夢中更虛浮。

「醒了?」

是鍾穎。

身上的傷被細緻地包紮過,手上扎著輸液針。

鍾穎哽咽道:

「你傻不傻,被賣了吧?

「為了他把自己搞成這樣,值得嗎?」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只是又想起那盞長明燈。

果然是我太貪心,第二個願望,沒法實現了。

我喉嚨灼痛,艱難出聲:「厲銘川呢?」

「到現在你還想著他!」

鍾穎憤憤地將病曆本摔在桌上:

「他把我叫來就走了,說是記者在門口堵著,連醫院都不送你去!

「你身體的各項指標都不太對勁,至少應該做一個頭部 CT!」

「做過了。」我很慢地坦白,「鍾姐,我得了腦癌。」

高分化,已經轉移的腦癌。

好不容易哄好了泣不成聲的鐘穎,我求她替我保密。

「為什麼不告訴他?」

我緩緩眨眼:「我只想安靜地走。」

所以不想要厲銘川的一點同情,也不想讓厲家花錢給我治病。

厲家的十年養育,我已經沒機會還了。

鍾穎走後,我在套房的書桌上找到了紙筆。

沒來得及寫完,腦中突然襲來一陣銳痛。

鼻腔一熱,幾滴鮮血墜在白色的信紙上,開了花。

我胡亂地擦,視線卻越來越模糊,直到眼前的一切都遁入黑暗。

我看不見了。

手機在臥室響起,是厲銘川的專屬鈴聲。

我跌跌撞撞往外走,卻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碰壁。

頭痛難耐,我終於摔倒在地毯上,爬也爬不起來。

房門被打開,有人快步走進來一把將我拽起。

「打電話不接,躺在地上裝死?!」

厲銘川瞥見桌上的信紙:「辭職信?!」

紙張被撕碎的聲音之後,有碎片落在身上。

他怒不可遏,手指仿佛要嵌進我的肩膀:「陳笙,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茫然地睜開眼,忍不住在黑暗裡,撫摸他的臉。

稜角分明的下頜,微微刺癢的胡茬,骨相優越的眉眼。

原來,我愛的人的臉,摸起來是這種感覺。

喉頭哽痛,眼鼻酸熱。

我絕望地捧著他的臉,顫聲道:「厲銘川,放我走吧。」

7

我想要告別。

一個及時的、體面的告別。

但厲銘川絲毫不給我機會。

他扛起我,一把將我甩到床上。

下一秒,他覆身上來。

隱隱咬牙,字句帶著失控的怒意:

「休想!

「陳笙,你這輩子都該歸我!」

在黑暗中掙扎如螳臂當車。

我在無邊的疼痛中沉浮,耳邊是厲銘川和著喘息的低語:「這就是你想要的,對嗎?」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在恍惚中搖頭,被他忽略。

「都給你,阿笙……

「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那就放我走。」

我鬆開鮮血淋漓的下唇,開口道:

「我只想走。

「厲銘川,放了我。」

他停下來,渾身的肌肉都在隱忍中戰慄:「你說過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忘了嗎?」

當然沒忘。

那時他父母剛離世。

對家財團和厲氏老股東都如垂涎的鬣狗,恨不得厲銘川立即殞命,好分食厲家這塊肥肉。

我一秒鐘不敢離開厲銘川,反覆確認環境、遮蔽物、視野死角,習慣性地將危險因素和退路都勾畫在心。

然後在危險來臨時,第一時間擋在厲銘川身前。

遺產股權繼承生效的前一夜,我們遭遇了嚴重的車禍。

失控翻滾的車廂里,我用全身護住厲銘川,保住了他的命。

汽車漏油,眼看就要爆炸。

而我被一截鋼筋穿胸釘在車裡,動彈不得。

「少爺……別管我了,快走!」

他執拗地抱著我,紅著眼搖頭:

「我只有你了,阿笙。

「別死,求你……」

救援隊要剪鋼筋。

厲銘川語氣很兇,攥著我的手卻發抖:「陳笙,我要你發誓不會死,發誓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

我強打起一點精神,聲音微弱:「好,我……不死,永遠……陪在你身邊。」

可是,誰不會死呢?

我看不見,眼前卻浮現那天厲銘川的樣子。

傻瓜。

這次,你真的要失去我了啊……

厲銘川,我就快死了。

忍不住想說出一切的時候,他起身道:「你不會以為我會接受你的告白,然後跟你結婚吧?」

他慢條斯理地穿衣,語氣是怒極了的平靜:

「陳笙,你想多了。

「別因為你救過我幾次命,就以為自己有多重要。

「撿你回家,把你養大,不就是為了讓你做這些事的嗎?」

一種冷從骨縫蔓延全身,我垂在床邊的指尖顫了顫。

然後竭力蜷縮起冰涼的身體,嗓音嘶啞地答:「是。」

心臟麻木了,原來心死是這種感覺。

那我死掉的時候,是不是也不會再覺得痛了?

8

那天起,我被厲銘川關進了一棟閒置已久的臨海別墅。

每天都有阿姨按時來,照顧我的飲食起居。

我有時會突然恢復視力,也會突然再次失明。

身上的摔傷再也遮不住時,阿姨給厲銘川打了電話:「厲總,陳先生的身體好像越來越差了,您還是帶他去醫院看看吧。」

電話那頭嘈雜的音樂聲驟停,厲銘川的聲音漫不經心:

「裝的,他就是太閒了。

「傷養得差不多了,今天放他出來吧……」

後半句隱在重新響起的音樂里,我沒聽清。

別墅的門終於打開,我在傍晚回到厲家老宅。

告別就不必了,但我需要帶走一樣東西。

進門時,管家說厲銘川正和任佳在後院品酒。

我低聲說:「我很快就離開,麻煩您不要告訴他我回來過。」

拿著東西下樓時,還是遇見了厲銘川。

他擋住旋轉樓梯,生平第一次仰視我:「手裡拿的,是什麼?」

我將手中的畫藏在身後,用沉默對抗。

「陳笙,連你的命都是我的。

「你覺得你有資格從這裡拿走一分一毫嗎?」

厲銘川擰眉,語氣強勢:「拿出來。」

任佳從後院走過來,伸手搶我身後的畫。

將死之人,沒理由再畏首畏尾。

我稍稍側身,腳下一絆,任佳就摔趴在樓梯上,當場磕掉一顆牙。

她尖叫著大哭,張大的嘴裡滿是鮮血。

「陳笙,我要殺了你!」

厲銘川沉聲一吼:

「你敢!

「你算什麼東西,滾!」

他兩步將我拉住,轉頭往後院走。

任佳反常地安靜。

踏出門的瞬間,一陣微風將身後的低語傳入耳中:「厲銘川,其實你一直都在耍我。」

常年養成的敏銳,讓我洞察到不尋常的氣息。

剛想轉身,餘光里的任佳已經抬起了右手。

大腦和身體本能,讓我不假思索地撲向身邊的人。

一隻手,甚至還習慣性護住他的後腦。

我聽見子彈穿進身體的聲音,想:「既然這條命是你的,那就還給你吧。」

9

我護著厲銘川落入泳池的瞬間,任佳被院中的保鏢摁住。

鮮血染紅池水,厲銘川托著我無力的身體浮出水面。

「叫救護車!快!」

視線模糊,厲銘川半抱著我,捂著我的背後的傷口。

他竭力鎮定的聲音有些發顫:

「你會沒事的,阿笙,我會救你。

「你以前也中過槍的,這次也一定會沒事的。

「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

你好吵啊……

我微微皺眉,張口卻先咳出鮮血。

厲銘川看見,身體痙攣似的猛然一抖。

他慌亂地替我擦:

「沒事,沒事的……

「救護車怎麼還沒到!」

他永遠果敢、篤定,可現在的語氣卻越來越不自信:

「你最聽我的話了,是不是?

「阿笙,我現在命令你撐下去……」

我不再看他,扭臉看掉在草坪上的畫。

這幅畫是我買下的孤兒院裡的小朋友送給我的。

他說畫的是我,是個眼睛像星星一樣亮的男孩兒。

可惜,畫上沾了血。

男孩兒的眼睛,也不再像星星一樣亮了。

救護車來得很快,厲銘川看著醫生在我身上插滿管子,端坐在一旁一動不動。

也許是因為身上濕透了,他眼眶驚紅,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很快就會好了。

「阿笙的身體向來很好,他會沒事的……」

我覺得很吵很煩,專心聽監護儀發出的心率聲。

「嘀嘀」聲先是急促,然後突然慢下來。

變成了尖銳的警報聲。

「病人室顫了!快搶救!」

醫生說完,拿除顫儀在我胸前猛地一擊。

再睜眼,我竟然漂浮在救護車的上空。

我眼睜睜看著醫生們圍著我忙碌,內心平靜。

持續的、刺耳的報警聲像是給了厲銘川當頭一棒。

他瞪大眼,木然地看著監護儀螢幕上的直線。

他此刻渾身血污,發梢上的水滴落在隱隱發顫的手上。

是我從未見過的狼狽模樣。

自信蕩然無存,厲銘川惶惶開口:「醫生,他不會死的對不對?」

醫生迴避他的眼神,委婉答道:「病人傷在心肺,先生您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

「你他媽放屁!」

厲銘川揪住醫生的衣領,脖頸上青筋鼓動:「他不能死!」

我冷眼看著他發瘋,更加期待自己徹底死掉的那一天了。

10

我一路隨著肉身來到醫院,然後停在手術室門外。

厲銘川調集了全市的外科專家,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陳先生的身體狀態已經很差了,今天的傷又實在重,厲總您……」

「你胡說!」

厲銘川像暴君一樣,勃然大怒:

「阿笙不會死!

「他一直很堅強,傷口線還沒拆都會跟著我去外地出差——」

「那是因為他把你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樓道盡頭突然傳來一聲怒斥,是鍾穎。

她快步走到厲銘川面前,一字一句道:

「他根本不是堅強,他也怕痛、怕冷。

「只是他所有的懼怕之前都有一個你!」

「而你,厲銘川。」鍾穎聲淚俱下,「你根本不關心他,不珍惜他。」

「你連他得了腦癌都不知道!」

厲銘川像是被一錘砸蒙了。

他血色盡失,茫然地問:「什麼……癌?」

「腦癌!」

鍾穎歇斯底里地吼叫:

「他本來就沒幾天好活了,你還算計他,利用他,看著他被別人欺負。

「現在你滿意了?

「他把命都給你了,你滿意了吧!」

「砰!」的一聲悶響,厲銘川連連後退,直到後腦和後背狠狠撞上冰冷的牆壁。

他搖頭,難以置信地笑:「不可能,這不可能。」

「那你就好好看清楚!」

鍾穎將一沓厚厚的文件甩在他身上:「這上面每一頁,都是他為你受的傷。」

原來是我的病歷。

厲銘川逐頁翻開。

我湊到他身旁看,感覺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氣息隱隱顫抖。

多次的槍傷、刀傷,不計其數的擦傷。

車禍導致的貫通傷,輕微凍傷,還有高燒導致的肺炎。

最後一頁,是我腦癌的診斷書。

上面還寫著醫囑,建議患者保持心情舒暢,注意休息與營養,避免頭部碰撞。

很可惜,我一條也沒做到。

厲銘川靜靜看了很久,然後順著牆壁癱坐到地上。

開口道:「是我沒照顧好他。」

他的嗓音沙啞,像是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鍾穎步步緊逼地詰問:

「照顧?!

「你的照顧就是在他知道自己得絕症的時候說他噁心?

「在他傷沒好的時候,就替你去點那盞該死的長明燈?!」

我飄浮在一旁,很想捂住鍾穎的嘴巴。

對佛祖不敬,可是會倒霉的。

厲銘川痛苦地蹙著眉,聲音很低:

「讓他去梵凈山,是為了避開一場暗殺,他太拚命,我不想他再受傷。

「當時在家那麼說他,是為了做戲給任佳看。她父親跟我父母的車禍有關,她又是個偏執的人。

「我必須報仇,又不敢讓她知道阿笙在我心裡的分量,所以我——」

「所以你省了任佳那一步,直接往他心裡捅刀子。

「在他最需要人拉一把的時候,你動了動手指,就把他推向了深淵。」

鍾穎嘲諷道:「別裝無辜,你不只這一種選擇。」

是啊。

也許當時事出突然,厲銘川來不及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但後來呢,他一定要利用我,才能除掉厲松嗎?

顯然不是。

厲銘川痛苦地抱著頭,哽咽得說不出話時,手術室的門開了。

11

醫生滿身疲憊地走出來,沉著臉搖了搖頭。

厲銘川跌跌撞撞衝過去,拽著醫生的衣服懇求:「你們救救他,多少錢我都給,一個億夠不夠?」

見醫生們都陸續走出來,他瘋狂地怒吼:「你們出來幹什麼?都給我進去救人!」

醫生鎮定道:

「厲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

「病人的腦癌已經壓迫腦組織,導致了多次的失明和暈厥。

「他之前肺臟是不是就受過重創?這次子彈射進肺葉,造成了嚴重的呼吸衰竭。」

「失明……暈厥?」

厲銘川似乎想起了什麼,雙眼一瞬間起了霧:「原來他那個時候……」

「他……」

厲銘川深深吸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仿佛正忍著劇烈的疼。

他雙眼放空,半晌說出一句話:「我要救他。」

厲銘川拒絕放棄,所以我被推到重症監護室,渾身插滿了管線。

他呆呆地站在門外,兩眼仿佛要將面前的玻璃半窗盯出個窟窿。

鍾穎眼睛很紅,語氣卻很冷靜:

「你現在做樣子給誰看?

「他現在全靠呼吸機維持生命體徵,就是個活死人。

「你如果還有點良心,就放他痛快地走。」

我飄在空中,點點頭。

要不是他固執地留下我的肉身,說不定我早就解脫了,也不用再見到他。

可厲銘川像是沒聽見鍾穎的話,仍執拗地透過玻璃窗注視我。

他的呼吸變得很輕、很慢,與我被子下微弱起伏的呼吸頻率一樣。

許久之後,厲銘川很低沉地出聲:「今天是他的生日。」

原來,這就是他電話里的被音樂聲掩蓋的後半句話。

原來,他記得。

其實今天並不是我的生日,只是厲銘川撿到我的日子罷了。

當時厲家要為我上戶口,厲銘川問我:「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今天。」我認真地看他,小聲答。

遇見你的這天,就當作我的生日吧。

厲銘川淡淡地笑,輕輕揉了把我的發頂,然後說:「好。」

那時的我自詡幸運,我不再是任人辱罵的「野種」,我有了身份,有了「家」,有了厲銘川。

但現在看來,那一天也許才是我步入深淵的開始。

病房外流淌著一種讓人窒息的寂靜,厲銘川又問:「他是什麼時候生的病?」

鍾穎冷笑一聲:

「什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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