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指氣使的口氣。
仿佛我能不能維持婚姻,全靠她的恩賜。
也不知是來勸我,還是來拱火的。
我笑了笑:「搬回去做什麼?等你生完孩子,伺候你坐月子?再替你養孩子?等你孩子大了,再把財產全部給他?」
她說:「有阿軒這樣的男生當老公,多的是女生不介意替他照顧外邊的女朋友。他圈子裡的髮小,哪個不是左擁右抱。阿軒的條件,在他們中間又是最好......」
我打斷她:「我懂了,你努力過,可惜他成不了你老公。於是只好曲線救國,時不時蹦躂一下,刷個存在感。」
被我說中心思,她高高在上的姿態瞬間被打垮。
我又繼續追擊:「可惜,你連女朋友都算不上。在他心裡,你和他是同性。」
她一怒之下拍著桌子:「你閉嘴!我是獨身主義者!是我不想嫁!打小我就看不慣你們這些嬌滴滴的小白花女生。裝腔作勢的只想討男生喜歡,和我爸那個小三一個德性。」
我一直很奇怪,她對我的莫名其妙的敵意從何而來。
現在算是明白了。
不過,小白花?我嗎?
她是不是眼睛有點毛病。
我看了看手錶。
被她多耽擱了一會,得抓緊時間了,安德烈馬上要來。
我對她的話無動於衷,叫來助理送客。
15
很不巧,安德烈還是和她在樓下撞見了。
安德烈滿面寒霜地走進我的辦公室,說:「我最近新學了一個中文詞,叫做『去父留子』。在俄羅斯,可沒人敢這麼對我。」
我轉身從酒櫃拿出一瓶伏特加遞給他。
「冷靜一下。我們先談業務,稍後再進行情感諮詢,好嗎?」
他猛灌一口酒,繼續抱怨。
「謝女士,我真佩服你,面對伴侶的背叛還能如此冷靜。」
「請相信我的專業素養。所以,您把資金放在我這裡可以絕對放心。彙報也是絕對豐厚。」
前段時間去海參崴出差,見客戶的過程中,無意間發現這位客戶服務於俄羅斯的一個黑幫。
而安德烈,正是黑幫的小少爺。
家裡不太想讓他參與家族事務,想讓他正兒八經上個大學,再給一筆資金讓他做合法的投資。
當初賴北宸在校園裡,主動搭訕了一個年下小奶狗。
萬萬沒想到,那不是小奶狗,是西伯利亞狼。
他無法容忍背叛與玩弄。
帶球跑的劇情也不存在於安德烈的世界。
那事情就變得十分有趣了。
回國後,我以推介私募基金的名義和安德烈接觸了幾次。
有意無意把曾戎軒和賴北宸的關係透露給了他。
毛子是這樣的:純愛的時候是真愛,純恨的時候也是真恨。
尤其是聽到賴北宸還打算把孩子送給曾戎軒。
安德烈差點沒從俄羅斯搖人把他倆一起做了。
16
談完了公事,安德烈的情緒也略微平復了一下。
他給我點了一支煙,問:「你想讓他們怎麼死?」
小少爺,我們這裡是法治社會。
倒也罪不至死吧。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最後給他一個機會吧。」
沒有誰結婚是奔著離婚去的。
即便真的要離婚,也儘量好聚好散。
凡事留一線嘛。
偏偏這時,曾戎軒開始猛打我電話。
安德烈示意我可以接。
我便接了起來。
「北宸都告訴我了!你別亂來。你不能因為和我賭氣,就去撬她的牆角。」
?
撬誰的牆角?
我疑惑的視線落在面前的安德烈身上。
他正眯眼盯著我的手機,仿佛一頭狩獵的熊。
賴北宸真是個老 6。
我雖然存了適當利用一下安德烈的心思,卻不至於以身入局。
干我們這行的,最忌諱愛上客人。
門外響起凌亂的腳步聲。
隨著門被重重推開,曾榮軒闖了進來。
「大白天的,他居然敢大搖大擺來公司找你!小子,膽子夠肥啊!」
我聳了聳肩:「你也知道這裡是公司。所以我們有沒有可能,是在談公事?」
他啞火了。
半晌說:「可是北宸說,他對她怒目而視,然後輕車熟路地上來找你......」
你看,有些人就這麼雙標。
我們明明清清白白的工作關係,他們非要往歪處想。
他們自己曖昧不清,卻裝成貞潔烈女。
「我們在公司談公事,你尚且這麼惱火。要是我和安德烈先生視頻裸聊,你又該如何應對呢?」
他認真想了想,說:「我和北宸是兄弟,你們是陌生人,那不一樣。」
17
我冷笑道:「所以,你有她家的鑰匙,她知道你家的密碼,她還知道你的內褲尺寸?,這都是兄弟待遇?」
怕安德烈聽不懂,我貼心地又用俄語說了一遍。
甚至還打開了那天錄下的裸聊視頻給他們看。
曾戎軒還能厚著臉皮鎮定地說:「沒錯......」
話音未落,安德烈已經一拳打在他臉上,像一頭暴走的熊。
仗著體型優勢,安德烈把他按在地上一頓胖揍。
邊揍邊嘰里咕嚕罵。
應該罵得挺髒的。
咱也聽不懂,輔修課不教罵人。
旁觀了一會,我才慢悠悠喊人把他倆拉開。
曾戎軒把領帶拉正,氣喘吁吁地問:「打了打了,氣也出了。慈意,現在能跟我回家了嗎?」
「要是你還不放心,我這就把北宸刪了。我發誓以後不會越界。」
我沖安德烈使了個眼色,說:「除非她去泰國,不然我還是不放心。」
曾戎軒扶額。
「慈意,別說氣話了。你向來理性平和,應該知道我是你的最優選。我們在一起生活最合適。」
我仔細想了想,確實在一起後這些年,我們連爭執都很少有。
他情緒穩定。
我不喜歡內耗。
可,現在出現了個巨大的變量。
曾戎軒這個人,對於我已經成了負資產。
甚至,還會產生未知的巨大風險。
他見我沉默,以為我被他說動了,見好就收。
「慈意,你再好好想想,想想我們的美好回憶。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姑且沒有一口回絕。
論跡不論心。
18
按照我和安德烈的設計,最後一次考驗來了。
當然,他們一定不會通過考驗的。
我們故意在賴北宸住處附近,投放了許多海參崴旅遊的廣告。
又在她的購物帳號里發了一張大額旅遊優惠券。
回國待了幾個月,這段時間,曾戎軒不再陪著她。
而其餘的髮小也跟著疏遠了她。
她早就覺得無聊了。
種種暗示之下,她果然蠢蠢欲動。
加班時,曾戎軒照常在公司樓下等我。
這是他等我的第 30 天。
期間,他的髮小也來輪流當說客,電話、消息輪番轟炸。
「嫂子,我以人格擔保,他倆絕對是清白的!」
「嫂子,他不會再和北宸聯繫了。雖然有點可惜,但畢竟他選擇了你。」
「嫂子,阿軒愛慘了你,你再不原諒他,真要出人命了!」
我本想一一回懟。
「過去或許清白,可誰擔保將來呢?」
「以後賴北宸的孩子生下來,她一個(不靠譜的)單親媽媽,還不得隔三岔五來找他?」
「愛不愛的誰知道呢?男人的心裡,無非要有個白玫瑰當太太,再來個紅玫瑰偶爾調劑一下生活。」
想想還是算了,多說無益,我選擇閉麥。
走出公司的時候,無人機在夜空拼成巨大的玫瑰花和「I LOVE U」圖案。
曾戎軒和他當年求婚的髮小團一起朝我噴彩帶,仿佛當日情景重現。
恍惚間有種回到從前的錯覺。
我有瞬間的動容:要是他真的通過了考驗......
接下來,他說的話卻讓我一秒回到現實。
「慈意,我要出差一段時間。等我回來, 我一定會比以前做得更好!」
我接過他遞來的玫瑰花, 漫不經心問道:「出差?去哪裡?」
他迴避我的目光,支吾半天, 說:「俄羅斯。」
我輕輕笑了。
真是應了那句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
坑已經挖好了,跳不跳就看你了。
19
出發之後, 曾戎軒依舊每天早晚報備。
發來的視頻和照片看似無懈可擊, 實則掩耳盜鈴。
假如我偶爾突然襲擊, 主動打視頻過去, 他要不過很久才能接起來,或者就直接掛掉, 過會再回撥。
我像貓抓老鼠般, 瞧他洋相出盡,左支右絀。
直到安德烈給我說:要動手了。
我看看時間,當地差不多正是深夜。
我撥了個視頻過去。
半晌, 曾戎軒接了。
看背景,是在酒店走廊。
「老婆, 怎麼還沒睡?想我了?」
我說:「你敢不敢把房間門打開, 給我看一下全景?」
他的表情頓時僵住,苦笑道:「還是不信任我?」
我當著他的面點了一根煙:「賴北宸朝你勾勾手指,你就跟著走了。」
「不是的, 老婆......」
「她是怎麼說來著?趁著月份不太大, 讓你陪她再享受最後的自由時光?既然這麼割捨不下彼此,你們真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話音剛落, 走廊的電梯門打開,衝出來一群彪形大漢。
他們徑直衝向曾戎軒,在他面前破門而入, 揪出了不停掙扎的賴北宸。
「放開我們!我們是中國公民!」
首領用中文說道:「少爺請你們去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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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做客。
安德烈把他們養在莊園裡,好吃好喝伺候著。
直到賴北宸生下孩子。
可真的日日相伴了, 兩人反而天天吵架。
賴北宸懷孕了情緒不穩定,又被限制了活動自由,就只能找曾戎軒的茬。
曾戎軒則怪她把自己忽悠來這個地方, 害自己不能回國,老婆心裡一定急壞了。
抱歉,我看著安德烈發給我的視頻,一點都不著急呢。
孩子出生後, 就被安德烈帶走了。
他還貼心地給他們兩人都安排了量身定製的手術。
從此,賴北宸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當兄弟了。
而曾戎軒, 雖然沒有缺少什麼零件, 卻永遠喪失了某種功能。
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安德烈他人還怪好咧。
尾聲
若干年後,我刷到了一個視頻:
【沒有歧視跨性別者的意思,但是有沒有人能解答一下, 這倆真的不知道誰男誰女啊!】
寒風蕭瑟的異國街頭,兩個華人衣衫襤褸,一個個子高一點, 舉手投足十分嬌柔;另一個個子矮小,卻大大咧咧, 臉上還有一圈胡茬。
兩人在街頭吵著吵著就打了起來。
一身雪一身水,在泥濘中翻滾,再也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