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完整後續

和我丈夫聯姻的第三年，我意外發現了他發在小號上的帖子。

【和討厭的妻子聯姻了，要如何調理？】

我心裡一怔，十分酸澀地打開帖子，卻發現他的筆記密密麻麻。

【怎麼會有那麼蠢的人，遊戲打不過就哭？

麻煩死了，幫她上分了。】

【這麼大的人了還會被父母停卡，限制消費？

算了，給她打了兩百萬，就當是零花錢了。】

【稍微對她好一點就會貼貼人，蠢成這樣，以後被賣了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她前半輩子怎麼過的，半夜把被子都踢走，還得我幫她撿回來。】

【……】

裡面密密麻麻全是有關於我的點點滴滴。

下面評論也如出一轍。

【喲喲喲喲，還撿被子，誰知道撿的時候有沒有偷偷聞？】

【兄弟，你管這叫討厭？】

【兩百萬的討厭，我也想要。】

【哥，別太愛了。】

而這條帖子最新一條評論，是周聿珩三分鐘前的回覆。

「哪裡愛了？」

「算了，和你們這些人說不明白……我要去哄她睡覺了。」

1

晚上睡覺前，我意外刷到了周聿珩的小號。

我面無波瀾地點進他的主頁，卻在看清他置頂的帖子時，心像是灌了鉛一般沉。

明晃晃的一排字像是刀子一般扎進我的心裡。

【和討厭的妻子聯姻了，婚後要如何調理？】

我和周聿珩已經聯姻三年了。

他帖子裡提到的妻子，指的是我。

婚後三年，我和周聿珩一直相敬如賓。

雖然說不上愛和喜歡，可也不至於討厭吧。

可人就像是有自虐心理似的，明知道那是明晃晃的惡意，可我還是選擇了點進那條帖子。

2000+條評論。

幾乎是從我和周聿珩結婚前，他就在記錄了。

他密密麻麻地寫著。

【今天見了家裡安排的聯姻對象，她那么小，也被推出來聯姻？拜託，我可不想婚後無痛當爹啊。】

【我的妻子不僅小小的，還呆呆的。】

【小小一個，還挺有意思。】

【一點都沒有意思！她放學居然上了別的男人的車？！我那麼高，那麼大，她看不見我嗎？！】

【蠢，最後還不是要我送她回家。】

【怎麼會有那麼蠢的人，遊戲打不過就哭？不會罵回去嗎？

麻煩死了，幫她上分了。】

【這麼大的人了還會被父母停卡，限制消費？

算了，給她打了兩百萬，就當是零花錢了。】

【稍微對她好一點就會貼貼人，蠢成這樣，以後被賣了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她前半輩子怎麼過的，半夜把被子都踢走，還得我幫她撿回來。】

【……】

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這難道算是……討厭嗎？

果然不止我一人那麼覺得，留在周聿珩下面的評論也如出一轍。

【喲喲喲喲，還撿被子，誰知道撿的時候有沒有偷偷聞？】

【兄弟，你管這叫討厭？】

【兩百萬的討厭，我也想要。】

【從他說有趣的時候就愛上了吧。】

【你討厭你老婆？給我！】

【對不起，我在這裡住下了。請多更。】

【哥，你別太愛了。】

【……】

而這條帖子最新一條評論，是周聿珩的三分鐘前回復。

「哪裡愛了？」

「算了，和你們這些人說不明白……

我要去哄她睡覺了。」

2

我和周聿珩聯姻，是兩家父母商討下來的決定。

我第一次見周聿珩，就已經是在我和他的訂婚宴上了。

那時的我和他還鬧了一個烏龍。

因為從來沒見過，父母介紹時給我參考的照片也是周聿珩小時候的樣子。

以至於當時的他站在我面前時，我並沒有認出來。

「抱歉，讓一下。」我小聲地朝我面前穿著西裝、身材筆挺的男人說道，「我要來不及了。」

聞言，站在我面前的男人轉身回頭。

他直直地看著我，並沒有要給我讓步的意思。

於是我又很小聲的補了一句，「可以讓一下嗎？」

最先打破這場沉默的，是站在周聿珩身邊的，他的朋友們。

他的朋友嘲笑地拍了拍周聿珩的肩，「周少，你的未婚妻好像不認識你啊。」

「你們好像不是很熟啊。」

「妹妹，你沒有見過周聿珩嗎？」

「周聿珩，她看上去那么小，你說！你騙人家了，是不是？」

「……」

他們調侃著說，那一刻，我才從他們的話里捕捉到了一點很重要的信息。

站在我面前的人是周聿珩。

我未來的聯姻對象。

那時我才抬頭，真正看清了將來要和我結婚的人長什麼樣。

周聿珩長得很好看，五官深邃卻不顯得凌厲，眉眼還有幾分稚氣未脫的張揚，他的襯衫和西褲一絲不苟，扣子嚴嚴實實地扣到了最上方，是遮不住的矜貴。

「那就先認識一下，時小姐。」周聿珩說著，朝我伸出手，「我是你的未婚夫，周聿珩。」

……

從那之後周聿珩可能是怕我再認錯他，經常來我學校找我。

那時的我因為身體的原因需要走讀，周聿珩便一直抽空來接送我。

我也怕麻煩他，有時也和他提出。

「其實，你叫司機叔叔來就可以了。」我偏頭看了一眼坐在駕駛位的周聿珩，「不用每次都親自來吧……」

周聿珩瞥了我一眼，像是在抱怨地說，「我怕我不來，你上錯車。」

我的臉上瞬間燒紅一片。

上次周聿珩來接我，他嫌車外太吵，就坐在車裡等。

可好巧不巧，就在他車的不遠處，停了一輛幾乎和周聿珩來接我時開得一模一樣的車。

我也沒多想，開了門就上去了。

直到車子發動，那輛車的司機才發覺不對，將我中途放下。

而我一回頭就看見身後開著車，已經跟了我很久的周聿珩。

這次他下了車，我能認得出來他了。

冬季的初雪飄在我們相隔的距離之間，周聿珩就那樣隔著雪沉默地看著我。

「笨。」

他的口型應該是這樣說。

「我現在能認出來了。」我看著周聿珩說道，「我現在記得你的車牌了，不會上錯了。」

周聿珩嗤笑了一聲，「那你很厲害了，終於能記住我的東西了。」

我聽著，默默將頭垂了下去。

我本來就不笨呀。

……

後來我和周聿珩按照約定兩家聯姻。

婚後周聿珩雖然沒說過喜歡我，可我遇到麻煩時他總會出現。

我自認為，我對陌生人做不到那樣關切。

所以我天真地以為周聿珩就算不喜歡，也算不上討厭我吧。

可時至今日，我刷到那條帖子才發覺。

原來是因為嫌棄我，覺得我麻煩，才那樣對我的嗎？

替我做完一切，比看著我做更讓他覺得簡單，順心。

我看著那篇帖子又像從前一樣，默默地縮回了自己的殼裡。

還好。

聯姻只有三年。

認識到這一切還不算晚。

那時的周聿珩剛洗完澡，他用干毛巾擦了擦他微微被打濕的頭髮，將剛回復完帖子的手機隨手扔到床頭櫃旁，爬上了床。

「要睡了嗎，時樾？」周聿珩依舊是那樣很關切地問，「需要我拍拍你嗎？」

可我看著他卻紅了眼眶，我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哽咽著問他，「周聿珩，你很討厭我嗎？」

周聿珩有些意外我會這麼問，不過他此刻更多的情緒，應該是無措。

他第一次說話都磕巴了。

「我……」

我朝他搖了搖頭，像是在安慰他。

「沒關係，馬上就到三年了。我就不耽誤你第四年了。」

「周聿珩，你要和我離婚嗎？」

那一刻，月亮平靜地照了進來。

周聿珩看著我，竟然有些心疼地皺起了眉。

「不要。」周聿珩居然有些堅定地說道，「我不要和你離婚。」

3

我委屈地看著周聿珩，更沉默了。

帖子裡說討厭我的是他，現在緊張著說不要和我離婚的也是他。

到底要我怎麼做？

周聿珩很好，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我只是不想被對我好的人再繼續討厭下去而已。

我難過的時候，眉頭會不自覺地皺起來。

周聿珩的手就那樣一下一下撫上我的眉心，替我撫平那些褶皺。

「小時寶寶。」

周聿珩哄我或者幫我時，總喜歡那麼喊我。

他親昵地湊過來蹭了蹭我的臉頰。

「別皺眉了。」

他熟稔地將我圈在懷裡，一下一下地安撫著，「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還是看到了什麼？你和我說，我們能解決的。」

聽到這話，我原本要停下的情緒此刻又被掀起了波瀾。

情緒太過激動，眼淚又落了下來。

周聿珩伸出的手太慢，根本來不及接。

我斷斷續續的氣音連不成像樣的句子，只好把亮著螢幕的手機丟給他。

「你、自、己、看、去、吧。」

我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而周聿珩，幾乎是在看清那道顯眼的標題時就認識到了錯誤的所在。

他看了看我，想抬手先替我擦去眼淚，又覺得現在，在這個最該認錯的節骨眼上做這些好像不太合適。

而我，想過周聿珩會給我解釋，會給我道歉。

甚至有想過他會一改從前對我這般愛護的態度，變成冷漠無情地承認，「是啊，我就是討厭你。就是討厭那麼蠢的你。有問題嗎？」

卻怎麼也沒想到——

周聿珩竟然雙膝著地，跪在了床下。

「對不起。」

他看上去真的很抱歉地說道。

4

而周聿珩這麼一跪，把我也搞得有些懵了。

甚至忘記了自己現在應該還是沉浸在生氣的情緒里，原本的哭泣也都被他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打斷了。

「嗯？」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地上的他。

周聿珩摸索著我此刻的情緒，小心翼翼地用膝蓋挪了過來。

「小時寶寶。」

他又那樣喊道。

不過此刻，他從下而上地望向我，我倒是能感覺到他到底有多少真誠。

他看著我，訴說著道歉和愛意的眼睛像是把今夜裡在外遊蕩的星子都揉碎了，才能匯聚成此刻他眼裡熠熠生輝的星光。

「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就是嘴硬。」

「其實第一眼就愛上你了，但就是嘴巴賤到死活不肯承認。」

「可你要上學啊，上完學之後你還要上班，我們見面相處的時間太少了，我……我想見你，又不好意思打擾你，所以才發了帖子說我有多討厭你。」

周聿珩說著，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現在想來寫那些的時候，可能多少也是帶著點討厭的。不過絕對不是你想得那種討厭！

是討厭你為什麼不看我，為什麼認錯我，為什麼不像我想見你一樣想見到我。」

周聿珩終於跪走到了我的面前，他試探著牽住了我的手，發現我沒有拒絕，又試探著，把臉貼到我的掌心上。

他就那樣示弱著看向我。

「小時寶寶。」

「其實，我也只是想你能多哄哄我罷了。」

5

我和周聿珩結婚之前，從來沒有談過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