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父為了何蕊和顧家長子的訂婚宴能夠順利舉行,不惜雇了一整個保鏢公司,穿著便裝將酒店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生怕我去攪局。
我也如他們所願,沒有去到現場。
訂婚宴的完滿結束,也徹底讓何蕊一家三口吃了定心丸。沒過多久,我就接到了何蕊的電話,電話里何蕊難掩老牌豪門家族的喜悅。
「姐姐,媽媽都跟我說了,你們談得很好,訂婚宴你沒來鬧,我很開心。媽媽私下跟我說,她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我們以後就這樣,好好的,別再讓她傷心了,好嗎?」
何蕊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便單方面向你休戰,可我卻不想。
「我憑什麼要跟你休戰?你偷走了我 30 年的時光,拿什麼還?」
「姐姐,我把何氏千金的位置還給你,以後我安安心心當我的顧太太。你也千萬不要嫉妒我,畢竟當初偷換人生,我也是不知情的受害者。」
我的聲音帶著三分譏諷,順著何蕊的話回擊。
「當初處處針對我,我說呢,原來是怕我搶顧氏集團少夫人的位置,可憐這顧氏集團娶了一個豪門保姆的女兒。」
何蕊的心思被我看穿,她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顯示出她此刻的慌張。
「顧家的長輩們都特別喜歡我,說我心思單純、家世清白,最適合做顧家的媳婦。姐姐,你年紀也不小了,終身大事也該考慮啦,總歸能遇到不看重名聲和過去的人。」
「哦對了,顧氏集團最近和爸爸有個大項目要合作,所以說啊,有時候女人的婚姻,不就是為家族錦上添花嗎?姐姐自小在外麵攤煎餅,肯定不會體會到這種被家族需要、強強聯合的感覺。」
何蕊自以為已經將我氣個半死,於是瀟洒地甩下一句:「不說了,顧哥哥來接我約會了。」
電話掛斷,只留下冰冷的忙音,可我卻並沒有何蕊想像中的暴怒,因為她嘴裡的顧哥哥此時就坐在我的對面,悠閒地喝著茶。
顧氏集團的長子顧宴合上了項目書,揉了揉眉心,帶著一絲無奈與嘲諷開口。
「你那個妹妹,要是把心思用在正道上,何至於現在還是個笑話。」
我頭也沒抬,依舊專注地看著手上的項目書。
「顧總,管好你的未婚妻,如果她的愚蠢影響到我們項目的聲譽,我會在評估報告里如實寫明。」
顧宴立馬舉手,語氣半是認真半是調侃。
「別,祝教授。公是公,私是私。家裡老爺子安排的這齣戲,我已經在找機會叫停了。」
顧宴正說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那張玩世不恭的臉驟然變得正經起來,他壓低聲音。
「說到底,咱倆才是同一條船上的人,這個項目成了,你名利雙收,我在家族也能站穩腳跟。」
9
我代表學校與顧氏集團之間的校企合作,取得了巨大成果。
成果發布會上,巨大的會場座無虛席,鎂光燈此起彼伏。
我身著一身簡潔利落的黑西裝,身後的大螢幕上顯示著「人工智慧教育實驗室」的研究成果。
「綜上,我們的模型不僅能精準預測學業風險,還能為學生提供獨一無二的學習路徑,這也是對教育公平的一次實踐。」
隨著我的話音剛落,台下爆發了驚人的掌聲。這項顛覆性的技術,足以讓到場的專家連連稱讚。
我站在鎂光燈下,隨著眾人的鼓掌聲,成了最閃耀的主角。
這時候顧宴作為東道主,一身黑西裝,手捧一束鮮花緩緩地向我走來。
「恭喜你啊,祝教授。」
我接過那束開得火紅的玫瑰,眼神輕微一瞥,便看到了角落裡的何蕊,正紅著眼死死地盯著我。
我張開雙臂,回了顧宴一個禮節性擁抱。
「也恭喜你啊,我的合作夥伴。」
顧宴對於我的舉動有些驚訝,但他順著我的方向看了看,便明白過來,衝著我調侃地笑了笑。
「你放心,我們家老爺子已經同意我甩掉那個麻煩。」
這時人群中一陣驚呼,「快看,這不是顧氏集團的董事長嗎?竟然親自來為祝教授站台。」
「畢竟祝教授研究出這麼先進的大模型,真是年輕有為。」
人群中紛紛讓開一條道,這位顧氏集團的董事長穩步朝著我們走來。傳聞中這位董事長在商場上殺伐果斷,如今真的面對面見到了,倒是個和藹可親的老頭。
董事長在大會上隨即宣布要為我的項目投入巨額資金,並邀請我擔任顧氏集團首席科學顧問。
顧家的一舉一動都代表了時代的風口,如今顧家對我的重視,讓場下的商人們嗅到了巨大商機。他們在場下你爭我搶地誇讚著我,只為了引起我的注意。
一位滿頭銀髮的老者率先舉杯,對著我們笑了笑。
「顧兄,要我說啊,賢侄跟祝教授站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珠聯璧合,比起某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打小鬧,這才是真正的年輕力量。」
另一位顧家的世交更是接過話頭,語出驚人。
「老顧,我看祝教授行事做派倒是有你年輕時的影子,這哪裡是請了個顧問,這分明是給自己找了個乘龍快婿,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一個刻意帶著嬌憨的聲音從貴賓席傳來。。
「天啦,姐姐,你真是太厲害啦!」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看到何蕊從貴賓席上站起來,才發覺她穿了一身與學術廳格格不入的奢華禮服,拖著超長的裙擺,目不斜視地走向舞台。
何蕊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將一束誇張的鮮花強行塞進了我的手裡,然後對著鏡頭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
「我就知道姐姐是最棒的!大家可能不知道,我姐姐以前可辛苦了,還在我們學校門口擺攤呢,能取得這樣的成就,簡直是太偉大了。」
緊接著,何蕊轉過身,面向一旁的顧父,語氣中帶著炫耀。
「顧伯伯,您真的太有眼光了。等我嫁到顧家,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姐姐的實驗室,我們何家也一樣會全力支持的。」
這一刻,全場陷入一場詭異的安靜,所有人都對何蕊的行為瞠目結舌。
何蕊看著台下鴉雀無聲的反應,還以為她爆的猛料起作用了,立刻笑嘻嘻地看著我。
「姐姐,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不過我說的都是事實,大家早晚會知道的,姐姐不會怪我吧。」
我並沒有推開何蕊,只是看向何蕊的眼神充滿了上位者的憐憫。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顧宴站了起來,他走到父親身邊,接過秘書遞過來的文件。
他面向全場,聲音洪亮地宣布:
「借這個機會,我代表顧氏集團董事會,發布一條重要聲明。」
「基於集團未來的全球戰略發展,經過董事會決議,即日起,單方面終止與何氏家族的一切聯姻計劃。」
「顧氏未來的道路,將與祝教授這樣的頂尖科學家同行,而非固守門第之見。」
顧宴此話一出,台下再次炸開了鍋。
何蕊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踉蹌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著顧宴。
我走過去,輕輕拉起何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戳穿了她的最後一絲體面。
「蕊蕊,你的顧太太夢,該醒了。」
何蕊一下跌坐在地上,在眾人的鄙夷嘲諷中,狼狽地爬起身來,逃離了現場。
10
辦公室里,何父盯著螢幕上何氏集團瞬間崩盤的股價圖,眼前一黑,憤怒地將手中的茶杯砸在了何蕊的臉上。
「祝安寧,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我何家給你認祖歸宗的機會,你竟然敢毀我何家基業。」
「還有你這個賤骨頭,一天到晚就知道給我丟人現眼。現在嫁不進去顧家,你乾脆死外面得了。」
何父的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最後一絲親情蕩然無存,只剩下野獸般的狠厲。
他叫來了心腹,「打電話給老趙,告訴他條件加倍,我要祝安寧身敗名裂,牢底坐穿!」
何父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
「證據?哼,我說她殺人,她就得是殺人犯。肖哲那小子不是自殺了嗎?你去把人證物證安排好。」
何父帶著幾名身著制服的人員,氣勢洶洶地走進了校長辦公室,將一摞厚厚的檔案袋摔在了辦公桌上。
「張校長!法醫的最終鑑定報告和警方的最新證據都在這裡,肖哲根本不是自殺!是謀殺!」
何父猛然伸手指向我,眼神里仿佛淬了毒一般。
「是你祝安寧!因為肖哲威脅要曝光你學術造假的醜事,你竟狠下殺手,偽造了自殺現場,你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
何父隨即轉過身,猛拍了一下桌子。
「現在人證物證俱全,你如果還敢包庇這個殺人犯,就是在藐視法律!我要求你立刻開除祝安寧,並告訴全校!」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一向沉默的校長,緩緩地站起身來,目光堅定地走到我的身邊,在所有人錯愕的眼神下,她堅定有力地握住了我的手。
「何先生,你說我的女兒,是殺人犯?」
校長將「女兒」這兩個字咬得格外重,何父頓時愣住了,下意識地反駁道:「你女兒?她是我何......」
校長打斷他,一字一句地宣告著。
「三十年前,你們何家把她像丟垃圾一樣弄丟了。是我,在冬天的煎餅攤邊把她撿回家。」
「你們給她的是拋棄、是蔑視,而我給她的是教養,是一個母親所有的愛!」
「今天你們偽造證據,誣陷我女兒是殺人犯,那我就把話放在這裡了。」
校長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一個母親保護孩子特有的堅決。
「我,祝芳,江城大學校長就站在這裡,今天誰敢動我女兒,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辦公室陷入了一場詭異的對峙中,這時的大門被猛地推開。
何蕊沖了進來,顯然她從何父那裡得知了「計劃」,正趕過來看我笑話。
「祝安寧,你完了!你殺人了!你這個殺人犯!」
何蕊癲狂地指著我的鼻子,繼續怒罵。
「你不是清高嗎?你不是顧家首席科學顧問嗎?我告訴你都沒用, 等著吃槍子兒吧!」
「以後何家是我的,顧家也是我的,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只配下地獄!」
何蕊正說得最得意的時候,絲毫沒注意到,休息室的門再次打開了。
肖哲一步步走了出來, 就停在了何蕊的後方。
此時的何蕊還在喋喋不休, 「那個肖哲也是死有餘辜, 誰讓他跟你混在一起, 死了也是活該……」
就在這時, 何蕊感覺氣氛不太對勁,下意識地順著眾人驚恐的目光看過去。
「鬼......鬼啊!」
她發出一聲悽厲的尖叫,猛地癱倒在地上, 手腳並用地向後爬去,想要遠離肖哲。
「不……不可能!你死了!你明明死了!」
何蕊語無倫次著,鼻涕和眼淚一塊流出來,糊在了精緻的妝容上。
肖哲居⾼臨下地看著何蕊,「我要是死了,也是被你害死的。」
「當初你跟我表⽩被拒絕, 你惱羞成怒後便寫小作⽂誣陷我性騷擾你,害得我被網暴, 要不是祝教授⿎勵我, 我都活不到今天。」
「你花錢買槍⼿網暴他人,還有你爹偽造祝教授謀殺我的證據, 我們都已經保存。」
肖哲一字一句地宣判:「現在等著下地獄的, 是你還有你的父親!」
何蕊徹底崩潰了, 癱在地上, ⾝下蔓延開一⽚失禁後的⻩色⽔漬。
何蕊清楚地知道, 這場由她寫下開篇的鬧劇, 最終也由她以最不堪的方式,親手畫上句號。
番外
何蕊與何父鋃鐺⼊獄後,我終於迎來了久違的平靜⽣活。
我看著⼀旁的祝芳女⼠, 還是問出了我⼀直以來的疑惑。
「媽, 那會⼉你都已經是校⻓了, 為什麼還同意我回國後, 去擺那個煎餅攤?」
媽媽溫柔地朝我笑了笑, 眼神里流露出滿滿的⼼疼。
「孩子, 你從世界頂尖學府回來,滿⾝光環。可我知道, 你⼼⾥有傷,那個在煎餅攤前被拋棄,凍得瑟瑟發抖的⼩⼥孩,一直都沒離開過。」
「所以, 我讓你回到那個煎餅攤前, 這⼀次,你是這⾥的主⼈。」
「當你在那個煎餅攤前, 不再感到恐懼,而是踏踏實實的底氣,你才算是完成了與自己真正的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