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結婚那天,自作主張地喊來了她的親生父親。
還將後媽及其一雙兒女視為座上賓。
她對我說:
「爸爸只是背叛了你,他又不是不愛我。」
「婷姨視我為親生,還有弟弟妹妹們,他們也很喜歡我。」
「林叔到底不是我親爸,又怎麼會真的愛我?」
我這才知道——
女兒早就背著我和她的親生父親有了聯繫。
甚至還想在今天這種場合,逼我為了她,和曾經那個背叛我的男人握手言和。
甚至不惜當眾傷了養她成人的養父的體面。
我覺得心寒至極。
所以,這個我從小疼到大的女兒,我不要了。
1
終於等到了女兒結婚這天。
女婿人品很好。
她就不會和當初的我一樣,識人不清,從而吃苦。
不過林序比我想像得還要緊張。
一會兒整理領帶。
一會兒又讓我給他重新別胸花。
「我從小看著曉微長大,她就是我的親女兒。如今女兒出嫁,我這個當爹的,能不緊張嗎?」
林序原本有些白頭髮,想著女兒出嫁,特意提前兩天去染了黑髮。
說完這話,他又低頭開始撥弄胸花。
「胸花可得戴正了。」
「晚瓊,你幫我看看,新娘父親這幾個字好不好看?」
「這可是曉微特意找人定製的!」
說起女兒,林序臉上笑得露出了好幾道褶子。
伸手摸著胸花。
仿佛那是什麼絕世大寶貝。
我笑他沒出息。
又故意說:「作為父親,待會兒要牽著女兒上台,你要還是這副緊張樣子,小心會被你那些同事笑話哦。」
林序挑了挑眉,向來古板正經的他,眼裡難得出現了一絲得意。
「我不怕,他們哪有我這麼乖巧聽話的女兒?」
「嫉妒都來不及呢。」
「笑話我......那就勉為其難讓他們笑話一下吧。」
我沒再繼續和他說話。
因為本該待在酒店房間換婚紗的女兒,突然出現在了大廳。
「曉微,你怎麼提前來大廳了?」
但話還沒說完,我就看見了跟在她身後的梁頌年。
如果說這輩子Ŧù⁷我最恨誰。
毋庸置疑——
那一定就是梁頌年,我的前夫,我女兒的親生父親。
2
年輕時眼神不太好。
看人看狗,沒有太大分別,所以才會愛上樑頌年。
起初也過了幾年夫妻恩愛的日子。
後來女兒出生,我因為順產下體撕裂嚴重,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
梁頌年就這麼出軌了。
出軌的對象,還是我曾經最好的朋友譚婷。
譚婷以看望我的名義經常來我家。
還認了曉微當乾女兒。
每次前來,她都自告奮勇照顧曉微,抱著孩子去隔壁客房玩耍。
美其名曰不打擾我休息。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所謂的照顧孩子,不過是個幌子。
每次譚婷藉口將孩子抱去客房。
梁頌年就會偷溜回家。
客房門一關,兩個人在裡面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
又怕女兒哭出聲影響他們。
就隨身帶了一小瓶酒。
用酒精棉簽浸濕,再沾在小嬰兒的嘴上,讓她醉酒沉睡。
我生女兒又是在冬天。
天氣著實寒冷,一般都會開空調,但房事劇烈後容易出汗。
他們怕我發現異樣,辦事時就不開空調。
至於女兒,穿著單薄,被他們隨意地丟在衛生間的地上。
可憐女兒才剛出生不久。
就因此經常生病發燒,常常需要住院。
最嚴重時,醫生下了病危通知。
以至於後來無論我如何悉心養護女兒,她都身體孱弱。
我只能細心、更細心地養大她。
而梁頌年和譚婷的地下情,一直持續到了女兒七歲生日那天。
女兒說要邀請同學來家裡玩。
梁頌年不同意,說周末他好不容易休息,不想被影響睡眠。
剛好,那兩天我也需要出差。
但看著女兒失望模樣,我到底不忍心,恰好那次合作方跟我私下有交情,所以商量過後,我推遲到下個周一再出差。
原本周五下午我就應該直奔機場。
為了給女兒一個驚喜,我特意周五提前下班,想回家先給她布置好隔天的生日場景,等她放學回家就能看到。
結果剛到家,就看見散落一地的衣服。
女兒臥室的房門微敞著。
我的丈夫,還有我最信任的朋友,就躺在我女兒那張粉色的床上,顛鸞倒鳳。
梁頌年甚至還說:「試過了臥室、試過了廚房,連陽台我們上周都試了,沒想到最舒服的還是曉微這張床。」
譚婷邊喘邊笑:「那可不,這床還是我選的。有震動功能,為的就是這一天......」
聽到這話的我胃裡翻騰不止。
那天,鬧得很兇。
我們三人打了一架,梁頌年是男人,又是一對二,我身上掛了很多彩。
在醫院裡足足躺了大半個月。
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譚婷那一雙所謂跟前男友生的孩子,實際上是梁頌年的。
六歲,比女兒剛好小一歲,甚至還是同一天生日。
難怪每次女兒生日,梁頌年總是有各種藉口缺席女兒的生日聚會,甚至還有幾次言之鑿鑿,說這樣會溺愛慣壞了孩子,不許再給她過生日。
以前我只當他嚴厲,如今才曉得,不過是找藉口給外面一雙私生子過生日罷了。
七歲的女兒雖然稚嫩,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懂。
她哭著跑去質問她的親生父親,換來的卻是臉上兩個清晰的巴掌印。
這日子沒法過。
只能離婚。
梁頌年不同意,因為他是過錯方,分不到什麼財產。
然而離婚手續又是最難辦的。
就這麼拖著。
鬧著。
他不怕丟臉,只怕沒錢。
而這種人最難辦。
除非我不要孩子,那就光腳不怕穿鞋的。
但我做不到。
女兒也一直哭著說:「媽媽,我不要和你分開,永遠也不要。如果爸爸和媽媽只能選一個,我要媽媽,只要你......」
為此,我有了軟肋。
所以梁頌年後來甚至明目張胆地把人帶回家。
女兒哭泣不止。
梁頌年嫌煩一腳踹在她肚子上。
我伸手去攔。
卻被他反手甩了一巴掌。
家暴和毆打,不過一張結婚證,就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罪過。
前者,讓梁頌年肆無忌憚。
離婚太難。
家暴只會調節。
那段時間,女兒一度患上了抑鬱症,為了她,我只能接受梁頌年的條件。
只帶走一點點財產,還有女兒。
那時候的我和女兒猶如喪家之犬,被趕出了那個家。
寒冬臘月酒店價格昂貴。
女兒蜷縮在我懷裡,讓我不要花錢住酒店。
她說:「媽媽,我們要省著用,微微不怕冷。」
那時候的她可憐又可愛。
我對她滿心虧欠,直到後來遇見了林序,我的高中同學。
他很好,把曉微當成親生女兒對待。
婚前就把財產全部過戶給我,甚至還簽了協議,給足了我安全感。
甚至怕曉微多想。
還一個人偷偷去醫院做了結紮手術。
他說:「這輩子我只要曉微一個女兒就夠了。」
從於曉微的九歲到二十九歲。
整整二十年。
她都是我和林序的掌上明珠,我們對她寵愛有加,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至於梁頌年,在這段幸福的時光里生活,我甚至快要忘記了他這個渣男的存在。
可我的女兒卻又一次將他帶到了我面前來。
3
「媽、林叔,我知道這麼說你們可能會生氣,但爸爸畢竟是我的親生爸爸,我結婚這麼大事,不可能不告訴他,對吧?」
林序擔憂地望了我一眼,他自然知道我有多恨梁頌年,所以搶先一步開口。
「他畢竟是你親生父親,來觀禮......可以的。」
只是這話,說起來多少有些苦澀。
於曉微卻皺起眉。
走到林序面前,盯著他胸前的胸花。
再度開口:
「既然我的親生父親來了,您戴這個胸花多少有些不合適吧。」
「是啊,我這個當爹的,可沒死!」梁頌年冷笑出聲。
「於曉微,你什麼意思?」
我終於忍不住打斷女兒的話,這也是我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喊她。
她有些委屈:「媽,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既然我的親生父親來了,這胸花自然是讓爸帶,待會兒他還將我交到宴舟手裡呢!」
「曉微,你之前不是說讓我......」
林序愣了一下,有些慌亂,也有些委屈。
作為後爸,他已經做得足夠好。
所以女兒結婚前夕。
她曾和女婿兩人親口商量過,說哪怕林序不是她親生父親,卻勝似親生父親,所以結婚典禮上,希望能讓林序牽著她的手,把她交給孫宴舟。
如今,卻在眾目睽睽下讓林序交出胸花,可謂是當眾打他的臉。
所以我沒忍住打了她一巴掌。
女兒,我自幼疼愛。
但不代表溺愛。
這件事,她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
哪怕提前告知。
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難看。
「媽,你居然打我?」
於曉微捂著臉,一臉委屈模樣,門口此刻又進來了幾個人。
為首的那人快速走到於曉微身邊。
「哎喲,乖乖......你媽媽怎麼捨得打你啊,還是在你結婚這天。」
「婷姨,我媽就是這樣情緒不穩定,比不上你溫柔。」
女兒對著那女人委屈開口。
「譚婷,你怎麼來了?」
看著來人,我心中怒火不減反增,尤其她還帶來了那對兒女。
梁晨和梁夕。
但沒等譚婷開口,於曉微就把她護在身後。
然後仰頭對我說:「是我邀請的婷姨。」
說罷,她頓了一下,然後指著婚禮現場那屬於女方娘家人的那桌。
「婷姨,您帶著弟弟妹妹去坐那就行。」
「於曉微,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譚婷是什麼人你忘了嗎?這兩個孩子是誰你也忘了嗎?」
我又伸手指向梁頌年:「還有他,他當初做了什麼事,你也忘了嗎!」
「我沒忘!」女兒突然吼了一聲。
在場忙碌的工作人員聽到動靜,都不由放下手裡動作,抬頭看來。
女兒嘆了口氣。
「媽,我沒忘,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真的沒必要一直記恨爸爸。」
她走到梁頌年跟前,牽著他的手,笑容依賴。
「爸爸只是背叛了你,他又不是不愛我。」
「婷姨視我為親生,還有弟弟妹妹們,他們也很喜歡我。」
末了,她頓了一下,看向林序。
「林叔到底不是我親爸,又怎麼會真的愛我?」
「曉微,你怎麼能這麼想我?」
一向好脾氣的林序,此刻聲音也不由大了起來,他自幼疼愛於曉微,為此寧願選擇結紮。
這些年,他對女兒的好,整個小區無人不知。
就連他的同事,也都知道他是個女兒奴。
哪怕自己手機用了好些年,卡到不行,也不捨得換一個新的,但只要女兒撒嬌說想要最新的手機,他一定二話不說就去買,甚至還會買最新的電腦和平板,一併送給她。
美其名曰: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我不對她好,對誰好?
如今她卻說,不是親爸,怎麼會真的愛她?
這句話太傷人了。
女兒看著林序,莫名眼裡出現了一抹愧疚,但很快消失不見。
她甚至直接上手摘下林序的胸花。
然後交給梁頌年。
「無論怎麼樣,今天畢竟是我的婚禮,媽媽你和林叔叔就不要鬧了。待會兒我爸和我一起上台,譚婷也會給我送祝福,你就算再不開心,也一樣你能忍一忍。最好......你們能為了我握手言和,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聽著女兒的話,我心在滴血。
因為失望。
徹徹底底地失望。
我也看出來了。
女兒應該在很久之前,就背著我和梁頌年有了聯繫,甚至還和譚婷那對兒女成了親親熱熱的兄弟姐妹。
今天突然帶著他們出現在婚禮現場。
就是算準了我疼愛她,不忍心她的婚禮出現任何的意外,逼著我和她的父親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