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夜釣發朋友圈,「早上六點,八斤六兩,大家恭喜我吧。」
我剛想問他清蒸還是紅燒,卻聽到朋友和他聊天:
「你那八斤六兩的兒子,真打算一直藏著,不給他正名?」
老公搖頭:「我怎麼捨得委屈他們母子,等滿月了,我找個理由收養他,再找個理由把他媽媽安排來照顧他,母子和我也不會分離。」
八斤六兩,原來不是魚,是他情人給他生的兒子。
都接來我身邊,是吧?
我冷笑一聲,點頭同意,順便也回贈了他一份「大禮」。
1
我站在周俊毅辦公室門口,全身冷汗直冒。
周俊毅朋友又開口了,「還真有你的,騙老婆去夜釣,結果釣出了一個八斤六兩的兒子,那個夜釣女人就這麼吸引你?」
我想挪動腳步,卻發現一條腿抽筋了。
一股鑽心的痛,從腳趾尖蔓延到頭頂。
我差點叫出聲來,周俊毅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
「不是吸引,我們之間是惺惺相惜,是相見恨晚!這三年來,她也不容易,即使知道我不能給她什麼,她也依舊陪在我身邊,說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就好。」
說起那個女人,周俊毅一向嚴肅的五官,不禁被柔情取代。
「後來,她知道我是入贅的,我的老婆還不能生孩子,她說就是不要名分,也要給我生個孩子,周家就我一個血脈,你說我能拒絕嗎?我也很痛苦好嗎?」
這輩子,我是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是我心中永遠的痛!
可我沒想到,有一天,會被我此生最愛的人,把它當成刀,將我刺得皮開肉綻。
我再無一點精氣神支撐身體,一把跌坐在地。
裡面足夠讓我丟掉半條命的聲音,還在繼續。
「那你和書晴離婚,娶你的夜釣女孩不就行了?你還要把她和孩子都送到書晴身邊,書晴要是知道了,你有考慮過她感受嗎?」
「你懂什麼啊,在這裡對我評頭論足,我會把他們接到身邊,自然有我的考慮。這件事,我只和你說了,只要你不說我不說,書晴永遠都發現不了,我需要考慮她什麼感受?」
朋友鄙夷看著他,「這就是你對溫書晴的忠貞不渝?也不過爾爾。」
周俊毅剛想罵他,眼神卻有一瞬間茫然,但很快就恢復冷漠了。
「以前的事,提來幹什麼,這些年她不能生,我也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就算我和別的女人生了孩子,我也沒想過離婚拋棄她,這還不夠嗎?」
朋友盯著周俊毅,諷刺道:「我還不清楚你為人,你是真沒想過嗎?那是因為,你現在還沒辦法徹底拋棄她而已。」
周俊毅眯起眼,「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
朋友不想和他繼續這個問題,問道:「你就那麼自信,溫書晴一定會同意收養你兒子?」
周俊毅一副胸有成竹道:「她又不能生,白撿一個好大兒子,做夢都要笑醒,能拒絕得了?」
2
朋友還想再說什麼,但也知道孩子都生出來了,再勸也沒有用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離開的?
又是怎麼站在馬路邊?
眼睛淚流滿面看著眼前的車輛,腦海卻閃過周俊毅三年前和我說,我把公司丟給他管,他壓力太大了。
我正要說,不如我還是回公司上班。
他卻讓我不要擔心,說他找到排解方式了。
我問他是什麼方式?
他說去夜釣。
每個周五一到晚上六點,他就會去夜釣,直到周六傍晚才會回來。
有時,他說釣口很好捨不得走,就會周日早上才回來。
一連兩個晚上都在夜釣,他怕我對他不放心。
每次和我發消息,都是打視頻,讓我看一眼就知道,他確實是在野外的河流釣魚。
我有時候不定時查崗,視頻不到兩秒就接,背景也是在外面的河流。
我是真信了他說,管理公司壓力太大了,他要通過夜釣來釋放壓力。
我覺得他太辛苦了,就想陪著他一起。
他馬上就拒絕了,說女人不能熬夜,更何況我失眠才剛剛好,要是再熬出其他問題來,他就壓力更大了。
我爸媽不在後,我睡眠確實一直不好。
我想了想,最終點頭,沒再鬧著一起去。
轉頭,他卻趁我不注意,悄悄喘了好大一口氣。
其實,只要我一回頭,就會發現他的端倪了。
但那時,我太擔心他熬夜會熬壞身體。
因此,即使不能陪他一起,我在家也沒閒著。
我在家給他做了很多。
怕他在外面受凍,我花一百萬給他買了一台房車,讓他休息的時候,即使是在野外也能睡得安穩。
怕他要洗澡沒熱水,我買了可攜式燃氣灶和幾桶桶裝水在車裡。
釣魚乏了,只要點燃煤氣灶,就能燒熱水洗澡。
怕他在外面吃不好,我還買了一台冰箱,裡面放好我已經提前做好的各種營養便當。
餓了,用煤氣灶加熱一下,就能吃到營養的食物。
可我做夢都沒想到,我為他做那麼多,全變成了他睡另外一個女人的被窩。
我像被人掐住了喉嚨,那種不能呼吸,瀕臨死亡的感覺。
自從六年前,我爸媽相繼走後,我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3
我爸媽是開公司的,我是獨生女。
與周俊毅在大學談戀愛時,我就明確和他說,我家不外嫁,只能入贅。
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我也和他說過,我子宮有問題,未來可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他就說,他愛的是我這個人,未來有我就夠了,有沒有孩子不重要。
我很感動。
畢業後,我們在我爸媽的安排下進了公司,從基層一步步做到現在,總經理和副總經理的位置。
我爸媽本想著,再過兩年,就把公司交給我和他打理。
可沒想到,兩年還沒到,他們就相繼病逝了。
我也從萬千寵愛的千金小姐,變成了再無娘家人的孤女。
自此,我的生活發生了天翻覆地的變化。
我暴瘦,整夜整夜失眠,憔悴得一度失去交際能力。
自此,爸媽留給我的公司,我只能交給周俊毅管理。
直到三年前,我才慢慢好起來。
那時,我看周俊毅對公司的事,也都上手了。
我就沒再回公司上班,而是開了一間舞蹈室,教學生跳舞。
可也在三年前,周俊毅開始了他的夜釣生活。
他不是自己一個去釣,是讓另外一個女人陪著他。
現在釣出孩子來了,他還要把孩子和女人,都接到我身邊來養。
那就來吧,正好我最近沒什麼事做。
我裝作和往常一樣,吃飯逛街睡覺,再去我開的舞蹈室給學生上課。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周俊毅做事,一向都很守時。
他那八斤六兩的兒子,真的在滿月第二天就給我抱回來了。
「書晴,你快點過來看看,我給你抱了什麼回來?」
4
我剛給學生上完舞蹈課回到辦公室,倒了杯水,還沒來得及喝。
周俊毅就是這時候,手裡橫抱著一團藍色豆豆被進來,臉上喜悅的神情,像得到了全世界。
終於來了嗎?
這一個月里,我一直抱有幻想。
可能是我那天聽錯了,周俊毅不是這樣的人,他沒有那麼壞。
我們大學認識,戀愛四年,結婚六年。
十年如一日,他一直把我捧在手心疼,捨不得我受一丁點委屈。
他又怎麼可能和其他女人生孩子?
還要把孩子和女人都塞到我身邊養?
不,這不是他。
現在,他真的抱孩子來了。
我心底對他最後一絲希冀,砰一聲像花盆一樣,徹底粉碎在地。
我沒有淚流也沒有悲傷,該痛該哭的,都在一個月前用完了。
現在,輪到他來嘗嘗這滋味了。
我不等周俊毅過來,手中的水杯馬上向他臉上潑去。
「大早上的,你在糞坑裡撈了什麼東西回來,怎麼一股難聞的屎尿味?」
嘩啦一聲,周俊毅被我潑成了落湯雞。
要不是他閃得快,他兒子也沒能倖免。
一瞬間,周俊毅臉上的喜悅,驟然變成烏雲密布。
可為了他的計劃能夠順利進行,他只好把滿腔怒火吞下。
「書晴,你在幹什麼呢?看都不看就潑人,你看看哪裡臭了,這可是香噴噴的奶娃子啊。」
他掀開豆豆被,露出包裹著的孩子懟到我面前。
我猝不及防慌了一下,手中的保溫杯,朝著孩子腦袋滑落。
要不是周俊毅眼疾手快閃過,估計就砸死他兒子了。
哐當一聲,保溫杯掉到地上發出巨響,嚇得孩子哇一聲大哭。
周俊毅顯然是這些日子沒少抱孩子,看我嚇哭了他寶貝兒子,怒得眉毛豎起,可又不得不低聲細語先哄孩子。
不一會兒,孩子就安靜下來了,沉沉睡去。
他忍著怒火對我道:「書晴,你這是怎麼了?平時你不是這麼莽撞的。」
5
我平時確實是挺細緻穩重的。
可你這麼快就不耐煩上了嗎?
別急,這才是開始呢。
「可能是我太激動了。」
我看事情差不多了,連忙撿起地上的保溫杯放好,然後看著孩子,面露詫異。
「這孩子是誰家的?也太可愛了吧?」
孩子長得很漂亮,粉嘟嘟白嫩嫩一團。
睡著了,他的嘴角還吐著泡泡,很可愛。
不過,孩子不像周俊毅,應該是像那個女人。
周俊毅仔細觀察著我神色,看我一直盯著孩子看,沒有移開過視線。
他悄悄鬆了口氣,「書晴,從今天開始,這個孩子不是誰家的,而是我們家的了,我收養他了。」
我茫然看著他,「你這話什麼意思?孩子爸媽呢?」
周俊毅沉默了一下,眼底難掩悲傷,「孩子媽媽是我遠房表妹,生孩子當天大出血走了。」
我想裝出悲傷的表情來,可裝不出來,只好捂住嘴巴啊了一聲。
「原來他媽媽死了呀。」
視線再落到孩子身上,「那他爸爸呢?也死了嗎?」
周俊毅臉色一變,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們分手了,孩子是表妹自己要生的,他爸爸不要他。」
我嘆了口氣,「可憐的孩子,媽媽死了,畜生爸爸也不要他。」
周俊毅嘴角抽到不能再抽了,卻在聽我說不想養他,眼神閃過慌亂,但很快就不解看著我。
「是不是我沒和你商量就做了決定,你生氣了?」
我抿著唇不出聲,周俊毅又繼續說:「我是想著,你不能生,反正我們以後也是要收養一個孩子的,那還不如從小就養在身邊,這樣他長大了,也和我們感情深。」
「我也是這樣想的。」
我點頭,道:「我就怕我們辛苦養大了他,他畜生爸爸會過來要回去,那我們怎麼辦?我可忍受不了,再一次失去親人的痛苦。」
周俊毅我看一直說畜生爸爸這幾個字,整個人都氣迷糊了,脫口而出就道:「書晴你放心,他爸爸前些日子也死了,我們放心養著,他爸爸不會來要回他的。」
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詛咒自己死了,氣得他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要不是我在場,他都想喊一句,南無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千萬別當真。
可是,他詛咒自己死的事,菩薩當真了。
我也當真了,「原來他畜生爸爸也死了呀,真是死得太好了,這種人渣,就該斷子絕孫,老公,你說是不是?」
6
周俊毅憋著一張便秘臉回我,「自然是,這種畜生,就不配活著。」
我努力壓下嘴角的笑,「那我就放心收養他了,剛剛看到你抱一個孩子回來,我還以為是你在外面養的私生子呢。」
周俊毅臉上閃過心虛,馬上對天發誓。
「老婆,天地良心,我對你的愛,一向忠貞不二,再說了,我們這麼多年感情,你還不信我嗎?」
「我當然信你,量你也不敢背叛我。」
我把孩子小心翼翼從他手上抱過來。
許是感覺到了不同的人抱他,他陡然睜開眼睛,看我一眼,然後小嘴巴一扁,哇一聲大哭。
周俊毅馬上把孩子抱過去,像是按了開關一樣,馬上就不哭了。
我開玩笑道:「這孩子和你親,可能是真把你當親爸爸了。」
周俊毅馬上辯解:「老婆,這孩子可能是一路上被我抱回來,這才和我親的,可我真不是他親爸爸。」
我乾笑一下:「行了,不用解釋了,我都知道的。他不讓我抱,那給他請保姆吧,我這段時間課程也多,也等我忙完了,才能親自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