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皺眉,提醒道:「淮總監,這個位置是副總的。」
「我知道啊。」淮月又是一笑,隨即故作詫異地說:「程總沒收到通知嗎?」
「不會是周總把你升到了我的位置吧?」我笑著問。
「程總還挺聰明。」
頓時我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最終壓著情緒,故作輕鬆。
目光落在了周祁越的身上。
他說:「淮月說的沒錯。」
頃刻間,董事們面面相覷,周祁越坐在主位上,修長的手放在桌上,漫不經心地敲打著。
臉上全是戲謔的笑意:
「這段時間周氏項目的投訴率再創新低。」
「程菀,作為周氏的副總,面對這樣糟糕的結果,你不覺得你應該引咎辭職嗎?」
他的尾音落下,無數道探究的目光先後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沒忍住嘲諷一笑。
這算是衝冠一怒為紅顏,我成了個冤大頭背鍋了嗎?
「那你知道造成這些投訴的原因是什麼嗎?」
「不管原因是什麼,你沒處理好,就是你的問題。」
周祁越仍舊笑著。
忽然之間我莫名感到有些疲憊,這五年我對周氏如何。
別人不知道,但起碼周祁越應該知道,為了項目我怎麼卑躬屈膝,怎么喝酒賠笑。
可如今他為了別人,輕飄飄一句話就想把我踹出去。
真是狼心都讓狗給吃了。
淮月的臉上掛著勢在必得的笑意。
「周總,程——」秘書憤憤不平地想開口,被我抬手制止了。
我的視線掠過各位董事,他們都下意識地避開了我的目光,故作視而不見。
這些年為了讓周祁越站穩腳跟,我把不少功勞都安在了他身上。
外界都誇他是商業奇才,可他幾斤幾兩我們都心知肚明,這怎麼還真當周祁越是塊香餑餑了。
見我遲遲沒說話,淮月又挑釁道:
「程總,這個位置你坐久了,也該別人坐坐了。」
「可以。」我輕描淡寫地說著。
正要起身的時候,周祁越卻不滿了,他蹙起眉頭:「如果你想留在周氏——」
「不用了。」我禮貌疏離地拒絕,拿起放在會議桌上的手機。
「只是我希望你能記住今天的選擇。」
走出會議室時,周祁越咬牙切齒地壓著聲音說:「程菀。」
「周氏沒了你照樣會轉,你以為你是誰啊。」
我回過頭看向他,淡然一笑。
「我是程菀啊。」
「周祁越,沒了我,你以為你是誰啊。」
「給我滾!」周祁越氣急敗壞地抄起桌上的杯子砸向了我的方向。
這次我躲開了。
【宿主,你捨得嗎?】
當然捨不得。
所以啊,我努力得到的東西總得還回來。
周氏姓不姓周,應該無所謂吧?
8
「還以為程總會是周太太呢,沒想到就是狐假虎威。」
「早該開除她了,真當周氏是她一個人的,加班加點的累死個狗。」
「要不是周總看她可憐給了她個體面的職位,她以為能坐穩今天的位置嗎?」
「不過都是走後門。」
程菀回辦公室收拾東西的時候。
周祁越默許了淮月手底下的人跑到她面前去落井下石。
他想看程菀落敗的樣子。
她太自信了。
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讓人覺得生厭。
明明女孩子應該溫和一些,小鳥依人一點,當菟絲花不好嗎?
偏偏要在眾人面前嶄露頭角。
他站在暗處,看著那些嘲諷程菀的人。
原以為以她的性子至少會和她們大罵一場,可她沒有。
她對那些話充耳不聞,只是溫和地笑著,吩咐秘書和各個項目對接的事情。
她淡定自若,心情似乎沒有受到半分影響。
那些人又譏諷幾句。
程菀依舊無動於衷,最終她們興致缺缺地走了。
只有他的心情卻越來越煩躁,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脫離他的掌控。
他下意識地去喚系統。
可回應他的只有空氣,他恍然記起來,他的任務完成了,系統消失了。
他依舊試圖去捕捉程菀面上頹敗的情緒,可都沒有。
他是想過趕走程菀,和她徹底斷絕關係,甚至不惜裝失憶。
可對上她那雙眸子的時候,他猶豫了。
後來他只想著給程菀一個下馬威,讓她不要總想著跟他作對,讓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明明只是一個周家養女而已。
程菀離開時,他想上前去追,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他了解程菀,她絕對不可能讓自己努力的成果拱手讓人。
她會回來的,只是在跟他賭氣而已。
只要程菀願意低個頭,他不是不可以退步,讓她繼續當周氏的副總。
直到他看見秘書從程菀辦公室收拾出來的垃圾。
裡邊有個相框時,臉色驟然大變。
「這是程菀扔的?」
那是從前他纏著程菀拍下的合照,有且僅有一張!
程菀怎麼敢的!
秘書不敢撒謊,只是點了點頭:「程總說,這些都是不重要的東西。」
頓時,一股莫名的躁意浮上心頭。
所以程菀是不要他了?
還是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9
「程小姐,真巧。」
我剛從公司下來,陳觀野就出現了。
他的車停在了我的面前,搖下了副駕駛的車窗。
我挑著眉:「陳總倒是消息挺靈通的,怎麼?在周氏安排了間諜?」
陳觀野彎唇一笑,坐在駕駛座上沒動。
「這個是秘密。」
「今天我來呢,是想給程總遞橄欖枝的,就看程總給不給這個機會。」
我聳了聳肩,禮貌疏離地再次拒絕:
「不好意思啊,陳總。」
尾音落下,陳觀野的目光更深了幾分。
我路過他的車子正要往對面的馬路走去時,陳觀野突然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追上來。
他拽住我的胳膊:「程菀,你特麼的跟我心平氣和地做個合作夥伴能怎麼你?」
我抿了抿唇,視線落在了他拽著我的手上。
最終挪到了他的臉上,他的表情有些慌亂,最終故作鎮定地掩飾著。
我沒忍住低低一笑。
「陳觀野,這麼纏著我,你不會是喜——」
「怎麼可能。」陳觀野立刻收回了手。
【宿主,你會不會太直球了,這不太好吧!】系統冰冷的機械音都多了幾分溫度。
我沒理系統,只是又笑了笑。
「陳觀野,當初打掉你的那兩顆牙,現在還在周家院子外的大樹下埋著呢。」
「程菀,你!」陳觀野咬牙切齒道。
我突然湊近了他的臉,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
耳尖悄悄浮起緋紅,滿臉的緊張。
挺新奇的,笑面虎、鬼見愁,也有這麼純情的一面。
「程菀,我是不可能喜歡你的。」
「啊?」我故作疑惑地看向陳觀野,「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我剛剛說的是,你這麼纏著我,你不會是習慣了非要跟我斗吧?」
頓時,他微微怔住,張了張唇,最終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笑著又說:「非要斗也行。」
「下周行業大會,記得參加,我有個大單子。」
說著,我拍了拍陳觀野的肩膀後,走了。
徒留他一個人在原地自我懷疑。
系統也懵住了:【這是你撩人的手段嗎?】
我呵呵一笑:【你知道陳觀野最狠的時候差點從我脖子上咬下塊肉嗎?】
【這……】
喜歡陳觀野這件事情,在我這裡就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承認喜歡我。
10
我離開周氏後。
不少之前我硬啃下來的合作方知道了這件事情。
紛紛向我拋出橄欖枝,希望我到他們的公司去。
我都委婉地拒絕了。
但是給他們推薦了新的名片。
智能 AI 行業翹楚,破雲二老板的聯繫方式,業內所有優先選擇合作的對象。
第二天,先後有合作方不約而同地跑去和周氏解約,甚至揚言違約也要停止合作。
短短三天,周氏流失了不少重要客戶。
淮月被董事罵得狗血淋頭,他們一致要求降職或者開除。
意外的是,周祁越這次竟然沒幫淮月,不止降職,還降薪了。
但這又何嘗不是換一種方式把她保下?
換做是別人這麼做,周祁越早就把她給開除了。
我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只是我沒想到,淮月這個蠢貨不把心思放在合作對象上,想著怎麼挽回損失。
卻把那些小手段使在我身上。
先是匿名給我發她和周祁越的親密床照,又是炫耀周祁越為她一擲千金買寶石項鍊的事情。
之前跟著我的秘書沒走。
她每日都在跟我報備淮月怎麼被董事刁難,如果她手裡再流掉一個客戶。
就要被徹底趕出周氏了。
所以我又好心地挑了個客戶,給他發了破雲二老板的聯繫方式。
他先是試探性地問:【程總,這……是什麼商戰嗎?】
我很快回覆:【破雲二老板是我哥。】
雖然不是親哥,勝似親哥。
聊天框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但遲遲都沒有發信息過來。
我正要暗掉螢幕的時候。
頓時我和他的聊天框瞬間被刷屏了,全是同一個表情包:「感謝大佬」。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最後默默地給他設置了消息免打擾。
江序給我發了信息:
【行業大會那天我也會來。】
我盯著信息發獃,我和江序也很久未見了。
在回周家的時候,我有長達三年的時間在 A 國深造,後來和江序白手起家創立了破雲。
他提供技術,我負責商業洽談。
後來我回國接手周氏的爛攤子後,除了重要的事務需要我處理之外。
其餘都是江序在出面。
半年前破雲從國外的市場轉戰到國內後,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聲名遠播。
趕超原本的陳氏和周氏。
所有人都沒見過真正的幕後。
他們只知道是個華裔,但沒有人知道其實就是我。
11
行業大會如期而至,智能 AI 一直是我和陳觀野最重視的領域。
因為我剛從周氏離開,身份有些尷尬。
於是本來我和陳觀野的演講,我的部分被去掉了。
陳觀野穿著西裝上台,光打在他身上的時候,確實給人營造了一種風度翩翩的感覺。
他的普通話流利、自信、專業,數據詳細。
只是目光總時不時地落在我身上。
【不愧是深情男二,他是真的很愛你。】系統評價道。
我沒回應系統的話。
突然,周祁越坐到了我身邊,我側過臉,微微一愣。
「你喜歡陳觀野這樣子的?」他問得莫名其妙。
我下意識地蹙起眉頭。
按照周祁越現在的性子,他絕對不可能來參加今天這場行業大會的。
沒等我多想,淮月也來了,她的眸底滿是憎恨,甚至還有些……不甘心?
見我遲遲沒應他,周祁越又說:
「程菀,別忘了,你是我——」
「是你什麼?」
我眉眼平和地打斷了他的話,隨後把視線挪到了他的身上:
「周總這是記憶恢復了?」
「我……」
「是葉然告訴我的,他說我和你求婚了,所以我們是未婚夫妻。」
周祁越心虛地避開了我的目光。
我嘲諷地譏笑一聲。
周祁越心虛地避開了我的目光。
其實周祁越如果向我坦白他不曾愛過我,我也不是個小心眼的人。
可偏偏他故作愛我時,還能和別人情濃意濃,讓人噁心。
12
演講結束。
陳觀野直接過來找我:「程菀。」
坐在我旁邊的周祁越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熟悉了?」
「程菀,別忘了,你是周家的人,周氏和陳氏一直都是死對頭。」
我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說:「可我現在不是周氏的人了。」
「程菀!」周祁越憤懣不已,卻又無力反駁。
畢竟是他親手把我趕出周氏的。
我正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周祁越率先攥緊了我的胳膊,目眥欲裂:
「程菀,你當我是死的嗎?」
「當著我的面,你要和陳觀野去哪兒?」
我眉梢輕挑:「我去哪兒應該不用跟你報備吧?」
「畢竟我們之間沒什麼關係。」
周祁越手中的力氣收緊了幾分,最後抿了抿唇說:
「我是你未婚夫。」
「你不是。」我眉眼平和地說著,然後抽回了手。
他還想抓住我,卻被陳觀野伸手擋住了。
陳觀野戲謔道:
「周祁越,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怪不禮貌的。」
周祁越頓時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這是我和程菀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
話落,他看向我。
「程菀,我知道你在怪我把你趕出周氏。」
「可你知道的,只要你提,我不會不讓你回周氏。」
「祁越!」沉默良久的淮月叫出了聲。
語氣憤懣不平,眸底全是恨意。
「這件事情不是你一個人就可以決定的,必須通過董事會。」
「而且程菀被開除是因為能力不行,如果——」
頃刻間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頓時無數道炙熱的視線都投在我的身上。
我努力地壓著唇角的笑意,故作抱歉地說:
「不好意思,聽到比較好笑的笑話,忍不住。」
淮月不是我招進來的,起先她的能力並不差,性格開朗,人緣很好。
可給她機會攀上了周祁越後。
就開始妄想野雞變鳳凰,專業能力不斷下滑。
她倒是忘了從前她為了個策劃案熬了好幾個通宵,我在旁指點的時候了。
如今她被董事會聯名開除了。
更不希望我能夠耀武揚威地回到周氏。
13
「周祁越,就為了這麼個歪瓜裂棗,就把程菀趕走了。」
「你也是挺有能力的。」陳觀野戲謔地說著。
周祁越的臉色頹敗,表情難看到了極致。
我和陳觀野鬥了多久,周祁越多少知道些。
包括我們從前的過往,我們是從小到大的冤家,但今天還是頭次統一戰線。
淮月的面子也徹底繃不住了,慌不擇路地胡攪蠻纏。
「最近不少合作方都跑來解約,都是你和陳觀野搞的鬼吧?」
「你就是看不慣祁越對我好,所以想把我趕出周氏對嗎!」
她的聲音驟然拔高,前後左右參會的人都看了過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夠了!」周祁越怒斥道。
他嫌惡地看向淮月,「程菀對周氏怎麼樣還輪不到你來這裡詆毀。」
淮月死咬著唇,滿臉都是不甘。
原來她以為擠走我就能順順噹噹地坐在周氏副總的位置上。
只是沒想到,我給她送的禮物一個接著一個。
她的地位搖搖欲墜。
這陣子我也看出來了,周祁越未必多喜歡淮月。
他只是用著最笨拙的方法來刺激我,想告訴我,他不再受我的拘束和控制。
可他忘了啊。
先接近我的人是他,是他需要完成任務。
才甘願畫地為牢。
13
我沒再和周祁越糾纏,越過他們後直接上了二樓的休息室。
突然系統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