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周祁越的求婚後。
從前滿心滿眼都是我的他開始變得敷衍,冷漠了起來。
正當我懊惱我們的關係時,周祁越提出要去參加摩托車比賽。
我沒同意,最終不歡而散。
幾日後我接到他的消息,周祁越在比賽過程中壓彎出現問題。
被甩出數十米遠,當場昏迷。
醒來時,周祁越失憶了,他問我:「你是誰?」
可我的腦海里同時響起兩句話:
【他裝的。】
【你是他的攻略目標,好感度已達百分之百,任務半個月前完成了。】
1
轟隆隆一聲。
我攥緊了拳頭,壓著內心的悸動。
周祁越依舊在裝傻,他記得自己是青城周氏集團的總裁,記得自己身家過億,記得他所有的朋友,甚至記得跟在我身邊的秘書。
他什麼都記得,獨獨忘了我。
這場失憶的戲碼,如果沒有所謂的系統告知我,我真的會被耍得團團轉。
【宿主,你打算怎麼做?】
我在心底里冷笑:【他要裝,那就陪他裝到底。】
「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我望著他的眸子,語氣略微有些嚴肅。
周祁越搖了搖頭。
「大姐,我應該記得你什麼啊?」
話落,他朝我惡劣地彎唇一笑。
在場的幾個人都沒忍住倒吸了口氣,所有人都知道,周祁越曾愛我入骨。
一個月前還為我擋過刀,險些喪命。
從前他朋友總說:「周祁越這輩子算是栽了,愛上程菀是他的宿命。」
可惜了。
這些都是他為了完成攻略任務的苦肉計。
他朋友葉然扯了扯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咬牙切齒地低語:
「周哥,你別鬧了。」
「到時候可不好收場。」
「我鬧什麼了?我是真的不記得她是誰了,總不能她是我的未婚妻吧。」
他故意在「未婚妻」三個字上加重了語調,目光看著我,眸子裡全是戲謔的笑意。
沉默良久,我抿唇一笑,語氣淡淡:
「嗯,你說得對,我不是。」
「嫂子!」
葉然擰著眉:「周哥他腦子進水了,你別跟他——」
「不,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我眉眼平和地打斷了葉然的話。
看向周祁越的時候,他的眸底閃過不易被察覺的慌亂。
葉然似乎還要說些什麼。
周祁越故作不悅地清了清嗓子,目光掠過他時。
他咬了咬唇,最終憤懣地離開了病房。
其他幾個朋友跟我打了個招呼也都灰溜溜地走了。
2
病房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沒忘記今天來的目的,平復了心情後,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
不疾不徐地從包里拿出份標書放在了床上桌,推到了周祁越的面前。
周氏近五年的輝煌成就都是我實打實地闖出來的。
低頭哈腰,敬酒賠笑。
他可以跟我過不去,但不能跟周氏過不去。
「這是最新的投標方案,和我們——」
「你的眼裡只有工作嗎?」他咬牙切齒地問,目光里全是厭惡。
我微微蹙眉:「這不單是我的工作,還是——」
突然一瞬,周祁越伸手抓過床頭櫃的杯子直接砸向了我。
他的動作太快了,一時猝不及防,沒躲開。
杯子重重地砸過我的額頭,玻璃四碎。
痛感傳來。
哪怕我沒照鏡子,也知道額頭應該青了一片。
我有些茫然地看向周祁越。
「我……」
他下意識地錯開了我的視線,眉宇間滿是煩躁。
「我現在是個病人,這點小事情也一定要我親自處理嗎?」
「你那麼厲害,直接決定了不就好了嗎?」
我壓著胸口燃燒的一團火,攥緊了拳頭,深呼吸了口氣。
「周祁越,你是周氏的總裁,這是你的工作。」
「程菀,你真的以為我稀罕當什麼周氏總裁、周家繼承人嗎?」
「你問過我想要什麼嗎?」
「這些東西都是你們強加給我的!你們從來沒問過我,我要不要!」
周祁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語調不自覺地拔高,看我的眼神里全是敵意。
我只是扯了扯唇角,沒忍住就笑了。
「你看,你不是記得我是誰嗎?」
驀地,周祁越的臉色一僵,隨即解釋道:「我又不會針對你說的。」
我又是一笑,收起了方案,沒再拆穿周祁越。
這些年周祁越為了攻略我,不得不按照我的計劃去走,以此來提高我對他的好感度。
我希望他成為一個優秀的人。
可我不是希望他為我成為一個優秀的人。
既然他選擇讓自己爛在泥里,那就如他所願。
「周祁越,我尊重你的任何決定。」
「你心裡也應該清楚,如果不是奶奶,我不會成為你的監護人。」
從前我們身上都有枷鎖。
不過,如今都該解脫了。
我轉身離開了病房。
病房門關上的瞬間,周祁越似乎是鬆了口氣。
是吧。
終於沒有人逼著他長大了。
3
我是周家的養女。
自幼是在周奶奶身邊長大的,從小她待我就極好,是她把我從陰溝里拉了出來。
給了我正常人的生活。
周祁越十六歲的時候,父母車禍雙亡,那時候他還未滿十八歲,無法繼承遺產。
他那些叔伯們沒人願意當他的監護人。
可如果沒有監護人,遺產就會暫時交給家族的信託保管。那些老狐狸的心思城府一個比一個深,若是真交給信託保管,只要他們動動手腳。
周祁越別說遺產了,甚至會被直接掃地出門。
我因為周奶奶臨終時的囑託,才擔起了周祁越監護人的責任。
年少的周祁越很叛逆,是個實打實的紈絝。
他父母死後更是無法無天,接二連三地闖禍,每次都是我在給他擦屁股,任勞任怨。
一開始他對我嗤之以鼻,我說什麼他都不管不顧。
轉折點是在他十八歲的生日,他的態度突然好轉,弄得我都有些不太習慣。
他開始會對我噓寒問暖,會收起他的性子,不再打架飆車混吧。
連同學習成績都穩步提升。
他會關注我的情緒,甚至在某個節日給我送小驚喜。
笨拙而又真誠。
他第一次送我的禮物,是條他親手織的圍巾。
我收到時面露懷疑,他卻滿眼受傷地看著我:「我織了很久的,姐姐。」
彼此堅硬的外殼都被彼此打動,後來我對他也慢慢改觀。
所有的一切都在往正向發展。
周祁越每天都會問我一遍:「姐姐,我今天的表現好不好?」
然後滿懷期待地看著我的雙眸,我還沒回答,他就彎唇愉悅地笑了笑。
繼續說道:「我會再接再厲的。」
起先我不明白。
直到最近我才明白,那是因為周祁越覺醒了系統。
他在檢測我對他的好感度。
他看著我一步一步地愛上他,卻也同時在計算著一步一步地推開我。
挺好笑的。
怎麼會有人演戲演得那麼逼真呢。
4
三天前。
我和周祁越爆發了這五年來第一次爭吵。
他突然愛上了摩托車,想去參加比賽,我直接拒絕了。
原因無他。
周祁越沒有駕駛證,也沒有做過專業的訓練,怎麼比賽?
他卻纏著我不依不饒地說:「姐姐只要給我搞個駕駛證就好了。」
「有人會教我的,就這一次,我真的很想玩。」
最終不管他說什麼好話。
我都沒有同意,我需要對周祁越的安危負責,從前是監護人,現在是未婚妻。
鬧到最後。
周祁越冷下了臉,重重地摔門離開。
而我卻錯愕在原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門。
不是周祁越的態度。
而是他臨走時說的話。
「程菀,你怎麼跟我媽一樣?我媽死前都不管我。」
「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那時我如同墜入冰窖般,手足冰涼。
心臟像被一張巨大的網用力包住了一樣,難受到窒息。
我沒忍住追出去。
想要個答案,自從半個月前周祁越和我求婚後。
對我的態度不冷不熱,甚至冷戰發脾氣,仿佛回到了十八歲之前。
只是我沒想到。
會看到讓我更加窒息的一幕。
對面的別墅院子外,周祁越托著女人的腰讓她坐在了車頭上。
隨後低頭吻住了她,曖昧繾綣。
那個女人我認識。
淮月,公司的策劃部總監。
她長得好看,紅唇烏髮,熱烈明媚,喜歡極限挑戰,不拘一格。
秘書前陣子提醒過我,兩個人的行為過於親昵,讓我多留心眼。
我沒信,反倒是讓秘書別八卦這些小事。
現在格外地打臉。
我突然就明白了,周祁越為什麼一定要參加比賽。
因為淮月的業餘愛好。
「就是參加個比賽而已,程菀這麼小氣,這都不幫你?」
「周祁越,你可是周氏總裁啊。」
淮月雙腿勾著他的腰,咬上他的唇,笑著調侃。
周祁越掐著她的下巴,額頭相抵:「不管她,我有我的門路。」
「之前你不是對她百依百順嗎?現在是叛逆期來了?」
「周祁越,你可二十二了啊。」
聞言周祁越嗤笑一聲:
「我才二十二,可程菀二十七了。」
「我和她從來就不是一路人。」
他們唇齒交纏,從院子到了別墅里。
二樓的燈亮起,兩個修長的黑色影子映在帘子上,直至凌晨四點。
我自虐般地站在那兒。
看了一夜。
心口酸脹,最終滿臉淚痕,我想不通,想不明白。
直到昏厥後清醒。
我也覺醒了所謂的系統,才明白。
周祁越從未愛過我,不過是以身入局,完成了他的任務。
少年的愛熱烈繾綣,不由分說地闖進我的世界,闖進我的心裡。
最後收回愛時,也不留餘地。
5
酒吧里熱鬧喧囂,我坐在吧檯,酒喝過一半後,開始醉意上頭,下意識地摸口袋。
想拿出煙盒時,掌心的糖讓我有些走神。
自從接手周氏後,我肩上的擔子很重,失眠焦慮都是常態。
偶爾會抽煙來緩解壓力。
周祁越不喜歡我抽煙,佯裝生氣地把我的煙都換成了糖果。
可糖和煙怎麼會一樣呢?
我還是會抽,偷偷地抽,背著周祁越抽,每次回家前會先到酒店裡洗個澡再回去。
換上他喜歡的木質香水,繼續當他溫文爾雅、乖巧的知心姐姐。
從前總執著地覺得,我可以爛掉,周祁越不可以。
所以總是把最好的一面都留給周祁越,可好像他並不需要這樣的我。
「程小姐。」
一聲溫柔的嗓音從我身後傳來。
恍惚過神來的我,側過半張臉。
是陳觀野,青城第二世家陳家的私生子。
一個野心十足、手段殘忍的人,有人說他是笑面虎,也有人說他是鬼見愁。
他拉過我旁邊的高腳凳坐下,隨即又從兜里掏出煙盒放到吧檯,遞給我。
「我聽說周祁越的腦子壞了?」他的語氣帶了些幸災樂禍。
我眉梢輕挑,沒接他的話,也沒接他的煙。
陳觀野這時候來找我,無非就是想落井下石,再看看周氏有沒有什麼項目可以挖。
自他上位後,周氏和陳氏幾乎是水火不容。
他撬單的本事真是和我有得一比,撬不動我的單,就撬我手下那些人的單。
好幾個同事的心態都被他搞得快炸裂了。
「程菀,要不要來我這裡?」
「我可以給你——」
「謝謝,但不需要。」我禮貌地拒絕。
拿起包正要走時,陳觀野伸出長臂擋住了我的去路。
他笑了笑,低聲說:「程菀,裝了五年的知心姐姐,不累嗎?」
「我認識的程菀,抽煙喝酒飆車,敢愛敢恨,肆意張揚,說一不二。」
「現在這婆婆媽媽的樣子可真叫人苦惱啊。」
我輕嗤一聲,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陳觀野,別裝得多懂我一樣。」
「沒關係。」
「我等從前的程菀回來。」
陳觀野的笑意味不明。
突然,系統冰冷的機械音在我的腦海里傳開:
【這就是深情男二,看似對你惡語相向,實際上你要他的命,他都會給你。】
是嗎?
我看向陳觀野。
我和他從初中開始就勢不兩立了。
他罵我臭養女,我罵他私生子。
同學遇到我們同框都會下意識地繞道走,有活動也會避免我們倆同時出現。
我們的矛盾因為一場校外打架徹底爆發。
他被我打掉了兩顆牙齒,我也在家裡躺了半個月。
最後還被全校通報。
他是我整個青春里唯一的滑鐵盧。
煩得很。
「那你等著吧。」我語氣淡淡地說,收回視線,離開了。
6
周祁越自從完成攻略任務後。
連公司也不來了,助理給他打電話,他都以「生病了」作為藉口擋掉。
包括策劃部的淮月,三天兩頭地請假,手中的工作積成了一堆。
影響了不少項目進度,相關部門都接到了合作方的投訴,並且要求違約賠償。
「程總,淮總監那邊……」秘書抱著文件,聲音越說越小。
我看著最新的投訴,壓著怒氣。
直接給淮月打了電話,但沒接通。
我放下手機:「真是瘋了。」
「既然她不想乾了,直接辭了。」
「是。」秘書應下後,退出了辦公室。
我深呼吸了口氣,正要翻閱項目書的時候,人力資源部的總監給我發了條信息。
【程總,周總前幾天叮囑了,如果關於淮總監的事情,要先和他報備。】
【所以……】
後面的話他沒說,但我大概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周祁越還是周祁越啊,你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我點開了和周祁越的聊天框,我們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他想去賽車的幾天前。
【你要聯繫周祁越了嗎?】系統問我。
我抿了抿唇:【上次你說陳觀野是男二,那男主——?】
【周祁越。】
【可他的任務不是已經完成了嗎?】
系統沉默了很久,都沒有再給我答覆。
思索了片刻,我還是給周祁越發了條信息。
【下午三點,董事會。】
信息發出後。
石沉大海。
7
我以為周祁越不會來了。
沒想到他不僅來了,還帶著淮月來了。
淮月身穿紅裙,在大會上成了最亮眼的存在。
有些董事雖然聽說了淮月的性格,但對她這種張揚、目中無人的模樣還是有點不滿。
淮月光明正大地走到我身側,對我笑了笑:
「程總,可能得麻煩您讓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