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追清貧校草三年。
到手後,我才發現他純得要命。
無論我怎麼撒嬌,他始終清冷克制,從不主動。
直到我家破產那夜,我看到了彈幕:
【惡毒女配終於遭報應了!】
【要不是為了保護女主,男主至於演這麼多年?】
【笑死,小丑女配還不知道,男主每次跟她 do 之前都要吃藥吧?】
從床頭櫃翻出那個沒標籤的小藥瓶後。
我顫著指尖,撥通了置頂的號碼:
「你活太爛,我們分手吧。」
手機那頭傳來方秉白冷漠的聲線:
「蘇琦,你確定?」
我捏著藥瓶的指尖用力到泛白,拼盡全力才忍住泣音,然後很輕地「嗯」了一聲。
方秉白沉默幾秒,最後近乎漠然地說:
「……隨你。」
話音未落,電話被掛斷,傳來「嘟嘟」的忙音。
我脫力地跌坐在地。
鋪天蓋地的彈幕在我眼前瘋狂滾動:
【笑死,女配居然主動提分手?
【難道她以為男主會挽回嗎,真是自取其辱。】
【和她在一起的四年,男主每天都覺得無比噁心吧。】
【沒人覺得女配挺不要臉嗎?要不是她,男女主早在一起了,她本質就是插足男女主的小三……】
高中時,我讀的是江城最好的私校。
學校里除了少爺小姐,還有一批特招生。
我本以為特招生都是書呆子,直到遇到方秉白。
年級大會上。
少年身形頎長,眉眼冷冽。
接過競賽國一獎盃時,他倨傲地微微頷首,活脫脫一朵高嶺之花。
單調的藍白校服,硬是被方秉白穿出了一絲清冷出塵的仙氣。
那一刻,我就下定了決心——
我得把他搞到手。
當天下午,我在競賽教室堵到了方秉白。
我紅著臉,開門見山:
「同學你好。我喜歡你。」
正在刷題的方秉白抬起頭,鋒利的眉梢本來帶著些許不耐煩。
看到我時,他卻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垂下眼睫,語氣冷漠疏離:
「高中期間,我不談戀愛。」
我懵了。
我幼時父母雙亡,從小被爺爺千嬌萬寵地養大。
蘇家在江城也算有頭有臉,從小到大,我要什麼不是手到擒來?
他憑什麼拒絕我?
我下意識想發脾氣。
但看著方秉白這張臉,我生生壓下火氣。
方秉白長相出眾、性格沉穩,腦子還聰明,唯一的缺點就是窮。
他是孤兒,靠微薄的資助生活——不然也不會為了獎學金,到這格格不入的貴族學校來讀書。
瞥見他校服上不顯眼的改針,我靈機一動:
「你很缺錢吧?」
我的聲音因為興奮而拔高:
「說吧,要多少錢,你才肯做我男朋友?」
為表誠意,我直接掏出幾張黑卡甩在他課桌上。
我因為自己的機智沾沾自喜,沒注意到旁邊同學開始竊竊私語,更沒注意到方秉白驟然冷了臉。
我剛想催促他回答,方秉白突然站起身。
「嘩啦——」
椅子拖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我嚇了一跳:「你……你幹嘛?」
方秉白背光而立,面無表情地俯視著我,嘴角緊抿,眸色很沉。
下一秒,他收回視線,然後轉身徑直離開了教室。
告白失敗後,我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倒追。
高中三年,我不斷假裝和他偶遇、偷偷往他桌肚裡塞各種名牌禮物……
可方秉白無視了我的所有示好——禮物不收,情書退回。
他性子又冷又傲,待人疏離,對我就更是不假辭色,惹急了甚至會黑臉。
但其實我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他冷著臉照樣好看得要命。
高三那年。
我心血來潮,親手做了酒心巧克力,在他生日時送給他。
見他蹙眉,我趕緊可憐兮兮地伸出手:
「你看,為了給你準備禮物,我的手都燙紅了……
「你好歹嘗一嘗吧。」
看到我白皙手腕上的燙傷,方秉白抿了抿唇,眼神微動。
他從不收人禮物。
但那時,他對著那盒形狀扭曲的巧克力,猶豫片刻,還是吃了一顆。
然後當天就過敏進了校醫室。
有人打趣我:
「追人這麼久,居然不知道校草是過敏體質?
「大小姐,你到底是追他,還是整他啊?」
我惱羞成怒:「……你懂個屁!」
話雖如此,我自知理虧,於是晚上偷偷溜進了校醫室,將事先收集到的十套最新名師高考預測卷一股腦放在了方秉白的病床邊。
床頭,輸液架上的點滴在「滴答滴答」。
我坐在病床邊,盯著方秉白的臉出了神:
「對不起啊。
「看到你暈倒,我真的快擔心死了。
「我只是想對你好一些,可偏偏每次都會搞砸。」
病床上的少年雙眼緊閉,面色瓷白,呼吸清淺。
因為高考在即,即使睡著了,方秉白手中還拿著一本習題冊。
不得不承認——除了容貌,方秉白不為外物所動搖的性子,還有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傲氣,無一不在深深吸引著我。
我支著下巴,喃喃自語:
「方秉白,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可為什麼你偏偏不喜歡我呢?」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似乎看到方秉白脖子上因過敏泛起紅暈,向著臉頰蔓延了一些。
從醫務室回家後。
因為手腕燙傷發炎,我當晚就發起了高燒。
我噩夢連連,一直在說夢話。
第二天下午。
我退了燒。
醒來時,就看到爺爺正端坐在床邊。
他拿著一罐藥膏,正動作輕柔地給我的手腕上藥。
想起我弄巧成拙,把方秉白喂進醫務室的事,我心情低落:
「爺爺,你說我怎麼什麼都做不好啊……」
爺爺打斷我:
「那又如何?」
「就算一事無成,你也是我的繼承者。」
說罷,他伸出手,疼惜地揉了揉我的發頂:
「琦琦,你記住——沒人值得你委屈自己。
「你想要的,就是你的。」
最後一句話,隱約有肅殺之意。
但大病初癒的我頭腦昏沉,完全無法思考。
於是我只懵懂地點了點頭,很快再次陷入了黑沉的夢鄉。
……
後來的事順利得不可思議。
高考之前,我沒再去找過方秉白。
畢業典禮那天,正好也是我的 18 歲生日。
我不想留遺憾,於是再次向方秉白表了白。
我本來沒抱任何希望。
但他居然答應了。
我那一整天走路都是飄的。
也許正是因為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我沒注意到當時方秉白的眼神——冷得近乎有些漠然。
大學四年。
褪去少年青澀之後,方秉白的氣質更加凜然,模樣也更招人了。
作為他的正牌女友,我撒嬌吃醋,肆意宣誓著主權。
我喜歡把方秉白拉去學校沒人的角落,然後捧著他的臉接吻。
真上手時,我才發現他純情得不行。
方秉白觀念保守得離譜,接個吻會耳尖通紅,更不接受婚前性行為。
我費了老大勁,才把他哄騙到床上。
第一次的體驗並不算太好。
次日清晨,明明被折騰得腰酸腿軟的人是我,方秉白卻失魂落魄,眼尾泛紅,活像昨晚被糟蹋的是他。
我哄了好久,好話說盡,才把他哄好。
……
沒人看好我們這段感情,包括爺爺。
他勸過我:
「琦琦,你玩一玩可以。
「但方秉白這個人太傲,不好拿捏,絕非良配。」
我知道爺爺是怕我真心錯付,於是自信道:
「爺爺,或許他現在沒那麼喜歡我。
「但他既然答應和我在一起,就說明他心裡有我。
「總有一天,我會徹底拿下他。」
說著,我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著未來的計劃——我們準備畢業後舉辦一場草坪婚禮,然後是海島蜜月、環遊世界的甜蜜旅行……
爺爺被我鬥志昂揚的天真模樣逗笑,但渾濁的眼中卻有一絲遲疑和無奈。
四年里,我和方秉白分分合合。
每次都是我先開始發脾氣,鬧分手。
方秉白清冷克制,是一個相當理智的人,而我偏偏有本事把他惹到當場黑臉,氣得轉身就走。
但每次他走之後,我又會後悔,然後眼巴巴地去撒嬌服軟。
我從小被養得嬌蠻跋扈,並不擅長哄人,所以每次哄累了,就給方秉白送道歉禮物。
但面對我精心挑選的禮物,方秉白只會嗤笑一聲:
「蘇琦,你們這些人是只會用錢砸人嗎?」
後來,我逐漸學會了收斂脾氣。
甚至為了照顧方秉白的過敏體質,我從生活不能自理,到學會了洗手作羹湯。
直到大四那年。
爺爺重病住院,昏迷不醒。
蘇家掌事人突然倒下,各方勢力伺機而動,在我反應過來前就把家產瓜分了個乾淨。
我名下所有資產被凍結,但爺爺還在重症監護室,我不得已四處求人。
當沒了爺爺的庇護,我才真正明白什麼叫世態炎涼——
平時對我巴結討好的人,如今對我不是避之不及,就是落井下石。
突然失去一切,我幾乎是一夕之間被磨平了稜角和心氣,整個人消瘦得幾乎垮掉。
我本來擔心蘇家的事禍及方秉白。
好在,他順利拿到了世界頂級實驗室的直博名額,不日就要出國深造。
深夜裡。
我縮在方秉白的懷裡,哭得渾身顫抖:
「爺爺一定會好起來的……」
而方秉白只是看著我,眼神無比冷然,近乎凜冽刺骨。
我看著他,有些恍惚:「……秉白,你也希望爺爺好起來,對嗎?」
而方秉白移開目光,沒有回答。
爺爺病危那晚。
我在公寓里收拾行李,準備去醫院陪床。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彈幕。
按照彈幕的指示,我在床頭櫃找到了那個沒有標籤的藥瓶。
我想起方秉白在與我親熱時,總是萬分克制,甚至經常前戲做到一半,就突然去一趟浴室。
那時我還以為,他只是害羞。
心灰意冷下,我主動和方秉白提了分手。
……
醫院裡。
我在手術室外,急得六神無主。
我不斷在心裡祈禱——只要能讓爺爺好起來,讓我失去什麼都可以。
我蜷縮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睡了一夜。
直到清晨,才有醫生來搖醒我:
「小姑娘,醒醒。
「你爺爺手術成功了。」
我愣了一下,慌忙道謝,然後擦乾淚痕,拖著發麻的雙腿朝 ICU 的樓層走去。
我腳步匆忙,一沒留意就撞到了人。
這一下毫無防備,撞得不輕。
衝擊之下,我跌坐在地。
右手手腕傳來刺痛。
應該是我剛才下意識用手撐地,所以手腕脫臼了。
我忍痛抬頭,就看到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方秉白俯視著我。
他一反常態地滿身酒氣。
他身邊,一個清秀女孩正攙扶著他。
我認識她——她是方秉白課題組的小學妹,阮茵茵。
看到我時,阮茵茵愣了一下。
但馬上,她就捂住被我撞疼的手臂,倒吸一口氣。
阮茵茵咬著下唇,怯生生地解釋:
「今晚課題組慶祝聚餐,小白哥哥他替我擋了幾杯酒。
「學姐你別怪他,要怪就怪我吧……」
彈幕突然瘋狂滾動:
【啊啊啊 kswl,男主他超愛,明知道自己酒精過敏還替女主寶貝擋酒!】
【但男主剛才分手,無縫銜接是不是有點……】
【前面的有病吧?男女主本來就是青梅竹馬好吧?女配才是第三者啊!】
【男主一直寄住在女主家。如果不是高三那年,女配插足男女主,她爺爺威逼利誘非要換資助人,男女主早就 HE 了。】
【說到這個就來氣,女配一家能不能早點下線……】
我看著彈幕,渾身冰涼。
我突然覺得很難堪。
原來這四年,全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此時回看,很多跡象都已經指向真相。
從前我太天真,太自我,也太過喜歡方秉白,以至於自顧自地沉溺在甜蜜的虛假夢境中,直到一無所有時才幡然醒悟。
我渾身顫抖,下意識想要落荒而逃。
「蘇琦。」
我剛想轉身,突然聽到方秉白說:
「你沒什麼話要說嗎?」
他的聲音因為酒精而有些沙啞,但依舊冷漠,冷得有些不近人情。
我不明白,都已經分手了,還有什麼好說的,直到我看到刷屏的彈幕:
【女頻啞巴了嗎?你媽沒有告訴你,撞到人要說對不起?】
我看著方秉白和他身邊一臉無措的阮茵茵,張了張嘴,最後輕聲說:
「……對不起。」
方秉白沒有說話,似乎在等我繼續說下去。
我將劇痛的右手藏在身後,強忍住眼淚:
「對不起,以前……是我打擾了。
「以後不會了。」
四年後。
教師辦公室。
「蘇琦,你這樣不行啊。
「你本來就休學了三年,今年再不畢業,要我怎麼跟院裡交代?」
輔導員把成績單遞給我。
前幾行一切正常,只有一門選修課旁有個刺眼的「59 分」。
我有些心虛。
當時我會選這門「國際金融局勢」,就是因為聽說這是一門不簽到不點名的水課,只用期末參加考試就行。
結果,我曠了一學期的課,才知道這門課的菩薩老師休了產假,所以中途換了新的代課老師。
輔導員揉了揉太陽穴:
「40 分的平時分,你愣是一分沒拿到……
「這樣吧,你去找授課老師,說明一下情況。」
我按照輔導員給的地址,找到了「508」這個門牌。
我輕輕扣門。
門裡傳來一聲「進來」。
我推開門,然後猝不及防撞進一雙熟悉無比的沉靜眼眸。
我僵在原地,瞬間腦子一片空白。
四年不見,方秉白依舊英俊得過分。
少年時的鋒芒畢露被斂去,沉澱成了一種更沉穩從容的氣質。
對視的那幾秒,我的腦海里只有兩個字——完了。
一瞬間,消失了四年的彈幕再次鋪天蓋地地湧入我的視野:
【男主回國了,接下來是打臉惡毒女配嗎?】
【包的姐妹。劇透一下,女配是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劑,嘻嘻。】
【惡毒女配最擅長死纏爛打了,萬一她又纏上男主怎麼辦?呼喚女主寶寶!】
我有些發抖,下意識對方秉白解釋——我已經不是從前的蘇琦了,不會再痴心妄想,也不會再糾纏他了。
但想到自己的來意,我還是用力地掐住手心:
「……方老師,你好。」
聞言,方秉白挑了挑眉。
我定了定心神,恭恭敬敬地將成績單擺在他面前的辦公桌上,然後立刻退後一步,絲毫不敢逾矩。
看完成績單,方秉白指節微曲,敲了敲桌面:
「說吧,怎麼回事?」
我將事情的原委大概講了一遍,重點說明我之所以曠課,是為了騰出時間照顧病人,希望他大人有大量,大發慈悲,放我畢業。
我本以為會被刁難,沒想到方秉白卻直接鬆了口:
「好,你之後多交一篇課題報告。
「通過了,我就給你改分。」
我鬆了一口氣,急忙道謝,然後告辭。
不想方秉白也起了身。
我遲疑地停下腳步,就聽方秉白隨口般詢問:
「去哪?」
我回答:「……醫院。」
「巧了。」方秉白說,「剛好順路,坐我的車吧。」
行駛的汽車裡。
我坐在后座,心不在焉地看著車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
除了我,方秉白還捎上了另一個順道的同學。
我身側,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正在喋喋不休:
「哇,方老師,您這車是邁巴赫吧?」
「方老師,聽說您三年就修完博士學位。
「回國之後,您一邊擔任多家大公司的高管,一邊在母校做特聘教授……
「方老師,您實在是年輕有為啊!」
駕駛座上的方秉白態度漠然,只偶爾回應一聲簡單的「嗯」。
從我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手背青筋突起,手指骨感強烈,有一種奇異的禁慾感。
見方秉白興致缺缺,眼鏡男生又轉向我:
「啊,你是隔壁班的蘇琦吧?
「我們之前一起做過小組作業,你還記得嗎?
「你也住醫院那邊嗎?」
雖然根本不記得他,但我還是露出禮貌的微笑:
「嗯,我家人經常要去理療複查,租在醫院附近比較方便。」
見我對他笑,男生突然摸了摸鼻子,臉有些紅:
「哦,租房啊。除非是合租,不然那邊租金不便宜吧?」
見我點頭,他清了清嗓子:
「說起來,我剛拿了一家不錯的 offer。
「你也知道,搞量化嘛!只要能寫代碼,都能拿到高工資。
「等我以後正式入職,稅後拿個兩三萬不成問題。」
我繼續禮貌微笑。
見他還盯著我,似乎還期待我繼續說些什麼的樣子,我遲疑地補充:「……加油?」
駕駛座上,方秉白低笑一聲。
眼鏡男「嘖」了一聲,直接開門見山:
「我是覺得——我們郎才女貌,又住得近,可以交換一下聯繫方式嘛。」
說罷,他又撓了撓頭:
「蘇琦,你怎麼這麼純情啊,不會……沒談過吧?」
他話音剛落,我的目光下意識看向方秉白。
當年表白成功後,我激動地勾住方秉白的脖子,踮腳就親。
一吻結束,方秉白輕輕喘息著。
他的表情還在強作鎮定,耳尖卻紅透了。
我有些恍然:
「這麼純情?
「初吻?」
那時,18 歲的方秉白垂眸默認,但很快又抬眸盯住我:「……蘇琦,你為什麼這麼熟練?」
如今,邁巴赫后座。
眼見眼鏡男生已經掏出手機,亮出了二維碼,我咬了咬下唇,垂下眼睫:
「抱歉同學……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話音落下,我心中有些解脫——這下方秉白應該放心了吧?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真的不會再纏著他了。
「嘩——」
邁巴赫突然一個急剎。
我沒防備,額頭磕在車玻璃上,疼得輕呼一聲。
方秉白馬上單手解開安全帶,然後轉頭探身,想要檢查我的傷勢。
而我則輕輕側頭,躲過方秉白伸向我的手。
「方老師,我沒事。」
方秉白的手在空氣中停頓了一下,很快握拳收回。
眼鏡男生的手機也脫了手,摔到了座位底下。
他很快反應過來,大聲說:「這前面的車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變道啊?!」
……
邁巴赫在醫院門口停穩。
我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跳下車。
醫院大門口。
一個身穿灰色風衣,染著金色頭髮的青年正無聊地踢著易拉罐。
看到我時,沈歸眼睛一亮:
「蘇琦,你怎麼才來?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爺子有多難搞,還留我一個人……」
我快步走到沈歸身邊,挽住他的手臂,朝醫院走去。
沈歸是我母親的幼弟,也就是我的小舅舅。
沈家常年定居海外。
當年,我母親沈辭為了愛情,與沈家斷絕關係。
外公外婆悲傷之餘,人工授精生下了幼子沈歸。
沈歸注意到了那輛黑色邁巴赫,自然也看到了駕駛座上的方秉白。
他對我當年的荒唐事略有耳聞,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於是,沈歸彎腰湊到我耳邊,小聲問:
「你那位……老情人?」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個姿態相當親密。
我輕輕點頭:
「我騙他說,你是我的男朋友。
「你好好演,別露餡。」
沈歸常年生活在海外,要調查他的信息很難,讓他來冒充最不容易暴露。
餘光瞥見邁巴赫還停在路邊,我心一橫,踮起腳,親了沈歸的臉頰一下。
沈歸渾身一僵,小聲抗議:
「我靠,蘇琦,你真要亂倫啊?!」
我趕緊安撫他:「回去給你做一個月的大餐。」
沈歸從小在歐洲長大,回國嘗過中餐後,才發覺自己過去二十幾年過的是什麼苦日子。
「一言為定。」
沈歸火速答應,然後大手一伸,姿態親昵地圈住我的腰。
身後驟然傳來邁巴赫發動的咆哮聲。
走進醫院後。
我連忙嫌棄地推開沈歸。
他翻了個白眼:「……小沒良心的,你就這麼對待長輩?」
我沒答話,只是心有餘悸地看了看醫院大門。
沈歸皺起眉:「你這什麼表情?
「你不會還對那個姓方的舊情難忘吧?」
他懷疑地摸著下巴:「……難道戀愛腦真會遺傳?」
我搖搖頭。
然後轉身向爺爺的病房走去。
晚上。
爺爺睡著後,我和沈歸一起去超市購買食材。
沈歸獅子大開口:「明天就是周末了,我要大吃特吃!」
他像個多動症兒童,一會兒戳戳螃蟹,過會兒拍拍西瓜。
我推著購物車,無奈地跟在他身後。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女聲:「蘇琦?」
我回頭,就看到阮茵茵和方秉白就在不遠處。
他們推著一輛購物車——儼然是一對日常採購的情侶。
方秉白盯著我,沒有說話,眸色很沉。
彈幕激動起來:
【來了來了,接下來就是女配破防找茬,然後男主強勢護妻!】
【男女主太純愛了,現在還沒捅破窗戶紙呢。】
【男主要幫女主打臉女配了,磕糖倒計時!】
我不想自取其辱,於是朝他們點點頭,然後轉身想走。
恰好這時,發現我不見的沈歸又重新繞了回來。
他單手捧著個大西瓜,看起來呆得要命。
沈歸也看到了方秉白兩人。
他挑眉,隨即牽起我的手,大步走到方秉白面前,落落大方地朝他伸出手:
「你就是琦琦的前男友?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她現男友,沈歸。」
方秉白沒有伸手。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阮茵茵連忙出來打圓場。
她親昵地挽住我的手臂:
「蘇琦學姐,真為你高興。
「你和沈先生在一起多久啦?」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沈歸就揚著下巴回答:「四年。」
我:「……」
阮茵茵放開我,驚訝地捂住嘴:「四年?那豈不是……」
她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方秉白,欲言又止。
氣氛凝固幾秒。
方秉白盯著我,突然冷笑一聲。
他身材高大挺拔,盯著人看時眉峰下壓,壓迫感十足。
他語帶譏誚:「蘇琦,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心臟傳來細密的疼。
我突然覺得很難堪,幾乎想立刻落荒而逃。
而此刻的沈歸已經徹底戲癮大發。
他一把攬住我的肩,語氣挑釁:
「是啊,你總不能阻止別人迫不及待地奔向幸福吧?
「順便說一聲,我們已經準備結婚了。」
說著,沈歸拍了拍手中那顆綠油油的西瓜:
「我和琦琦會和這個西瓜一樣,甜甜蜜蜜,多子多福。」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聲說:
「……這個是無籽西瓜。」
沈歸瞪我一眼,示意大人說話小孩子閃一邊去。
兩個外形惹眼的男人在一片綠得發慌的蔬菜貨架邊對峙著,吸引了不少顧客朝這邊張望。
見狀,我連忙對方秉白說:
「方老師,對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然後,我拉住還想說話的沈歸:
「我們回家好嗎?
「回家我給你做大餐,好不好?」
結帳後。
我拎著大包小包走出商場,在路邊等車。
沈歸好不容易回國一趟,今晚準備去一家特色酒吧玩玩,於是先走了一步。
突然,兩道車燈晃花了我的眼睛。
下一秒,黑色邁巴赫急停在我面前。
車窗搖下,露出方秉白冷峻的側臉。
「上車。」
我搖頭,退後一步:
「不用了方老師。
「我打了車,還有 5 分鐘就到了。」
夜晚光線昏暗。
光影浮動間,方秉白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中,我只能看清他繃緊的下頜線。
他突然開口:
「所以,還是那些招數嗎?」
我有些茫然:「……什麼?」
方秉白冷笑一聲:
「做飯,撒嬌,裝可憐……
「死纏爛打,再說幾句廉價的情話,把人哄得暈頭轉向。
「蘇琦,你對你那個新男友,還是用的這套老掉牙的招數嗎?」
我愣在原地,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曾經,我懷著滿腔愛意,追逐了方秉白 7 年,可他如天邊月一般遙不可及。
而現在,方秉白終於主動來到我面前,但卻是為了告訴我——在他眼裡,我之前做的一切都只是些蹩腳的伎倆,我本人也不過是個醜態百出的跳樑小丑。
可我們已經分手了。
他為什麼要特地來告訴我這些呢?
彈幕刷得飛快:
【男主是不是把女主寶貝落車庫了?準備追妻火葬場吧你!】
【丟下女主來找女配,男主有點離譜了吧?】
【惡毒女配折磨了男主 7 年,現在女配落魄了,男主來羞辱打臉女配,這難道不是爽點嗎?】
我有些恍然——原來是因為想羞辱我嗎?
也對,方秉白從高中時就是天之驕子。
而我可能是他順遂人生中,最大的污點。
我忍住心底的酸澀,垂下目光:
「……對不起。」